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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蒂勒住缰绳看着自己眼前的队伍,刚刚完成了一手成功的突袭,解救了一伙被掠走的农民,虽然在自己预料之外,不过的确振奋了眼前这伙人的士气。
一个骑手将坐骑交给同伴牵着,自己娴熟的跳上了大车,驾驭着它跟上队伍。士兵们用随身携带的手巾擦干净沾满鲜血的战刀,然后开始一路歌唱着向南而去。
“匈牙利没有灭亡~”
“只要我们一息尚存,祖国就不会灭亡~”
“举起战刀,收复失地~”
“前进,前进,匈雅提~”
骑兵们唱着歌,在心怀异志的伯爵带领下一路向南而去。
与此同时,在布达佩斯城中,华美的宫室之内,纳吉正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他的头上便是意大利画家提香所画的匈牙利国王路易二世的画像,画像上这位年轻的君王望向左边,手中握着权杖,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眼睛中露出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野心。
的确,如果他的运气好一点,这位路易·雅盖隆的确有机会缔造一个帝国。
只是事与愿违,因为他的战死退场,现在有机会缔造帝国的人变成了他的妹夫奥地利大公费迪南和他的敌人苏莱曼。
在这位死去国王的画像之下,纳吉正享受着大餐,嘴里贵腐葡萄酒那层层绽开的浓郁香气,配上一块煎的恰到好处的鹅胸肉,加上一碗香浓的奶油浓汤。
鲜滑的滋味让纳吉不由得感慨王后玛利亚带到布达佩斯的意大利厨子的确水平高超,只有这些意大利人才懂得什么叫做生活,如何烹制真正入口入心的美味佳肴。
听说那位出身美第奇家族的教皇陛下一次筵席就有六十四道主菜,纳吉想都不敢想那是何等的盛况,如果真能如佩克什伯爵所愿去意大利的话,纳吉觉得自己或许也能有幸享受一次那样的欢宴。
“托卡伊葡萄酒的滋味还好吗?我的大人。”
坐在长桌尽头的正是这间宫室的主人正是路易二世的遗孀,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西班牙国王的妹妹,哈布斯堡王朝皇室的重要成员,匈牙利的王后和摄政,玛利亚·冯·哈布斯堡。
她脸上蒙着黑纱,整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裙,既挡住了她婀娜的身姿,也藏住了她那有失女性魅力的大下巴,以及因为丧夫而哭肿的眼睛。
“最尊贵的殿下,这样黄金色的酒浆也只有酒神巴斯克才配享用。”
文艺复兴让古罗马和古希腊的神祇们又一次行走人间,这一次他们彻底消散了从远古带来的蛮荒色彩,变成了一个个可爱的“人”,纳吉这样的贵族修士对这些古代神话自然能信手拈来,他们学习拉丁文的教材就有不少是古罗马人对这些神明的颂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像纳吉这样出身贵族的天主教高级教士喜欢在夜宿妓女,沉迷小男孩的屁股,但是他们的审美情趣应该比宗教改革的源头马丁·路德要强上很多。
毕竟纳吉不能像马丁·路德那样说出“沮丧的屁股放不出开心的屁”这样的名言。
“可我却吃不下任何东西,亲爱的纳吉·拉科西主教。”
“我最尊贵的殿下,路易二世殿下是在为主殉道的,他如神圣的基督一般成为罪孽深重的我们向至慈天主献祭的羔羊,这是在伟大圣战中的神圣牺牲,他高洁而神圣的灵魂必然高升在我主座前,继续庇佑着您和我们神圣的王国,我愿意向教皇陛下上书请求他将我们的国王封圣。”
纳吉虽然爱好颇为龌龊,但是本职工作的确是有水平的,几句话便让失去丈夫的玛利亚王后心中得到了些许安慰。
虽然她和路易二世的结合本身便是政治联姻,而且她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哈布斯堡大下巴也影响了她作为女性的风情,然而她与匈牙利国王路易二世之间在短暂婚姻中形成的感情确是无比深厚。
“我刚刚听说,佩克什伯爵和您在我们的南方击溃了奥斯曼人,是这样的吗?”
