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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的明军很快发现了这一情况。实际上,围城这两天明军在营地里建造了数个高十几米的哨塔,几乎与城头齐平,参将马俊安排人手在哨塔上用千里眼盯着城头的大炮和使用器械的守城之兵,在发现炮管通红、各种器械也大为减少后马上告知统兵将领,马俊、黄辂、汤泉等人才得以迅速知晓。
他们将手里的大炮分为两批,轮流使用各种炮弹轰击城头,压制城头的火力;不论允熥还是朱楩亦或是朱赞仪都非常宝贝的火枪兵也靠近城墙,向城头和城门处发射弹丸。不过城门已经被阮希周下令完全堵死,他们不可能从城门杀进去。
城头的安南人一时间损失惨重,许多人心生退缩之意,不敢靠近城头,向后退去;幸好阮希周马上发现了这一情形,下令刀斧手砍杀后退的将士,才让他们重新奋力与明军交战。
但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明军已经将数座云梯搭在城头上,还有许多将士顺着云梯攀爬到了离着城头很近的地方;重新奋力作战的安南人想要将云梯推倒,可这时候已经很难推倒了,他们只能使用手里的弓弩射杀正在攀爬云梯无从躲避的明军。
许多明军被射杀,但更多的明军奋力顺着云梯攀爬,在城下的弓箭和火枪的支援下爬上了城头。
第一个爬上城头的是从廣西征发来的狼兵,虽然他马上就被干掉了,但随着朱赞仪与他手下侍卫的:“赏赐此人二百两白银”的喊声,许多士兵被刺激的更加奋力攀爬,更多的人爬上了城头。
阮希周不得不动用手里的预备队。他将预留的阮成等人所部派到城头,与明军交战,总算将登上城头的明军赶下了城。
此时已是午时,明军已经发起了五轮攻城,暂且停止了进攻,就在离着城头不远的地方架起大锅,将打来的野味和水师捞起来的鱼虾统统放进锅里大火蒸煮,粮食也敞开了供应,想吃多少吃多少。
见到明军开始休息,阮希周也下令城头的守兵休息,让大军吃饭。无数累了一上午的士兵听到号角声后马上就跌坐在了地上不愿起来,过了好久才站起来去吃饭。
朱赞仪在各支军队中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看士兵碗里的饭,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己的帐篷,与各军主将一起吃饭。
虽然今天上午没能攻下南定城,可他仍旧十分高兴,笑着对诸将说道:“阮希周如果就这两下子,还敢比拟于耿炳文?他的话要是传回京城,恐怕会笑掉大家伙儿的大牙。”
“耿炳文当年在长兴城坚守十年力保城池不失,咱们这才攻了半天的城他他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真是自视太高了。”
“小国之人没有见识,守住了几次城就吹上了天,遇到咱们大明天兵自然不成了。”有人拍马屁道。
虽然这人是在拍朱赞仪的马屁,可他说的有道理。他们刚才经过仔细观察,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名叫阮希周的安南守将虽然指挥若定,十分沉稳,随即应变的能力也不错,但有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不怎么会使用火炮。
这个年代的火炮炮管的使用寿命不长,也十分不易移动,一般情况下每开几炮都会停一会儿,使用各种方式降温,等炮管不热了再开炮。尤其是安南人的火炮更少,质量也更差一些,更加需要珍惜。
可阮希周好像全无这样的意识,不停地命令炮队开炮,一直到炮管通红几乎要炸裂,炮队派人去向他报告后才让炮队收手,致使竟然在不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大炮支援;同时阮希周对于明军攻城的准备也不怎么充足,滚木礌石就罢了,竟然连沸水和沸油都不够用,让明军仅仅第四次攻城就打上了城头,不得不动用预备队。
“阮希周虽然在安南仗打的确实不错,为人也有些本事,但在安南这个小地方待久了,没什么眼界。他虽然手里有七万大军,今日攻城前最少也有六万人马,但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手里的这六七万人马能打出什么样的仗来,对二十万人马打仗的样子根本不清楚。”汤泉评价道。
大家纷纷点头。在场的除了朱赞仪外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即使朱赞仪也是见识过大军征战的人,听汤泉这么一说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
