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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乐看着他的眼睛:“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马贩眼睛血红血红的瞪着古乐,恨不得抬起手把古乐掐死。
“你不用知道。”
古乐问:“世子是不是在庄园里。”
“是。。。。。。是!”
马贩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他说让我们多注意一些穿水师战兵军服的人,不只是我,所有藏身在贩夫走卒之中的世子手下都在盯着,只要进入东池县立刻告诉世子知道。”
沈冷听到这心里也算了然,本之前就想到的事,所以倒也没什么吃惊的。
他更好奇的是,古乐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出身很平凡,确实做过两年刽子手,可是大宁这太平天下,他那两年也未见得真就砍过人头,然而沈冷相信古乐刚才的话是真的,他真的研究过怎么砍头最省力最快。
天生的?
这样的人似乎更适合在刑部廷尉府,穿着漆黑如墨的锦衣行走在黑暗里,而不是战兵里。
“还有什么,不管是不是和水师战兵有关的,只要是这两天庄园里发生的事来过什么人,全都说。”
古乐继续追问。
“别的什么事什么人?”
马贩此时反正也豁出去了,想了想之后说道:“长安城里来了一位袁先生,说是大学士府里的,才到没几天,哦对了。。。。。。轻芽县里水师战兵的人扒了县令的官服,世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事找你们。”
古乐笑起来:“你倒是聪明。”
马贩:“自然是你们了,不然的话你们问这些做什么。”
“大学士府里来了人。”
沈冷看向马贩:“以你的地位,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我。。。。。。我与庄园里世子身边一个丫鬟相好,她。。。。。。她告诉我的。”
古乐笑道:“看来你又多了一条世子必杀你的理由。”
沈冷问:“你知道这位袁先生住在什么地方吗?”
“就住在庄园里,不过是别院,距离世子殿下住的地方隔着一个荷池,走路过去也不算近。”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世子殿下的客人进了庄园,都会安排在那的。”
古乐看向沈冷:“还要问什么吗?”
沈冷摇头,古乐随即将刀子举起来,那马贩脸色立刻就又变得惨白起来。
啪的一声,沈冷抓住古乐的手腕:“你要杀了他?”
古乐一怔:“难道不杀?”
沈冷摇头:“你说过的,他知道自己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李逍然会是什么下场,李逍然不会容的他活下去,放了吧。”
古乐:“可是。。。。。。”
沈冷微微皱眉:“嗯?”
古乐叹了口气,一刀把绳子切开:“滚吧。”
那马贩直接就跑了,空气里留下一股颇浓的屎尿臭味。
“古乐。”
沈冷看向古乐:“你是打算以后跟着我了?”
“是!”
古乐的回答简单直接:“必须跟着校尉,没有第二个想法。”
“为什么?”
沈冷看着他的眼睛:“在督军队不好吗?”
“为什么?”
古乐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发苦的笑了笑:“希望。”
就这两个字。
“什么希望?”
沈冷追问。
古乐看着沈冷的眼睛回答:“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唯有把什么事都做好才有机会改变命运,可是县衙里的刽子手真的能让我成为人上人?不能,永远不能,所以哪怕我把怎么下刀研究的再好也没用,于是我到了水师,水师战兵不问出身,我觉得我行。”
“可是,校尉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进督军队,因为我们被欺负,我们看不到希望。。。。。。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个寻常人,我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专注和狠,对敌人对自己都狠,然而我的出路在哪儿?”
古乐深吸一口气:“大人物们是不屑于用我这样的人的,我也没有那个门路去巴结大人物,而校尉你。。。。。。是我看到的,对我自己来说最大的希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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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因为来不及()
沈冷站在林子边缘处看着外面的世界逐渐变得黑暗起来,感受着初冬夜风的寒冷,风如刀,却不及话锋如刀。
古乐的话让沈冷触动很大,大到沈冷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所有的拼命挣扎是不是都能换来一个清平天下。
希望。
这两个字道尽心酸。
沈冷不讨厌古乐的这种极端,只是觉得这极端背后有些寒冷,比天气要冷许多。
“古乐。”
“嗯。”
“你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冷问。
古乐沉默了好久都没有回答出来,很多答案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鲜衣怒马?封候拜将?过人上人的日子?
古乐摇头:“不知道。”
“做一个让人以你为目标的人吧。”
沈冷转身,在古乐的肩膀上拍了拍:“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决定,想一想那些和你一样渴望出头的人,一样的出身一样的勇气,别变成他们厌恶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的?”
“你对谁笑,他都不觉得你讨厌。”
古乐忽然间懂了,所以笑起来:“我是狠,但我不毒。”
沈冷也笑起来:“那就跟我去干一件大事。”
古乐问:“校尉要干多大的事?”
“我们去把那位世子殿下吓一跳。”
“多大一跳?”
“一个气蛤蟆那么大。”
气蛤蟆生气的时候肚子会变得很大很大,也许会把自己气炸。
沈冷带着杨七宝古乐三个人离开林子,交代王阔海和陈冉带人做支援,其实并不是一定要穿过东池县,也可以绕过去,只要多走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可是沈冷不打算那样做。
“我们还没有到遇到什么困难第一件想的事是去绕开它的年纪,那是日暮老人才应该有的想法,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可耻。”
沈冷背上黑线刀:“不管面对什么。”
夜幕之中,沈冷他们三个人到了似水山的庄园外面,传闻那位被称为妙绝江南的世子殿下聘请了很多江湖客作为王府护卫,而其中一大批人都在这似水山庄里。
世子李逍然被誉为妙绝江南,是因为他做的诗很妙,画很妙,有人说他的风流也很妙,总之哪怕他曾经被称为天下第一大笑话,可现在已经是很多少女梦中最完美的配偶,年少多金且风流,还是亲王之子,多美的一个幻象。
他父亲信王做的出三天三夜不出青楼的壮举,他也曾如此,只不过与他父亲不同的事,他与那青楼头牌姑娘说了三天的佛经,自此之后,那姑娘房中桌案正中便多了青灯古佛,日日诵经,觉得自己干干净净。
这便是妙。
谁都知道大宁皇帝陛下不喜欢这些,哪怕皇后喜欢,内务府的人曾经当着皇后的面把后宫所有这些东西烧了一个火透夜空,只因为皇帝陛下说,赎罪这种事,你诵经一万遍也没用,若是谁念几句经文就会洗清罪孽,那还需要十八层地狱做什么?
