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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赵正再醒转时,只觉阳光满眼,刺目微痛,身子要动时,已被紧紧地绑了住,抬眼看时,身上已缠了密密麻麻的绳索,左臂下硬硬的,奋力扭头看去,却是无柄斜躺在身侧,亦是被捆了个严严实实,他尚自未醒,兀自呼呼大睡。
赵正环顾周遭,见所处之处乃是一个大大的空房,房梁高可丈余,四周杂七杂八地不知摆着些什么东西,阳光从天窗射进来,空气中有灰尘在簌簌飘舞。
这房间阁子甚多,每个阁子间都是大大的窗子间隔着。
沈灿若不知去了哪里了,赵正试试挣挣身子,却是毫无影响。
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正想咬咬牙齿时,却发觉嘴也原来被绑了住,一块布条紧紧地从嘴际绑到脑后。
沈灿若真真是太可恶了,一直彬彬有礼,却想不到他行径竟然这样恶劣。
赵正憋着一肚子的气,却是一点儿也发泄不出来,当真是愤懑的简直要爆炸。
他正在这儿自怨自艾之时,只听得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接着便听得有人的脚步声响起。
赵正心道:“沈灿若定是回来了,看他会将我俩如何?”
当下闭目装作熟睡。
但脚步声响了好一会儿却只在外厢来来回回,听脚步声却不止一人。
赵正心道:“难道他还有同党在?他想要把我俩怎样?”
那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出出进进,一会沉重,一会轻飘,似乎在往外搬着什么东西。
却绝不听发出一丁点的言语。
难道是盗贼在行窃不成?
无柄依然沉睡不醒。
又过得一会,听得脚步声稀了,似乎人已都出去了,却听得一个人长长的唉了一声,接着坐下的声音,说道:“唉!这些日子可把我累坏了。”
却听得又有一个声音道:“我来这整整五个年头了,每天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但身累,心也累啊,唉!”
先前一个人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不行吗?小心被别人听去了。”
接着便听见他起声将门关紧的声音。
后一个声音果然低声了些,道:“吴师兄,你说,咱们这样苦熬苦打的算什么呢?”
那吴师兄嘘了一声,接着听得脚步声响,他们向着内阁子里走了进去。
那内阁子正和赵正无柄所处阁子挨着,听得那吴师兄道:“我说小三,你说话以后能不能小声点,别口没遮拦的,小心墙外有耳。”
第64章 偷听()
他俩个似乎蹲了下来,手指在地上不住地抠着。
那小三的声音大了一些,“吴师兄,你老疑神疑鬼的,在这里,谁把咱的话当话呢?”
吴师兄叹了口气,道:“也是,人微言轻啊!”
赵正听得他俩的声音就在耳前,仿佛抬头就可望得见,却是脑袋再很难往高抬一抬了,他心道:“听声音,他们里没有沈灿若,不知是否是他的同党。”想要挣扎着求救,却又有所顾忌。
沉默了好一会,又听得那小三道:“你说吴师兄,咱们也是何苦着,抛妻弃子,想要学道,可这么多年了,尽干些杂活累活,何时才是底止呢?”
那吴师兄道:“学道之人,贵在心诚。小三,你可不要瞎想啊!”
“得了吧!”只听那小三愤然站起,似乎满肚子的牢骚,“吴师兄,在我跟前别提那场面上的话,你比我早入门两年,你学到什么了。”
小三如此愤愤,吴师兄也并不恼,身有同感地道:“唉!想当年我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自从进了这个门,唉,一言难尽,苦是苦,可是那个诱惑太大了。”
“屁。”小三嗤之以鼻,“成仙?算了吧!那真真是白日做大梦。”
成仙?赵正听得心中一震,好久没听道有人说这些了,他又想道了师父,师父的成仙梦一直很浓很浓,这几年吃的苦也很多很多,可是,至今还很渺茫很渺茫。
人们为什么都想成仙呢?赵正想:我怎么就从来也没想过这些呢?这样好好地生活多好,何必煞费苦心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却听得吴师兄道:“没有实现时仙是个梦,等有一天实现了,他就不是个梦了。”
小三摇摇头道:“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吴师兄拍拍小三的肩头,“要是仙那么容易成就,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普通人了。”
小三语气有些松动了,道:“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罪了,我抛妻弃子,诚心诚意地跑来,却足足干了五个年头这种没意义的活了,这真是……”
吴师兄道:“好事多磨。也许是咱们的时机尚未来到吧!”
