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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个夜里,我家那小成将梯子架在后墙头上与旁家娃娃们玩耍,不曾想,我晚上回的晚,忘了挪。谁知今天早上我去喂鸡,十几只母鸡全都不见了,就连梯子也没了踪影。成他爹没在,我一个女人家,这话跟谁说呀,东叔,这你可得给我做主,定主意呀。”
“是呀!是呀!强他姨说今天要来。昨个中午,我刚到县城倒了十几斤油,顺便还割了二斤肉。谁知亲戚今天还没来,这东西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他成叔,我也纳闷,我前些日子买了几袋化肥,前院怕占地方,就放在后院闲房里,昨个晚上……唉!”
二婶看到有机可乘,也便一五一十将自个家的事儿一轱辘全倒了出来。
东叔快五十多岁的人了,为人特别和蔼,总给人一脸笑容,可今天,脸绷得特别紧。二狗明白,这不是小事,这可是村子里的大事。东叔坐在那儿一边呷茶,一边思考着什么。听完这些人的陈述之后,东叔觉得这事来的蹊跷,田家屯该不会有内贼吧!这可得报案。
于是东叔招呼二狗他二伯赶紧召集党员开会。
田河与二狗很快就把田焕叔、桂山伯、田泥叔、田成叔、老枯叔召集齐了。大伙迅速围坐在东叔的周围,等待东叔安排。
东叔首先开话:“大伙都到齐了,我们开个短会,关于咱们村子昨个晚上所发生的情况大家可能都有耳闻了吧,具体情况我就不在重复了,主要是昨天晚上咱们村被盗一事,你们看咋(z )办?”
“要不先四处找找,看能否找点蛛丝马迹,若能找到更好。若不能,我想,咱们村的情况咱们村的人最清楚了,家贼难防呀!”田焕叔说道。
“查啥呀?你若是贼,你会不会把东西藏在你家里呀,那,早飞啦。赶紧报案才是上策。”田泥叔脸上积着怒火。这弟兄俩老这样,一辈子也尿不到同一个壶子里。
桂山伯看到两人口气不大对劲,顺便插了一句:“老吵个啥呀!说事归说事,上个啥气呀!”
“是啊,要我说就别报啦,人去楼空,鸡呀,肥呀的,可能早就变成人家兜里的票票了吧。这能查出来吗?”
“老枯叔,田成,你们这是啥思想,啥态度吗?咋这么守旧呢?不报案,就一了了之,这不是咱田家屯人的一贯作风。”
“报,报啥呀?你老知道报案。若查出是咱们村的人,这可不好处理吧。毕竟大家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老枯叔有点犹豫。
“老枯呀!我老桂说几句话,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人家偷到自已家的人的身上了,咱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得查查,再报案也不迟。”
“免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些人可恨。”
二狗、二婶、田成叔、田余叔、还有桂岭婶,蹲在一旁没敢言语。他们眼瞅着场上的气氛异常火爆,到处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可他们就是不敢参与意见,他们知道这可不闹着玩的。
这就是憨厚老实的小老百姓,一根肠子直到底。二狗也发呆了,早就想入个党,可爹就是不让,他心里这股气还真没处放,去年已经向东叔递了入党申请书,介绍人就是东叔和二伯田河。
东叔觉得现在讨论的正是火候,立马开腔了:
“好啦,对于这事,我看就照桂山说的办吧。乡亲们来点东西也不容易,多少也是农家的一笔财产,法律是维护咱群众利益的,我们应该把这事交给派出所处理。大家还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大伙儿也觉得暂时这种情况下,桂山说的是唯一可行的了,都表示同意
几个党员正要行动,忽然看见村头跑来一女子。二狗眼一亮,赶紧迎上去:
“兰,你一个大姑娘家,一大清早,瞎跑个啥呀!”
“我,我爹让我去看今天我们家能否浇上地,经过我们家地头的时候,发现地头有好多血,怪吓人的,玉米地里还放着一架梯子。”
大家伙一听,二话没说,全跟着兰儿朝她家地头奔去。男人们都跑得气喘吁吁,女人们早没了踪影,她们边捶肚子边破口大骂这偷人的贼。
大伙儿到了地头,发现那儿真有一摊血,旁边还有许多鸡毛,鸡毛上溅满血迹,许多也已随风飘散到远处去了,有的还如柳絮般在天空飞舞。女人们这时也赶到了跟前。桂岭婶、兰儿、二婶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二狗看起来也还算正常。凑近兰儿跟前瞎问起来:
“你还是回去吧!大姑娘家,见血不晕吗?还没结婚呢?”
