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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失的理智被她的声音唤回些许,叶离枝坐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袖抹掉额上密布的冷汗,却抹不掉在心底沸腾的嗜杀渴望,压着声音道:
“我没事,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吧。”
梓谦踌躇了下,有些犹豫,不过她只是一个下人,违背主子的命令是万万不敢的,这便只得应声道:
“是。”顿了顿,犹不放心的补充道:
“娘娘若是不开心,怎么发泄在奴婢们身上都成,只愿娘娘珍爱自身,万万不可寻了短见才好。”
傻姑娘,却原来以为她会想不开自尽。
怎么会呢?
她若是死了,女儿和儿子怎么办?难道要被取代她的女子折辱至死么?
她若是死了,又岂不是便宜了那个明明是罪魁祸首、却什么报应都没得到的男人?
她当然不能死!
不仅如此,她还要将该死的人,亲手送入地狱!
叶离枝重新倒回床上,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在眼前激烈晃动。
睁开眼睛是她们,闭上眼睛,是那个男人在莺莺燕燕的环绕之中,冷漠着朝她投来的疏远目光。
我什么都给了你。
而你,就是这么回报于我的?
叶离枝凄然一笑,一只手探入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她将它拔出鞘,看着直挺而尖锐的刀尖,一抹寒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868。第868章 深爱一场,死有何妨?()
夜深了,人静了。
柔软的鞋底踏着破碎的烛光,缓缓来到隔壁的房间。
房门打开,小小的摇篮前伏着一抹疲惫沉睡的身影,两个奶娘一坐一站,正盯着摇篮内的小公主发呆,蓦地发觉有人闯入,不由一惊,纷纷转头望去——
叶离枝站在门口,笑容柔美,轻声道:
“你们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和陛下就好。”
“这……”
两个奶娘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夜的娘娘有些不同寻常。
叶离枝叹了口气,道:
“许是白日午休的时辰太长,所以夜里睡不着了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我来看一会儿,等我累了去睡时,再叫人去唤你们过来,如何?”
圆润温和的语调麻痹了奶娘们的警觉心,再说,娘娘身为小公主的亲娘,又怎么可能是来害小公主呢?遂答应下来,一前一后的退了出去。
‘吱呀’一声,房门再次关上。
屋内只剩下了人事不知的小公主,和正靠在摇篮上闭眼沉睡的男人。
白天上朝、批阅奏折、商议国事,忙得马不停蹄,晚上还要赶过来照看女儿,一日还好,接连多日,这个男人也扛不住了,还未至天明,便已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装。
装给谁看哪?
这个女儿因为他就险些没有了呢。
就算生下来了,这一生,都将在漫长的折磨中渡过。
所以,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温善亲和的笑容退去,叶离枝从袖中抽出匕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那个男人,步步为营的慢慢挨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真的太过疲累,对方睡得很沉,哪怕她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亦没有任何反应。
叶离枝垂下眼帘,看着对方露出的如玉般线条有致的侧脸,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匕首最锋利的那一边架在了对方的咽喉之上。
如果不下阿鼻地狱,你将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罪。
所以今日,我便送你入地狱去赎罪吧。
叶离枝面无表情,冷静到冷酷的手下用力,欲要将匕首送入那脆弱的皮肉,谁知就在即将得手之际,手腕一紧,已经被人握了住。
方才还呼吸均匀、双眸紧闭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此时,正在平静的望着她,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好似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你终于对我出手了。”他开口,声音嘶哑。
虽然他和叶离枝相处时的种种迹象表明,叶离枝对他早已不复从前,甚至由爱转恨。
但当这一刻真正的到来时,那痛,还是将早有准备的他,轻易撕裂。
叶离枝眼睛眨也不眨的问:“你难道不该死吗?”
“该。”安如晦直起身子,长年执笔的拇指有些粗糙,细细的摩挲着她纤细而光滑的手腕。
他微微仰头,如墨的凤眸直直的看着她,褪去所有伪装与防备,只剩天然无雕饰的真挚与柔情,轻声道:
“能死在你的手上,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结局了。你没有给我下毒,派人来暗杀我,甚或让我死的不明不白,而是亲手来取我的命,于我来讲,已然足够。”
“不要妄想打动我。”叶离枝眼中的尖锐与刻薄没有消减分毫,语调森冷的寒吟道:
“安如晦,这都是你逼我的。你与我,便是光与影。从前,我只想帮你做尽所有见不得光的事,以弥补我曾对你犯下的错,并暗暗发誓,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欣然接受,因为这是我该得的,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不抗拒。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爱上你!爱与报恩是全然不同的,它给予了我最大的快乐,也同时成为了你伤害我的最佳武器!我本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因为爱你,所以这些本可以不在意的东西,统统变成了利刃,一刀一刀的全部捅在我的身上!
我再次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报恩和报仇。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连给人当正妻的资格都没有,想要打败强大的对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嫁给你,在旁人眼里,怕是天大的福分了吧!
而我要做的,就是珍惜这份福分,乖乖的呆在你的后宫里,为你生儿育女,然后将仇交给你去报,安安心心的依附着你,做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就足矣!所以我出宫,错!我妄想着自己亲手报仇,错!我在报仇途中被人算计失忆、被人险些卖掉、被人途中谋杀,更是特错大错,纯属活该!
一个妇道人家,逞什么能,这些事,交给男人去做就好了嘛,毕竟我的夫君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啊,他可是大焱的一国之君,国强兵壮,随随便便派出一个人去,就比我强千倍、万倍!我何必自讨苦吃?
