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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声音:“殿下,您怎么还在城头!”又听这声音道:“你们这些侍卫是干什么吃的!西虏的云梯都搭了过来还不扶着殿下下去!”
宋琥刚才忙着指挥守城,又以为尚炳已经被侍卫们护下去了,就没有在意;直到他见到敌军的大炮被推到前面,忽然想起自己一开始的吩咐,转过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尚炳还在城头。
宋琥顿时被吓没了二魂六魄!这般慌乱的战场,一支流失根本不会被注意到;若是这支流失射中了尚炳,他只能以死谢罪了,还没准牵连父兄。
他于是马上跑过来,大声吼道。
听了宋琥的话,侍卫们如梦初醒。他们也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场,一时间竟然都愣住了,此时手忙脚乱的拖着尚炳下城。
尚炳晕晕乎乎的被带下了城,塞进马车要送回王府。
上了马车,尚炳清醒过来,却并未说什么,而是任由他们带他返回王府。
到了王府,尚炳自己从车上下来,向自己的书房走去,同时吩咐一名小宦官:“赶忙将两位王相叫来。”
不多时,右相高翔匆忙走到尚炳的书房,见到正在椅子上发愣的尚炳,忙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在王府召见臣?”平日里尚炳都会亲自在城内巡视或慰问受伤的士兵,鼓舞士气。
“适才我看到了撒马尔罕国的士兵,或者依照现在将士们的称呼,西虏,驱赶着大明的百姓冲在前面,攻打城池。”
“那可都是大明的百姓啊!是我从中原辛辛苦苦带过来,请求官家赐给我的百姓,就这样,被当成猪狗一般的上前送死。”尚炳语含悲戚之色,说道。
“殿下以后为他们收敛尸骨,报仇雪恨!以后抓到所有曾经驱赶大明百姓的撒马尔罕国士兵,全部依照军法处置,不许投降!”高翔没有看到城头的情形,没法像尚炳这样感同身受,所以说道。
他随即又道:“夫君,臣虽是文臣,但也明白打仗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殿下见到自己的子民被杀十分难过,臣也明白,但此刻切不可心软。”
“你的话孤也明白。大不了以后孤为了不干扰将领的指挥,不再上城头罢了。但是,”尚炳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见到那一张张被驱赶的大明百姓的脸,又见到另外的一张张长相迥异的脸,忽然明白了为何泉州回乱之后,当地的元兵对待色目人会如此残忍了。”
第1022章 守城——林琛()
他正说着,宋晟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后问道:“殿下召臣何事?”
“本来只是有些心里话要和你们说一说,此时已经和高翔说完了。不过见到你前来,孤又想起一件事要吩咐你。”
“请殿下吩咐。”宋晟忙道。
“以后若是抓到西虏,未残害过大明百姓的若是想要投降,须得手里拿着一颗他们自己人的脑袋!”
“殿下,这,恐怕不太妥当。”宋晟自小跟随父兄征战,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但现在大明已经是这般大国,再让人纳投名状恐怕不妥。
“不纳投名状,他们就还有退路,随时可能倒戈,必须封了他们的退路才能接受投降。”尚炳坚定的说道。
“是,殿下。”宋晟只能答应。
……
“明代建业六年六月,因为目睹了自己的子民被长相迥异于汉人的突厥人残忍的驱赶着攻城,同时因为谜团般的大明时任皇帝的论断,种族主义(非民族主义)这株恶之花在大明第二代秦王朱尚炳的心中生根发芽,并随着一步步壮大在随后的数十年里引发了无数人类的悲剧。”
《明代历史研究》第二册第二章第三节:明国与帖木儿汗国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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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炳的命令虽然在之后产生了深远的后果,但此时还没有什么影响,徐晖祖仍然在星星峡,这个伊吾以西唯一一个有险可守的地方等待后面的援军,宋琥等人依旧在城头指挥将士防御撒马尔罕国士兵的进攻。
“啊!”“啊!”“啊!”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惨叫声,无数已经冲上城头的撒马尔罕国士兵站立不稳,跌到在地上,随即被伊吾城内的将士一刀砍死,将尸首踢下城头。
“快,装弹!”宋琥大声呼喊着。
“指挥使,弹丸已经不多了,这么用下去挨不了三天!”炮兵千户喊道。
“快装!”宋琥不理他的话,只是呼喊着装弹。千户无奈,只能让将士继续装弹。很快,又是一堆碎石子从炮口打出去,击中冲上城头的撒马尔罕国士兵。
这一次彻底将城头的撒马尔罕国士兵清理干净,大明将士赶忙冲过去,一边推着云梯一边向下扔滚木石。民也赶忙将被踢到的铁锅扶正,倒进凉水重新开始烧水;有几口锅被刀剑戳烂了,被民拖下去,换上新的铁锅。
他们又听到从前方传来的大炮开炮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数发炮弹击中城头,数十名将士被炮弹打中身体,随即惨叫着倒在城头上。可他们身旁的将士只是耳朵稍微缩了缩,就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们根本不能害怕,也不能退缩。这些日子长相与汉人迥异的撒马尔罕国人驱赶着汉人百姓攻城的情形,已经让所有在城头的将士意识到,自己是绝不能投降的,也绝不能让城池被撒马尔罕国士兵攻破,帖木儿一定会下令驱赶着他们冲向从中原赶来的大军,是绝对没有活路的,为了活命只能竭尽全力挡住敌人,即使自己战死了,总能让自己的妻儿活命!