霍尔蒂战胜了奥斯曼大军的消息正如同野火燎原一样在欧洲传播,因为他那显赫的姓氏“匈雅提”,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匈雅提这个蒙主恩赐的家族又一次站了出来,成为了基督的盾牌。
特别是威尼斯使节马里诺·丹多洛的书信到达威尼斯之后,据说共和国的上层已经经开始着手联系这位伯爵了。
玛利亚得到消息,威尼斯人中有一种声音,认为应当扶持这位伯爵去同奥斯曼人交锋。
“只有匈雅提能够保护匈牙利王国。”这是玛利亚最近常听到也最厌烦的一种声音。
丈夫死而无嗣,根据匈牙利议会的政策,接下来便是冗长的选举,而以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佐伯尧为首的一伙人是坚持不会选择外国势力进入匈牙利的。
本来一个佐伯尧就已经足够闹心了。现在好了,在奥斯曼人威胁下,保不齐那些贵族会再选出来一个匈雅提。
上一次选出匈雅提当匈牙利国王的时候,玛利亚的爷爷连维也纳都丢掉了。
“非常惨烈,我尊贵的殿下。佩克什城被战火吞没化为灰烬,但是我们杀伤了超过五千奥斯曼人,即便是那位撒旦最喜爱的仆人苏莱曼,所谓的苏丹,也不得不灰溜溜地逃回了他们从希腊人那里窃取的君士坦丁堡。”
纳吉颇为傲慢地仰起头,他仔细推敲过,这个态度是眼下最合适的。奥斯曼人的数量是和霍尔蒂商量之后瞎编的,佩克什这边也估算不出自己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不过五千伤亡是一个合适的数字。
再多一些,未免有些夸大己方的战斗力,显得十分失真。再少一些,就会显得奥斯曼人撤退是他们自己不想打了,而不是被霍尔蒂打痛了,这样就等于是贬低了自己的功绩。
纳吉本来主张的数字是四千五百,有零有整,显得十分精确。但是最后被霍尔蒂否决了,因为太精确了,反而显得有些假。
“佩克什伯爵真是勇武。”玛利亚的话中不带一丝感情。“我们的议会即将召开,难道伯爵不准备来吗?贵族们非常期待他的到来。”
不过她更加打心里厌烦,比匈雅提更能惹得她这个哈布斯堡愤怒的便是这个匈雅提是个能征善战的匈雅提。
“我本来想邀请伯爵一起来的,但是他当时就拒绝了我,而且念了一首诗。”
“哦?”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纳吉回味着这首匈牙利著名诗人裴多菲用匈牙利语创作的诗歌:“伯爵说,他愿意为了匈牙利的自由放弃一切,而且他也委托我向您带来一句话。”
纳吉一副屌屌的样子说道:“佩克什伯爵全力支持费迪南大公当选匈牙利国王。
第五十节 钦定的能量()
“这首诗真好,”玛利亚·冯·哈布斯堡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能够感受到这首诗中所蕴含的力量:“这是佩克什伯爵写得吗?”
“不错,正是伯爵所写。”纳吉肯定了霍尔蒂这个无耻的抄袭者:“真是一首很有力量的诗。”
是啊,太有力量了。
玛利亚王后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写诗大概能够分为三种境界,第一种如同青春期悸动的小男生或者爱新觉罗·弘历那种,不管写得怎么样,下笔就能写,高产赛母猪,可惜写到最后也就只能感动自己,更惨一点连感动自己都做不到。
第二种境界大概只有少数文人都能做到的,既能感动他人,又能够感动自己,成为民族历史上的宏伟诗篇,便如魏文帝曹丕所说:“盖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至于最高的境界,莫过于可以跨过不同民族语言上的鸿沟,其真挚的情感能够感动一切民族,譬如泰戈尔的“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叶芝的“我想说你很美丽,我也竭力以古老而高贵的方式爱你。”,这样的语句跨过时空和语言的隔膜,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闪烁着独有的光辉。
匈牙利是一个小国,其民族也处于文明圈的末梢,他不像俄国法国那样盛产文学巨匠,也不如德国希腊一样有着能够发古人之思的哲学求索者,更不像意大利人,高举着文艺复兴的火炬,在绘画、雕塑、诗歌等艺术上高歌猛进。
但匈牙利有一个人,他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小村,父亲是一个屠户,他死在了抵抗俄国干涉军的战斗中,他的一腔热血都为了祖国的独立和自由而流淌,为了匈牙利摆脱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而抗争。
他用匈牙利语写的诗歌,在经过作家殷夫的翻译,鲁迅先生的传播,在中国耳熟能详,人尽皆知,这其中所蕴含的真挚情感的小诗即便是小学生都能够背诵。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纳吉只是感觉到了匈牙利语之中所蕴含的磅礴力道,而玛利亚王后则读出了其中蕴含的一种威胁。
裴多菲写的这首诗正是为了鼓励匈牙利人摆脱哈布斯堡家族的奴役而创作的,他还有一首更为直白的《民族之歌》。
起来吧,匈牙利人,祖国在召唤。
是时候了,现在还不算晚!
