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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只觉得胸腹之间有一股热血在燃烧,每个人都尽力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腰背,有士兵低头整理自己的军服,让左胸上水师的标徽露出的更完整,手指抚过标徽的时候在颤抖,一滴泪水打在手指上,似乎为标徽加上了一片海。
他们进城们的时候没有看到多少百姓,觉得披红失去颜色,可到了承天门街的时候才被震撼,承天门街南侧人山人海,百姓们已经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尤其是到了承天门对面的广场上,人多的如浩瀚的海洋,挥舞双手的长安百姓朝着他们欢呼。
什么是荣耀?
这就是荣耀!
断了一条腿的薛城也在战马上,侧头看着那雄伟的未央宫承天门,看着承天门上对他们招手致意的皇帝陛下,泪水纵横,哭的止也止不住。
队伍在承天门外停下来列队,整整齐齐,谁人可入长安不下马?
水师战兵!
皇帝站在门楼上看着下边那队伍,深深的吸了口气,走上前,抬起右臂横陈在胸。
“朕,以你们为傲!”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宁万岁!陛下万岁!”
“大宁千秋万世,陛下万福金安!”
士兵们嘶哑着嗓子呐喊,红了脸红了眼,百姓们也在呐喊,山呼海啸。
站在皇帝身后的大学士沐昭桐嘴角往上轻蔑的勾了勾,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驾轻就熟的对陛下的敬畏,对大宁的敬畏。
老院长的视线却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自主的一声长叹。
皇帝站在那指着擎大宁战旗的沈冷:“你们谁认得那少年?”
众人皆摇头。
那个少年上,右臂还绑着绷带挂在脖子上,左臂也缠着绷带,手上也是,却将那杆大旗握的极牢固,风再大也不可动摇。
“朕来告诉你们他是谁,他叫沈冷,尚不到二十岁,带一百名勇士越千山过万水,远赴南理国救出我大宁子民的勇士!也是他,曾带着水师战兵肃清江南道水匪,护佑江南织造府,还是他,从求立人手里抢来战船仿造,才有了大宁现在水师的船队,可是朕不久之前下旨把他的军职全都罢了,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因为他们都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杀了窕国的太子,那是他犯了错,有错就要罚。”
皇帝停顿了片刻后问:“那功呢?有功如何?”
朝臣们安静了下来,老院长的声音却悠悠的出现:“自然要赏。”
“过必罚,功必赏,是为公正。”
皇帝大声道:“朕不能让下面的水师战兵寒心,不能让一个心怀赤诚的年轻人寒心,更不能让在那看着他们的千千万万大宁百姓寒心!”
“传旨,晋沈冷为从四品鹰扬将军,加上轻车都尉,赐爵三等伯。”
“传旨,晋孟长安为正四品威扬将军,赐爵三等伯。”
皇帝往城下走:“让他们来见朕。”
他根本就不想给那些朝臣们说什么的机会,这是站在承天门上当着千千万万百姓的面说的话,难道还能随随便便收回来?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沈冷杀了窕国太子这件事终究是朝臣们可揪住不放的错处,皇帝也不会只晋他为从四品,最不济也和孟长安一样为正四品。
从承天门城楼上下来,皇帝往太极殿方向走,太极殿是群臣上朝议事的大殿,后边是保极殿,是皇帝白天休息和处理政务的地方,保极殿东侧的书房,便是传说中的御书房。
在太极殿和保极殿之间,东西各有两排偏房,西边的那排偏房是侍卫们和内侍换班休息之所,东边的那排偏房就重要的多了,内阁诸位大人在此处理公务。
老太监佘新楼从外边回来快步追上皇帝,弯着腰压低声音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皇帝的脚步骤然一停,然后转身往外走:“允了,朕去接。”
随着皇帝往前走的大人们险些撞在一起,见皇帝往回走也都转过来跟着,队伍一下子就乱了,皇帝的步伐很快很急,毕竟军伍出身,大人们便有些跟不上,于是有人跑了起来,呼哧带喘。
宫门外,沈冷对紧张的发抖薛城安慰道:“没事没事,佘公公已经去请示陛下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薛城根本就无法安稳下来,惶恐,紧张,兴奋,各种情绪全都爆发出来,他一把抓住沈冷的手:“我。。。。。。将军我在外面看看就好,我已经很满足真的很满足,这就是未央宫,这就是承天门,我还远远的看到了陛下,此生足矣,此生足矣,此生足矣啊将军!”
