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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文鸢吹着茶碗上的热气,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此刻,她胸中的那口气,仍是没咽下去。
一想起,辛郁皱起的眉头,她的心里就是一阵寒意。明明是笑颜的少爷,却时时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样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是低气压。当王爷,最是合适不过。
清月轻启薄唇,放低了声音,“娘子。昨儿听人说,陈朝的二皇子谋逆犯上,兵败自刎了。现在是六皇子,被立为太子。那场面,听人说好不残忍。”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语气陡变。
夺嫡的事情,高凉郡亦上演过,场面动魄惊心。她虽未亲眼见过,却在私下里,不止一次的听宫人描述过。
不想,无独有偶,陈朝竟也有这样的事情。
“什么,你说六皇子……”齐文鸢的身子一颤,慌忙抬眸看向清月,满脸的不可思议。
六皇子,不就是自己的师兄孟君浩么。难道,事情到如今才成功了么。
她的心脏扑扑乱跳着,握在手中的茶碗,轻轻的摇动着,一股子热水溅在她手上,她却浑不在意。
清月的瞧见她的反应,心中一紧,接着道:“娘子,难道您不曾听过,就是那个失踪许多年的六皇子,孟清秋。”
孟清秋,那正是师兄从前的名字无疑。
想想与师兄分别,已然月余。定然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才拖延至现在。不过,到底是苦心人,天不负。师兄在那一场厮杀中,最终取得了胜利。
她心中悬着的石块。着了地。既然被封为皇太子,自是没性命之忧。
她的眼中不觉荡漾起些晶莹的水花来,当下,便想起身,重重的跳跃一下。
“娘子,好端端的,您怎的哭起来了?”清月的语气变得焦急。她的本意是转移齐文鸢的注意力。不想弄巧成拙,心中不禁自责。
齐文鸢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努力的平静下来情绪。道:“没什么,就是被茶水的热气给熏到了。”
这般一解释,清月也有些信了,连忙将茶水往另一头移动了些许。
凤翔城中的大事。有了着落。过不了数日,师兄便会来搭救自己。自己深陷王府的事情。定然早就传进了师兄的耳中。若是辛郁执意不放她走,万一,再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就……她的心中隐隐升腾起一抹惴惴。
“清月。随我去趟慈宁殿。”
齐文鸢霍地从椅子上起身,眉眼间带着抹匆然。
“慈宁殿?”清月闻话,满脸疑惑的望了她一眼。整个王府中人尽皆知。太后厌极了齐文鸢。这会她主动却自投罗网,却是何故。
念及此。她的心中不禁有了担忧,反问了一句。
齐文鸢郑重的点点头,抬头就要往殿外走去。清月无奈,只得去里间寻了防风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后顺手拿了一把骨瓷柄的油纸伞,方才出了门。
大雪纷飞,呵气成冰。
清月走在前面,撑开伞,用身子帮齐文鸢挡去迎面而来的风雪。她的脸颊上红彤彤的一片,显是极冷。
齐文鸢缩在披风中,脚步缓缓,路面上的积雪,虽然不时有人清扫去,但刚一扫完,就又落满了。
负责扫地的小太监,手执长帚,站在墙角处一片唉声叹气。
慈宁殿距离名月殿的距离,并不算近,再加上天冷路滑的缘故,这一走,竟然走了整整一刻钟。
在王府中呆了将近一月,慈宁殿,她倒是第一次来。本来她就打定了主意,自己是王府的匆匆过客,也就没花心思在笼络人心之上。
慈宁殿,在风雪之中,身形模糊而清冷。
与养心殿同样的建筑风格,庄严而严肃,让人见之忍不住肃然起敬。
悬在当中的匾额上,抒写着“慈宁殿”三个大字,笔法刚健婀娜,顾盼生姿,笔笔凌空,极尽抑扬控纵之妙。
齐文鸢深深吸了一口气,伫立在原地,侧头吩咐清月前去禀告。在王府中,规矩总是不能疏忽的。
清月将伞柄递交在齐文鸢手中,冒着风雪,跑去大殿门口,在守门的太监面前一阵耳语。
伞柄刚才被清月握着的部位,还残余有微微的温度,齐文鸢的心中的暖洋洋的。要是出府之时,将清月一并带走,该有多好。
只不过片刻功夫,清月就一路小跑回来,满脸的喜悦,说是太后同意了齐文鸢的觐见请求。
齐文鸢含笑点点头,挽着清月的胳膊,挪动了脚步。
见她到来,门口负责传旨的小太监,清朗的一声传呼,然后,大殿门缓缓的大开。
迎面而来一阵热气,伴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齐文鸢有几分的不适应。清月伸手合起伞,然后将齐文鸢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抖去上面的积雪。
齐文鸢穿一身蜜合色棉袄,玫瑰色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的凌绵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眼如水杏,颊边一点微红,更显娇艳。
