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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斯的眉间隐隐有些忧虑，道：“除了奥斯陆位于斯卡格拉克海峡东部，英国舰艇不太可能深入之外，从纳尔维克到克里斯蒂安桑这南北跨度超过800海里的5座港口，都是英国舰队可能袭击的目标。将军们，你们认为英国人最有可能采取何种行动？”
航海室内一时陷入了沉寂，众人耳边只听得见呼啸的海风和排卷的浪鸣。卡尔斯列出了英国舰队可能采取的几个行动，对应己方舰队的反制策略却是大相径庭：譬如保护运输船和保护登陆场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任务，彼此显然无法得兼。一旦判断出错，再想要补救可就很难如愿了。
要知道当前英国本土舰队虽然处于力量的最低点，但却还保有一批相当数量的新锐军舰。而此时的天时地利又都不适合德国舰队最具优势的舰载航空兵的发挥，更加限制了德国舰队潜在的分兵选择。1月的昼短夜长，以及挪威海、北海频繁出现的海雾阴云，甚至还会影响德国岸基航空兵对海军舰队的支援。
事实上，卡尔斯肩负的“全程支援”任务是个不折不扣的苦差事，要想靠这一支舰队就填补上《威悉河演习》中对6个地理跨度巨大的港口从进攻、到占领、再到巩固的整个过程的全部空白，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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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剖析（）
“英国舰队应当不会深入到斯卡格拉克海峡附近。”
驱逐舰队司令吕特晏斯中将指着地图上丹麦以北的海域，道：“这里距离德国本土只有200~300海里，不仅陆基航空兵能够覆盖，就连航程达800海里的S型鱼雷艇也能抵达这里实施攻击。尽管目前是昼短夜长的季节，靠近德国周边水域仍旧要承担十足的风险；此前我军的S艇甚至有横跨北海抵达爱丁堡攻击商船的经历，英国人不会注意不到这点。以英国人目前的舰队规模和海军处境来看，可以断定他们不会把宝贵的一线船只扔到与我们排水量不足100吨的小艇，和单价只有10万马克的飞机的交换里面。”
卡尔斯轻轻点了点头。吕特晏斯的话语和他的分析相近，英国人不大可能会选择挪威南部作为突破点。根据U…99号发来的电报显示，此时英国舰队只是刚刚进入北海，距离挪威南部沿岸还有260海里以上的路途，这意味着即使英国人派出快速战舰先行赶路，也要花费9~10个小时才能抵达预定目标。
而如果是集中力量以正常航速前行的话，没有20个小时更加无法赶到。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德国的近海力量作出反应，从天空、海面、再到水下，对自己这块地盘进行全方位盯防了。卡尔斯自认为如果换做自己指挥英国舰队，此时肯定不会骑脸去找德军的麻烦。倘若英国舰队的阵容再强2倍还另当别论，以现在英国人的船只数目只能呵呵！
“海军总司令部肯定也收到了U…99号的发报。元帅必然会对原有的作战计划进行微调，让克里斯蒂安桑和斯塔万格两处战区的部队避敌锋芒。”卡尔斯神情平静地说道。这些事情做起来并不难，只需让陆军及时撤离港口，然后令运输船改道去奥斯陆卸货就行了。由于上述2座港口的陆地位置距离奥斯陆本就不远，因此这种调整最多只会拖延陆军几天的进攻日程，对于攻占挪威的总目标并无根本性影响。
从目前的情况判断，这2座港口连同奥斯陆在内应该是不用卡尔斯再去分心关注了。不过即便如此，英国舰队也仍然有3个不同的地方可去：卑尔根、特隆赫姆、以及北方的纳尔维克。后三处港口距离英国舰队的直线航程分别有220、480、和750海里，彼此间并没有一个共同的航线收束点。只有是在风平浪静、且能见度良好的白昼，德国航母能够凭借众多的载机量，不惜代价硬撑起一片方圆250海里的人肉雷达，否则很难保证抓到英国舰队。
