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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姝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捂住胸口,似心如刀绞,却仍旧咬牙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汪公权为何要雇凶杀你么?”
陈沐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却没想到会与这个汪公权牵扯上干系!
宋真姝竟然连这个事情都知道,看来她并非刚刚回到广州,这件事怕是已经筹谋很久的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陈沐转身回来,一脸的严肃。
宋真姝却也不松口“我说了,只要你跟我走,自然会明白,你若不去,权当我们从未相识!”
如此说完,宋真姝便不再多言,径直走出了房间。
看着宋真姝的背影,陈沐终于还是动摇了。
“你在这里等我,她知道汪公权的情报,我必须跟她走一趟……”
红莲警惕了起来“我要跟你去!”
陈沐早知她会有此反应,捏了捏她的手道“你难道还怕她对我用强不成,我的心在你身上,人就绝对丢不了,放心。”
红莲也知道,这是宋真姝故意刁难,到底是为了陈沐着想,既然牵扯到汪公权,她也就不能不顾大局了。
因为她也不想不清不楚,不搞清楚这个事情,除恶务尽,以后再遇到刺杀,可就防不胜防了。
“早点回来……”红莲不舍地松开了陈沐的手。
陈沐点了点头,转身追上了宋真姝。
走出了仁安街,宋真姝轻车熟路地在前头带路,也没走太远,便转进了小巷,停在一处宅院前头,竟用暗号来敲门,对了切口,这才被放了进去。
到了里头,也正如宋真姝所言,不需要多言,就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黄兴和杜星武等人,竟然全都在里头!
“你们……你们怎么全都回来了!”
让陈沐感到疑惑的是,他们都压抑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是礼节性地过来握手,让陈沐感到有些生分,甚至能够明显感受到他们的心虚。
这么一想,宋真姝强求成亲,只怕也有他们的参与了。
黄兴等人的志向是什么,陈沐很清楚,他们全都回来,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就不难猜测了!
“难怪那些人天天在宝芝林外头请愿,是你们在背后鼓动对不对?”
黄兴等人有些不好开口,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朝陈沐道。
“不是鼓动,这是民心所向,这就是群众的力量,你也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为推翻这个腐朽破败的封建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陈沐抬头一看,这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领结,剪了辫子,留着西式的发型,两撇小胡子有些稀疏。
“这位是?”
黄兴当即朝陈沐介绍道“这位是杨肇春杨兄,早先在香港创办了辅仁文社,今次为全大义,将兴中会的会长职务交给了孙先生,杨兄与我回到广州,是为了做一件大事!”
“你……你们要举旗!”陈沐也是心头惊骇,虽说他也预感到,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法国人公然入侵,朝廷却毫无作为,百姓早已义愤填膺,这是最佳时机,咱们是如何都不能放过的!”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制造声势,暗中联络有志之士,内外接应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差……就差你的表演了……”
黄兴如此一说,陈沐顿时明白了。
陈沐虽然只是民间之人,但与张之洞谭钟麟,以及庆长和德寿等等,都有着不错的交情。
若陈沐举行盛大的婚礼,无论上下,黑白两道,都必须来捧场,朝廷方面自会放松警惕,他们就能够趁机干大事了!
陈沐迟迟无法回过神来,他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接受这个事情的。
虽说他也看到了朝廷的无能,更是数次亲身体会过,但他到底是个读书人,他从小就受到忠君爱国的教育,从根本上来说,他与谭钟麟的思想更接近一些。
虽然普鲁士敦传授了西方的思想与知识,黄兴和杜星武等人也都曾经让他感受过这种思想的浪潮冲击,但陈沐不是一个轻易能够改变的人。
即便他已经开透了这个时局,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即便黄兴等人不成功,这个朝廷也气数已尽,迟早会有人成功的。
但眼下让他参与这个事情,他实在有些办不到。
不过诚如宋真姝所讲,所有的事情,此刻都变得那么清晰了。
刘师培与孙文已经闹翻,他和汪公权都已经被端方收买,已经成了朝廷的人,自会将革命党人的情报,都卖给端方,而端方不方便去做的一些脏活,汪公权也都会去做。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黄兴等人与陈沐的交情,也知道他们已经从香港秘密返回,生怕他们找到陈沐这个内应,便雇凶杀陈沐,提前除掉陈沐这个隐患!
