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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当年的年纪,跟令君怡一样啊。
她低声轻喃:“当年那些人造成容家破碎,这痛苦延绵了上千年,如今我又造成了其余家族的破碎,也不知这同样的痛苦能延绵多久。”
即便知道这只是冤冤相报,但容娴就是放不下,她也永远不会放下。
冤冤相报又如何,她做不到自己家破人亡,仇人却美满安康。她做不到故人痛苦疯狂、沉沦黑暗,仇人却受人敬仰,享受福禄。
那是不公平的,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容娴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澄澈的眸子里干净如昔,不含半点情绪。
她就沉静的站在令君怡身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有行商的人经过将令君怡救了,给她暖被热茶,给她饭菜丹药。
容娴抬头望天,由心底发出一声不平:“这不公平。”
为何令君怡有人救,她的阿妹当年却只能被人欺侮到底,为何令君怡碰到的都是好心的人,她的阿妹却一次次绝望。
“这不公平!”容娴的声音冷的诡异,沉的仿佛雾霭压下,只残留点点秃鹫嗷叫,带着阴凉的冷戾让人毛骨悚然。
容娴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了,她清楚自己只是在迁怒。
当年容家被结界封锁,阿妹遭遇一切坎坷时不会有任何外人进入,所以也不可能遇到有好心人救助。而令君怡在荒郊野外,随时会有陌生人经过,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热心肠的人救她。
但她就是难受,就是不平。她放不开,怎么都放不开。
第143章 哥哥()
容娴长叹一声,一直跟在令君怡身后。
看着她伤势刚刚稳定便朝着那商人辞行,看着她一路忍着身体的痛苦凭着血脉牵引朝着令君从的方向走去。
“噗。”令君怡扶着树吐了口血,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丝,她的神色却无比平静。
短短的几天她便成长了,不再是躲在父女兄长庇护下的孩子了,她承受了无边的痛苦,磨炼了她的心智,让她成长,也让她对疼痛麻木。
容娴看着她唇边的血丝,轻声说道:“你快死了,你的身体在崩溃。”
她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只是简单的陈述,没有任何感情。
她当然不会可怜令君怡了,不过是几天的痛苦罢了,她死了就一了百了解脱了,多简单多幸福,阿妹却在那千年间连死都是奢望。
令君怡听不到容娴的话,也看不到身边有一个对她满是恶意的存在一直跟着,她凭着感应看向远方,那里是哥哥所在的位置。
可是好远啊,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令君怡身体晃了晃,踉跄着继续朝着那边走去,每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步步扎心。
“看到你这么痛苦,为何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容娴飘在令君怡身边,神情茫然的像个孩子一样。
她摸着钝钝生疼的心脏,忽然有些无措。
她知道自己并非同情令君怡,也没想过饶过这人,更没有后悔将仇人一网打尽的计划,但她就是不舒服。
容娴站在原地不再与令君怡并肩而行,她静静地看着少女瘦弱的身躯蹒跚的前行,忽然就懂了。
她只是从令君怡的身上看到了阿妹的影子,她疼的不是令君怡,而是与阿妹经历相似的场景,又再一次上演的悲哀。
容娴闹懂了自己的情绪便不再纠结,身形一动便跟上了令君怡。
她看着令君怡披着斗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又强忍着痛楚施展血脉牵引术,朝着她哥哥的方向赶去。
容娴低头看着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似模似样道:“寸寸血路,步步煎熬,可怜啊,可怜。”
说着,她还扯起衣袖遮住脸,假装自己不忍心去看。
这强行给衣袖加戏的动作幸好没人看到。
令君怡双腿发抖,她觉得自己有些坚持不住了,她的身上好像压了百丈大山,每一步不仅钻心的疼,还重得抬不起来。
她抬头看着秋日高阳,只觉得刺眼无比,一阵天旋地转,令君怡‘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道穿着劲装武服、背着大刀的青年听到动静快速飞来,看到地上的少女,神情一敛,从怀里拿出疗伤丹喂进少女嘴里。
“姑娘,姑娘醒醒。”青年担忧的叫道。
这荒郊野外,只有小姑娘一人深受重伤倒在地上,这可真是让人操心,偏偏这里距离郁氏族地特别近……
他与姒文宁刚走到半路上,整个大陆便乱了起来,大火将黑夜照亮的恍如白昼,无数人在一夜间死于非命。
姒文宁担心她要找的那人的安全,便与他分开行动。
不曾想,他刚走到这里却听到容娴被魔修所杀的噩耗。
云游风低头看着这重伤的小姑娘,眸色晦涩难明,她是在那场屠杀中逃出来的吗?
容娴轻轻飘到青年身边,上下打量了下青年,嘴角微翘:“看来游风的伤势已经痊愈了,都能活蹦乱跳的来郁族了。”
顿了顿,她垂眸问道:“时隔十三载,旧地重游,有何感想?”
她没有抬头,这话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云游风。
这时令君怡醒了过来,她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影在自己身边,声音虚弱的问:“这位大侠,能否帮我个忙?”
云游风连忙将人扶起来说:“姑娘有何事?能帮得上忙的,在下绝不推辞。”
令君怡感激的笑了笑,她晃了晃晕眩的脑袋,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人是一位清隽的侠客:“我要去找哥哥,你能不能带我走一程?”
云游风也看出这小姑娘身体不行,热心肠的应承道:“好,我带你走一程。”
他扶着小姑娘朝前走去,随着这姑娘指的路线前进,云游风眸色愈加难懂。
竟真的是郁族!
