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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箭支,死相极其凄惨。
这时我们已经距离本阵有一段距离,公牛正在乱哄哄的指挥士兵将伤者抬到一边去,敌人的弓箭手就像他们出现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很多惊魂未定的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自己的长官怎么抽打也不肯爬起来,麻木的瞪着眼睛发愣,第一次上战场所见的惨象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从地狱走了一遭,沉重的击碎了这些自以为见识过杀猪就不会害怕动刀子年轻人的幼稚认知。
相比之下重骑兵的素质要强上许多,虽然骑手们大部分是重新征召的,但是主干力量却是曾经刀头舔血谋生活的佣兵,战场上冷静应变的能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利用敌人弓箭手撤走的空当,几乎是分分钟就完成了队伍的重新整编,每个人都带上一名一息尚存的伤者,快速奔向占据基本稳定的佣兵队伍,丝毫不拖泥带水,汉斯率领的骑兵也在杀掉了最后一个敌人的重步兵之后,整队跟上我们。
随着骑兵的加入,战斗结果基本上敲定,敌人本来就投入不多的重骑兵成了打狗的肉包子(怎么感觉自己在骂自己?),全都有来无回的见了上帝。作为佣兵统领的延森满脸是血的跑到我面前,手中倒拎着铁锤乔尔专门为他打造的巨剑,气喘吁吁的胸膛上下起伏,就像鼓满了的风箱,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总算是露出半边能看的面孔:“大人,我们损伤惨重,饶是佣兵经验丰富,立刻做出了反应,但在装备上的劣势仍旧让我们吃了大亏,剑士编队被打残了,大部分长枪兵也丧失了战斗能力,更多的人是被骑兵的冲击撞成残疾,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我凝重的点点头,指着他脸上的血污问道:“你没有受伤吧?我们刚刚在来的路上遭到弓箭手的袭击,重骑兵也受到很大损失。”
“还好。”延森拎起衣服的下摆胡乱擦了擦脸,朝地上吐了口看不出颜色的吐沫,“都是敌人的血,不打紧。”
“敌人的主力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他们就像胸有成竹的大花猫玩弄着小白鼠一样,一点一点的试探我们的实力,逐步敲开防御,慢条斯理的开膛破肚,优雅的吞咽下去。”我恨恨得捏紧了拳头,感觉肩膀上的伤口没那么疼了,骑兵刚才将妨碍活动的羽箭齐根截断,没入肉里的箭头似乎融入了它身处的位置,不再棱角分明的刺痛。
延森这时才发现我受了伤,关切的瞅了眼伤口,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陶瓶,倒出来些黑色的糊糊,均匀的涂在伤口上,重新用布条包扎好,这才对我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军队收缩在一起。”
我骑在马上招呼着两位心腹大将,各自领着队伍小心的后撤,尽可能的在带走伤员的同时保持速度,防止半路上又被杀出来的敌人逮个正着,手下的残兵败将根本不可能再承受一次箭雨了。
佣兵所在的位置距离本阵虽然不是很远,但却正好处于道路的转角,一片茂密的阔叶林遮天蔽日的生长在中间,被风吹过婆娑的簌簌抖动叶子,再加上战场金戈铁马的嘈杂声响,让人根本听不到转角那边发生的情况,所以当我们拐过去的时候,抬眼便被面前山坡上冲下来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敌人惊呆了,他们就像冲击着沙滩的滔天巨浪,每次撞击都要带走几块松散的细沙。
“这才是敌人的主力!科勒猜得没错,他们的目标是主教大人的马车。”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迸出来几个绕口的单词,“调虎离山!”
