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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许娇容也听李公甫讲述“库银失窃”,不止一次两次了,眼见吃饭又提及此事,想起“蛇口脱险”便是心悸不已,言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这事……”
“姐夫,你说失窃的一千两官银,是一路飞到城外的山神庙的……”
“山神庙中,那青色的大蟒刀砍不伤,枪刺不入……”
“而衙门的人,没有人葬身蛇口,甚至受伤的也不多?”
包文正将这“官银失窃”中最为关键的三点疑惑,也是最能揣测和推演“青蛇”心思的三点问了出来。
得到李公甫的再次确认之后,包文正这才确信无疑,对于“青蛇”的了解又清晰了几分……
这是个天道无缺的世界,庙宇和道观的神像之上,皆有灵光萦绕,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因此这也是个“皆可成仙”的天地。
依照“青蛇”的道行而言,若想从钱塘县库房中偷盗库银,根本就不是肉眼凡胎的衙役所能瞧见,更不应被寻常衙役撞破才对。
除非,那“玄坛真君”显灵了,但未曾当真拦下库银失窃,未曾挡住青蛇盗宝,这才令钱塘县的衙役看见了库银飞向城外……
“青蛇”又为何要现出原形,到底是和“玄坛真君”斗法受伤了,还是存心戏弄这“长途跋涉”的钱塘县衙役?
不得而知……
但,现出原形却不曾害人性命,可见“青蛇”并非是饮毛茹血的畜生。
但,姐夫李公甫的伤势又如何解释?
肾俞受损,必将绝先祖祠,那是断人香火的深仇大恨!
秋意渐浓,寒霜初至,许家院落之中的梧桐树也逐渐的凋零,蛇虫鼠蚁也各自潜藏等候凛冬的到来,与这许家的偏房之内,也是静待来年清明时节,静待西湖断桥的第一次邂逅……
铺纸研磨,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手持兼毫笔伏案疾书,笔走龙蛇悬而不觉,与这宣纸之上一气呵成。
《诗经王风黍离》: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018:辛酉年万象更新()
黛色的苍穹散下柳絮一般的雪,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雪悠悠地飘着,与风中流转,追逐,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却将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一轮明月悬挂与中天之上,子夜时分的钱塘县早已万籁俱寂,除却更夫王瘸子还在游街串巷,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外,这偌大的钱塘县中,恐怕也唯有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还未曾安睡了。
他犹如呓症一般,不断的与数步之内脚步蹒跚,不断的呓语,更如得了失魂症一般,与平日判若两人。
温良俭让,纯善敦厚,这八个字已然将阴狠毒辣的包文正折磨的日渐消瘦,苦不堪言……
这不同于绣玉谷移花宫中的谨言慎行,因为移花宫主毕竟只能察言观色;也不同与聊斋世界中的如履薄冰,毕竟“妖妻鬼妾”也不法照见人心……
自欺欺人!
唯有将自己也骗过了,才能骗过别人,才能骗过那能遍观前世,骗过那修行几近两千载,骗过那要报恩的白素贞……
那不同于移花宫花无缺的谦恭和有礼,他只是把傲气藏在了心底,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世上的人群,这样他就无须去忍受庸俗……
那不同于宁采臣的正直和俭朴,只因他与光怪陆离的世道中缺衣少食,遇到聂小倩之后才会“义无反顾”,明知是鬼也要生死相依,只因那本就是朝不保夕的世道……
雪?
