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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用最为端正的华夏文字,写着“明日午时,战”五个大字。
如此正式的约战,对于蛮族来说,的确是颇为意外的一件事。实际上,双方约定时辰,彼此排开阵列,互相交锋的作法,即便是在华夏,于先秦之后也已经比较少见了。但是宁江并没有嘲笑对方的念头,这是对面将领的骄傲和自信,同时也是对方的心理战术。
伸了伸手,旁边有人呈上笔墨,他就这般在在信上画了个圈,写了个“可”字。战书交付蛮骑,蛮骑策马而回,宁江转身,就这般往营寨走去。在他身后,那蛮骑回到本阵,将战书交付大将。
蒙郁满意的将战书交给身边的人:“拿去找个名匠,把它裱起来吧,在上面签押的,将是华夏土地上的最后一位状元郎,同时也是周朝末代最有名的诗人、词人,这应该是他最后的字迹了,能够跟他在同一张纸上留下笔迹,这是本将的荣幸,裱起来吧,本将要留给子孙后代做传家宝。”
那蛮兵道:“大将,既然您这么爱才,要不我们明天对他就只抓不杀?”
“那就不用了,”蒙郁负手往阵中走去,“太麻烦!”
***
那天傍晚,宁江召集了王克远、岳青等众多将领。篝火在旁边熊熊的燃烧着,几名卫兵在烤着野味。
宁江带着众将围着他精心制作的沙盘,沉声道:“明天这一战,关系重大。它考验着我们这些日子以来,不断努力和训练的成果。兵者,诡道也,然而它再怎么千变万化,首先,要有能够与敌人一较高下的实力,才能够行诡、行诈,又或者说才有实力去行‘诡道’。这些日子以来,其他华夏军的将领,难道就没有读过兵书?为将无谋,纸上谈兵;为兵无勇,惧敌不前,则就算有千般手段、万般伎俩,也无法施展出来。
“对面的蛮兵为什么敢就这样杀上来?因为他认为我们有谋而无勇,就像一个大汉和一个孩子较量,那孩子耍尽种种手段,最多也就是对大汉造成一些骚扰,最终还是要被大汉一拳撂倒。那些蛮将认为我们就是没有力气的孩子,他不怕我们。他是对的,我们的确是耍了许多的手段,但是最终,他们逼了上来,我们就只能堂堂正正的击败他们。”
“其实在他们逼上来之前,我可以带着大家逃,逃得远远的,躲开他们,”宁江抬头看着诸将,“但是我们不能逃,明天的那一战,我们是有优势的,在这样的优势下,我们要是嬴不下来,那我们就可以洗洗睡了。因为我们以后,还会遇到更强大的敌人,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在优势下面对敌人。现在,敌劳我逸,敌逆我顺,我给大家带来了优势,但我也把大家带到了死地。我很想告诉大家,我们一定会赢,但我其实也不能肯定,我只能说,我就在你们的身后,你们赢了,我跟着你们冲锋,你们败了,我跟着你们一起完蛋,所以……看你们的了!”
