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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三班六房的吏胥们已然受到了震慑之时,当户房的整顿工作进入收尾阶段后,县尊老爷再次挥动大刀,斩除毒瘤,驱逐害群之马。
清晨,卯时。
钱塘县衙梆发炮响,一众属官属吏鱼贯进入二堂,分班肃立,场面犹如朝会一般壮观……尽管这是典型的苍蝇脑袋蚊子头,螺丝壳里做道场,却无一人敢再生出懈怠之心。
开玩笑,眼下正是整风时期,谁还有那胆子顶风作案?
如今的钱塘县衙,已然是面貌一新,众官吏不再如往常那般轻视于王知县这位年轻的正印堂官,开始真正将他视为这方圆百里之侯,手掌生杀大权的一县大老爷!
当二梆敲过,王大老爷缓缓从屏风后转出,踱着方步登上了暖阁。
“拜见堂尊!”众官吏轰然唱喏,气势十足。
“嗯……”高坐堂上的王知县轻轻颌首,目光扫过一众下属,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意,“免礼。”
“近日,户房查出诸多不法之徒,多有欺压良民之暴行,早已惹得阖县百姓怨声载道!吏治如此败坏,此风不可任其滋长,本县忝为一县之主,自要秉公处置,如此方能不负皇恩浩荡……”王知县直入正题,说着朝天一拱手,神情愈加肃然道:“是以,这些恶吏肆意鱼肉百姓,欺行霸市,本县已命刑房打了他们板子,并尽数开革!”
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人群中仍是起了一阵不小的哗然。
王知县一拍醒木,止住了堂下众人的小声议论,继续道:“经此一事,本县以为,若不彻底驱逐吏本衙的害群之马,恐会让尔等在阖县百姓心中,留下一个恶吏的形象……”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就炸了锅,人人皆知堂尊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堂下,三班首领静立于人群中,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掺合到他们的议论中,实则心里却在暗自庆幸,好在早早就倒了戈,投靠了县尊。六房中,早早就调转了风向的刑房王司吏同样是感到庆幸不已,心说好在李师爷头先找上了自己……
而钱科典吏钱英……如今应该称其为司吏了,钱司户作为头号大功臣,瞬间就成了县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往日对他怀有蔑视之心的胥吏,如今对其也是百般的逢迎巴结,正应了那句老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原先的刑房老书办吴三才,也总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得以白衫换青衫,成为正儿八经的经制吏,有机会站在了这二堂之上。
人群中,要说最为瞩目的,那就要数祝振东了。
原先,王知县毫无威望可言,作为他身边的长随,小祝当然也受到了冷遇。六房三班中,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白衫书办,都不会拿正眼瞧他……这下可好,莫欺少年穷,人非但换上了白衫,且还摇身一变,成了堂尊身边的红人,一个小小的书办,竟也能有资格参加排衙升座……
这可就是一份天大的殊荣了!
可以说,在此次王知县的成功夺权之下,祝振东已然成了仅次于钱司户的耀眼人物。但在真正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位李师爷新收的弟子,才是最有前途的人。
要知道,那可是能与县尊公子,以及荣师爷作师兄弟的主儿!
至于那些外设机构的属官属吏们,则多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众人此刻的反应来。他们与六房三班牵扯不深,这把火暂时也还烧不到他们的头上去,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啪!