陈沐沉思了许久,到底是摇头“不成的,汪公权雇凶杀我,说明他早已预见你们会来找我,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掌握了你们的动向,又岂会放松警惕?”
“你们这是自投罗网,说得难听就是自寻死路啊!”
陈沐此番言语也是发自肺腑,然而诸多朋友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杨肇春走到前头来,朝陈沐道“我们并不在乎成败,六君子能抛头洒血,我们也可以,没有什么革命是不需要流血就能成功的,我们的骨头,是给后人铺路,我们的血,是要燃起灯火,照亮后人的路!”
说实在,陈沐也被这番话激起了满腔热血,但他是个十足冷静的人,当即回道“你们有你们的道,你们可以伟大到殉道,可我不是你们,为何你们要拉上我?”
陈沐的质问,让其他人都低下了头,或许这也是他们心虚的原因。
杨肇春却捏着陈沐的肩头道“因为你是天地会的人,因为你是大洪门这十多年来,最难得一见的人才!”
“你的生命经历了常人所没有的坎坷,你最能理解痛苦与牺牲,你尝尽了离别与苦难,却没有被打败,而是奋起反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反抗的意义!”
“你有大仁大义,你不懂屈服,或许你不愿承认,但你的心,与我们是一样赤红的!”
“我不是!你们要举旗是你们的事,我绝不会告密就是,但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我做出牺牲!况且……况且我已经决定要跟红莲成亲,又如何能跟真姝……”
杨肇春笑了“所以你真正顾虑的只是婚礼,而不是举旗这个事情,你的内心是不会骗你的,对不对?”
陈沐也默然了。
“婚礼这个事情必须要这么做,红莲这女子确实值得你这么做,不过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她是红灯照,若你跟她举行婚礼,怕是请不来那些高官大佬,反倒会引起端方的注意,所以你必须跟真姝来一场盛大的婚礼!”
见得陈沐不再开口,杨肇春又朝陈沐道“你可以先回去问问你堂口的兄弟们,看看他们的意思,如果他们有过半的人不支持,我们就不再勉强你,就当今夜的会面没发生过,如何?”
陈沐没有再去看杨肇春,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知道兄弟们的想法,甚至于王举楼等人的意思,他都一清二楚,更漫提李三江这种一直坚持反清的人物了。
杨肇春见得陈沐不说话,又朝他说道“哦对了,听说我堂亲杨大春跟着你做生意,如果你不反对,稍后我倒是想见见他,太多年没见了,也是想念得紧。”
陈沐哪里还在乎这些,他如今满脑子乱糟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你好好想想吧。”见得陈沐为难,杨肇春等人也都回了屋里,任由陈沐选择自己的去留。
陈沐抬头看了看夜空,感受着夜风,这风仿佛大海上的浪潮,将他拍来拍去,想站又站不稳,想奋力游走,却不知方向在哪里。
。
第三百一十三章 送饭老人有顿悟()
夜黑了,陈沐独自坐在天井里,蚊虫在耳边嗡嗡叫着,却如何都不敢下嘴,就如同陈沐身上有股让它恐惧又充满诱惑的气息一般。
无论黄兴杨肇春,还是宋真姝,都没有来打扰,或许他们都达成了一致,留给陈沐足够的考虑时间。
陈沐知道,自己一旦走出这个院子,就再没有勇气走进来了,所以他只好坐在原地。
他不是黄兴这样的人,他没有留洋,即便跟着普鲁士敦学习西方文化,当初的目的也很单纯,一切都是为了报仇雪恨,仅此而已。
他知道朝廷气数已尽,但他到底是个读书人,直至今日,陈沐仍旧认为,朝廷的命运即便要终结,也不该终结在自己的百姓手里。
与之相比,他更欣赏梁启超这样的人物,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英豪。
朝廷就像父亲,既然病了,那就得想方设法救治,总不能认为救不了了,就把这个父亲杀了埋了,再换一个父亲。
