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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鄙夷地瞥了一眼犹在浑身颤抖的万禾龙,又望着姚彦洪,正色道:“姚大人,我们是官兵,可不能如同盗匪一般行事啊!长此以往,我们恐怕就会失去东洲城的民心,前朝的唐太宗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如果我们不得民心,将来一旦吴越军来攻城,城里的老百姓会帮助我们吗?到时候,他们恐怕巴不得敌人攻进城来呢。”
姚彦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这才抱拳道:“李大人,你说得对!这件事非同小可,回去之后,本官一定会禀报给姚将军,由他处置……李大人,你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请恕我们招待不周,在下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姚彦洪转过身,又吩咐亲兵道:“来人啊,把万禾龙带走,听凭姚将军发落!”
说完,姚彦洪便翻身上马,离开了这里,早有两个亲兵一左一右地架着万禾龙,紧随其后,那些万禾龙手下的官兵也都悻悻地跟在后面,一个个灰头土脸。
看着那些官兵远去之后,李盛喃喃自语道:“以这些官兵的作风来看,战争一旦打起来,结局恐怕是凶多吉少……好在这个年纪轻轻的都头倒是有几分正义感,可惜,这样的好人并不多,我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李盛正要去继续查找那三个海盗的下落,忽然听见旁边的那个小侍女尖叫了一声,喊道:“夫人,您醒一醒啊……您是怎么了?”
李盛闻听此言,连忙转过身来,却发现那个丰腴的妇人居然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她似乎已经不省人事,李盛不由得有些惊讶,看那妇人的身体那么丰满,不像是体弱多病的人啊,怎么会突然间就昏倒了?莫非是被方才那一幕吓得心脏病发作了?想到这里,李盛眉头一皱,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那老汉坐在地上,抱着那丰腴妇人,惊慌失措,急道:“天啊,孩儿,你怎么又犯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说话间,他浑身直冒冷汗,额头上也出现了豆粒大的汗珠。
那个小侍女毕竟年幼无知,一时间也乱了方寸,“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酒馆的掌柜的生怕那丰腴妇人在自家酒馆里出事,到时候,他可是百口难辩啊,他连忙走到李盛身边,向他施了个礼,央求道:“客官,这位小客官啊,拜托你赶紧救助一下这个女子,可千万不要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才好……小人这个酒馆以后还要做生意呢。”
李盛方才已经观察了一番,感觉这个丰腴妇人十有八九便是心脏病突然发作,这个时代也不可能有救护车,不能打一二零电话,虽然他会一些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的急救方法,但是,有这么多人在面前,他不会提出这个建议,古人绝不会理解这一点,他们甚至还会认为他是个登徒子,这根本就是不可行的。
想到这里,李盛摇了摇头,说不得,只好去找郎中了。事不宜迟,必须尽快救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盛也只好暂时不去追赶那三个海盗了,人命关天啊,还是救人要紧!
李盛诚恳地看着那个老汉,肃然道:“老人家,事急从权,如果您信得过晚辈,晚辈这就背着令爱去看郎中,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那老汉当然不会反对,连连点头,没完没了的道谢,那掌柜的也在一旁帮了一把手,将那妇人扶起来放在了李盛的背上,趁人不注意,那掌柜的还偷偷摸摸地在那丰腴妇人的几个敏感部位摩挲了几下,占了点便宜。
李盛可没心思留意这种细节,他背起那个妇人,对那个仍在轻声抽泣着的小侍女道:“小姑娘,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知道哪里有郎中吗?劳驾你在头前带路,快点!”