“不用你管,我不怕,我呀!一辈子都不嫁人。”
“好呀!你当老姑娘,我当老光棍。”
这时桂岭婶惊叫起来:“那!你们看,玉米行中间那梯子不是我家的吗。那鸡毛鸡血应该就是我家那十只老母鸡的吧。这天杀的,为什么要干这缺德事呀!”桂岭婶一边骂着,一边捶着胸部。
兰儿这回可吓呆了,二狗这会儿也不敢瞎胡闹了,赶忙跳下地头高垄,将梯子扛了出来。
果然,梯子上面写有“桂小成”的名字,确实是桂岭婶家的梯子。毋庸质疑,这堆鸡毛、鸡血当然无需再认主顾了。
东叔觉得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了,只好鸣金收兵。
大伙儿垂着脑袋向村子走去。
东叔、焕叔等几个党员走在前头,二婶扶着桂岭婶跟在男人们的后面。兰儿脸色发白,紧随桂岭婶,二狗因为扛着梯子,跟在兰儿的后头。二狗心里老发毛,兰儿刚才没被吓着吧,自已当时咋没保护好自已心爱的女人呢,再抬头偷偷瞧瞧兰儿,梳着一根长辫子,辫子上还别着一只白色的发卡,好似停着一只白蝴蝶。身穿粉红短袖,摆动着两条又嫩又白的手臂,阳光下显得更加秀美了。屁股一扭一扭,像个波浪鼓似的。
二狗有点紧张了,捏着梯子的手开始冒汗了。他不敢多看,慢腾腾的低下了头。一路无语。
大家很快便回到了村子。兰儿和其它人都回去了,东叔要二狗跑腿,将田家屯的情况向派出所的李所长汇报一下。并且,东叔还用笔在纸上将所丢的物件的数目全部列了出来,最后把纸交到了二狗的手上。
说起这个二狗,最喜好干这事,一个热心肠人,也就一米六八左右,可有一身壮膘肉,人也长得结实。体重150多斤呢。虽黝黑了点,可办事稳妥,村里人放心,村里人有个大活小活,都喜欢雇他干。而东叔最喜欢二狗这样的年轻人,心眼特好,就是文化底子薄,初中没毕业就回家了。二狗爹常在人前说,二狗啥都行,就学习这一窍不通。
二狗骑着自行车,不到半小时,便蹬到了派出所。天尚早,才9点钟,李所长他们正在开会。李所长从会议室的窗玻璃上瞥见二狗,用手打了个招呼,示意坐在外面等一下。二狗一边抹脸上的汗,一边在外面的大红长椅上坐下。
提起李所长,原先那可是二狗家的常客了。李所长和二狗他爹是老同学,上学时常到二狗家去,关系特别近乎。听李所长说,他刚工作那阵子,也常到二狗家去呢。每周都要去上一两回,弟兄俩总要坐在一起让二狗娘弄一些小酒菜,划拳行酒令.那时可亲密啦!后来,生了二狗,去的次数也渐少了,再加之他的工作地后来变动,一直在外地呆了好长时间,当时也没个电话,自已也有了孩子。对于二狗家自己想是想,也只能空想,联系太不方便了。
这两年,自己也老了,对家乡特别想念,就拖人调了回来.虽说也已过去二十多年了,可弟兄俩的这段情感还是特别重的,就像那陈年的酒一样,越放越醇厚。每年过节,总会头一个来二狗家给二狗爹拜年.每一次都会拿好多东西.还给二狗发压岁钱呢!李所长说,他家现在娃们都有工作,啥都不缺,全当给二狗家补贴用.二狗全家也特别感激李所长。
开完会,李所长很快就将二狗让进了自已的办公室,问这问那起来。二狗一一作答,并掏出了村长临行时写的条子,一五一十的将村子里的情况给李所长做了汇报。二狗回家时,李所长硬是将两包好烟塞给了二狗。
田家屯的事报了案之后,李所长带领属下一直在明查暗访,可一直也没个结果。自那次之后,田家屯一直很安静。渐渐的,人们也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现在已是农历七八月了,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田里的玉米也快收获了,东叔倒着急了,今冬明春,村人都要对种的小麦进行灌溉,去年就因为许多地浇不上,许多人家也只能望梅止渴。这地也真是怪,冬末春初那一见水,那产量就成倍增长。你说东叔能不心急吗?田家屯村有四块地:南崖、菜园、北崖、苜蓿地。大家一听,这些名字挺不好听的,那是公社化时期老祖先给起的,听说当时地里头种什么就叫什么地,或者依地理条件而起的。北崖是去年平的地,与菜园可以浇上,可南崖地势较高,也不很平整,且又在水泵的北面,根本就没办法浇,村上还得再安装一个水泵。
东叔找了几个委员和村民代表,讨论了好久,也没个准主意,平地这还简单,可另安一台水泵这可难了,一台水泵少说也得个五六万呢!这钱从哪里来呀?要是自已筹,田家屯村每个村民至少也得个二三百块呢。这若是上会,恐怕又会开炸哩!乡亲们的家里可都不富裕呀。东叔首先将自已的想法向大伙做了交待。
桂山伯首先发话:“你考虑的也对,是个实际情况,我觉着吧!这事靠咱们不太现实,得到外面去找找关系,从外面挖一些,再让有钱的人家多出一些,你们看这样行不?”