王知县再次一拍惊堂木,然后从袖中抽出一份长长的名单来,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全是户房之外的各房“恶吏”,接下来该开革的开革,该领板子的领板子,自有吏房和刑房负责。
众人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这才是堂尊今日的重点,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几位老爷身上。
而丁县丞、王主簿和马典史三人,则是明知王知县在断他们的爪牙,偏生又发作不得,只好一个个低垂着眼睑站在那里,宛如老僧入定一般浑然物外。
这便是阳谋的高明所在了。
几人打从心眼里明白,王知县玩的这一手,分明是想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才好将矛头对准他们。一旦有人敢出声回护,则对方必然会趁势扣上一顶纵容包庇下属,任由恶吏欺凌百姓的帽子。
那样一来,可就不是清除几个小喽啰就能平息事端的了。
他们都会因此而被停职!手中的权力,也将被剥夺得一干二净,最终成为一个个空架子……所以说,他们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那块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是任人宰割了,无非就是损失多少而已。
当然,这点小小的损失其实算不得什么,毕竟直到目前为止,除了户房以外,其他的房科都还掌握在他们手中……至少,他们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随后,王知县又说起了夏税征收一事。
眼下已经进入了五月底,夏税之事不能再拖了,早一天收讫,才早一天安心,税粮才是考核地方官的主要标准,夏税秋粮历来也被视为头等大事对待。
王知县发了话,命各区粮长明日齐聚县衙,商谈税收诸事。之后又让户房钱司吏,吴典吏及书办祝振东三人入后衙签押房议事。
正准备散衙时,荣师爷却是从后方转出,悄然来到他近前,低声道:“东翁,先生遣人送来书信,说是病体未愈,病假还需再请两日……”
“……”
说是小声,其实声音并未刻意压制,下方不少人都听到了这话。个个大摇其头,心说还是人李师爷牛气,小小风寒就能请上十天半个月的假,也是没谁了……
王知县打开书信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张富,吴山驿。
他眉头一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时小荣却是凑近了他耳边,用真正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先生说了,养济院那等福利之所,让张富这样的人去了,只能是旧态复萌,以权谋私,倒不如调他去吴山驿,专司迎来送往之事……”
王知县这才会意,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轻咳两声,对众人道:“对了,张富调任一事,本县觉得有些不妥……”
众胥吏闻言皆是一愣,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难道还真要弄死张司户?
“嗯,近日,驿丞署三番两次遣人到本县这来诉苦,说是吴山驿地处要津,各府往来杭州之门户,事务很是繁忙,因此人手严重不足,特请本县差派得力吏员前去帮忙……本县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改调张富为驿丞,继续发光发热……”
“……”
众人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才算是听明白了个大概,他这分明就是在打击报复啊!
驿丞署,又哪有养济院来的清闲自在?整日里迎来送往不说,地位还十分卑微,动辄被人给呼来喝去不说,干的也全是些端茶倒水的活计……
很显然,在堂尊看来,张富还不够惨,所以决定让他更惨一点!
想想张司户的遭遇,曾经的风光无限,如今的落魄至斯,众人都心有戚戚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他们都做下了个决定——
散衙后,到张司户家打秋风去!
没办法,那家伙一直干的都是户房的差事,素来有“财神爷”之称,几年下来可谓是富得流油,不趁机大敲一笔竹杠,到时可就全让别人捡去了便宜,自己哭都没地儿哭去……
早堂上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县衙,六房三班的众胥吏皆被王知县给震住了。人人心里都明白,县里这是忽然变了天了,今后县老爷才是真正当家作主的人。
二尹三衙四老典?
靠边站吧!