宫门大开,不是开了侧门,而是开了正门!
皇帝带着一群大人物从宫门里出来,一边走一边问:“沈冷,哪个是薛城?!”
沈冷俯身:“陛下。”
他指了指身边薛城:“他是。”
薛城颤抖着要下跪,皇帝快步过来一把扶着他的胳膊:“想看未央宫?”
他抬手指了指承天门:“朕带你上去看!”
紧跟着皇帝身后的都御史立刻俯身:“陛下,这不和规制啊。”
皇帝侧头看向他,眼神一凛,都御史看到皇帝的眼神之后不由自主的跪下来,那一刻感觉到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寒锋凛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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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控制不住()
已经进了八月份,长安城也迎来了闷热,今年的诸军大比两次推迟最终定在了十一月才举行,那时候长安城已是冬天,也就是说,南疆对求立的战事与沈冷无关了。
孟长安也不必返回北疆,两个人在长安城的日子就显得轻松惬意起来,孟长安天不亮就会起床锻炼,他往雁塔书院那边跑步,沈冷就拄着一根拐杖跟着,他们住在兵部安排的浩亭山庄,距离皇宫很近,方便皇帝召见。
孟长安从浩亭山庄跑到雁塔书院进去,围着书院跑一圈出来往回跑,沈冷每次都恰好走到一半的距离,然后两个人再一起散步回去,或是在路边小吃店里一人一碗泡馍,或是一大碗油泼面。
六部都有各自名下的庄园,这便是大宁的富强之处,有别国使臣来访,六部可自行安排,也可礼部安排,反正长安城足够大。
浩亭山庄与未央宫的直线距离不到三里,旁边就是御花园,极致美景一览无余,当初为了抢这个位置六部几乎争破了脑袋,兵部那时候还是六部之首,最终争得。
到了大宁这一代的皇帝陛下把调兵之权从兵部收回,兵部的职权立刻就断崖似的跌下去,吏部则稳稳坐在了六部之首的位子上。
六部向内阁汇报,内阁向皇帝汇报。
皇帝也吃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听佘新楼汇报着关于沈冷和孟长安的消息,听到沈冷每天身上缠着绷带拄着拐杖也要保持训练的时候,皇帝脸上微微变色,有一抹心疼一闪即逝,连在佘新楼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老奴面前他都不愿暴露出来什么。
“御医已经过去看过,说是恢复的还好,只是因为连番大战数次耗尽体力,已经亏了元气,想要补回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怎么也得静养一段时间,而沈冷又不愿意静养,每日都出去跑步,御医担心的是这样下去会伤了筋骨,再想恢复就难了。”
皇帝手里的筷子正伸向那碟子咸菜,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
“让他进宫来见朕。”
“沈冷自己?还是和孟长安一起?”
“他一个就行。”
皇帝放下筷子,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好胃口一下子就没了,面吃不下,摆了摆手示意内侍把东西都撤下去。
“陛下待沈将军真好。”
佘新楼感慨了一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
“是他待大宁好,朕的将士们,待大宁都好。”
皇帝走到书桌那边坐下来,打开今日内阁选送上来的奏折看了看,其中有几份军报放在最前边,翻了翻没有水师递上来的折子皇帝便失去了大部分兴致,想着水师如今远在窕国,奏折要想送到长安城先要跨过山河大海,没有几个月到不了。
“窕国皇帝施换和施元德已经安排到八部巷那边了,陛下要不要见见?”
