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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贵妃心里一阵狂跳,连忙跪下来:“谢陛下。”
都说在后宫母凭子贵,可实际上以皇后的那种心境哪位贵人不怕?尤其是如今太子已经名正言顺,懿贵妃带着二皇子就更加的小心翼翼,她深知唯有谁都不得罪才能让自己孩子健健康康长大。
没有靠山。
父亲虽然是内阁次辅,可实际上也说不上什么话,就算能说上话难道还能比得上太子?
而陛下现在给了她靠山。
沈将军年少有为,有沈将军做二皇子的授业先生,懿贵妃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你们多走动。”
皇帝看了懿贵妃一眼,眼神里有点淡淡心疼:“平日里也不需要那么谨小慎微,莫忘了你是贵妃。”
懿贵妃跪在那叩首:“臣妾谨记。”
“起来吧。”
皇帝看了看远处那三个小家伙嘴角带笑:“朕还有事,你们随意走动就是。”
说完之后转身回到肆茅斋,吩咐代放舟把老院长请来。
半个多时辰之后老院长进了肆茅斋,看到陛下正在批阅奏折,行礼之后就自己到一边的藤椅上坐下来,也没用皇帝客气。
“先生。”
皇帝放下朱笔:“长烨已经快六岁了。”
二皇子名李长烨。
老院长点头:“陛下的意思是,臣到宫里还是请二皇子到书院?”
皇帝沉思了片刻:“到书院吧。”
“是。”
老院长笑了笑:“二皇子聪慧,臣前阵子送了他一本书,据说已经看完了,而且书中词句可以随意说出,引经据典没有丝毫差错,书中有一首前朝诗人洛城冬的长歌行,六百余字,二皇子也全都背了下来,这个年纪能有这份耐心,是天赋也是贵妃娘娘教导的好。”
“朕的儿子。”
皇帝嘴角勾了勾,话当然不用说的太明白,朕的儿子难道还能差了?
他停顿了一下:“昨日收到通闻盒,沈冷那个臭小子打算对渤海动兵。”
老院长一惊:“得不偿失啊,渤海国偏僻凋敝,打下来没有什么所得,劳民伤财,就算是打下来了还要分心费力的去管。。。。。。沈冷不像是个冲动误事的人。”
“他在奏折里说,若是三个月之内打不下来渤海国,他就请辞回家开餐馆,若是三个月之内打下来渤海国,不要一丁点的赏赐。”
老院长:“想的美。。。。。。渤海国苦寒,一年之中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动兵,若是打不下来,要消耗多大的钱粮物资,还要调集北三道的战兵,调集东疆边军,动辄十数万战兵,真出了意外还想回来开餐馆。。。。。。”
皇帝道:“沈冷说不动东疆北疆一点粮食物资。”
“那怎么可能!”
老院长都想不明白沈冷到底自信来自何处。
皇帝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打算的,他的奏折里只说明年六月进兵,九月末回师,所以要在东疆拖延上一段时间了。”
老院长道:“要不然让夏侯芝过去?”
皇帝想了想点头:“也好,夏侯芝在北疆也没什么仗可打,黑武人最近收缩的厉害,就让夏侯芝也过去。”
“对了。”
皇帝又想起来一件事:“唐宝宝到了西疆之后已经肃清了霍拓等三国余孽,打的还算顺利,基本没有什么损耗,谈九州派人给他送了请功奏折,先生觉得该如何赏?”