第090章 商之一途,何其艰难?()
仲夏时节,天气变得愈发酷热难当,李谦觉得冰块都不够用了。
天气炎热,太阳毒辣,因此他最近更加懒得出门,索性躺在家里不再动弹,就连小祝的几次登门都吃了闭门羹……
不过今天登门的是杨清,李谦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所以也就放他进来了。
香皂生意,早在几天前就正式开业了,不过李谦确实啥也没干,甚至是连开业当天都没到场,只安心做着自己的大股东兼甩手掌柜,就等着到时数钱了……
沈天佑这回没来,李谦还当他仍在禁足呢,随口一问之下,才得知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单纯的不敢再来找自己了而已。
“这却是为何?”看着一脸古怪之色的杨清,李谦疑惑道。
“你想啊,他最近两次见你,回去都挨了家法,哪还敢来?”杨清说着飞快瞥了他一眼,感慨道:“要我说,你们这小两口也真够坑的,上回跑李家去告状的是你那未来夫人,端阳节后又换成了你……”
“呃……”
李谦愣了半晌,好容易才回忆起上一回的事情,如今想想才恍然,当时可不正是林秋芸落到了杨清俩人的后头么?严格来说,应该是她早就到了,却险些让沈天佑给撞上……这样一来,倒也就能解释得通,子佩禀告自己有客登门时的奇怪言辞了。
想到这里,李谦不由失笑不已,心说那林家闺女出身书香门第,看上去一本正经、文文静静的淑女范儿,不想竟也会有此刁蛮任性的一面,倒显得更为接地气了些。
自打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后,李谦反倒是不那么心急了。
这倒也没错,都已经是自己的未婚妻了,还急个屁啊……虽说男人也要懂得和自家媳妇谈恋爱,但终归俩人这辈子是注定要捆绑到一块儿了,任何一方都难以再凭着各自的意愿去改变此事。
李谦对此可是深有体会的,莫说是林秋芸,便是自己当初想要退婚,都遭到了老爹的强烈反对,可见古人的观念是何等的顽固不化……当然,他也绝对相信,若是自己执意反对这门亲事,还是有很大的把握能成功的。毕竟自己和那些感情之事遇到困难后,就一心只想着与爱人私奔的年轻书生不同。
至于林秋芸会选择退亲,在李谦看来,则只属于一种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假设情况。只不过,他没有再想着与对方见上一面,倒不是碍于所谓的“礼教大防”。
事实上,早在上个月时,县衙的门子就曾告诉过李谦,他与钱典吏生冲突那日,曾有个作小厮打扮的丫鬟来过县衙找他……李谦仔细一想,自己的“故人”可没几个,身边带着丫鬟的就更少了,而作小厮打扮……这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试想,若是寻常的男子,即便是让丫鬟代他传话,也不至于如此啊,也惟有出行会带来诸多不便的大家闺秀,才会这么干……
而在这之后,李谦之所以没遣人上林家去回信,则主要是因为觉得被对方给骗了,太没面子,才故意装作不知道对方有来拜访过自己……本来他当时就正忙着和钱典吏打架,过后不予回音倒也合乎常理,反正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因为青楼调戏柳如烟一事,自己早就把醋坛子给打翻了……
告沈天佑的黑状,李谦也只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已,无伤大雅,相信对方也不至于真就为此而生气,否则杨清此刻叙述的口吻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闲谈几句,俩人便入了正题,看着李谦神秘地一笑。
“大东家,猜猜咱们到目前为止,这短短的几日里,总共卖出了多少块香皂?”
“咱们暂时也只开了一家门店,如果一天能卖四十块的话,我算算……”李谦眉头轻蹙,微眯起了眼睛,掐着手指头算道:“今天是第六天,算上今天的话,应该有四六二百六……嗯,现在已是午后,估摸着,怎么着也卖了有二百五十块吧?对吧,二百五?”
“……”
杨清本来还想纠正他,并问问他的算术是谁教的,忽然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琢磨了好半天才醒觉,敢情人这是在损自己呢,不由向他投去了一道幽怨的小眼神,没好气道:“你才二百五呢!”
“那么,究竟卖了多少?”李谦转移话题道。
“你再猜猜……”一提起正事,杨清就满脸兴奋,浑然忘了方才的话题,又专心地向他卖起了关子。
“二百五翻一番,俩二百五?”
“对,就俩二百五,我和你!”杨清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是你和沈天佑吧?”
“其实你猜得已经差不离了,适才我离开铺子时曾统计过,咱们总共卖出了五百八十二块香皂!相当于每一天,都差不多能卖出一百块!六天时间,足足六百块呀!”
香皂的最初定价为二两,与当前市面上的胰子皂一个价格,不高也不低。
这可真不是在胡乱定价。虽说江南当前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