那个小侍女点了点头,连忙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在前面带路,那老汉则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
李盛等人慌慌张张地走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叫做“济祥堂”的医馆,饶是李盛年轻体壮,这一路上背着那个丰腴妇人奔走下来也已经累得汗流浃背。
那郎中一看李盛等人的样子便大致了然于胸,问明了情形,赶紧给那个丰腴妇人号了号脉,然后思忖片刻,又吩咐身边一个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学徒去煎了一服汤药来。那老汉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吩咐那个小侍女赶紧回家里去找姑爷。
有了那汤药服下去,那丰腴妇人渐渐地便有些好转,方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的老汉终于放下心来,他这才想起恩人李盛就在一旁,连忙对李盛道谢。那老汉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雪白的银子,就要塞到李盛的手里,却被李盛婉拒。
那老汉见李盛坚决不收礼,心中过意不去,不由得感激涕零,道:“恩公,老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就没有人给老夫养老送终了……今天遇到那些蛮不讲理的兵痞,要不是恩公你出手相救,我们父女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恩公,你的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恩公在上,请受老夫一拜!”
第281章 大恩不言谢()
说话间,那老汉就要跪下去,李盛连忙上前一步,没等他跪在地上就托住了那老汉的手臂,正色道:“老人家,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晚辈实在是不敢当啊……其实,今天的事情,任何有正义感的人见了之后都不会袖手旁观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呢?”
那老汉见李盛这么善良,不由得老泪横流,颤抖着站起身来,道:“大恩不言谢!以后,恩公你有什么驱使,老夫都一定会尽力而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两个人正说着,那个小侍女领着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医馆,那个男子身穿一袭青衫,戴着幞头,相貌清瞿,颌下有三绺微髯,面带愁容,想必就是那老汉的姑爷了。
那中年男子看见那丰腴妇人正躺在榻上,神色萎靡,连忙颤声问道:“娘子,你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可把为夫吓坏了。”
“好些了……”那丰腴妇人憔悴的脸上勉强地挤出来一丝笑容,但却声如蚊讷,显然此刻她的身体仍然颇为虚弱。
“女儿,你先别说太多话,暂且好好歇息吧……”那老汉关切地看了看女儿,然后便把那中年男子拉到了一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删繁就简地诉说了一番。
那中年男子听说之后,不由得百感交集,好在夫人保住了性命,在这样的世道里,这已经算是万幸了。他连忙走到李盛的身边,对李盛又是一番感激致谢。
李盛与那个中年男子闲聊一番,这才知道此人姓汪名信,老家就住在歙州,此番是带着妻子来东洲城探望岳父的,今日,他的妻子与岳父在集市上逛街,中午到河边的酒馆吃饭,他因为有别的事情未曾陪同,没想到,竟然险些大祸临头。
李盛一心想找到那三个海盗的下落,便想要告辞离开,汪信却是个好客之人,一把拉住了李盛的手,一定要邀请他去家中作客,他们要设酒宴款待救命恩人。李盛虽然婉言推辞但却盛情难却,他忽然灵机一动,心想那老汉是本地的居民,或许可以从他口中打听到一些关于那些海盗的消息,于是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众人一起出了医馆,汪信找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众人坐着马车一起去了汪信岳父的家。他那岳父家在东洲的当地也算是个大户人家,院落宽敞,布置典雅,院子中间有一道高大的院墙,将整个院子隔成了内外两个宅院,院墙的正中间有一道月亮门,月亮门的后边则立着一个精致的影壁。
汪信和那老汉把李盛请进了客厅,众人分宾主落坐,汪信马上吩咐那小侍女上茶,又让厨子赶紧准备酒席。
寒暄了一番之后,李盛等人便海阔天空地闲聊起来,李盛只说自己是来沿海置办些货物的行商,看他的一身行商打扮,汪信也并未起任何疑心。
李盛又听汪信自我介绍,他的祖籍在淮南歙州,淮南汪氏则是官宦世家,更是当地的大姓。歙州汪氏的祖先乃是唐初的越国公汪华,唐太宗曾经赐汪华谥号为“忠烈”。汪信的祖父是歙州团练使汪濆,此人曾经担任殿中侍御史和都知兵马使。
汪信的父亲较之其祖父却逊色了许多,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官员,到了汪信这一代,他自然也是饱读诗书,不过,汪信为人正直,性情淡泊,不喜欢做官,在这样烽烟四起的乱世中,他更加不想涉足尔虞我诈的官场。
汪信已经娶妻多年,他的妻子闺名叫做甜宝,甜宝端庄秀丽,体态丰腴,在其父徐老汉的悉心培养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也很温柔,在常人眼中,他们俩非常般配。遗憾的是,他们俩却至今一直没有子嗣。如今,汪信已经有三十出头,这一直是令他颇为头痛的事情,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唏嘘不已。
李盛听了之后也有些尴尬,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不孕不育着实是个大难题,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自哪里。
李盛干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老人家,我们今天在酒馆中遇到的那些歹人,他们看起来都是有一身好武功,有那么多官兵围攻,他们居然都能突围而出……莫非他们便是海盗?难道这东洲城竟然这么乱,那些海盗们在光天化日之下上岸,居然没有人敢于阻拦吗?”