“不见。”
皇帝翻开一份北疆发过来的军报,是大将军铁流黎的亲笔,上面说今年北疆的气候更反常了些,七月份就下了雪,气温骤降,黑武人暂时没有什么举动,铁流黎请陛下保重身体,不要着凉。
皇帝看了看外面那大太阳,听了听那烦人的知了叫声,提起朱笔写了一句。
“朕知道了,你也保重。”
把奏折合起来放在一边,又翻开第二份。
“对了陛下。。。。。。”
佘新楼看了看外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让老奴去安排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皇帝嗯了一声,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站着一个禁卫,身穿皮甲,披着红色披风,看起来威风凛凛,可是他却只有一只脚站着,另外一条裤腿空荡荡,但是他站的很稳,之前佘新楼跟他说可以拄拐站岗,他说什么也不肯,说站在这便是陛下的脸面,他不能因为自己让别人觉得陛下脸面不好看。
他叫薛城。
“你跟他说了吗?每日站半个时辰就好。”
“说过了,他不肯,他说别人站多久他就站多久。。。。。。是个犟驴子。”
“朕手下的兵,哪个不是?”
陛下嘴角勾了勾:“由着他就是了,别让他觉得自己不如那些完好的人,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用,就不会意志消沉,朕不愿意看着一个从军十一年的老兵废了。”
“陛下仁善。。。。。。老奴也已经安排人去西蜀道罗安城,不过山路难行,想把他家人接到长安城里来估计这少也要半年的时间。”
“西蜀道啊。。。。。。”
皇帝停下笔:“当初大宁灭楚的时候,西蜀道打的最辛苦,也最久,你去把户部尚书安新歌叫进来,再请老院长也过来,朕老早之前就想着在西蜀道和东蜀道两地修路的事,登极之初办这事太艰难,现在大宁国力雄厚,是时候考虑了。”
“老奴遵旨。”
佘新楼连忙出去,吩咐内侍去请户部尚书和老院长进来议事。
先一步来的是沈冷,拄着拐杖但走的并不慢,他进宫的时候,站在道路两侧的禁军士兵纷纷行礼,不仅仅因为他如今已是从四品的鹰扬将军,还因为他是军人的楷模,每一个士兵都发自肺腑的崇拜他。
皇帝时不时的往窗外看一眼,自己都没有察觉,看到沈冷进来的时候不漏痕迹的松了口气,可是老太监佘新楼却看在眼里,忍不住嘴角一勾,想着陛下对待年轻人真是好的没话说,可这年轻人也不负陛下圣恩,对得起那身军服,对得起陛下栽培。
沈冷进来之后肃立行礼,皇帝摆了摆手:“去给他搬个凳子来。”
内侍连忙搬了个凳子放在沈冷身边,沈冷却没好意思真的坐下:“谢陛下,臣还是站着吧。”
“让你坐就坐。”
“是。”
沈冷欠着屁股坐下来,觉得这其实还没有站着舒服。
“十一月的诸军大比想不想参加?”
“想!”
“既然想,为什么不踏踏实实把伤先养好?御医说你若再这样跑下去,筋骨会受伤,不好恢复。”
“正因为十一月就诸军大比了,臣不想落下。”
“那你就不要参加了。”
“臣。。。。。。”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什么时候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再去跑,朕不管。”
“是。”
皇帝的视线从奏折上离开,最终停在沈冷那一身的绷带上,眼神里又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抹心疼,或是自己察觉到这样不好,于是很快就把视线收回来,刚才有一句话皇帝几乎没忍住就要说出来,他想说孩子啊,想不想进宫去看看你娘亲?
可是在那一瞬间沈小松的话就出现在他脑海里,沈小松说沈冷的身份还不敢确定,当初的事更为复杂,皇帝就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忍住。
可是,怎么能不心疼?
“三等伯低吗?”
他忽然问了一句。
沈冷都被问愣了,连忙回答:“不低不低,臣谢陛下恩典。”
“说话不用这么客气,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随便些更好。。。。。。一会儿老院长要来,朕会交代他,你养伤等着诸军大比这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