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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至今，从各个战区传回的消息就一个比一个来得恶劣：德国陆军在波兰战场上势如破竹倒也罢了，毕竟那片中欧原野与英国并无任何直接关系，可偏偏就是那支纵横四海350年、拥有无数荣耀历史的皇家海军，竟也被德国人打得落花流水，连最基本的海上航运线都快要无力保卫！
“那支战胜了无敌舰队、拿破仑、和威廉二世的皇家海军哪里去了？”“不列颠的荣光毁在了海军的手中。”“纳尔逊爵士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随着坏消息的接连传来，诸如此类的标题文章不断在英国的报纸杂志上出现。而除了寥寥几家官媒之外，几乎所有的舆论媒体都在对英国海军进行声色俱厉的强烈斥责。
义愤填膺的英国民众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开战前排名世界第一位的英国海军，会在短短十几天内就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竟至连海上运输线都难以维系——而对手却是那个一直被他们所忽略了的德国海军？要知道德国人的舰队在20年前刚刚全军覆灭，其精锐主力的尸体现在都还躺在斯卡帕湾的冰冷海水之内。而直到4年前的1935年，德国人才正式摆脱了凡尔赛和约的桎梏，获得了与其他大国一样平等发展舰队的权力。如果以舰队吨位来看，开战前夕的德国海军规模还不到英国的30％，属于应该被直接碾压的那种类型。可现在双方的角色却是掉了个个，被按在地上猛踹的可怜虫竟然是拥有绝对阵容优势的英国海军！
面对这一令人瞠目结舌的荒诞局面，羞愤的英国民众自然就将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海军之上。在他们看来，只有可能是因为海军的无能堕落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才会导致在今天面对弱敌时，仍然遭到了如此惨痛的失败！每天清晨，海军部大楼的工作人员总能在围栏之内发现大量被扔进的石块；就连安保警察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民众一道表达着对海军的强烈不满。
只不过，英国民众似乎又忘记了一点：在大战结束后的整个20和30年代，将海军的现代化革新视为经济复苏的拦路虎的群体，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半个多月以来，自丘吉尔以降的整个英国海军，便是在这无尽的谴责和声讨当中度过的。而除了民众之外，政府内阁也对海军的不佳表现颇有微词：陆军大臣莱斯利？贝里沙、和空军大臣金斯利？伍德爵士，在9月21日的政府会议上向张伯伦联名控诉，称运输船只的大量损失，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陆空两军的武器生产和动员备战工作。饶是丘吉尔一贯以风格强硬著称，此刻在两名大员的阴沉脸色面前也只能是屈辱地一声不吭。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英国海军在阵容远逊于自己的德国舰队面前连栽跟头的情形，都找不到任何可以为自己辩解的借口！
然而现在，这份令人头痛不已的艰难战局，终于迎来了否极泰来的机会。来自塔库号潜艇的电报，向整个英国海军清楚点明了敌人的方位，其就在亚速尔群岛西北不足400海里的区域。虽然由于当时正值夜晚，潜艇未能看到德国舰队的全貌，但光是冲着这支舰队中至少有一艘航母这点，就足够让英国海军为了消灭她而趋之若鹜！
“现在距离亚速尔群岛最近的，是哈伍德准将指挥的G舰队。该支舰队拥有埃克塞特、约克2艘重巡，2艘利安德级轻巡，其实力足可消灭德国的袖珍战列舰。如果将半径放大到一千海里，则还有5支搜索舰队可供调遣：他们当中实力最弱的都有与G舰队相当的阵容，其中H和F两支舰队中更分别有声望号战巡、和暴怒号航母。即便是德国舰队主力全部集结，我们依然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第一海务大臣达德利？庞德将手中的铅笔点在了海图上，语气凌厉的说道，“找到他们，追上他们，然后击沉他们！大不列颠绝对不允许这些强盗再在她的海权航线上肆意妄为，我们要把这片海域变成德国舰队的坟场。”