田焕叔坦然说道:“这不大行,有钱的,他妈的都仗呼呼的,那个钱把人胀得,咋会很容易就把钱掏出来呢?”
“这个,也是个问题,让人家掏自已腰包的钱钱,不是件易事,可再难咱们也得办。这事咱们不讨论了,咱还是说找那个关系呀?这总得有个部署吧!你看,找关系,咱们找谁呀?”
田成在旁插言道:“就找我们家那老七吧!他现在是文教局长,总不会不同咱们一条心吧,前些年他对咱们这里的事不是很关心吗。闲时我若去,他还老惦记咱们村呢!”
“这个,我认为可以,他本来就是咱们村的人,还是你们田家兄弟,不会不帮咱们,更不会不认你老田的,同一个家族,不会看着你们受穷吧。”东叔打趣道。
“可以是可以,派谁去好呢?这是公事,我看得你村长亲自去。你去最合适不过了。”田泥在旁也补了一句。
“我去也行,咱是代表田家屯去的,去总得体面一些吧,得给人家大局长拿一些东西。只要能给咱争取一些资金,花多钱咱都乐意,你们看我和二狗去咋样?”
“好啊!”大伙齐声道。
“要不,带些玉米棒子。兴许他会喜欢。那田大局长,他在县上的威望可大着哩!粘上他,说不定,这事还真能成呢。”
老枯叔听的不耐烦了,将烟锅子在石板上重重的猛敲了几下。大家都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都齐刷刷将目光集中到老枯叔身上。老枯叔清了清嗓子:
“你们呀!太嫩了,现在这社会,当官的可坏的很。要么不送,要么得送票票,你们懂吗?那才起作用呢,送东西,谁敢要呀,你这不是给人家扣受贿的大帽子吗?我看呢,送礼不成,反丢了这层关系,轻则被人家赶出来,重则还得上法院接受检察哩。”
东叔和几个党员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大家呆呆的傻坐在那儿,东叔显得更加脆弱了,嘴唇有点发颤,好像双手就要铐银镯子似的。这时唯独田成比较平静,满脸还带点怒气:
“老枯叔,你可不能一棒子把人给打死,我们家那老七他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呀!他也是农民的儿子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最清楚不过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田泥叔也似乎清醒了过来,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让别人胡谄呢?也愤愤不平起来:“是呀!老枯叔,这话,你可不能随便说呀!你家儿子不是也在工商局吗?不是也是一个副局长吗?他难道也是这样吗?你这也太狭隘了吧!”
东叔慢慢镇静下来,将手一摆,大家不在言语:“好了,好了,瞎抬啥杠呀,说正经的,到底咋办?”
老枯叔清了清喉咙,干咳了几声,忙补充道:“真对不住了,刚才的话有点过激,你们呀,也别在意。我看就送一些物品吧!也许真成,对咱这田大局长,我觉得他应该会认这事。村长呀!你就和二狗明天去找田大局长吧!”
田成、田泥一看老枯认簧了,便与田焕、桂山、田河纷纷表了态。
事就这样定下了,可东叔这一晚上怎么也合不着眼,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总觉得心里没谱。睡在身旁的桂氏倒纳闷了:“老田呀!不就是去县上争取资金吗?你慌啥呀?”
“孩他娘,我现在寻思着,要是这事办不成可咋整哩?”
“该咋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