而这几处地点就不像刚才的斯塔万格那样，可以让陆军和运输船只随意暂避锋芒了。由于目前还无法判断英国方面是否有登陆的准备（德军最高统帅部一直都在攻取挪威的问题上与英国抢时间），卡尔斯必须考虑这支反应神速的英国舰队是否也和自家一样具备投放陆军的能力，倘若卑尔根等3座港口之一被英国舰队连同陆军一鼓反攻而下，德军将很难再从陆上把它们夺回。
翻开地图便可发现，这3座港口以外的陆地全是连绵起伏的山岭，根本不适合大兵团推进。只要英国人派小分队把桥梁隧道一炸，顷刻间就能与南方的德占挪威形成割据对峙之势。届时，即便德国舰队能够通过夺取制海权的方式困死登陆的英国部队，整场战役付出的代价也将过于沉重。这绝非是一名对国家怀有深切责任心的指挥官，所愿意做出的被动消极选择。
容颜清癯的航空舰队司令伯梅沉吟片刻，道：“我认为英国舰队不会去特隆赫姆。这座港口的地形与奥斯陆相似，其主码头外是一条近20海里长、宽仅2海里的狭长水道；如果我是第3舰队的指挥官，至少有5种方式可以封锁住这处入口。倘若英国人选择从侧翼开辟登陆场，则必然会额外花费大量的时间，届时我军舰队直接赶过去都完全来得及。英国人此番行动如此迅速，再浪费时间明显不是他们所应该做的选择。因此，无论是出于袭击港口，还是实施登陆的考虑，英国舰队都应当选择水域相对宽阔的卑尔根，或是纳尔维克。”
“布罗姆将军，您对当前的局面有什么见解么？”听完伯梅的意见，卡尔斯沉吟片刻，然后转头朝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方彦开口道。
随着卡尔斯的话语，航海室里的所有军官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方彦身上。伯梅、林德曼等一些与方彦交好的军官眼露担忧之色，心中为方彦的表现暗暗着急，然而以吕特晏斯为首的大多数人却都在心里为卡尔斯上将喝彩，并以充满审视的眼光等待青年的下一步回答。
事实上，这条军舰、乃至整个德国海军的军官团，都认可方彦是他们当中的极其优秀的一员。光是奇袭斯卡帕湾之役，就足以赋予方彦无与伦比的荣誉；然而关键之处在于，方彦的职务晋升得实在太快了。
如果说用一个上校虚衔来作为方彦的军功褒奖还能被广大海军军官接受，那么将其擢升为准将、并且任命为分舰队司令的行为，就彻底崩断了大多数中高级军官的理念神经。你一个看起来和军校新兵差不多大的青年，连一艘舰的舰长都没当过，怎么就突然成了一支举足轻重的航母舰队的指挥官？这可是正规严谨的国防军海军，不是希姆莱这个养鸡场主都能当大将的杂牌党卫军，你有当舰队司令的能力么？法度和公理何存？
面对周围那些或疑惑、或冷视的目光，长年与国社党高层谈笑风生的方彦对这种程度的针对早已毫不在意。他微微一顿，用平静中带有自信的清朗之音开口道：“英国舰队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卑尔根。我建议舰队应当立即转向南方，在北海出海口的北纬61度附近着重展开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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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剖析（2）（）
“为什么纳尔维克不会是英国人的目标？”
卡尔斯目光冷肃地盯着方彦，语气中带有质问之意：“纳尔维克是瑞典铁矿砂在冬季的唯一输出窗口，它的正常运作对于德意志的工业生产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此外，这座港口距英国近、而离德国远，我军要想对那里的部队实施增援困难重重，运输船在沿挪威水道北上的过程中极易遭到英国潜艇和飞机的致命拦截。相比于攻击距离丹麦只有450公里的卑尔根，进攻纳尔维克可以将英国的地缘优势对空中和海运上的助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要英国人有抢回挪威的打算，纳尔维克就是他们最理想的目标。”
方彦毫不避退地直迎上卡尔斯的目光，道：“尊敬的上将，您说的一点没错。从战术层面来看，纳尔维克的确非常容易被英国人列为攻击目标。然而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到战略高度上，卑尔根就几乎是英国人唯一的选择。”