“上将阁下，如果塔库号潜艇遭遇的敌人真的是德国舰队的主力，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依旧难以顺利展开。”54岁的海军中将约翰？托维眉头紧皱，是整个会场中唯一没有因德国舰队的行踪暴露、而欣喜激动的那个人。他深吸一口气，道：“根据我们在9月3日获得的战场情报，以5艘航母为核心的德国舰队总共拥有3艘K级重巡和12艘Z级驱逐舰的护卫兵力。如果再加上装甲舰，则这支力量几乎不是我们任何一支分舰队所能抗衡的。那么，当我们的某支分舰队发现德国人之后，这支舰队又该怎样行动？”
听得托维的话语，会议厅内的所有军官都为之神情一呆。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该通过何种战术手段，来实现歼灭德国舰队的战役目标。
在此之前，由于北大西洋上只发现了德国袖珍战巡的踪迹，包括航母在内的其他德国水面舰艇全都踪迹不显；为了扩大搜寻面积，英国海军便将本土舰队拆成了十几支搜索舰队，向大洋各处遍撒而去。这虽然压缩了德国袖珍战巡的活动范围，但却也造成了单支舰队的战斗力大幅下跌。面对单舰游猎的德国袖珍战巡，这种搜索舰队还能勉强应付；然而当德国主力舰队也出现在北大西洋之后，这些实力孱弱的英国分舰队们，便登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如果在遭遇到德国主力舰队时选择保存实力，那么英国海军就将失去对德国舰队的位置监控。此时的英国海军还没有在战舰上普及雷达，进入夜晚之后完全就是两眼一抓瞎：在这十个小时内，谁知道白天跟踪的目标转到哪个方向去了？
而如果选择发动攻击的话，英国的分舰队又会陷入以弱击强的危险境地。9月3日那架曾经飞抵德国航队上空的剑鱼，已经将它所侦察到的所有情况，都向海军本部做了完整的报告：德国舰队拥有实力强劲的护卫力量，绝非普通的英国分舰队所能匹敌。
虽然在很多时候，飞行员从数千米外用肉眼看到的东西都不一定准确，将战舰类型认错也是屡见不鲜，但在对德战舰的辨认上，英国人却有着充分的信心。因为德国各级战舰之间的外观差别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俾斯麦级战列舰是3座三联主炮，德意志级是2座四联，K级重巡为2座三联，而Z级超驱则是4座双联。光是数炮塔的个数，都能让绝大部分德国舰艇对号入座！
“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只有奋力战斗，才能为皇家海军挽回荣誉，为大不列颠创造赢得战争的机会。”庞德上将缓缓开口，苍老的容颜上逐渐流露出郑重凝肃的神色，“如果不能消灭德国舰队，整个不列颠的海上运输线都将面临崩溃的威胁，而这种后果是英国所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即便是要付出牺牲，我们也在所不惜。350年前，不列颠敢于向世界上最强大的无敌舰队发起挑战；今天，我相信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仍然拥有这份无畏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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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瀚海风波（6）（）
托维嘴唇翕动，似是仍有什么要向面前的上将说明，然而看到对方坚定执着的神色，他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将已经涌到嘴边的话语又重新吞回了腹中。
自从时间进入19世纪后半叶以来，士兵的勇气在战斗中起到的作用就变得日益减弱；由工业革命孕育出的机械武器开始异军突起，成为了真正决定战场胜败的关键性因素。1866年的普奥战争实际上是后膛枪对前膛铳的胜利，而1893年50个英国步兵对5000名非洲努尔士兵的屠杀，更是全靠自动射击的四挺马克沁。德国人凭借420毫米巨炮轰开了比利时的列日要塞，而英军在索姆河战役中也只有依仗不畏枪弹的坦克，才能在机枪遍地的德国阵地面前形成突破。（当然，意大利人是一个异数，他们的战斗力向来都不和手中的武器强弱直接挂钩。）
到了大海上，技术兵器对于战斗的胜败更是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作用。在那场1894年爆发的大东沟海战中，北洋水师无论是在舰队规模、官兵素质、还是战斗勇气上，都比对面的日本联合舰队毫不逊色，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一边倒，以0比5的凄惨数字结束了战斗。大量装备管退式速射炮＋无烟火药＋下濑炸药的日本战舰，对铁甲舰时代的北洋水师形成了代差性的优势，而这已经不是光靠勇气能够弥补。同样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各场海战，也用一个个血淋淋的战例诠释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舰队的硬性实力，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最终的战斗结果。
