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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浩跪下身子,泪水从眼角滑下来,俯在地上,连连的呼唤着:“父皇,我是清秋……”
清秋,那是六皇子的名字,那太监的心头一惊,急忙俯低了身子,想去瞧瞧孟君浩的模样。
方才孟君浩进来之时,他只不屑的瞅了他一眼,并没仔细的打量。对于二皇子手下的虾兵蟹将,他早已厌烦的紧。
所以,孟君浩的容貌,他一时并未在意。
六皇子已经失踪多年,皇上每年派去许多人手寻找,但几年下来,一无所获。
于是,宫中传言纷纷,说是六皇子早已经命丧黄泉。
难道,眼前的人便是六皇子不成。那太监思索着,精神激动,快步走过去,俯在皇上的耳畔,轻轻的道:“皇上,快醒醒,是六皇子。”
皇上闻言。身子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的睁开。
“清秋,清秋,是我的皇儿,皇儿回来了么?”苍老的声音,十分动情,让人听来心中酸楚。
虽然坐在整个王朝最高的宝座之上。这个皇上的一生。却不尽如人意。
他很小的时候,就继承了皇位。因为那时年幼,整个朝政全掌握在辅政大臣的手中。
忍气吞声捱到亲政的年纪。生母却撒手人寰,留他独自一人。
在大臣的劝谏之下,纳了妃子,却是没半分的感情。当然。政治联姻,是皇室成员。避免不了的命运。
这便是俗话说的,有得必有失,含着金汤匙出生,就必然会在以后的道路上遇到些挫折。放弃一些东西。
他的性子温和,处事不惊,在位的几十年。大大带动了陈朝的经济发展。
陈朝渐渐由薄弱变得强大起来,军队的兵力。也前所未有的强盛起来。
蛮夷是陈朝的邻国,虽然觊觎陈国的领土已久,但碍于陈朝的兵强马壮,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者,暗中举兵挑衅过几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于是,每年都会按期进贡,以求的整年的平和。
三十岁那年,他南下巡视,在当地邂逅了一名女子,两个人一见钟情。
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他执意将那女子带回宫,养在云轩殿,封了名号。
那女子便是孟君浩的娘亲,尽管她宠冠后宫,但是好景不长,那一年在诞下孟君浩之后,她因为出血过多,救治无效,草草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也是为此,他对孟君浩格外的偏爱些,有委以重任的期许。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他的清秋,在某一个清凉的秋日,就此下落不明。
他一度大发雷霆,信誓旦旦的要惩处那个加害儿子之人,只是,经历过多方的调查之后。没有任何证据,直指有背后推手。
为了推卸责任,朝堂之上百官的说辞,空前的一致,说是六皇子,生性顽皮,想必是自己偷溜出去玩,然后,被人贩子拐走了。
自此以后,他明里暗里,派过许多人手,去寻找六皇子的下落。
但,所有派出去的人手,回来禀报的都是一样的结果,没有找到六皇子。
所以,他渐渐的放弃了希望,以为他的六皇子,亦是追随着他的娘亲而去。
方才,烛火摇曳,梦上心头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声音,像是六皇子,在喊自己父皇。
这样的美梦,他已经做了许多年,所以,他迟迟不愿醒来。
直到,听到贴身太监的话,这才一激灵,急忙睁开了眼睛。
只见地上俯着一人,官兵模样的打扮,不用看便知,是他的二儿子派来的奸细。
愣愣的望着那太监,眼睛里有微微的怒气,朗声问道:“朕的清秋在哪里?”