呵。
可惜。
没有人知道,那是我的仇人,我的执念,我的心结,凭什么要别人帮我去报仇?
你表面上装作大度和理解,一次又一次假装依依不舍的放我走,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
所以等我回来后,便让那些女人来间接转达你的内心想法——出宫,便是不守妇道,便是去与别的男人鬼|混了,便是一个野心勃勃、放|荡无耻、不自量力的女人!
看着我被她们欺辱、嘲讽,你一定感到很愉快吧?
毕竟,你可是一个正人君子呢,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发泄你心中积怨已久的不满?
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事,无论为我自己,还是为你的。
我只后悔没有真正的看清你。
你太好了,好到没有人相信你会做出类似于‘背叛’的事来。
所以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伪君子!
你不是想要‘嫁’给赤艳国的女皇吗?
我想,如果赤艳国的女皇真的对你有意的话,冥婚什么的,应该也不介意吧?”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男人并未焦急的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深深地看着她,仔细的聆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最后一句尾音上挑的充满轻佻与讥嘲,仍是没有动摇他眼中的深情一分一毫。
他叹息般的道:
“没有想到,我的枝儿居然为我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我死了,能让这些恩怨是非一笔勾销,能让我的枝儿重新过的快乐的话,那么……”
他动作温柔的牵引着她握住匕首的手,将匕首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处,语调缠绵如情人间的呢喃低语,清澈的眸中透着几分献祭般的虔诚,对她道:
“……动手吧。”
869。第869章 醒悟()
叶离枝握紧匕首,咬牙恨声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与我的情意,早在陈氏将我赠与你的定情信物丢尽炭盆中时燃烧殆尽了!”
她猛地用力,刀尖刺破层层上好的衣料,没入大半进去,其下手之狠辣果决,看得出是真的发了狠的想要杀他。
安如晦闷哼一声,鲜血争先恐后的自伤口内涌出,即便他穿的是深色的衣裳,那滴滴浓稠的血液如泪珠般往下流淌的画面,仍是十分触目惊心。
叶离枝看着他不自觉皱紧隐忍的眉心,嘴角牵起一抹快慰的浅笑,道:
“痛吗?这痛与我当初看到你与别的女人滚在一起时,怕是差得远吧。”
安如晦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任由她慢慢用力,将冰凉刺骨的刀刃送入他的胸膛之中,半分不曾挣扎与抗拒。
他直直的盯着她,像是竭尽全力的要将她的音容笑貌刻进自己的骨血中一样,强忍住倒抽冷气的冲动,慢慢道:
“若是……没了你,信物……又有何用?”
叶离枝冷笑连连:
“都要死了的人了,何必再如此惺惺作态下去?无事,你若肯对我坦白,说不定,我还能大发慈悲的给你一个痛快。放心,就算你真的变了心,背叛了我,看在你甘愿受死的份儿上,我也不会再怪罪于你的,更不会迁怒于你的母后或者你的兄弟,我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过着隐居的生活,再也不插手任何国事、天下事,如何?”
安如晦苦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咳……同别人、在一起时,想的……都是你……”
要是不这样催眠自己,那些女人连想要靠近他都不可能,更遑论与他拥抱与亲吻。
爱过最好的人,别的庸脂俗粉又怎能容忍?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的枝儿又怎会对他彻底死心?
……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并非凉薄之人,根本不可能会对他死心。
大难临头,在死亡的逼迫下,他却已经别无选择。
“住嘴!”叶离枝恨意更炽,握住刀柄的手一个翻转,硬生生让扁平的刀刃在他的身体内拧搅了一圈,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歇斯底里的喊道:
“骗人……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死到临头,我看你还要演给谁看!”
安如晦却固执的喘着粗气道:
“我……没有骗你……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而已……枝儿,对不起,我爱的太过自私……很多时候,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叶离枝猛地拔出刀子,喷洒而出的鲜血溅了她满手满身,温热而粘稠,像极了那死死的纠缠着她片刻不曾放过的梦魇。
她发狂的低吼道:
“你给我闭嘴,闭嘴!你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为了在死后依然让我活的不安生?哈!安如晦,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我不要爱你了!”
她居高手臂,想要用力的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却又在落下之前,看见对方在痛极之下,仍努力对她扯出的温柔笑容。
一瞬间眼前恍惚,千头万绪,无数时光飞快回溯,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相似的笑容,反噬一般将她心中所有的恨意淹没。
越是温柔的人,其实越不懂得要怎么做才能感动你。
因为他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像汩汩流过的小溪,无声的滋润着大地。
那些被药物强行压制下的回忆,也如甘甜的溪水一般,从黑色的土壤中渐渐渗透出来。
她想起在对方得知自己前世对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后,仍是决定冰释前嫌。
想起再次被大姐买通的人抓去以长钉刺入脊椎时,那宛若天兵天将般及时出现,将她救下的少年。
想起每次离宫时都费尽心思的为自己准备周全。
甚至是天冷时,睡得迷迷糊糊也会下意识的将自己拥得更紧的夜晚。
爱何必非要惊心动魄?
平日里不曾察觉,细细思量时,才会惊觉那些宽恕、包容、体贴、关心、妥协……无一不是出于爱的本心。
因为爱她,所以百般掂量,百般容忍,百般退让。
后来呢?
若是真的变心,又何需对她隐瞒自己的病情?他那么聪明,大可利用中毒而博取她的同情心,以允许他在临死之前,一享左拥右抱的极致极乐。
若是真的背叛,又何须在她归来后,协助她一同整治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他可是皇帝陛下啊。
他想要留的人,还有留不住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