现在，庞德上将要求各支分舰队发扬见敌必击的传统精神，不留丝毫回寰余地，这便显然是违背了当前时代的战术准则。要知道当初英国海军提出见敌必击的口号的时候，海战甚至还没有进入火药时代；即便是到了纳尔逊挫败拿破仑野心的19世纪初，海战中仍然存在大量的战舰冲撞和近距离火铳对射。而在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火控系统、炮弹、和装甲钢之间的机械对决，就算是士兵再过英勇，难道还能以一己之力违背物理规则？
除此之外，德国舰队的航空兵，也是一支令托维感到不安和恐惧的力量。在被整个英国都视为奇耻大辱的9月3日的斯卡帕湾偷袭战中，德国航母两波攻击，直接带走了包括5艘主力舰在内的38艘英国一线战舰；就算是英国方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大量军舰都是整齐地停靠在泊位中被德国飞机挨个点名，但对方飞机的攻击效率，也实在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了。如果德国舰载机对海面移动目标的攻击效率也能拥有较高水平的话，那么英国搜索舰队绝对是凶多吉少：只要天气晴朗（结果姜煮席一来），德国人完全可以对敌军实施不对等的超视距打击！
“我们的海军航空兵实在太过弱小了。”托维在心中暗自神伤道。就在20年前，英国还是海军航空领域的领军人，无论是技术还是经验都远远领先于日本学生和美国暴发户，至于欧陆列强更是一群不识秋冬的无知夏虫。然而时至今日，双方的角色竟是发生了180度的大对调。德国人依靠他们发达精密的工业、和严谨坚韧的品质，在短短十年之内就组建起了一支几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航空力量，将二十年歌舞升平、文恬武嬉的英国同行远远抛在了身后。英国海军航空兵——正如其他所有的英国武装力量一样，在整个30年代都以掩耳盗铃般自欺欺人的态度，根本不愿去正视、去面对希特勒德国的一次次挑衅和扩张。等到对方打到门口的时候，英国海军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大棒早已被蚁虫蛀得不成模样；仅仅是被德国人的精钢砍刀一劈，登时就碎成了满地的残渣！若非如此，现在的北大西洋又怎会让德国人肆虐猖狂？
“如果德国舰队中拥有大量的护航战舰，那么至少也应该将它们击伤减速。”正当托维为了英国海军官兵的命运而心中焦虑之际，忽然听到庞德上将再度出言说道。托维心中一震，脸上随即涌出了几分轻松之意。相比于向德国舰队发起有进无退的殊死猛攻，庞德的这道命令无疑是给予了一线部队相当大的回旋余地，让后者得以避免许多无谓的损失和牺牲。至于对德国舰队的拦截力度也会因此而降低，托维却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只要能把德国人的速度降下来，那么凭借地缘上的先天优势，他们便再难在英国舰队的围追堵截之下成功逃回本土。当前，苏日安英国海军在斯卡帕湾一役中遭到重挫，但她在北大西洋集结起来的水面舰艇规模，仍旧不是德国舰队能够望其项背的！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德国舰载机不擅长对付高速军舰了。托维喃喃自语道。
阳光明媚，波浪起伏，年逾五旬的英国海军准将哈伍德用双手支撑着桌面，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海图。他的军服干干净净，一头褐色的卷发也被梳理得清爽整洁；虽然面容并不怎么俊逸，但那股精明干练的气质却是有如鹤立鸡群。
“将军，您真的能够断定德国人会朝这个方向航行么？”咫尺之外，重巡洋舰埃克塞特号的舰长黑格中校满是疑惑地开口道。根据伦敦发来的命令，自己所属的G舰队须全力搜捕在亚速尔群岛西北方现身的德国战舰；然而令黑格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准将竟丝毫没有向目标海域靠拢的意思，而是将舰队目标定在了距离该处足有400海里的一处地区。在黑格看来，这种行为完全就是不可理喻：北大西洋何其广袤，将全部赌注压在这一个点上怎么可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