那太监连忙拱手,虔诚的福了福身子,用头示意了一下,跪着的孟君浩。
皇上满脸的不敢置信,低头望着孟君浩的身影,淡然的摇了摇头。
“不,不,他不是。朕的清秋,只有这般高。”说着话,他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孟君浩离开皇宫时的高度。
孟君浩的神色动容,怀着忐忑的心情,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父皇,我是清秋啊。”
瞥见孟君浩的脸,皇上的表情一变,身子僵在原处。
忽然间,他老泪纵横,一把抓住孟君浩的胳膊:“清秋,是你。不管你长多大,这双眼睛,父皇却是认得的。”
孟君浩的眼睛跟他娘亲的长的一模一样,清澈的像是天上的月光,像是荷塘里的碧波。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才喜欢上孟君浩的娘亲。
所以,虽然季节更替,新旧交替,六宫的妃嫔。换了新颜。
但每天晚上出现在梦中的,只有那双眼睛,过目不忘,记忆犹新。
回思起往事,皇上百感交集,只觉尚在梦中。
孟君浩郑重的点点头,伸手擦去父皇眼眶中的眼泪。语气哽咽:“对不起。父皇,儿臣回来的晚了,让您受罪了。”
“快。快,快,起来说话,好孩子。”牵起孟君浩的手。让他站起身来,眉眼间尽是慈父的关怀。
生怕外面二皇子的眼线听去。他特意压低了声音,不时的打量着外面的情况变化。
亲眼见证父子多年后团聚的情形,站在一旁的老太监,也不禁心头激动。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你怎么,怎么进来的,你二哥的人没为难你。”皇上欲言又止。心中有许多疑问,只好挑关键的问。
孟君浩点点头。嘴角轻轻的上勾,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平静的说道:“父皇,二哥他现在,在我手中,我是拿他的令牌进来的。”
从怀中掏出二皇子的令牌,在面前一扬,令牌上的金光,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格外的辉煌。
“清识他,他真是糊涂了。”
皇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隐隐的担忧,相比于怨恨,更多的是惋惜。
“二哥,他怎么会,怎么会将您软禁起来?”
孟君浩满脸忧愁的望着父皇,记忆中的父皇,虽然严厉,但对待膝下的几个孩子,总是关怀胜过苛责。
“六皇子,你先坐。”太监搬了一个圆木凳,放在孟君浩的身旁。
他的心头萦绕着一股安心,眼下六皇子回来,皇上的胜算必然多些,铲除二皇子的势力,势在必得。
长期的监禁生活,他早就心有愁闷,看着日渐憔悴的皇上,心中更是急切。
其实,尝试过向外面传讯,但二皇子的守卫森严,几次都被拦下来。那几个负责递信的宫女,被二皇子毫不留情的处以极刑。
一时之间,宫中人心惶惶,无人敢在靠近养心殿一步。他也被下了禁足令,整日呆在殿中,不得外出。
皇上的药,每日有人专程送来,亲眼见着用完了,方才退下去。
他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心中苦思良策,该如何脱困。
皇上却是不急不躁,清澈的眼睛里,竟然带着盈盈的笑意。
“德生。心若止水,方能宠辱不惊。”皇上总是这样教诲,时间一久,他倒也不着急切的想出去。除了身体上的不自由,其他的一切,久而久之,竟成了习惯。
“清秋,这件事说来话长。”
凝望着孟君浩,皇上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神色间有苍苍的冷意。
几个月前,他受了场大的风寒,太医说,用药物调养几日就没什么问题。
调养期间,他怕误了朝政,就让二皇子帮着去处理一下。
因为膝下的几个皇子,丢失的丢失,离散的离散。眼下跟前只有一个二皇子,好在二皇子为人聪慧,他早就有心培养。
刚开始的几日,二皇子的表现还差强人意,每日前来嘘寒问暖,说一些朝堂之上的事情。
又过了几日,二皇子却再也不见踪影,反而派了重兵,守在养心殿门口。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几个妃嫔,哭哭啼啼,守在殿外,说是要看望。二皇子的人手,却上前阻拦,说什么也不让进。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说是他患的病,有传染性,不愿牵连宫中无关的人。而且,养病期间,需要心静,不能有人打扰。
一来二去,宫中流言纷纷,说是他患了不治之症,不几日就要撒手归天。在这个节骨眼,委以二皇子以重任,分明就是有传位的意图。
于是,朝堂之上,宫殿中,阿谀奉承二皇子的人,络绎不绝。
他的身子早已大好了,二皇子却每日送过来药物,让他服下。并派来专门的护卫,守在门口,不允许他走出去一步。