第36章 兵锋卷怒涛()
身为主帅的宁江的话,并没有任何的夸大,也没有刻意的说些鼓舞人心的东西,但却比其它任何的语言都更实在……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性命的托付,无疑是最大的信心,同时也是最有力的支持。诸将热血上涌,这一刻只觉豪情万丈,纷纷打着保票。而宁江又在此,通过沙盘将明天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一遍又一遍的推演。
小范围的战役,他可以直接下令,但是在大规模的战争中,战场上实际领军的底层将领自己的判断,才是最重要的。说到底,仗,是靠着这些人去打,一旦形成混战,后方的主帅根本不可能对每一个武将重新下令。
“记住自己的位置,一定要记住自己在战场上的位置!”他再一次的告诫着他们,“在战场上,你们不是一个人,一定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任何时候都不要乱。”
他环视一圈:“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宁江带着诸将,在这里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战场。另一边,居志荣则在军中走动着,与那些士兵、伍长、队长进行接触。
大周王朝以往的文气体系,造成了军中存在着儒将这种、一旦失去文气后便难以在前线派上用场的将领。但是在这支军队中,这些儒将,以及军中的一些读书人,却意外的找到了他们自己的位置,他们建成了区别于武将的另外一套体系,接触士兵,维持军纪,通过谈心等手段解决一些兵将畏战避战的心理问题。
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让底层兵将感到陌生的存在,而真正的成为了军中的一份子,他们做着以往的军队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甚至开始管理起士兵在生活上的问题,同时也负责着优秀兵士的提升和选拔,以及对军功的考核。他们认认真真的,向最底层的兵士解释着军功的论定与提升某个士兵的原因,听取意见,而不再是高傲的自说自话,他们不厌其烦的向所有的兵将解说着每一条军纪制定的原因、以及它们的重要性,然后不容任何分说的执行,全力的做到赏罚分明和执法必严。
此刻,还没有人知道这种在另一个世界的近代史中,被称作“政委”的雏形所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是对于底层的兵士来说,明明确确的感受到的是,自己所在的军队与以往的不同。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仅仅是因为被某个长官看不顺眼而被惩罚甚至是处斩,却也对任何一条军纪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们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身边的同伴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记功又或提拔,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拥有同样的机会。这种关怀,这种改变,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一点一点的积累,最终让整支军队生出质的变化。
而现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明天将会出现的大战,但却不再像以往那般畏惧。他们无法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不同,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又或者说是这一整支军队,的确是变得不一样了。
那一整个晚上,敌我两方,都异常的安静。
秋末冬初的寒风,如同刀一般,从连绵起伏的山川上刮过,将一片片生机,从各种各样的生命中剥夺,树叶凋零,化作泥土,苍松折断,削作滚木。死亡的气息,覆盖着即将破碎的山河,烈火焚烧家园的辟啵声,铁锤砸开头颅的敲击声,哀嚎与痛苦,嚎叫与打消,让那一块块土地变得喧嚣。
但是在这里,一切都静了下来……就仿佛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苍空!
***
第二天一早,午时之前,宁家军就已经背靠奈青山,排开阵列。
同样的,对面的蛮军,也开始出寨,在寨前排了开来。
两边俱是军旗招展,灰色的云彩压抑在整个战场的上方,金乌一点一点的往中天移去。
蛮族大将蒙郁,站在寨中的高台上,在他的身边,四面牛皮打鼓一字排开,四名裸着半个胸膛的蛮汉,每人握着两柄鼓槌,站在打鼓之前。
借着高台,居高临下的蒙郁,目光越过己方排在寨前的大军,往对面扫去,然后微微的眯了眯眼。虽然两方都竖着战旗,但对面军中的旗实在太多,以至于他虽然立在高处,竟也无法看清对面军中的状况,只是隐隐的觉得,另一边的阵列,与他以往所见都不相同。