“依我看,若是咱们运气好,今天下午就能攻陷南定城;即使运气不怎么好,明天定然能够打进城里。”汤泉继续说道。
“殿下,既然如此,不如派兵堵住南定城的东门吧。”一名卫指挥使忽然说道:“殿下,当初围三阙一,是因为害怕强攻城池全军损兵太大,减弱守城的安南人在战局不利之时的抵抗心思,从东门逃走:可现在既然打进南定城出乎预料的简单,不如将南定城团团围住,将守兵堵在城内全部歼灭。”
他忽然压低声音继续道:“若是不管东门,不仅守兵到时候会逃跑,城内的富户和老百姓估计也会带着家财逃跑。”
虽然这人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但众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朱赞仪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样的建议上午就有人向他提出了,但他自有自己的考量,不会答应。至于他的考量是什么,就不足为外人所道了。
他只是说道:“此时不要再提,大军在安南征战,能少死一个就要少死一个,绝不可为了其它事情牺牲将士。”
这人没有明白朱赞仪的意思,但也不敢再说。
中午吃完了饭,朱赞仪又让将士们休息了一会儿,午时正又下令开始攻城。
下午攻城被上午更加猛烈。上午的时候明军对于安南人如何防守还有些拿不准,现在这些都已经试探出来了,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第863章 南定之战结束了()
听到从城内传来的充满喜悦或者松快之情的呐喊声,朱赞仪松了口气,对身旁的高兴的说道:“总算将南定城打下来了!”
“是啊殿下,总算将南定城打下来了。”马俊也说道,同样松了口气。
他们二人不仅是因为打下了南定城而高兴,更因为虽然此战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基本实现了朱赞仪之前的谋划。
朱赞仪已经决定在这里定都,所以要把城内和城四郊的大多数百姓赶走;而要赶走这些普通百姓,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虽然这个年代民族主义并不突出,但若是他对当地百姓的不信任表现的太赤裸裸,当地的士绅很可能会非常疑虑,打出‘反对明人’的旗号与他作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此战就正好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借口。
严格来讲,南定之战是明军入安南已来打的第一次硬仗,没有任何计谋、双方凭借实力当面锣对面鼓的硬仗。之前攻打那些小城池和关隘虽然守兵也拼死抵抗,但无奈双方兵力差距过大,明军打下来还是很轻松的;攻打多邦城与升龙城、黄江水寨、闷海口等都是要么城内有内应相助,要么用计阴了安南人一把,算不得硬仗。
打硬仗当然损兵比较大,朱赞仪与马俊等将领虽然还没有得到精确的统计数据,但能估计出来仅今日一日大军伤亡在两万五千以上,阵亡定然超过了八千,除了最后上阵的火枪兵,所有参与攻城的部队损兵都超过了两成,一些卫所甚至有崩溃的征兆,要不是大明将士面对安南人心理上有极大的优势,朱赞仪也指挥得当、赏罚分明,说不定就会溃退。即使如此,这些卫所短时间内是不能打进攻战了。
他们提前带来的军医完全不够用,所有军医所都挤得满满的,一些军医昨晚上收治了安南人袭营受伤的将士后根本没怎么休息就又诊治今日的伤兵,已经累倒几个了。朱赞仪中午已经派兵赶往闷海口与升龙城求援,要他们多多派遣军医过来。
但打硬仗也有好处。为了应付明军,阮希周几乎征调了全城所有的青壮年男性,帮着大军运送各种守城用得到的东西,许多百姓还上城协助守兵烧水、烧油向下面泼,还颇有几个会些武艺的人与大军拼杀。这样一来,朱赞仪下令处置这些百姓就是理所应当的,即使是一般腐儒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况且以一场硬得不能再硬的仗打破南定城,还能向安南人显示大军的实力:即使没有内应,也不使用任何计谋,也能够打破安南的城池,从而震慑这些首鼠两端的士绅,让他们不敢有异动。诸葛亮用计七擒孟获是不可能让他心服口服的,用硬实力七擒孟获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朱赞仪心中这些思量一闪而过,他马上收回心神,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马上将奏折盖上孤的大印发出去,分别送到广州府与升龙城,报给陛下与张侯爷。”