二皇子的突然叛变,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眼中的二儿子,永远的体察人意,尊师重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商议()
“二哥他早有预谋。”孟君浩咬紧了嘴唇,语气冰冷。
皇上点点头,凝望着孟君浩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慈爱。轻轻的拍着孟君浩的肩膀,低声的道:“君浩,眼下你不可轻举妄动。你二哥的眼线众多,他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进他手下的耳目中。”
“可是,可是……”孟君浩有些疑惑不解,目前二哥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手下的一干军马,必然不敢随意生事。
皇上沉吟了良久,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桌边晃动的烛火:“一旦你们兄弟两人,同室操戈,必然会让觊觎陈朝的国家,趁火打劫。”
顿了一顿,他的眉眼间流淌着浓重的哀思,低声的一字一句:“到时候,陈朝的命运堪忧啊。”
百年的基业,怎可毁在他的手里。他的神情落寞,不似寻日的安详。
“皇上,吃药了。”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弱弱的传过来。
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的力气,飘渺虚无,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进来的。
“你且进来吧。”皇上向孟君浩使了使眼色,让他先行起身,站立在一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孟君浩的神色一沉,两道清冷的目光,幽幽的盯着那名纤弱的女子。
草木皆兵啊,心中慨叹着二哥的布防能力,攥紧了手掌。
宽大的衣袖之中。两只强有力的胳膊,僵直的像是干掉的木棒。
那丫头瞥见孟君浩,只当他是二皇子派来探查的,怯怯的向他低了低头,便收回了目光。
“皇上,这药太医说,还需用些时日。您的身子。觉得如何了呢?”
那丫头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双眼紧紧的盯着皇上,满脸的关切。
红褐色的液体,盛在青花瓷的茶碗中。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更像是夺人命的毒药。
孟君浩的眉头紧锁,按压着自己心头的涌起厌烦感,凝望着那碗药水。一动不动。
“咳,咳。”皇上狠狠的咳了两声。似乎要将肺脏也咳出来似的。
掩着鼻子,他的动作缓慢,表情痛苦,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那丫头在心头暗笑。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喜悦。
那名叫做德生的太监,脚步匆促。端起药碗,将汤水上升腾起来的白气。吹了又吹。
“恩。再养些时日好呀,好呀。”缓了一口气,皇上自言自语的重复着,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皇上,这汤药奴才刚才试过了,已经不烫了,您起来用些。”
话毕,端起茶碗,背对着那个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扶皇上坐起身子来。
地上细碎的影子,是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喝。
那宫女满意的点点头,二皇子派给她的任务,其实算的上艰巨。
一来皇上的性子,不好把握,在太岁爷身上动土,一般人没这个胆量。
二来,她怕几个人不配合,难免完成不了任务。
谁知道,皇上前所未有的听话,一听说治病的良药,就不问缘由的喝下去,倒省去不少的麻烦。
“你先退下吧,皇上用过药之后要休息。要是惊扰了龙体,那不是一般的罪名。”
那太监沉吟着将碗放在桌子上,瞪着那宫女,眼中夹带着深沉的厌烦。
青花瓷的药碗,没了药水,通体雪白,在火烛的映照之下,像是透明的一般。
“是,公公。奴婢这就退下。”
那宫女收敛着面部表情,含笑福了福身子,拿起桌上的药碗,转身退了出去。
待脚步声走的远了,孟君浩走到父皇身前,忧心忡忡的问道:“父皇,那药没事么?”
德生微微笑了笑,把一个瓷白色的碗,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说道:“六皇子,放心。皇上用的这些药,都仔细的藏下了。”
孟君浩垂头,看着碗中褐红色的液体,与刚才所见的分明一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眼中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