只有一群身穿月白色衣服的人四处忙碌走动。这些大明军医衣服原本的颜色已经十分模糊了,满是黑灰,只有头顶帽子上的国徽熠熠生辉。有几个人帽子掉了,露出锃亮的光头,衣服领子上绣着字。
他们以五六人为一组,走到倒在城头上的将士身旁,看他们是否已经死了,若是没死检查一下伤势,能救得在城头上急救一番,随后用担架抬下去;不能救得等晚上由收尸队一起收裹了埋在公共坟地。
大明城头的火炮也发射还击。大明的大炮少,炮弹也少,浪费不起,没有一发打向普通士兵,全部向着撒马尔罕国大炮打来的方向打回去。虽然没什么准头,但几门大炮同时打向一个方向,还是有可能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有几个方向的大炮不再开火,也不知是被打中了还是炮管过热,但大多数大炮仍然不断的向城头发射炮弹,数斤的弹丸不断落下来,不仅打死了许多人,还有更多的人被飞溅起来的碎石击伤。
一批弓弩手也冒死靠近城墙,向城头张弓射箭或使用弩车发射箭矢,即使不断有人被打死也不后退。
手持刀枪的士兵也在弓箭的掩护下重新靠过来,将刀插在砖石之间的缝隙,手抓住被炮弹打得坑坑洼洼的地方向上攀爬。
城头的明军将士很快发现了他们,顾不得射箭,忙向下倒沸油沸水,无数人惨叫着倒下去,掉在砖头上或砸在其它人的脑袋上,眼见是不活了,但有更多的人向上攀爬。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后面传来号角声,正在攀爬城墙的士兵毫不迟疑,远路返回,正在向城头射箭的弓弩手也降低的频率,待攻城的士兵退下来后也停止射箭向后退去;后方的大炮也停止轰鸣。
宋琥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一名军医马上走过来说道:“宋指挥使,您受伤了?属下给您看看?”
“不必!”宋琥马上说道:“我的伤不重,你赶快救治将士们。”
这军医行了一礼,赶快救其它将士去了。
宋琥的侍卫赶快冲过来将他扶起,扶进箭楼。箭楼虽然这几天也中了几炮,但是砖烧制的,总还没有完全塌掉。
“将士们不能现在就休息,赶快清理城头;收尸队也要赶快将阵亡的将士们的尸首收敛,埋进公共墓地。所有西虏的尸首也收集起来,剁碎了扔到城下!”宋琥被扶着的时候还吩咐着。
侍卫们一边答应,一边将他放到一张床上,由一位懂点医术的大概诊治一下有无大碍,随即剥了他的衣服只剩下裤衩在伤口处涂抹药膏止血。
待药膏涂抹完毕,宋琥稍微清洗一番,穿上衣服,从箭楼走出去巡看城头。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面点起了灯笼,就着灯笼微弱的光,收尸队正在收尸,军医正在向下抬着受伤的将士,许多人一面清理着城头,一面将西虏的尸首用砍刀砍成几块,扔下城头。
宋琥正巡视着,忽然一个军医拦在他身前,躬身行礼:“指挥使大人。”
“是林琛啊,有何事?”宋琥认得这个人。他是河南府人,建业二年被派到西北为军医,与父母兄弟姐妹共六人一起来到伊吾。此人医术高明,论治疗外伤整个伊吾都没有人比他更加擅长;为人又十分平和,很得上下人等的喜欢。
“大人,对西虏的尸首处置是否太过严酷了?所谓人死为大,不管他们生前如何与我军打仗,死后尸首还是不要这般处置。”林琛说道。
“迂腐!”宋琥心中马上浮现出这两个字。仗打成这样,他竟然还有心思想对战死敌军的尸首处置太严酷!