汉斯和延森齐刷刷的看着我,等待下达命令,还能动的战士们也都默默地抽出各自的武器,沉着气准备出击。我大略观察了下敌我双方的形势,主教大人所在的位置遭到了敌人的重点照顾,那些不怕死的圣堂武士几乎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一拨一拨的往上填,和冲过来的敌人绞杀在一起,保护着身后的马车,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科勒瘦削的身体攀在车辕,不停地瞄准四周放箭。
“骑兵在前面开路,剩下的人跟着他们迅速加入战团,现在保护好主教大人是当务之急!向前向前向前!,不要想着打败敌人了……”我指着面前不分敌我纠缠在一起的战场,当机立断的发号施令,“有盾牌的士兵站在外侧,其他人贴着运动,防止敌人的弓箭手再次出现偷袭我们。”
七十几名骑兵催动战马,带起满地滚滚风尘,猛地扎进战斗正酣的敌阵中,多米诺骨牌似的瞬间就冲倒了一大片,后面跟上的步兵眼疾手快的往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敌人身上补刀,几个人齐心协力的将对方剁成肉酱,然后急匆匆的寻找下一个目标。汉斯位于整个队伍的尖端,好像乘风破浪的舰首一样,向两边渐次分开层层人海,身上已经数不清中了多少流箭飞矢,但他仍咬紧牙关坚持着,机械的挥舞着奈梅亨特制的马刀,手腕一勾就将还挂着惊恐表情的头颅带上了天。
“大人!”一双青筋暴起的大手突然猛地抓住我的马缰,惊得战马直打响鼻,待我定睛一瞧,才发现公牛背着的厚重盾牌上扎满了羽箭和飞斧,整个人也一瘸一拐的踉跄着才能跟上奔驰的战马,腿上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是否受了伤。
“到底有多少敌人?”来不及安慰他的伤情,我扯着嗓子大喊,保证尽量让公牛听见,“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冒出来这么多?”
“就在他们的弓箭手撤走没多久,另一波重骑兵突然冲出来切断了我们和主教大人的队伍,然后就像捅了蚂蚁窝一样井喷似的涌出来无数敌人,他们一面冲锋一面投掷飞斧,还没近身就把圣堂武士撂倒了大半……”公牛干脆扔掉背上的盾牌,这让他稍稍提起点速度梗跟上来。这时我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随着士兵们冲到了距离主教大人马车很近的地方,可是大批披挂着马甲的敌人重骑兵纷纷下马步战,人马混杂在一起阻挡了前进的道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上帝的怒火()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总是避免餐桌上出现被火烘烤得很过头的面包和肉食,尤其见不得烧鸡扭曲成难看的形状,还冒着热气的肉丝层层扯断,粘连着没有清洗干净的大块淤血,烟熏火燎的味道也会让我呕吐不止。这一切的原因,都是起自这次战役,多年以后的自己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诸葛亮南征孟获时在盘蛇谷火烧藤甲兵以后,身体便每况愈下,他一定是跟我有相同的苦衷,恶心的吃不下饭,给活活饿死的。
“大人,咱们冲过去吧!”公牛朝手心里吐了口吐沫,也不嫌埋汰的和着脏东西使劲搓了搓,肌肉中的血管根根崩起,握紧自己的战斧跃跃欲试,这个一有仗打便跟注射了鸡血一样兴奋的怪胎,好像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气,很难想像如果没有遇见我,他要靠什么来满足自己喜欢砍人这种变态的嗜好,“虽然装备上差了点,但是在人数上咱们还占点优势,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未尝没有胜算!”
我皱着眉头大概默数下堵在面前黑压压的敌人,光是那些披着厚重马甲的战马就像一堵堵坚固的移动街垒,挡住了大部分歪歪斜斜扎过来的羽箭,躲在后面的重骑兵根本不在乎弓箭手的射击;而拥挤的马群又使得我方部队延伸不开兵力,往往被迫一对一的单挑,和战友形不成有效的配合,在装备和单兵格斗能力上处于下风的我方士兵,基本上都不是敌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便成为没有知觉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而被堵在后面的战友继续冲上来送死,每消灭一个敌人必须付出五六个人的代价。
“把士兵撤回来,这样完全是在消耗自己的实力,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我冲着公牛大喊,急的吐沫星子满天飞,说话间又有几个士兵倒在血泊之中,还在挣扎着从敌人的屠刀下爬出来,面脸是血的惨象心疼得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盾牌手到前面去,接应退出来的战士,重骑兵全部下马,组成防御阵型!”