那陷入呓症之中的少年,呆滞的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苍茫天地,遮掩了凋零的梧桐树,覆盖了远处屋顶的青瓦,也似是掩去了世间一切的烟火气息。
它,是那么的晶莹剔透,那么的纯净无暇,若论孤洁恐怕就莫过于它了……
轻轻的推开门窗,与风雪之中静静的站在庭院之中,任凭刺骨的寒意自单薄的衣衫外袭来,却反手封住几处穴道,令《明玉功》真气只能龟缩与丹田之内,无法与周身经脉之中运转……
包文正静静的站在雪中,任由那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与发髻上,化作冰水淌落与身躯之上,也任由这风雪将往日的罪孽,尽数洗涤……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这一首杜牧的《秋夕》自心头缓缓浮现,字字珠玑的掠过,那静立良久,发髻与长衫皆白的少年这才神色微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的双眼,宛如西湖之水一般透彻,且萦绕着温和的神采,再无以往阅尽沧桑的深邃……
那是宛如和煦春风般的笑容,仿若垂柳与风中摇曳,毫无一丝一毫的牵强,再无以往的峥嵘……
那是一个温良俭让的翩翩少年郎君,与寻常人再无二样,过往之事犹如梦魇一般,醒来之后再无牵挂,也再无涟漪与心头浮现……
他忘了哪些不该记起的东西,那不属于今世的许仙许汉文,也记住了还该记得的事情,至少他还记得,曾经有人唤他叫作包文正……
“紫薇星……”
与此同时,位于钱塘县沈家故宅之中,那仙姿秀逸的女子一个飘身犹如虚幻,已然自房门之中一闪而过,抬头望着苍穹之上的紫薇星黯淡无光,一时之间心急如焚……
“紫薇星黯淡无光,莫非……”
一个念头自天昌仙子的心头浮现,便是面色大变更是惊慌失措,只因若不能迎回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便永无重返天庭之日。
“凛冬将尽,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时节雨纷纷……”
那形单影只的女子,那仙姿秀逸的女子,对着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静静的站立了良久,任由寒风与娇弱的身躯上一泄而过,发髻飘摇之际,那七仙阁天昌仙子的脸上,也方显果决之色。
一面是永坠凡尘,万世不得重返天庭,永受“天人五衰”之苦;一面是“携”中天北极紫微大帝重返凌霄殿,玉帝嘉奖姑且不言,有紫薇大帝的护佑,这天庭之上谁敢对天昌仙子无礼!
便是素来与广寒宫中孤芳自赏的嫦娥仙子,日后在蟠桃会上现舞之时,也要瞧一瞧自家的脸色。
风雪吹了一夜,整个天地一片银装素裹,皆被白雪所覆盖、遮掩,而沈家故宅的庭院之中,这仙姿秀逸的绿衣女子,也站了一夜,唯有到了晨曦乍现的那一刻,才轻抬莲步返回房内,周身依旧是纤尘不染……
日复一日,与冰冷刺骨的北风之中,迎来了除夕之夜,迎来了这普天同庆的日子,更有前朝荆国公王安石曾有《元日》一诗,广传与民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与炮竹声声脆响之中,与众人喜笑颜开之中,与老者感慨时光流逝韶华不再,看着稚子奔走嬉闹而露出慈祥的笑容时……
辛酉年,南宋绍兴十一年,随着子时的锣鼓声敲响,炮竹再次响彻街头巷尾,往昔静谧的钱塘县更是热闹非凡,蜡烛彻夜不熄,家家户户围坐或是饮酒,或是闲聊往昔的趣事,通宵不眠,熬夜守岁。
“汉文啊,你也不小了,可有瞧中的姑娘……”
许娇容与烛光下望着眉清目秀的许汉文,感触之中也是不胜唏嘘的说道:“你是庆余堂的东家,可得好生寻一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礼的女子才好。”
“是啊,我看杨员外家的闺女就不错,前几天还托人给我捎话了。”
李公甫举杯和妻弟许仙共饮一杯,而后砸吧着嘴,听闻许娇容提及许仙的婚事,接口说道。
“不行!”
许娇容瞥了李公甫一眼,娥眉一蹙,嗔怒着说道:“前些日子我听说,那姑娘与临安府跟哪些书生吟诗作对,怎能入我许家!”
许家虽不是书香门第,但也是世代清白,断然容不得这样的女子入的家宅,再说这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懂得“吟诗作对”的女子,如何操持的了家门。
“人家只是吟诗作对,不是正好应了你那句知书达礼?”