愿意做自由人,还是继续做奴隶?
你们自己选择吧,这就是问题。
玛利亚王后是一名典型的文艺复兴式贵族,她对天主教的信仰谈不上虔诚,喜爱资助艺术,绘画、雕塑还有文学,长期的浸淫让她具备了一定的美学素养,再加上与生俱来的政治敏感性,她立刻感觉到了这首诗所具备的宣传能量和其中隐含的政治问题。
奥斯曼人是奴役,德意志人是不是奴役呢?死去的路易二世可是波兰人。
这首本来就是为哈布斯堡家族量身定制的反诗,现在听起来更加刺耳。
这个霍尔蒂难道是佐伯尧的同路人?
玛利亚王后敏锐的意识到,如果佩克什伯爵决定支持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那么现在的形势就会逆转,佐伯尧将会以绝对的优势获得匈牙利议会的支持,最终带上匈牙利的王冠。
选举国王是贵族议会的权力,而贵族议会之中,中小贵族们倾向支持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佐伯尧,这是因为之前匈牙利发生了一场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这位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满手血腥,切实的维护了这些中小贵族的利益。
而大贵族们则更倾向于请奥地利大公费迪南出任匈牙利国王,这一方面是因为玛利亚王后居中调停,身边有一大群大贵族的支持,更是因为匈牙利贵族的不团结。
相比较于天高皇帝远的奥地利大公,匈牙利大贵族们更厌烦他们身边的那个佐伯尧,更何况费迪南当上了匈牙利国王,他们还可以跟佐伯尧抱团捍卫自己的民主权利。要是佐伯尧当上了国王,一家独大的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完全可以搞一言堂了。
佩克什伯爵霍尔蒂现在绝对可以说是一个方向标式的人物,作为战胜了奥斯曼人将他们击退的英雄,这个新锐的伯爵在各个阶层都拥有大量的潜在支持者。
如果霍尔蒂支持佐伯尧,肯定会带动相当一部分大贵族转移阵营。同样的霍尔蒂支持费迪南,必然会拉动一群小贵族来支持奥地利大公。
换句话说,恰恰在眼前这个当口上,本来是个小角色的佩克什伯爵隐隐有了钦定匈牙利国王的政治能量。
玛利亚·冯·哈布斯堡是个女人,女人天性中就喜欢那些虚幻的盟誓,期待着遥不可及的浪漫。同样她也是一个政治人,出身哈布斯堡家族,一生都在政治漩涡中打转,换句话说她的人生就是政治。
所以匈牙利的王后和摄政不相信华丽辞藻坠饰下的承诺,她只相信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玛利亚王后看着纳吉,这位主教的全部资料就藏在她的脑袋中。
纳吉·拉科西,佩克什地区主教,拉科西家族的成员,罗马教会圣职链条上在匈牙利的一个重要环节,他的堂兄马加什·拉科西是奥地利大公的近臣,同时也是匈牙利公主安娜·亚盖洛的陪臣。
“哈布斯堡从来不会亏待我们的朋友,我很感谢伯爵在这个艰难的日子帮助我支撑我们可怜的国家。”玛利亚伸出了她的钓饵:“我会向教皇陛下写信,推荐您这样一位虔诚的教士出任佩斯大主教,另外我也准备任命佩克什伯爵为新的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
纳吉正在那里喝着托卡伊贵腐酒,这是一种名贵的白葡萄酒,甜度很高,价格昂贵,需要在严苛的有雾天气中才能发酵,而且要陈酿才有味道。玛利亚王后用来待客的绝对不是凡品,似纳吉这样耽于享乐之辈自然不会错过品鉴的机会。
但是王后开出的条件让他立刻品不出口中酒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