小三闷闷地半晌不说话,隔了一会,忽然道:“吴师兄,你说沈灿若那小子犯了什么毛病了,隔三差五地生事,听说,他这次又闯祸了。”
赵正听到这里,心想果然是沈灿若的同党,听语气他们好像还挺熟。
吴师兄不屑道:“那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听善地门的老黄说,那小子私自下山,已一月不回了。”
小三摇摇头道:“这还是小事,我听说……”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赵正听到这里,却是听不见小三说什么了,他努努耳朵,极耳去听,不知怎地,很微弱的声音忽然很清楚起来,一字一句的就好像在他耳边言语。
只听得小三道:“……他贿赂善渊门宗师昆成子,盗走了善渊门负责看护的七件法宝,具体是些什么,我也就不清楚了。”
吴师兄听得瞪大了眼睛,“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他一连说了两个胆大妄为,脸都憋得通红。
小三接道:“可不是,这小子简直是疯了,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他是怎样贿赂善渊门宗师的?”
吴师兄奇道:“怎样?”
小三挨近吴师兄一些,说道:“说出来你一定不信,萝卜,一个萝卜。”
吴师兄张大嘴巴道:“什么?”
小三道:“他用一个萝卜便贿赂了善渊门昆成子。”
吴师兄呸地唾一口道:“胡扯,昆成子又不是兔子,一个萝卜便能收买了。”
小三赌咒发誓道:“千真万确,这是善渊门的一位师兄亲眼所见,只不过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吴师兄半信半疑,想起了什么,道:“听说昆成子大病不出,难不成他被监禁起来不成?”
小三道:“这还有假。不但昆成子,连善炉门宗师也被监禁了。”
吴师兄惊道:“无名子,****甚事?”
小三道:“怎不****事?沈灿若便是他门下的。”
吴师兄恍然大悟,摇首道:“造孽造孽,这小子害人害己,真是罪大恶极。”
赵正听了个不清不楚,莫名其妙,沈灿若既然盗宝逃走了,他的同道之人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难道他带着我和无柄又回来了?
想到这些,又听得吴师兄道:“遗憾啊,我自入门,还未见过法宝长什么样呢?”
小三呵呵笑两声道:“那小子带着那七件法宝逃下山去,现下不知又惹出多少祸来了,只盼快快将他擒获。”
吴师兄道:“谁去擒获他了?”
小三道:“连这也不知道,吴师兄,你的消息真是越来越蔽塞了,善天门宗师若缺子带领门下十大弟子已下山多时了,他们已传道为名,此番正是去擒获沈灿若,收回那七件法宝的,不然,那七件法宝流落江湖,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吴师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小子,简直要毁了咱们这一派。”
小三道:“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呆一个月,实在不行,我还不如回去做一个凡夫俗子。”
吴师兄心有同感,道:“再忍忍吧,说不定一个月内便会时来运转。”
小三摇摇头。
吴师兄站起来道:“好了,也歇得差不多了,该干活去了。”
两人终于半懒不懒地走了出去,把门半闭不闭地闪在了一边。
赵正听得神驰飞跃,正呆呆地想着什么,却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响,他抬起眼皮,却见右侧的一个大柜子上坐着一个人,蓬头散发的,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抓着一只鸡腿,一面大口地嚼着,一面往嘴里灌着酒。
他的两只腿垂在柜子上,裤子破烂不堪,右脚翘着的鞋子七疮八孔的。
赵正陡见那人,被大大地唬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刚才也并没有听得见什么声音,他怎么就忽然在这里了。
而且那人咀嚼的声音非常的大,酒也喝的很猛,胸前淋漓的到处都是,吃的很是专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赵正唬得心脏蹦蹦乱跳,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口里呜呜呀呀的却什么声音也出不来。