他本也着急去郁族,想要搞清楚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带着这个奇怪的小姑娘倒也不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游风清晰的感应到这少女身体内生机的消散,她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每天都在耗尽自己的生命力。
云游风没有劝阻少女停下来歇一歇,也没说去找大夫瞧瞧。
他能看出少女眼里的急迫,也清楚了她身体油尽灯枯。
容娴安静的跟在两人身后飘着,再也不曾开口。
两天后,令君怡再也走不动了,她靠在树边,呼吸也微弱极了。
她张了张口,目光直直的看向不远处,就差几步,就差几步她便能见到哥哥了……
云游风蹲下身靠在令君怡身边,轻声询问:“你要找谁,我去帮你找来。”
令君怡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细微的差点捕捉不到:“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他在什么方向?”云游风忙问。
他不能不着急,眼看着这小姑娘已经撑不下去了,却偏偏要见的人没有见到。
若小姑娘就这么死了,他会十分遗憾的。
容娴低头看着令君怡,情绪已然平静了下来。
她侧头,看到令君怡吃力的抬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虚弱无力道:“令君从。”
云游风点点头,十分认真的说:“我去找他来,你坚持住,没有见到你哥哥不准睡,不然我就把你哥哥扔的远远地,让你再也见不着。”
假意恐吓完小姑娘,他没有再回头去看,而是转身快速的朝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飞去。
石桥涧内,正安慰白长月的令君从忽然心中一悸,似乎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恐慌,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而去。
前几天这股情绪一闪而逝,令君从当时并没有在意,但今日这股心血来潮确实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144章 戒指()
修士一向注重这种灵光一闪的感应,他对着白长月扔下一句去去就来便急切的朝着远方飞去,那个方向郝然便是令君怡的位置。
云游风目标很明确的朝着石桥涧而去,他心道,那姑娘的哥哥果真在这里。
这里是郁族,他来这里这什么。
是来找剑帝精血的修士,还是魔修?
现在还在郁氏族地的人,不管目的为何,都算不上好意。
虽然这般想着,但云游风的速度却半点没慢下来,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小姑娘想见到亲人的愿望,他说服不了自己弃之不顾。
正想着,迎面便撞到一人,二人撞得‘嘭’一声响,都朝着两头栽倒了下去。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看路。”云游风揉着肩膀有些心虚的道歉。
他刚才一直在走神,竟然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令君从从地上爬起来,语气难掩焦急道:“不用了,我也急着赶路没有注意,兄台先别过。”
他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他不想浪费半点时间。
云游风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令君从?”
令君从下意识应道:“何事?”
二人一问一答后,尽皆一懵。
不等令君从说话,云游风直接拉起他就朝着远处跑去,边跑边说:“你妹妹在等你,她快坚持不住了。”
令君从脑中一阵翁鸣,好似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什么叫妹妹快坚持不住了,她不应该乖乖在家里呆着吗?
而远处的大树边,容娴居高临下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少女,轻轻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刚刚传出,一股阴冷的风吹来,这风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以石桥涧为中心的四面八方的血腥煞气全都涌动了起来。
那血腥煞气一股股像是河流汇聚大海般,聚集到了容娴的身上。
与此同时,容娴身上的白裙也缓缓爬上了血色,一道道血迹符文在红裙上勾勒出神秘的纹绣。
她的身影缓缓由虚化实,那张散发着暖意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可那澄澈的凤眸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容娴一步步走到了令君怡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知故问道:“很痛吗?”
令君怡费力的睁开眼睛,眼睛蓦然瞪大。
“息、息心尊主!”令君怡惊骇出声。
这是之前在令家祖宅出现过的神秘人!
令君怡不知道息心尊主究竟有多强,也不知道息心尊主的身份是什么,可她知道连老祖宗都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你是来杀我的?”令君怡苍白着脸问道。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没有见到哥哥,还没有完成老祖宗的遗命,她不能死。
可她现在完全没办法逃走,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她极力表现的冷静,但容娴却看到了那双眼底深处的紧张和绝望。
容娴弯弯唇,温和道:“我不杀人的,别怕。”
令君怡:“……”那你别吓我啊。
她咽了咽唾沫,声音沙哑的问:“你真不杀我?”
容娴十分好脾气道:“我连你老祖宗都没杀,怎么会杀你呢。”
令君怡抖了抖,她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放心了。
“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令君怡仰起头问。
容娴想了想,坦诚道:“我一直都跟着你,是你看不见我。”
“!!”令君怡更怕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雾,“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娴整了整衣袖,一派写意的说:“我取一样东西。”
令君怡不解,她身上能有什么被这神秘人觊觎的?
她茫然问道:“什么?”
容娴微笑脸,有问必答道:“一个小玩意儿。”
说罢,她伸手凌空一抓,一个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纳戒立时从令君怡体内飞出。
“不、不要!”令君怡一见她抢走的东西,顿时慌了。
那是他们令家全部的东西,她不能丢的,那是要给哥哥的。
令君怡朝着容娴扑了过去,试图抢回戒指,却因为身体的油尽灯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容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手中把玩着戒指,兴致盎然的说:“我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你们令家了。”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便笑着夸赞道:“你们姓令的真是有本事啊,总能想到办法给自己留下后手。”
令君怡茫然的仰起头:“你在说什么?”
容娴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唔。”
她抬了抬眼眸,一块薄薄的石头突兀的凌空飞起,从令君怡的胳膊划过。
血迹溅出,可令君怡连叫都叫不出来。
容娴挥袖一卷,那血迹便被卷到了她面前。
她指尖虚空一点,那滴血滴便渗进了戒指中。
下一刻,戒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消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