“陛下,不如赏谈九州。”
皇帝哈哈大笑:“唐宝宝之前军职稍显低了些,就升到正三品,谈九州领兵有功,赏金五百两,爵一等国公,进大柱国。”
谈九州是四疆大将军里唯一一位爵位二等国公的,如今一下子到了一等公大柱国,瞬间就拉到了和东疆大将军裴亭山同样的高度。
老院长当然明白陛下的想法,北疆大将军铁流黎意外身死加速了陛下对四疆四库更新换代的速度,武新宇接替北疆大将军,但不管是资历威望都和裴亭山谈九州没法比,所以武新宇还是一等侯,也没封柱国。
南疆狼猿大将军石元雄如今已经开始筹备武院的事,陛下不久之前下旨叶景天暂代南疆狼猿大将军,也是一等侯,也没封柱国。
东疆裴亭山,西疆谈九州,这两个人就变得越发重要起来。
北疆之战后裴亭山是必然要退下去的,东疆交给孟长安?陛下似乎已经有这个打算了,水师那边,陛下一分为二,庄雍重伤修养,海沙接替上去,但陛下将水师分割出来一部分给了沈冷,所以将来的水师大将军到底是沈冷还是海沙尚不明朗。
至于西疆,唐宝宝就是去接熟悉西疆军务的,谈九州已经五十二岁了,陛下一下子给他进大柱国,位极人臣,封无可封,谈九州又不是笨人,自然明白陛下如此厚赏的缘故,陛下只是担心谈九州觉得自己不算老不愿意退下来,所以才问老院长,而老院长的回答正中陛下心思。
北疆之战后,谈九州和裴亭山都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了。
老院长有些伤感。
属于老一代四疆大将军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新的四疆大将军已经很明显,北疆武新宇东疆孟长安,西疆唐宝宝南疆叶景天,水师里有海沙和沈冷,看起来,这样的人选比老一代的人更有锐意。
“人总是会老。”
皇帝看了老院长一眼似乎是看懂了老院长的伤感:“先生也老了,朕也快老了。”
老院长笑了笑:“陛下可没老呢。”
皇帝起身活动了一下:“可朕得提前做准备。”
他走到窗口,看着远处在玩的那三个小家伙,二皇子像个带头大哥,可抡起来是叔叔辈,带着两个更小的孩子在御园里东奔西走上蹿下跳,一脸骄傲得意,仿佛指挥着千军万马豪气干云的大将军。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在国事上最能理解陛下,那只能是老院长。
“年轻人要放开手脚,朕就由着他们,先生说打下渤海得不偿失,那是以往的看法了,以往大宁从不曾对黑武主动大规模的动兵,所以渤海就是鸡肋,对于大宁来说是鸡肋,对于黑武来说是爪牙,所以现在拿下是好事。。。。。。”
皇帝走到地图前指了指:“渤海国位置特殊,从大宁出海若远征桑国,航海多日才能抵达,可若是从渤海进军,一日就可登陆。”
老院长心说陛下你这是要干嘛?
打黑武也就罢了,好端端对一个远隔重洋的桑国动什么念?若说打渤海就是在啃鸡肋,那打桑国就更加的没有必要,那弹丸之地,打下来怕也不能长治久安。
“桑人啊。。。。。。”
皇帝看了老院长一眼:“现在的桑国是一群蚂蚁在互相撕咬,而一旦桑国一统就变成一条毒蛇,先生是了解桑人的,他们骨子里有一种贪欲,这些年派遣来大宁学习的那些桑人先生也都看到了,一个个眼神里的贪欲不加掩饰,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对着大宁一口咬过来,朕不会等到他们咬上来一口再打回去,战争,永远都要在大宁之外打,也要打在别人想打大宁之前。”
老院长叹道:“可是国力。。。。。。”
“对桑国,朕没打算养着。”
皇帝沉默一会儿:“朕也算是个暴君了吧?打求立,朕下旨不养民,将来打桑国,朕不只是不养民,朕还要把桑国屠掉一半人,或许。。。。。。更多,朕前阵子让小真人去看看被扣下的英条柳岸,小真人说他看起来眉目和善可亲态度谦卑恭顺,但眼神闪烁心机深沉,是狼。”
皇帝看向老院长:“朕不想让桑国成为第二个求立。”
桑国一旦一统,那么疲敝的地方,若想发展,必然要来侵扰大宁,岛国自身条件有限,除了侵略所得无长远发展。
一瞬间,老院长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要把水师一分为二。
南疆需要水师长期镇压,窕国,求立,南理,那三国纵然被全灭,水师也是镇压这三地的绝对利器,所以水师不可能全都调回来,此时将水师分开,将来若进攻桑国怕就是沈冷领兵了。
庄雍重伤之后,陛下让海沙接替他的心思日渐清晰,沈冷的位置就变得有些尴尬。
老院长到现在也没有看明白,陛下将来到底要把沈冷安在什么位置?水师灭了桑国之后呢?沈冷难道还要带着水师南来北往?光只是运送物资一个王根栋就够了,何须沈冷这样的将才。
老院长下意识的顺着陛下的目光往外看了看,那三个小家伙还在外面疯跑,笑声不断,陛下只是偶尔回头看一眼老院长,目光大部分时候都在那三个小家伙身上。
忽然之间,老院长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沈先生的担心,他的担心,很多人的担心,何尝不是陛下的担心?