“林琛!”宋琥用很重的语气道:“碎尸是为了震慑敌军,让他们知道攻城的后果;二来这几日他们驱使俘虏汉人百姓攻城,将士们都十分愤怒,也要让将士们泄愤。”
“大人,我大明乃是仁义之邦,战场上各为其主厮杀原是应该,但碎尸震慑敌军并无必要,反而可能会激怒他们,使得他们更加猛烈的攻城。”
“二者,驱使大明子民攻城确实十分愤怒,但是西虏是畜生我军不能也做畜生,还要遵守做人的规则。”林琛顿了顿,眼睛也有些泛红,才说出后一句话。
第1023章 守城——器械()
“二者,驱使大明子民攻城确实十分愤怒,但是西虏是畜生我军不能也做畜生,还要遵守做人的规则。”林琛顿了顿,眼睛也有些泛红,才说出后一句话。
他的姐姐嫁给了一个卫所城中的富户,弟弟在另一个卫所城当军医,他们没能安全撤到伊吾,虽然他内心存有一个虚幻的梦,但现实是很可能已经被西虏俘虏,甚至已经死在城下,但他总觉得大明将士是人,不是畜生,也不能和西虏一道当畜生。
“你。”宋琥不知道怎么说好。林琛说的当然没错,大明的将士不能像西虏一样当畜生,但在眼看着自己人被强行驱赶着前来攻城,将士们碎几具尸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这么多受伤的将士尚未诊治,你还不赶快去救治,在这里与我说这话做什么?”宋琥最后说道。
林琛听到这话,明白宋琥不想就此与他继续谈论,叹了口气去救治剩下的伤员了。
宋琥在整个城头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见受伤的将士都已经被收治,尸首也都被收敛,除了血迹没有擦干净外城头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他点点头吩咐道:“留下值守的人,其余将士下城去吃饭吧。”他自己随即也下了城,向秦王府走去。
到了王府见到殿下,宋琥刚要行礼就被尚炳扶了起来,他一边扶还一边说道:“宋爱卿免礼,今日北城的战局如何?”
“殿下,今日从一早开始,先后打退了西虏六次攻城,消灭西虏四千余人,城头损兵算上民大约一千三百,另有一千多人受轻伤,已经全部被军医收治。”
宋琥正说着,其它三面城墙的守将也纷纷赶到王府,等宋琥说完后纷纷说自己这面城墙的情形。
“这么说来,今日一共打死了西虏一万两千多人,我军损兵四千多人,还有近三千人受伤?”尚炳总结道。
“是,殿下。”四名将领躬身行礼。
“这几天,虽然西虏用了十分卑鄙无耻的办法,但损兵比仍旧大约是一比三,这样看来,我军还撑得住!”尚炳松了口气,说道。
可听了他的结论,宋琥与其它几人对视一眼,见他们都示意自己说话,心里暗骂一句,低头说道:“殿下,臣以为,还是应当做好守备内城的准备。”
“为何?这些日子损兵并不多?”尚炳反问。
“殿下,损兵虽然不多,但守城器械消耗太大了。”
“我北城的实弹已经消耗了七成,散弹更是消耗了八成,依照现在的情形,实弹顶多支撑四日,散弹顶多支撑两日。”
“分给北城的油也消耗了六成,滚木石消耗了六成半,箭矢消耗了五成。”
“七架弩车被击毁,三门大炮被击毁。大炮还可支撑,但弩车已经无法支撑了。”
“依臣算来,城北的器械最多再守城五日,五日后就只能向内城撤。”宋琥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