李公甫不解之极,便开口反驳,更是脱口而出。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许娇容寸步不让,事关汉文的亲事,半点马虎不得,万一有半点差池,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姐姐,姐夫,今夜是熬年守岁的好日子,又是辛酉年的第一天……”
“许仙”眼见许娇容与李公甫又要为此事争执起来,便忙劝阻,将话题岔到了别处,好言说道:“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汉文敬姐姐、姐夫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恩爱到白头……”
这一番话谈不上“滴水不漏”,也谈不上“舌灿莲花”,其中转移话题的意图更是明显之极,却是恰恰符合许仙许汉文,这偶获医书残篇的少年郎,那纯善、质朴且敦厚的平素以及过往。
这个“许仙”,甚至不记得今年清明节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但却想趁着清明节与西郊上坟祭奠双亲之后,去西湖一游,去欣赏这天下闻名的西湖美景,也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跟西湖有关……
019:雨又复游湖借伞(一)()
《历书》:“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
清明一到,气温升高,正是春耕的大好时节,故有“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之说。
钱塘门之西二十余里,有一山坡地势略高,份属凤凰山余脉,又能尽收西湖之水,不知何时起,寻常百姓与此处作“入土为安”之所,故而钱塘县许家仙逝二老,也埋葬与此处。
江南的春总是露雨朦胧,让人摸不清,亦看不真。
与这青翠欲滴的树林之中,曲径通幽处有溪水潺潺,错落有致的一片坟茔萦绕着肃穆和悲伤,那墓碑前有蜡烛和纸叠的元宝,有那纸钱焚烧的烟火渺渺飘散,有祭奠抽泣之声哽咽不绝。
寻常的百姓并无过多的讲究,也非一身缟素前来凭吊,男子大多是普通的直綴长衫以绸带束发,女子也多是襦裙罩体,与坟前焚烧纸钱,叩首之际祈求逝者庇佑家宅平安……
与这林间小路上,一行三人皆是沉默不语,缓步穿过周侧的坟茔,与那略显寂寥的坟前,将竹篮中的祭品奉与墓碑之前,附身将那野草略做清理,而后并肩跪倒在坟前。
“爹、娘,女儿又梦到你们了……”
许娇容眼眶泛红,那晶莹的泪水更是缓缓淌落下来,抽泣之际浑身轻颤,哭着说道:“若是短少钱财,给女儿托梦来,若是有心愿未了,也告知女儿……”
“爹、娘,汉文也长大了,咱许家也该添人了……”
“生我的爹!养我的娘啊……”
许娇容说到此处,想起昔日双亲的音容相貌,想起双亲便埋在此处却是再也不能相见,瘫软在地上便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李公甫跪倒在地上焚烧着纸钱,也是双眼泛红,抽泣着说道:“爹、娘,您二老放心吧,小婿会好生照看娇容和汉文,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他们……”
“爹、娘,汉文来看你们了,爹……娘……!”
那眉清目秀的少年也是声泪俱下,跪倒在坟前叩首连连,那哀悼的苦涩与哭喊声,与这西山坟茔之中清晰可闻。
愁容满面皆是悲伤之色,潸然泪下尽是追忆逝者的哀思,与这渺渺纸钱和“元宝”焚烧之中,肃穆和悲伤的气息为之萦绕,或许是鸟雀也为之动容,故而这曲径通幽处,也未曾听闻叫声……
逝者终究已矣,随着纸钱和“元宝”焚烧殆尽之后,许娇容与许仙和李公甫的搀扶之下,这才从坟前站了起来,皆是满面愁容的与曲径中渐渐走出了西山坟茔……
逝者已矣,还是要活下去的,许娇容时而抽泣着,却也逐渐散去了脸上的伤悲,李公甫早早接过了竹篮,陪伴在一旁说些家长里短的闲事,意欲转圜贤妻心中的悲伤。
与这西山的一处岔路口,正是西湖与钱塘门的分岔路口,“许仙”不经意间瞧到了桃红柳绿的西湖美景,不知何故便径自踏步前行。
“汉文,你上哪儿去啊?”
许娇容正与行走之时,却见许仙走错了道路,便开口唤道,意欲提醒一二。
“姐,你瞧这儿景色多美……”
“许仙”略一迟疑,终究是遮掩不住心中那愈演愈烈的冲动和念头,只觉得今日风景如画,意欲与西湖一行,便接着言道:“在往前走,就是西湖了……”
“不成啊,你姐夫衙门里还有事。”
许娇容闻言便是摇头说道:“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