“漳州卫、赣州卫等七个卫所马上在城中追击溃败的安南士兵,趁机占领北、南两面的城门与城头,万勿让安南人继续占领此地。”
“泉州卫等卫所在城中搜捡躲入民居的安南士兵,不能漏了一人,尤其一定要抓住阮希周。”
“”
他最后对一人吩咐道:“花子石,你统领骑兵马上赶往东城门外隐蔽起来,见到有安南人逃出城,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士绅都暂且不要阻拦,见到城头上传来信号后再行追捕这些人。孤再将整个广州前卫交给你,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殿下。”这人马上答应,随即离开。
“殿下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马俊笑道。朱赞仪也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不占东城门任由城内的士绅逃跑,就可以确凿无疑的给他们定一个不恭顺的罪名了,可以理所当然的抄了他们的家,何况这种逃往时候携带的东西必定都是最值钱的,抄到手也省的在他们家里搜查了;在城外骑兵的战斗力远在步兵之上,可以轻松将他们全部消灭。
朱赞仪将这些都分派完毕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中午也没怎么吃肚子很饿,让火头军将中午剩下的米饭热一热,就着腌肉和从附近农田采摘来的黄瓜吃了起来。他手下的参谋们听朱赞仪这么一吩咐,自己也饿了,让火头军也拿来一些米饭吃饭。
吃饭的时候众人对朱赞仪自然又是一番称赞,朱赞仪因为他们的这些称赞有真凭实据,也不禁飘飘然起来。
他正飘着,忽然有人走进来,对他说道:“殿下,阮希周抓到了!”
“什么?抓到了阮希周?赶快将他送过来!”一听这话,朱赞仪马上激动地说道。
不一会儿,士兵们将五花大绑的阮希周押进帐内,又把他强压下去跪在朱赞仪面前。阮希周挣扎了几下,后背挨了刀背,腿也被士兵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朱赞仪端坐在座位上,见到此情此景也不说话,等阮希周挣扎不动时才说道:“下面跪着的,可是安南国北江安抚使阮希周?”
“既然已经将我押到此处,何必再问?”阮希周答道。
朱赞仪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本来对阮希周就十分讨厌,很想下令抓到他后就当众处死,只不过用‘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安慰自己,下令生擒他,看看能不能劝降,结果阮希周被俘虏了还这么猖狂。
朱赞仪强压着自己的心情说道:“你已经被我俘虏,如今可愿归顺我大明?孤保证,归顺大明以后,你定然会得到重用。”
“汝大明自诩上国,却无情无义,擅自征讨我安南,侵我大虞府县,如此不义之国,我安肯投降?只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阮希周声色俱厉的说道。
“此言差矣。”朱赞仪马上辩驳道:“8谋朝篡位,欺师灭祖悖逆人伦,天下共讨之。我大明受陈朝遗臣请求,出兵安南匡扶正义,如何无情无义?”
“既是匡扶正义,如何在我大虞国内如此暴虐,残害百姓?”阮希周又道。朱赞仪自然又有一番说辞。
二人说了半天,阮希周只是不答应投降。朱赞仪有些迟疑,让士兵将阮希周带下去,问参谋们道:“孤愿暂且俘虏他,不时劝降,待或擒或杀了8父子后再做计较,是否可行?”
大多数人都支持朱赞仪的观点,认为此乃仁义之举,十分妥当;只有林育容没有说话。朱赞仪于是问他道:“育容,你觉得如何?”
“殿下,臣以为,应当马上传令处斩阮希周。”
林育容说道:“殿下,对付这些安南将士,需要宽严相济,才能让他们不敢有异动。之前张参将、常同知生擒阮仁烈,在他不降的情形之下仍旧十分优待,表示了我大明对于安南将领的宽容。既然已经表示了宽容,之后就需表现大明的严厉了。”
“正好阮希周带兵抗拒大明天兵,又给让天兵伤亡不小,应当立刻将其斩首,显示大明绝不纵容这种事情,让之后城池的安南守兵在同大军交战的时候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