随着我的命令,以汉斯、公牛、延森为核心,三支不同的队伍虽然凌乱却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重骑兵几乎步调一致的从马上下来,将战马首尾相接的牵到一起,形成厚厚的肉墙,杜绝了被敌人冲击的可能性;重步兵举起盾牌紧挨着骑兵,防止敌人弓箭手从天而降的散射,这样往往会造成轻伤,中箭的人没办法活动,却撕心裂肺的呻吟扰乱军心;经验丰富的佣兵依着队伍向两边排开,久经战阵的他们知道,躲在盾牌后面堆成一团往往会成为箭雨的活靶子,正好处在攻击范围的扇面上,远不如正面活下来的几率大。
看到我们的变化,敌人的重骑兵也相应的调整了自己的阵容,把大部分的战马赶在一起,阻挡住本来就不宽阔的道路,然后将主要兵力投入了后面的战斗,加入到对圣堂武士的绞杀当中,饶是这帮从小修武习文的教士个个技艺精湛以一敌百,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越来越多敌人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围剿之下渐渐露出败相。
“躲在暗处的朋友,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也不义了。”我下意识的瞅了眼挂在佣兵们腰上晃晃荡荡的小陶瓶,它圆滑的造型伸出一个别致的壶耳,用来系住绳子拴在腰带上便于携带,这里面装的玩意可是永远躲在摆满花花绿绿瓶瓶罐罐的阴暗密室里,鼓捣奇怪实验的拉古尼阿斯的杰作,找我推销的时候他拍着胸脯保证这种几乎可以将任何生物直接烧成灰烬的火油,就连水都扑不灭的神秘火焰,还起了个很诗意的名字叫做上帝的怒火,但是根据它贪婪舔舐肌体的恐怖景象我们更愿意称之为“小馋猫”,馋的连骨头都不吐。出发时我将信将疑的让佣兵们带上不少,以备在战况紧急的时候拿出来碰碰运气,说不定真能像他说的那样好用,帮我化险为夷。
“本来是准备将上帝的怒火施加到异教徒的身上,想不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提前尝试下我的秘密武器吧。”我咬紧牙关做了决定,对着巡视战线的延森吩咐道,“是时候让小馋猫出来见见世面了,让我们看看它的真实实力,命令所有人后撤,留出必要的安全距离,防止引火烧身。”
延森微微愣了片刻,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眼神中写满不解和疑惑,拉古尼阿斯的实验他当时就在场,对那玩意的威力深有体会,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老鼠瞬间便烧得连骨头渣子也没剩,用在邪恶的异教徒身上必然能证明上帝无所不在的威严,但是他却从没想过将这种可怕的武器使用在相同信仰的同教兄弟身上,所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我的命令头一次产生了迟疑。
我明白他内心的纠结,但是此时此刻分秒必争,瞬间的耽误便会搭上一条己方士兵的生命,这同样是上帝不愿意看到的,孰重孰轻的简单算术我相信他还是能够掰扯明白的,“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我耸了耸肩,皱着眉头询问道。
“我想没有了,虽然不情愿承认,但小馋猫确实是唯一的选择,立刻扭转眼下的僵局。”延森无奈的点点头,多年的绿林生涯早就锻造了心如铁石的个性,自问对敌人完全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但对上帝虔诚信仰和对生命尊重的骑士准则却是他坚持不变的做人原则,从这点来说,延森更像个理想主义的侠士,高洁的思想远远超出这个肮脏丑恶的时代,但注定会遍体鳞伤。
佣兵们接到命令,利落的把那个悬在腰上沉甸甸坠着早就想丢掉的破烂陶罐摘下来,对着自己看不顺眼的敌人玩命的扔过去,天空中瞬间出现了无数不明飞行物,壮观的像场流星雨,一个个划着优美的弧线砸到搞不清楚状况的敌人骑兵身上,也有几个被探出来的长矛敲破,下雨般粉身碎骨的洒出里面装着的火油,黏黏黑黑的液体极具附着性,任凭他们怎么擦也无法完全抹掉。
事实上就算手忙脚乱的后撤也已经晚了,时间在这个瞬间显得尤其调皮,嗖的一下跑得飞快。延森在侍从的帮助下点燃了拴在箭头上的油布,小小的橘色火苗就像传说中撒旦索命的鬼火,闪动在每一颗惊慌失措的敌人瞳孔里,仿佛有生命的洪荒巨龙,张牙舞爪的喷洒着滔天的烈焰。
“发射!”我猛地放下手臂,与此同时延森松开紧绷的弓弦让羽箭脱手而出,在双方士兵屏住呼吸的注视之下以不可抗拒的速度坠落,准确的命中在一滩焦黑的火油之间,定格了所有人的心跳。火苗在风中萧索的抖动着,像是小孩子一样扒着窗缝小心翼翼的观察外面的世界,害羞的顺着涂了漆的箭杆慢慢的往上攀爬,冒出阵阵黑烟。
一个敌人的骑兵四肢并用的连忙冲过来,费力的将自己的脚从粘稠的火油中抽出,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