为什么陛下要让沈冷做二皇子的授业先生?因为那样一来,沈冷将来就有理由长留长安城了,陛下是要让沈冷接管禁军啊。。。。。。
禁军给了沈冷,太子又能如何?
老院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陛下就是陛下。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
第六百零二章 陛下的态度()
皇帝从老院长的眼神里就看出来老院长猜到了什么,所以欣慰,皇帝希望老院长懂,可皇帝并不在意老院长去猜测,事实上,皇帝不在意任何人去猜测,因为他是皇帝。
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刚刚说自己像个暴君,可实际上,若真的是个暴君又怎么会一直给皇后机会,哪怕是皇后之前那假心假意的改过他都很开心,皇后派人送来一件说是她亲手做的衣服,皇帝哪怕不穿,也会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这是真的悔改。
每一次。
如果皇帝的心再狠一些,大宁的江山比现在还要稳固。
如果皇帝的心再狠一些,就不会由着太子把高玉楼带走。
在做父亲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会太过,在做丈夫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妻子终究还是在乎这夫妻之名。
这可能是皇帝为数不多的弱点。
“沈冷小时候会不会就是那样?”
皇帝看着远处追在二皇子屁股后边乱跑的沈继,眼神有些迷离。
老院长心说陛下啊,你知道的,沈冷小时候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小沈继和小沈宁现在的一切,对于小时候的沈冷来说那是幻想都幻想不到的东西,那个时候的沈冷怎么可能会知道长安是什么样子,御园是什么样子,陛下是什么样子?
他甚至不知道衣食无忧是什么样子。
可老院长当然不能说。
皇帝沉默下来。
“他是理解朕的人。”
皇帝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那本奏折。
沈冷说,打下渤海国于北征有利,但朝臣必然反对,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必被批驳,陛下若亲自下旨,御史台又会堵着陛下的门说陛下是昏君,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可不拿下渤海,一旦对黑武开战,渤海国的数十万军队就是大宁北征之军侧翼的隐患,筹谋于前安数年后之功,但此时朝臣不会理解,理解也不会赞成,这个骂名陛下不能背,所以臣斗胆背了,破渤海,唯有大胜方能让朝臣不再多言,臣只求,不请自战之罪不要涉及孟长安,臣一人扛罪,此战陛下也定是不知情才好,若战败,臣当回长安请罪,若战胜,臣求加倍抚恤战死将士。
他把奏折递给老院长:“这一战打赢了,朕最多也就是给他一个功过相抵。”
老院长看完了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陛下应该高兴,沈冷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如此心智成熟,心心念念都是陛下,兢兢业业都是国事,臣也应该恭喜陛下,大宁人才辈出,朝中皆是可用之臣。”
皇帝笑了笑:“还是先生会说话,这马屁拍的格局很大。”
老院长也笑:“这一战如果打的顺利,沈冷和孟长安都不可能给什么封赏,那就。。。。。。”
老院长看了看窗外:“那两个小家伙命比他爹好多了,陛下刚才说沈冷的奏折里提到孟长安也刚刚得了一子一女?他们在外为国征战,两位将军的夫人在家里也辛苦。”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显,皇帝顿时嘴角再次上扬,老院长总是那么懂他。
“朕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等这一战之后吧,朕看看能给这几个小家伙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候大内侍卫总管卫蓝从外边快步进来,到了门口垂首:“陛下。”
“什么事?”
皇帝问了一句。
卫蓝下意识的看了看老院长。
皇帝道:“说吧。”
卫蓝进门回身把房门关上,低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