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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冠侯推辞不过,只好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要的就是这话。”小德张一喜,身子向前一倾,压低声音道:“兄弟,我也不能让你白帮忙,哥哥这也有好处给你。你想不想做点古董生意?”
自从慈喜死后,隆玉既为威望,也少才能,宫里太监宫女皆不怎么惧她,也就敢于欺她。原本是小打小闹的偷窃之风,已经越演越烈,几乎到了无人不偷,无人不拿的地步。
小件的金银酒具器皿,倘或是瓷器,都可以立等变现。但是大内的珍宝古玩,价值固然是高,可是要出手就比较困难。京城里的古玩店都是人精,大内之物一看就知,太监也不敢到那里去卖。
洋人虽然敢买,太监又没有门路和洋人交涉,更别说这种事搞不好变成被人白夺去宝贝拿不到钱,是以不敢去和洋人交易。结果变成不拿难受,拿了销不出去的尴尬境地。
小德张作为大总管,深知不挡财路的道理,不但不去约束部下,反倒是与他们同流合污,大肆偷盗。另外,他还替一干太监们销脏。
能吃下这么多好东西的人不多,可靠的就更少,原本小德张是与洋行里做过两次交易,固然安全,可是得款太少。
买办都是极精明的主,吃准太监急于脱手,又怕惹祸,价格压的很低,且见面就得交易,不能不卖。小德张吃了两次亏,就不和他们来往,目光就落到赵冠侯身上。
他不但胆大,而且有钱,还有销洋庄的路子,正是卖古董藏珍的绝好人选。至于价格上,小德张出面,价格自然能压的很低。他另外吃一成回扣,中间也留下了极大的利润空间,也算是对赵冠侯的报答。
“大哥,你这好生意关照着我,兄弟不能不念你的好,可是我过不了几天就得回山东。具体交涉的事,我让十格格跟你谈。”
“好,就这么说定了,跟十主子谈,跟和兄弟谈也是一样的。咱们弟兄这算是合伙做买卖,保证发大财。你放心,有哥哥我在宫里,一准不能让你吃亏。今天,可是太后赏我的假。”
小德张说到这,目光一挑,看了赵冠侯一眼:“你那会操的折子上的很好,太后和太妃那都很喜欢,这一两天之内,还会有赏赐。现在的宫里和醇王那边,别劲别的厉害着,太后想要抓兵权,但是女人不能典兵,一准得用男人。太后亲口跟我说的,你就是她心里的那个韩仲华。两宫要捧你,北府那边就不好动你,趁着这当口,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能拿多少拿多少,总比便宜了外人强。”
赵冠侯一愣“太后真是那么说的?韩仲华?不是诸葛亮?”
“没错,就是韩仲华。”小德张脸上笑意更盛“兄弟,话我给你带到了,你有什么话,让我捎回去么?”
“这事关非细,我要好好想一想。”
“对,想一想是应该的,再说,也不是急能办的事。听我一句劝,当韩荣,也没坏处,破船也有三斤钉,反正吃不了亏。”
果然,这次会面之后不久,宫里又赏下了一枚八角双龙宝星,复赐紫缰。荣宠之厚,疆臣少有。赵冠侯却想起隆玉的模样,以及仲华之比,只觉得阵阵不寒而栗。匆匆递了谢恩的折子,立刻说省内不靖,准备启程回山东。
宗室基金的事,已经正式提上日程,先是由朱尔典出面协调,将庆王在汇丰内所存的两百万镑巨款,划入华比银行帐上。随即庆王又陆续将一部分外省的田地、房子、店面的契约交给赵冠侯,这部分财产的处分就交给他来做,最后折价,都折到基金里。
承振和大福晋表达过一些不满,但没什么用,最后只能听庆王的安排。一如庆王所想,他的带头,在宗室里掀起了很大风波,不少宗室开始把手头的闲钱,投入到宗室基金里。
虽然这个基金名义上说,收益属于全部宗室,算是富人出钱,穷人享受性质。但是这些投资者自然不信这种鬼话,有庆王作保,不会吃亏,既有利息,还能落个好名,何乐不为。
再说,橡皮股票一事,京城里宗室损失极巨,也需要找个财源弥补亏空。像是基金这么高的回报,也着实打动了一干世袭勋爵的心,拿钱拿的很痛快。