徐老汉苦笑了一下,道:“恩公你有所不知,有的海盗其实并不骚扰百姓,有的官兵却比海盗还要肆无忌惮,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恩公,今天,你就见识到了吧,这是什么世道啊?哎……在这沿海一带,大大小小的各种海盗团伙不计其数,其中,有许多都是下海即为盗,上岸则为民,他们行踪诡秘,很难区分的。”
听徐老汉这么一说,李盛不由得眉头一皱,这倒是个问题,他下一步要找哪股海盗联系才好呢?
徐老汉将李盛的表情看在眼里,又道:“其实,寻常的海盗都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们的势力根本就不值一提,就连官兵都懒得去围剿他们……只是,离东洲城并不远的两个海岛上,倒是有两股已经成了规模的海盗,他们人多势众,彪悍善战,战斗力很强,就连官府都奈何他们不得。”
“哦……这两股海盗居然有这么强?”李盛顿时眼睛一亮,期待着徐老汉继续说下去。
徐老汉继续娓娓道来:“其中一股海盗的头领叫做王成斌,据说他的父亲曾经是狼山镇遏使王郢,当年,王郢由于对镇海节度使赵隐心怀不满而发动了兵变,他们的队伍曾经一度扩充到了一万多人,甚至攻占了苏州和常州,建立了一支舰队,在长江下游和沿海一带一度所向披靡。后来,朝廷终于派来了大军围剿他们,王郢兵败被杀之后,他麾下的一位姓田的将领便带着那些残兵败将出海做了海盗。”
第282章 闻名遐迩()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这些海盗在海上还是那么活跃吗?”听了徐老汉的话,李盛不由得有些诧异。
徐老汉解释道:“到如今,那些老一辈的海盗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的后人却也不是善茬……今天,我们在酒馆里遇到的那个姓田的彪形大汉,很可能便是那个田将军的后人,老夫还听说,那个海盗头领王成斌还有一个妹妹,名字叫做王沐阳,是一个身手不俗的女中豪杰,在这沿海一带可谓是闻名遐迩。”
李盛听了之后禁不住唏嘘不已,想不到,这些海盗的来历着实是非同一般。
“其实,这股海盗的名声还算是不差的,这些年来,他们似乎并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汪信忍不住插了一嘴。
徐老汉点了点头,道:“他们虽然是海盗,但是他们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源于行伍之中,其实还是有点纪律性的,有时候,他们也会劫掠一些商船,但是,他们只劫掠官府的商船或者扶桑、高丽等国的货船,并不骚扰沿海的平民百姓。他们劫掠了商船之后,归根结底还是要来东洲城里进行销赃的,他们的货物卖的比较便宜,东洲城里的许多商家都在暗中与他们来往,本来,大家就是各取所需,这样也无可厚非……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告发的,官兵居然来抓他们。”
李盛闻言也不由得更加惊异,这样的海盗倒是着实与众不同,作为前狼山镇遏使王郢的残部,这些海盗们仍然保持着当年行伍的作风,平日里还算是安分,对于沿海一带的百姓秋毫不犯,如果淮南军与他们联合,或许可以有所作为,想到这里,李盛顿时心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