齐文鸢吸了吸鼻子,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当堂跪拜下来,道,太后万福。
太后正襟危坐,眼睛微闭,手中转动着佛珠。闻见齐文鸢的声音,懒懒的睁开眼,“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齐文鸢闻言,缓缓的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与太后对望着。
太后的眉目,甚是庄严,眼睛清澈有光。皮肤保养得当,一眼瞧过去,竟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
一身华服,显得富贵雍华,气质高贵。果然,这便是母仪天下的女子么,齐文鸢在心中不禁赞叹起来。
静默了须臾,太后轻启朱唇,道:“果然是姿色不凡。你今日来是为何事?”
她的语气冷冷冰冰,与殿外的清冷,倒是相得益彰。
地上跪着的少女,眉目如画,清新动人。比之自己的侄女李宛若,自是更胜一筹。
特别是眉间的那抹英气,当真是不凡,叫人见之,难以忘记。
“回太后,民女今日前来是想恳请太后,容许民女离开王府。民女的身份低微,居住在这王府之中,难免不合适。”
齐文鸢说着话,眼中写满了诚挚,恳请的语气,柔柔弱弱,令人动容。
若是辛郁不允她离开,只好,来太后这里碰一碰运气。
太后素来讨厌她,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她此番前来,正是为着这抹厌恶。
依太后的气性,惯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沉溺在美色之中,毁了高凉郡的江山。所以,她自请离开,倒是解决了太后不少的麻烦。她的心中敲打着算盘,不时,偷偷打量着太后的脸色。
齐文鸢此言一出,倒是大大出乎了太后的意料,她的眉眼间迅即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问道:“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拥有王爷的宠爱,一夜之间,乌鸦飞上枝头做凤凰。这是大部分女子,一生希冀的事情。换做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想法。
眼前的女子,却是不同,竟然请求放弃一切,只为离开这象征身份地位的王府。
特别感谢墨染羽、即墨玉颜等书友,长期以来的大力支持。作者君会加倍努力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出府()
“自然当真。”齐文鸢秀眉一挑,嘴角有了坚决的意味。
清月的身子微微一颤,这会才反应过来,齐文鸢执意来慈宁殿的用意。
太后呆愣了半晌,仿似心不在焉,良久,才继续说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不过,这件事需得瞒着王爷。”
眼下,若能悄悄的送走了齐文鸢,未尝不是件极大的幸事,但若是辛郁得知了讯息,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拦。
辛郁的性子,她这个做娘亲,心知肚明。
“民女谨记在心。”齐文鸢复又将头深深埋下去,语气恭敬而诚挚。
若不是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也惯不会寻了太后来,上次,表兄来王府中,已经提出了一番计策。
只不过,眼见过去了两三日,仍是没有半分消息,想必是其中又发生了变故。
听闻师兄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她的一颗心脏说什么也平静不下来。急切的想从王府中脱身,去寻了师兄,问明了一切。
慈宁殿中,静然无声。周围几个宫女,冷眼旁观着一切,盯着齐文鸢的眼中,生起了几分疑惑。一朝被王爷看中,来日纵然成为不了王后,成为妃子,也算是件幸事。
太后喜香,平素最好这味檀香,所以,慈宁殿中长年累月充斥的永远是檀香的气味。
浓郁的气味,让人难以适应。
齐文鸢屏住了呼吸,腹腔中汹涌而来一阵恶心之意,连忙向太后作了别。任由清月搀扶着往殿外走去。
花色的油纸伞,一撑开,在白茫茫的雪中迅即的绽放成一朵花。
长长的吸了一口门外的清冷空气,齐文鸢方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含笑挽了清月的手臂,往风雪中走去。
路面上初来之时留下的脚印,此刻已被风雪重新掩盖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清月仍是走在前面。用身子替她挡去迎面而来的大雪。漆黑的眼珠中,却陡然有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虽然明白齐文鸢在王府中,定然留得不长久。但此时,她的心中仍是不禁的涌起一股浓重的悲伤来。
她的眼眶微红,哑着嗓子,问道:“娘子。若是要走,可否带上清月?”