唯一能够看清的,是最前方的两个方阵,每一个方阵大约都有三千多人,前方是一排手持长达两丈的长矛,如此长的长矛,竟是要双人才能握持。中央是蒙郁从来不曾见过的战车,两侧的护翼,盾牌手、狼筅手、镋钯手互相交错,形成奇怪的组合。
这又是什么?蒙郁再一次皱了皱眉头,他发现,自己对对面的这支军队,越来越看不透了。
奈青山的山坡上,宁江负着双手,风从他的身后吹来,卷荡着他的长袍。
华夏一方的单兵体质,显然是比不上在北蛮恶劣环境下,从小就被当成战士来培养的蛮兵的。
以前拥有文气的时候,文气轻而易举的弥补了一切不足。但是现在,文气无法再依靠,那么,兵阵,就是弥补单兵体质不足的重要法宝。
只是,兵阵虽然能够弥补单兵力量的不足,但对于士兵的素质和纪律性,要求却是非常高的,如果不是经过了这几个月的艰苦训练,他也不敢把这支军队拉出来,跟这些蛮军硬碰。
最前方的两支方阵,每一个方阵有三千六百人,其中又分成了九个小方阵。每一个小方阵,大体上采用的是另一个世界里,戚继光所创造出的鸳鸯阵。鸳鸯阵原本是为了对方倭寇所创,后来戚继光被调到北方对抗胡人,又进行了大幅度的改良。
宁江对另一个世界里,戚继光用来对付胡人的鸳鸯阵,其实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只是在借用了《太公兵法》的理论后,进行了重新设计。
在另一个世界里,因为并不存在文气这种近乎于玄学的东西,对于兵阵的研究和开发,自然也就极为重视,从扶周灭商的姜太公,到一统六国的秦军,再到诸葛亮、李靖、戚继光等名将,莫不如此。
以长得吓人的长矛摆在兵阵的最前方,就是秦军的首创。诸葛亮的八卦阵并不只是演义,而是被后世的李世民和李靖不断夸赞的排兵之法,戚继光更是兵阵的大行家。
虽然在宋朝时,因为以文统武,兵阵在很大程度上走上了歧途。那些实际上根本不懂兵法的文官,迷信于所谓的奇门术数,他们不知道诸葛亮的八卦阵不过是因为每一个大阵刚好分作了八个小阵,所以用了“八卦”之名,真以为那些三才五行、八卦九宫之类的术数带着神秘的力量,热衷于去搞三才阵、五行阵、六合阵、九宫阵之类神神鬼鬼的东西,结果在战场上完全派不上用场。
当然,对于在金兵杀到城外时,大开城门,请道士召唤天兵天将驱敌、结果就这般被金兵长驱直入的宋朝君臣,宁江也实在无法去指望他们什么。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背离实际,书读得越多越愚蠢。
但是这个世界的“实际”,就是的的确确存在着一些玄学性的东西,当然,除非经过反复的验证后,真正的将玄学和实际结合起来,否则,宁江绝不会去搞什么五行阵、九宫阵,而是老老实实的布下了跟玄学扯不上关系的、戚继光的鸳鸯阵。
对于那些蛮兵来说,战场上的排兵布阵自然是必须的事,但是那种将兵种混搭,形成古怪阵形的“兵阵”,却是他们以往所不曾见过的。此刻,看着对面那两组方阵,都有一些摸不着头绪。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也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
日头移上了中天,敌我两方前都擂起了战鼓。嗵、嗵、嗵、嗵……随着战鼓的节奏声,方阵推进,蛮兵也同时推进。打头阵的蛮兵,用的原本就是相对较短的重兵器,在不断的接近中,看到对面的华夏兵布成两排,两丈长的长矛密密麻麻的对准了他们,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那些重型长矛兵却已是同时发出一声大喊,随着喊声,在后边同伴的推动下大力往前冲去。
成排成列的矛尖冲入了敌阵,蛮兵一个个翻起。重型长矛兵继续推进,前排的蛮兵如同波浪一般卷动。紧跟着,就是成排的标枪从长矛兵的后方飞出,越过重型长矛,飞入了蛮兵之中,鲜血一股股的溅洒。
蛮兵的冲势顿了一顿,华夏军一方已在初次接触的振奋中杀上前去,紧跟着便是双方的混战。
两组大方阵的最前锋与蛮兵的接触最为密集,每一个小方阵的中央,战场上的士兵轮番射出了火箭。格挡为主、无法用来进攻的狼筅与如同三叉戟一般的镗钯形成有效的配合,一边阻挡着敌人对方阵的冲击,一边趁隙击杀敌人。以往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状况的蛮兵,在战斗的一开始就死伤惨重。
最前方的兵士,扔下了刺穿敌人身体的重型长矛,拿起了后方同伴递上的藤盾和大刀。藤盾密密麻麻的集结在一起,身后的战友在滕盾与藤盾之间架起了普通的长枪,然后再继续前冲,脚下倒着成片的尸体。
兵阵在战斗的一开始就起到了极大的效果,然而随着战场的推进,要想保持兵阵不会变形,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大的方阵逐渐变得散乱,一些小的方阵也被蛮族猛士带队击穿。虽然如此,却仍然有大半的小方阵强行保持着阵形,在混乱中有效的杀伤敌人。
密密麻麻的杀戮,鲜血一波又一波的翻滚,混乱的局面下,相持的焦灼点却在往蛮军营寨那一边一点一点的推进。
后方的蒙郁陡然挥手,身边鼓声密集,营寨右侧,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划了个弧形,往宁家军的后方刺去。
眼看着敌方骑兵主力出动,宁江也同样下了命令,左侧山上,岳青同样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