当然了,他毕竟是洪门子弟,从小就受到反清复明的思想熏陶,或许朝廷并不是汉人的父亲,那些忠于朝廷的人,只是认贼作父,打死了也活该。
但这些都是两三百年来积累下来的事情,不该,也由不得陈沐这样的小人物来操心。
他始终认为,自己绝不是决定天下大势的人,他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野心。
他是洪门子弟,可陈其右偏偏让他读了朝廷的书,到了半途,又依靠着洪门的分散社团,报仇雪恨。
这所有的经历,使得陈沐的念头极其复杂。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香堂,而且继承了龙头棍,按说继承反清复明的衣钵,与李三江王举楼等人一样,也是无可厚非。
但他这十几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即便拒绝帮助杨肇春等人,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模棱两可,才最让人纠结与矛盾。
他甚至丢下了过往的一切,认真思考参与此事会给自己带来何等样的前景,思考他们成功的机会能有多少。
所有该想的,不该想的,他都在想。
脑子到底有点发胀,陈沐揉着太阳穴,不知不觉就抱着膝盖打起了瞌睡。
恍惚之间,他嗅闻到一股饭菜香味,顿时醒了过来。
给他送饭的是个满脸皱褶的老人,脸膛很黑,好似常年劳作使得他脸上的脏污渗入了皮肉,再也洗不干净了。
老人敞开着短褂,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干巴巴的,就好像生活早已榨干了他的血肉。
“吃点吧,这世上没什么是想不通的,吃饱了,有了力气再想。”
他咧嘴一笑,牙齿早已烂了大半,张嘴就是一股子劣质烟草的气味,很是熏人。
他将饭菜放在一旁,从旁边拿来一杆水烟筒。
这水烟筒是用大碌竹做的,很简易,却很醇厚。
可惜他的烟草太劣,即便换水,也无法滤掉那股子硬实的辣味和呛味。
陈沐从烟杆子上取下了烟草香囊,递给了老人。
“试试这个,这可是黄飞鸿黄师父送的,好东西。”
老人正要抬手拒绝,听说黄飞鸿三个字,当即就接了过去,捻了一桩,小心地装好,咕噜噜抽了起来,手指间则捏着一桩。
“说实话,这等金贵的东西,我也抽不惯,不过是黄师父送的,就怎么也要抽一口了。”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沉浸在烟草所带来的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了某段记忆之中。
陈沐掀开食盒,里头是咸鱼白饭,还有一些新鲜酸菜梗子,一看就流口水。
一边大口扒饭,陈沐一边朝老人问道:“老哥,你也跟他们一起?”
老人微微睁开眼睛来,朝陈沐道:“怎么?我不像?”
陈沐有些窘迫,赶忙解释道:“我没有不敬之意……”
老人摆了摆手:“你能把黄师父送的烟草都给我抽,就说明你不是个看低别人的,不用解释这么多的。”
“我没有留过洋,不识半个字,又不懂打拳,这辈子连刀都没拿过,如今老了,力气也没了,确实不像他们这一伙人……”
“那他们怎么会找你?”老人很坦诚,陈沐也不拐弯抹角,好奇地问了起来。
老人又抽了一口,而后说道:“我做了仵作的差事,说白了就是棺材佬,给人收尸的,时不时会去官衙办事,对地形很熟,给他们带带路,正合适。”
“原来如此……”陈沐也是恍然,不过难免要问道:“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老人听得此言,顿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充满了凄惨。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死,不是去,而是回。”
老人虽然言语质朴,但充满了悲怆,陈沐的心也软了。
“广州有山有海,能走马能坐船,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