声音清细而低沉。被冷风吹得散了。
她自小父母双亡,五岁的时候,便被人贩子卖进了这深深的王府中。从此之后,小心翼翼。举目无亲。
“清月。”齐文鸢轻呼出声,脚步位滞,眼睛里射出几分不可思议的光芒。
清月闻话。转过身子,咬了咬唇角。有几分的懊悔,“娘子,方才是奴婢糊涂了,您就权当没听过那些话吧。”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之下,扑动着几滴泪珠。
齐文鸢伸手握紧了清月执着伞柄的右手,一股寒意,从手心渗透进来,席卷了全身。
她虽有心带清月离开,但眼下离府的事情,她只有九成的把握,所以,一时并不敢轻易应允下来。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雪白的路面上,留下成串的脚印。
辛郁早已到了清月殿,齐文鸢回来之时,他正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通红的炭火。
抬眸看见齐文鸢,他清澈的眸子中,一闪而过,几分的惊喜。
“王爷。”齐文鸢礼貌的福了福身子,上前了几步。
额前的长发上,挂着几滴湿漉漉的水珠,面颊因为陡然遇热的缘故,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樱桃。
辛郁心头一动,面上却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伸手唤了她过去,指着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一想到,与眼前的人,可能从此便没了见面机会。齐文鸢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忧伤的情愫,面上的笑意,不由得绚烂了几分。
“你方才是去了哪里?”辛郁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闪动着一抹疑虑。
到明月殿之后,见齐文鸢不在,问过殿中的宫女,她去了何处。
几个宫女,俱是摇摇头,说是只见人出去了,具体的目的地,却是不知。
他抬眼望了望殿外纷飞的大雪,心中不禁担忧。太医明明交代过,她受不得风寒。
真是不听话,他在心中轻笑,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由此,他便想起初遇她的那天,喧哗的赌坊之中,陡然走来一个面目清俊的公子。他一眼便瞧得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赌坊里,向来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女子,孤身前往,胆子着实大了几分。
他心中燃起了一抹兴趣,后来,见她有几分功力,好奇心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再后来,便是那次药性毒发的时候,在巷子中见到她。
他回忆着,随手捧着齐文鸢留在案头的书,胡乱看了一会。才看不得半晌,便有些倦了。
垂头看见地上通红的火盆,他不由的童心大起,拿了银质的火钳,来回翻动着。
炭火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红彤彤一片,温暖的感觉,让人舒心。
“回王爷,民女去向那些红梅请了罪。”齐文鸢的嘴角弯了一下,漾起一抹恬淡的笑来。
一双清澈的眼睛,烟波潋滟,黑白分明。隐隐寒霜。
“请罪?”辛郁迷惑不解,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
齐文鸢轻笑了一声,点点头,“那些梅花原是极好的,清香益人。民女却浪费了上好的原料,没能煮出让王爷满意的茶水,自然是该去赔罪的。”
她的眉毛弯弯。笑声爽朗。加上额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