基金以及从太监们手里收买古董的事,急切难就。赵冠侯却是一刻也不想在京城多待,留下十格格在京里操办,自己带着女儿联系火车回山东。
出发时,火车上除了来时的人之外,又多了两个女人。一是凝珠,另一个则是许氏。庆王的福晋不愿意出京,更不乐意到山东去,自然不提,许氏因为是苏寒芝的干娘,到山东也算名正言顺。这也是庆王预留的退路,先把家眷转移,再转移资本,等到日后不妙,就可逃之夭夭。
许氏对于孝慈也很喜欢,上了车,就把孩子叫到身边,摸着她的头发,慈祥的笑着“好孩子,长的真像毓卿小时候。来,叫外婆外婆给你买糖吃。”
她是个柔顺性子,对于依附女婿生活,也没什么反对。唯一所考虑者,就是住的是租界,周围都是洋人,让她颇为恐惧。赵冠侯安慰道:“岳母放心,到了山东啊,您先住在小婿那里,不去租界。寒芝也想念您想念的很,您娘两个多说说话。租界那边的房子是买好了,可是不必忙着住进去,什么时候想住,就可以住。”
许氏这才点着头“好,不住租界就好。只要跟着自己的女儿女婿,就算是粗茶淡饭,也没有什么关系。”
等火车到了山东,凝珠暂时安置在巡抚衙门附近的一处小院落里,由几个凤仪班的女人陪伴着解闷。她所带来的存折,加起来约莫有八十几万银子,一小半本就是存在华比,其他都存在正金、汇丰,一由华比出面划汇。这笔钱只取息不动本,也足够她过活,生计上也不为难。
寒芝因为许氏到来很是高兴,抱着敬慈爱慈去给外婆磕头,又拉着她说话。许氏虽然不喜欢另外两个并非十格格所生的孩子,但是表面功夫敷衍的很好,让人看不出来。
阿九则找个机会,把赵冠侯叫到一旁,满脸神秘的说道:“老爷,松江有电报来了。”
“哦?二少爷给你发的?”
阿九脸一红,低头道:“才勿是,我和二少爷的缘分早就断了,他怎么会有电报给我。是三小姐,三小姐来电报说,要到山东过年,怎么样,老爷高兴吧?”
赵冠侯笑了笑“我是很高兴,不过估计冷荷会不高兴,我这就给她发电报吧,今年过年不要到山东来,要过年,也是到河南去过,让她到山东转车,跟我一起去河南。”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何时再展经纶手()
洹上村以村为名,无村之实,原本是盐商何某的一处别墅,现在送给了袁慰亭来住。乃至养寿园,也是修在洹上村内,所谓的村庄,只是袁家一家的住宅。
袁慰亭虽然开缺,但并没有交地方官严加看管的言语,威权不堕,兼有庆王、那琴轩、赵冠侯以及北洋各镇带兵官为奥援,地方上对其依旧恭敬。作为一省父母的巡抚藩司要递手本拜见,另调官兵护卫安全,以示对前任军机阁臣的重视。
这住宅用了大笔银子修建,山东就报效了五十万银子,修的很阔。参考了不少泰西人的想法,把整个袁宅,修的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泰西城堡。四面有高大的围墙,墙里,则修有中西样式不同的望楼。
养寿园,是修在村里的一处花园,内中移植了中外的无数奇花异草,即使是这冬令时节,依旧有不少花草可看。而在一处望楼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手里拿着双筒望远镜,趴在窗户边,向下张望。
他的侍从在后面小心伺候着,提醒道:“三爷,您留神,这天冷,可别冻着。您的身子别往外探了,留神摔着。”
窥视者回过身,恶狠狠地瞪了仆役一眼“你他娘的就不许小点声,怕下头听不见是怎么着?”
仆人挨了骂,反倒赔着笑“三爷,关键是天太冷,您别冻着。那女人确实是美的出了挑,您要是真喜欢她,光看有什么意思,你就不许想点办法”
他一贯为这袁家三公子出谋划策,穿针引线的事做了不少,也落了许多赏金。可是这次,他显然说错了话,刚刚说完,一向视其为智囊的袁三公子忽然变了脸色,一记耳光就落在仆人脸上。
“混蛋!这个女人,也是能惦记的?看一眼就不错了,她男人你惹的起,还是我惹的起!到时候小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给我滚,这两天别让我看见你,否则砸折你的腿!”