就那样挣扎一番,只觉得全身出了不少汗,却是连丝毫之地都没有移动得。
那老头还心无旁顾地吃了不止,直到他将一条肥肥的鸡腿啃得干干净净,啪的一下便将鸡腿骨向着赵正嘴角扔来,鸡腿骨来势很猛,赵正无法躲闪,眼睁睁便要看着鸡腿骨直摧自己脸颊,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却觉得脸际一阵滑腻,接着便觉口中一松,绑嘴的布条已如乱糟般地碎裂了,鸡腿骨也滴溜溜地滑在了一边。
第65章 老人家()
赵正见自己无恙,吐掉口中的碎布,睁开眼睛时,老头的一张大脸已将要触到了他鼻际,赵正吓得一哆嗦,老头满脸的油污,胡子拉杂,短而密麻,老头将脸往后一侧,面露惊惧,说话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是一个妖怪。”
赵正“啊”地喊一声,回道:“你才是妖怪。”
老头又往赵正脸前触触,鼻子一吸一吸地在他脸四周嗅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偶尔他打个嗝,一股反胃的臭气便直扑出来,冲向赵正嘴里,赵正恶心的干呕一下,老头却往后一退,捂鼻道:“好臭。”
赵正呕的狠喘几口气,愤道:“你才臭。”
老头神情严肃,俯下头来,道:“你身上有一股妖怪味道。”
将头一扬,深深一吸鼻子,双目微闭,似乎在品味什么。
片刻,长吐一口气,睁眼道:“气味陈旧,似乎出土不久,你是一个年久修炼的妖怪。”
又闭目吸吸鼻子,摇首道:“不对,不对,相你面貌,为人最多不过三十多年,怎会是妖怪?”
满脸疑惑,绕着赵正团团地转。
赵正听着老者说这些话,心中若有所动,难道这老头说的是石之纷如?
老者转了两圈,踱到无柄跟前,看了一眼,道:“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妖怪。”
在无柄后脑勺捏一把,又道:“初出茅庐,简直不值一提。”
绕过无柄,再不看上一眼。
无柄此时兀自睡个不醒,赵正不知他如何这般的嗜睡,难道是有什么异样?
可是看他时,却是一副熟睡模样。
老头像观赏一件艺术品一般,又将赵正看了个仔仔细细,忽然道:“怎地这妖味中又带了淡淡的法宝之味?”
又皱眉想了一想,自言自语道:“怪哉怪哉!”
举头似乎是想着什么,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越是什么也想不出,他背着手,踱着步子,转着圈子,嘴里喃喃地含糊念叨着什么,愈转愈快,最后竟看得满圈子都是老者的身影,赵正的眼也花了,只见得老者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而从他的身体里分出了又一个他来,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有另一个的老者从老者的身体中分离出来,每次出来一个老者,那老者的原身便会淡一些,那些分离出来的老头四散乱奔,却只是围着赵正。
赵正只吓得惊魂动魄,大喊道:“鬼啊!鬼!”
四下里的老头奔来绕去,如乱哄哄的如没头苍蝇般,赵正吓得浑身乱颤,却是颤不开捆绑他的绳索。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头发之中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似要从他头发中挣扎出来,却又是仿佛没有力量,挣扎了一时,翕然不动,似乎在积蓄力量,过得片刻,又待挣扎,却是觉得力量只强得一强,便又虚弱下来。
赵正眼珠在眼睛里急转,感受着头发中的一举一动,等得头发里再无异动,想道:“难道是石之纷如?他搞什么鬼?”
只听得啪的一声,却是老者身形聚集,所有分离出去的形体都回来了,他的双掌啪地拍在赵正身前的地板上,地板被拍的龟裂,老者双手撑地,瞪着赵正。
赵正见状,大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老者神情萎靡,似在自言自语,“真真是想不出,想不出。”
怪眼一翻,白多黑少,瞪着赵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