你对佛祖诵经万遍,佛祖自然开心,但你对不起的不是佛祖。
你试试对你伤害的人诵经万遍,看看他会不会开心,连对不起都不一定能换来没关系,你说一句善哉就能功德圆满?有人说,越是不干净的人越信这个,因为他们怕。
李逍然不以为然,还是喜欢去说佛,因为佛说有因果。
当年那件事就是因,他在等一个果。
似水山庄里有个水榭,哪怕月下皆是枯叶的荷池也很美,李逍然是个喜欢追求美的人,处处雅致才配得上他。
李逍然也很傲气,也许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细细品味自己的这傲气,才能独享那苦楚心酸,傲是因为当年的耻辱,撑的好辛苦。
在他面前背对他站着一个一身布衣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比起李逍然那身锦衣差的远了,他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自己纳的,手工很精致,但布鞋就是布鞋,李逍然觉得他这身衣服和自己的衣服相比差距就是楚与大宁的差距。
然而,李逍然心里有些恼火,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那傲气,那尊贵,那身份地位都带不来任何优势可言,这个人只是背对着他,却有一股忽然天成的贵气。
李逍然忽然在心里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能理解这个中年男人,谁不是装的很辛苦?
“多谢先生肯来。”
李逍然微微俯身:“能请来先生,是我最大的福气。”
中年男人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觉得这荷塘月色太凄寒了些,毕竟已是凛冬,荷池里没了荷花,便没了颜色。
“先生为什么没有带剑来?”
李逍然觉得有些恼火,可还是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哪怕这个中年男人根本没有回头看他那完美的微笑。
“送人了。”
中年男人终于说话,简单的三个字。
李逍然道:“我听闻先生有三柄剑,送出去一柄,可还是有两柄的。”
“在世子这里,我用哪把剑都不合适。”
那两把剑,一名承天,一名帝运。
李逍然问:“我前后派人去请了先生五次,每一次先生都不愿出山,这次为什么会来?我只是有些好奇,若先生不方便说。。。。。。”
“我刚才说了。”
楚剑怜转身看向李逍然:“我的剑送人了。”
李逍然不懂。
楚剑怜不需要他懂,剑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或者说传人,楚剑怜还有什么牵挂?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总得做些什么安慰一下病入膏肓依然痴心妄想的老父。
“先生带剑不带剑都一样,世上值得先生出剑的人本就不多,我知道先生才来就安排你做事有些过分,不过有个人我必须要活着抓来,虽然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可他背后的人分量很重,我需要靠这个不入流的人来扳倒那个非常入流的人。”
“客宁山下楚家庄,我需要世子殿下能请到的最好的医者。”
“没问题。”
李逍然笑起来,觉得楚剑怜身上那贵气一下子就散了,所以他感觉舒服了很多,一个有求于人的人,终究还是会低头。。。。。。
而楚剑怜想的则是,终究不过是低头。
“谁?”
楚剑怜问。
李逍然回答:“一个水师的校尉叫沈冷,现在应该就在这东池县内,若我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劳烦先生走一趟。”
楚剑怜微微皱眉:“世子殿下请了许多江湖中人,抓一个校尉而已,为什么非要我去?”
“我确实请了很多人,也有很多高手,但只有先生出手才是十成十的把握,我做事,从来连九成九都不要,只要十成必胜的结果。”
楚剑怜嗯了一声,朝着别院那边走过去:“若世子有了消息,派人知会我就是。”
与此同时,沈冷和杨七宝古乐三个人已经从别院那边翻墙进来,这庄园里戒备森严,除了大批的护院之外,还有不少江湖客坐镇,可沈冷他们这三个完全可以称得上最强斥候的人想翻进一个这么大的院子,总是能找到机会。
古乐压低声音问:“别院这么大,怎么去找那个袁先生。”
沈冷看了看远处有两个侍女挑着灯往这边走,他笑了笑,从暗影里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迎着那两个侍女过去,拦在她们两个面前:“世子让我来请袁先生过去说话,我却不知道袁先生住在哪儿,若是耽误了世子的事怕是要挨骂,能劳烦告知吗?”
那两个少女本被吓了一跳,看沈冷样貌俊朗说话斯文倒也气消了大半,其中一个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沈冷:“第一次来别院?”
“嗯,第一次,以后多来几次,便能多见姐姐几次了。”
那侍女脸微微一红:“油嘴滑舌,必不是什么好人。。。。。。袁先生就住在那边小院子里,就是那棵最大的垂柳旁边的独院,他已经睡下了,你叫的时候轻些,毕竟是大学士府里来的人。”
沈冷忽然想发笑,一个侍女都知道那袁先生是大学士府里来的人,这妙绝江南的世子也妙不到哪儿去。
沈冷抱拳俯身:“多谢姐姐,下次来给你带些桂花糖。”
那少女哼了一声:“哪个缺你几块糖?”
另外一个少女笑着问:“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