仆人见他真发了恼,磕了个头,向楼下便跑,脚下一绊,一路跟头,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袁三公子却没心思管这下人,又回到窗前,架起望远镜,津津有味的向下看着,边看边嘀咕“美真美!”
西北风吹到脸上,肉被吹的生疼,可是男子却咬着牙坚持,心里祈祷着“别走,多待一会,别走”
花园里,一男一女,并未发觉某一处小楼内射出的贪婪目光,依旧信步在万寿园内,玩赏着满园花木。女子的头靠在男子肩上,男子的手则揽在女子腰间。
男子一身大毛出锋的皮袍,外面罩着卧龙袋马褂,头上戴着大檐暖帽,帽檐是一条尺把长、三四寸宽的紫貂。
在他身旁的女子,穿的是一件收腰加带的灰背大衣下身乌法兰绒裤,脚上则是一双矮帮马靴,在腰剑还配了柄西洋细剑。自袁三公子的角度,正能看到她那张洁白无暇的瓜子脸,双眉如黛,美眸若星,配上这一身打扮,俨然是一位英姿飒爽的洋派丽人。
即使阅人无数,也未曾见过这等既美貌又洋派的女人,自从她到了洹上村,袁三公子晚上梦里就全是她。他是袁家有名的花花太岁,对女人软功硬功,都曾经做过,人命也闹过几条。像这样的美人,却还是第一次见,若说不动心,那是谁也不信的话。但是,看看她身边的男人,三公子就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什么都不敢做。
赵冠侯,不但是当前袁家的至交,更是大太太的干兄弟。而大太太在家里拿权,即便是袁慰亭这个当家,也对大太太言听计从。如果两下发生冲突,大太太一定是帮兄弟不帮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听说赵冠侯为了女人,可以切自己半根手指,切别人身上的零件,就更不会迟疑。三公子可不想,为了一个美人,被对方卸了身上的某样东西,只好过过眼瘾吧。
花园内,赵冠侯向身旁的女子笑道:“你这一来,整个袁家比过去热闹多了。家里家外,偷偷看你的人不知道多少,我想起一个词,看杀卫阶。”
作为当事人,陈冷荷对于这种围观倒是不觉得害羞,反倒是很大方的说道:“人本来就是要让人看的,怕什么?如果这么害羞,还怎么去社交应酬,总不能用块布,把脸蒙起来吧?”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似乎还在为在这里过年而愤怒“以前在阿尔比昂看报纸,说袁容庵是中国少有的强人,真以为是个不世出的英雄。结果一看,也不过就是个优秀的官僚。这样的人,并不值得我尊敬。封建、守旧,这些东西依旧在他身上作祟。从他的言行里,我看不到任何进步的一面,在这座充满腐朽的大宅里,我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希望。”
陈冷荷又看看那些小阁楼,并没有注意到,有一扇窗户此时是开着的“河南正在遭受着天灾的折磨,人民在挨饿。我来的路上,就见到了那些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女孩子。还有家长在卖出儿女,丈夫卖掉妻子,只为了换取活下去的希望。袁慰亭身为有影响力的人,住在大宅里,却没想过救人,这种冷漠,太让我失望了。”
“好了,我的大小姐,容庵他现在是开缺,对地方上的事过度关心,人们会说他心怀叵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也别对他说。回头我给河南巡抚说一句,捐点钱,就算尽心了,好不好?”
陈冷荷为之一沮,“你总是有很多歪理,难怪妈妈说,要我不要和你犟嘴,肯定是知道你歪理太多。走,陪本小姐到县城里转转,我心情不好时,就想买东西,你陪我到安阳去,我要买些米,找个士绅合作放赈。”
“如您所愿,我的太太。”
赵冠侯边向外走,边回头看了一眼袁三公子袁良云所在的小楼。似乎是无意的一瞥,可是当望远镜里出现赵冠侯的脸时,袁良云分明看到,他冲自己一笑。
或许是错觉,袁良云总觉得,刹那之间,他仿佛看到一只相貌狰狞的恶鬼,但是随即就消失了。他的手本已经冻的发僵,此时加上害怕,手一抖,望远镜失手从手里落下楼去。等仆人把望远镜送回来时,已经摔成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