方彦目光微凝，在地图上表示挪威与瑞典的区域伸手一划，道：“可以肯定一点的是，英国绝对没有忽视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在这场战争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它不仅是德国进口铁矿的重要来源，更是在地理上将德国舰队关入北海牢笼的另一半大门。今天英国本土舰队的力量已经比25年前衰弱了太多，他们更是迫切需要夺取这另一半大门的控制权、并将它关闭，以重新稳定住英国那风雨飘摇的大西洋生命线。因此，英国人的反击目标也就呼之欲出了。”
“卑尔根位于挪威半岛中南部，与苏格兰东北端的设德兰群岛隔海对望；我军无论是潜艇还是战舰要想进入大西洋，都必须先经过卑尔根面前的水域。只有控制住了这座沿海城市，英国人才能从东西两面有效扎住北海这个袋子的出口。相比之下，挪威其他任何沿海城市都不具备实现英国这一战略意图的地理条件。”
方彦思维愈发清晰，言语也变得流畅澄明了起来：“克里斯蒂安桑和斯塔万格距离德国本土太近，强攻的渺茫胜算和惨重损失足可让英国望难退却。特隆赫姆港外拥有天然水道的保护，只有通过突袭加内应的方式才能安然夺取，更重要的是它远离德国舰队向北出击的必经航线，对我海军的行动难以起到有效限制。”
“而纳尔维克比特隆赫姆还要向东北方深入1100多公里，更加无力阻止我军舰队进入大西洋的作战展开。即便是英国人成功切断了我国在冬季的瑞典铁矿砂进口，并且还有进一步夺取瑞典矿场的潜在能力，但他们失去的却是对德意志海军的最后一分限制，我海军甚至能将特隆赫姆作为进军大西洋的前沿基地！德国从纳尔维克损失的铁矿可以由东方弥补，英国崩毁的大西洋航运又能用什么来挽回？”
此言一出，卡尔斯原本严峻审视的神色终于耸然变化。之前，自己等一干将领参谋们都太过注重英国舰队本身的威胁，却忽略了这支英国舰队迅捷反应的背后所蕴含的深层意义。军人是受国家驱使的，其任何举动都要符合国家的最高利益，而当前英国的核心诉求无疑是保持自己对北大西洋的使用权，以积蓄全球殖民地的力量度过当前的难关。
相比之下，无论是袭击搭载德国后续登陆部队和物资的运输船，还是与德国舰队进行决战，都对英国整体局势起不到根本性的改观。因为就算是英国人运气爆棚，德国的运输船和主力舰队也不可能团灭：大不了见势不妙高速转进，总归会保存下一多半的兵力。最后，只要德国在挪威站稳脚跟，并拥有一支实力不俗的高速舰队，那么英国阻止德国突入大西洋的防线就将是一个到处是洞的漏勺，根本难以实施有效拦截。那时就将是英国丧钟敲响的前奏！
方彦顿了顿，再度开口说道：“另外，英国人想要夺占纳尔维克阻断德国的铁矿砂供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此时距离目标尚有750海里，最快也要2天之后才能到达，而狄特尔将军率领的山地步兵有2千人；在做好充分战斗准备的情况下，后者依托地形怎么也能抵挡4~5天时间。即便英国人真的脑抽去攻击了纳尔维克，我们也能在山地步兵抵挡的这段时间北上回援，伺机与英国舰队来一场决战。届时，我军舰队将凭借速度和空中优势掌握绝对的主动权，并有极大概率通过这场战斗，将英国彻底踢出海洋强国的门槛！”
卡尔斯深吸口气，看向方彦的目光终于露出了凛然郑重之情。这名青年通过寥寥数语，就将目前复杂混沌的局面拨撒得历历清晰：这其中不仅展现了他对宏观国家战略的深刻解读，在具体战术上的认识也是一针见血，让人全然找不出任何破绽去回应和反击。单就这番表现而论，眼前青年已经展现出了他有望成为舰队统帅的惊人潜质。或许他在部分专业技术细节领域还不及普通将领，但这份对局势的判断力，已经足可让他胜任目前的分舰队指挥的使命了。
伯梅微笑地看着方彦在卡尔斯凌厉的攻势下见招拆招，从容不迫逐一化解，眼光中满是激赏之意。旁边的林德曼也松了口气，嘴角不禁露出几分笑容。想想也是，眼前青年可是海军总部任命的准将司令官，若是没有雷德尔元帅的认可和信任，他又怎么可能以这个新职务出现在整个海军军官团的面前？说起总司令雷德尔，包括海军高层在内的所有官兵都是敬重尊服：他就是今天的提尔皮茨，其看重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