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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李咏琳与妹妹说,因此事太过要紧,即使是丹家的一些子弟都不知晓,对娶进来的媳妇只有在生了儿子,又反复确定她与自家是一条心后才会告诉。李咏琳还没有生过孩子,丹家不会将这样机密的事情告诉她。她说自己是偶然间发现的,连她丈夫还都不知晓。”
昀芷随即说了说李咏琳发现的经过,继续说道“李咏琳发现此事后十分害怕,本来是想与娘家断绝关系,以便在丹家事发后不牵连到娘家,可没想到娘家忽然遇到飞来横祸,丹家又将她休了,于是将此事告诉妹妹。”
“她可真够狠的。”允熥忽然笑道“此事若是真的,丹家嫡支与知晓此事的人都要处死,其余族人都要流放,她这可是狠狠的报复了原夫家一把。”
“丹家不仁,就不能怪她不义!”昀芷说道“丹家若是愿意对李家施以援手,哪怕不施以援手,只要不落井下石,李咏琳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丹家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为兄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允熥听昀芷这话是在为李咏琳辩解,忙解释一句。
他确实没有责怪李咏琳的意思。往小了说,她这是复仇,复仇一向是被各国文化所允许甚至鼓励的;往大了说,她这是忠君爱国的表现,更是要狠狠表彰的。只不过这个年代对女子非常苛刻,人们听了,虽然因事涉反贼不敢公开说什么,但私下里对李咏琳肯定会十分鄙薄‘作为女人,就应该出嫁从夫从一而终,被休弃就应该自尽,即使不自尽,岂能如此报复夫家?’
不过允熥可没有这种想法。若是丹家遭难,李咏琳主动提出和离又举报前夫家的不法之事,允熥心里会很瞧不上她;但现在是丹家落井下石,就不要怪人家反咬一口了。
“她还挺谨慎的。估计是害怕此事经多人转口被隐藏在朝中的白莲教徒知晓,所以无论是锦衣卫的人去问她或她弟弟话(没有透露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只是以调查李家之事的官员名义去问话),亦或是你二姐,都没有告诉,直到你亲自接见她才告诉你。毕竟,告诉了你你再告诉为兄,只不过转一道口,告诉别人说不定转几道口了;而且将此事告诉你而不是你二姐,还能在你面前卖好。”允熥又道。
“原来这么一件事情告诉谁不告诉谁就有这么多弯弯绕,她这么有心机?当初妹妹没觉出来。”昀芷道。
“这都七年过去了,她家又经历大变,岂会与当初一样?不过你以后可要记着,有一句俗话说得好‘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不论是下人还是其他什么人,与你说事情你都要在脑子里转几个弯,想想这人与你说这件事情的目的。”允熥趁机教育了一下昀芷。
“妹妹知道了,皇兄。”昀芷马上表示自己受教。
“皇兄,你可要派人将丹家全家都抓起来审问?”昀芷又道。
“将来当然要审问,但不是现在。丹家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家族已经暴露了,为兄先着锦衣卫去监视。不忙动手。”允熥说道。他连京中都敢放着几个可能是白莲教徒的人自由活动,更不必提外地了。像白莲教这种秘密组织,挖掉一个点是没用的,必须连根拔起才行。即使不能一次将它覆灭,也要让它伤筋动骨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
兄妹又就丹家是白莲教徒一事议论了几句,昀芷又说回了李家之事。“皇兄,李咏琳这也算是为国立功,妹妹在来这里前也问了宫中上了年纪的老太监,说爷爷在位时对举报白莲教的百姓都是赏世袭百户甚至千户,黄金百两,京中宅邸一栋。李咏琳是女子当然不能封世袭的官儿,但也应当对李家更偏向一些。”
“还有,她说了要将自家的产业投献给妹妹,妹妹能不能答应?”
“对李家,为兄还是会秉公处置,大不了等此事过去了,为李咏琳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丈夫,再给他家世袭的前程以酬此功。至于产业,大部分产业你不能要,不过一小部分产业,”允熥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还是待为兄再想想。”
“那就等皇兄想好了再说。”昀芷对此倒不在意。她今年就要出嫁,赐田与钢铁厂里的股份都已经为她预备好了,她又不像昀兰有那么多心思,觉得这些几辈子都够花了,多一些少一些无所谓。
“对了,”昀芷又想到什么,同允熥说道“妹妹忽然想起了年前出宫,文圻去一间书铺挑选送给文垣的书,那间书铺的东家说的事情。皇兄可吩咐下去让大臣查了?”老人说朋友的书被掉包之事的时候她虽然不在场,但回来的路上听文圻说起了,此时想起来就问问。
“为兄已经与解辅官说了,他总领编纂《大明大典》之事,一定能够查出来。”允熥说完这句话,又好像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为兄岂能忘记这件事?这件事可是十分要紧的。”
允熥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传来熙瑶的说话声“夫君,昀芷,御膳房已经将饭菜都送来了,可要现在用膳?”因他们说的算是机密事,所以找了一间空屋子说话,又将门窗关上。
“走,去用膳。”允熥听到这话,又想着和昀芷也没什么说的了,答应一句,又对昀芷说道。
“吃饭吃饭。”昀芷也笑道“听说御膳房新来了一个浙江的大厨,做的浙江菜很好,妹妹可要尝一尝。”
“你若喜欢,以后让这个大厨天天给你做浙菜。”允熥笑道。
……
……
中午吃过饭,又歇了中觉,下午允熥再次将秦松叫进宫来,将两件事告诉他。秦松听说苏州小有名气的商家丹家竟然也是白莲教徒的时候十分惊呀,先向允熥请罪,然后马上说道“臣退下后即可派出人手去苏州,替换了当地的人紧盯丹家。”上次他亲自去苏州调查没有惊动当地的锦衣卫,但这次遇到这样的大事不能不惊动了。他生怕当地的锦衣卫已经有人被丹家收买了,决定全部替换。
“此事一定要盯紧。”允熥又嘱咐道。李家之事虽然也很重要,但与白莲教的事相比就差一些了,何况李家的事基本事实已经调查清楚,只差几个可能隐匿在背后的官员没有挖出来,也不需锦衣卫太多人手。
“是,陛下。”秦松又答应道。
之后他提起了李士鲁。“朕又有了别的线索,说提调苏松道的李士鲁或许可能牵扯到李家之事,你查一查,是否如此。”
“是,陛下。”秦松嘴上虽然答应,可心中再次惊讶起来。李士鲁可是著名的儒臣,与方孝孺一派的,为人品德也很好,怎么会参与到此事?
“哎,先是方先生,后是李士鲁,怎么这些颇受朕信任的儒臣都牵扯到企图吞没商人产业之事中?”允熥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不必忧心,方寺卿与李佥事定然是家仆或族人打着二人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待臣将事情调查清楚,定还二位贤臣一个清白。”秦松揣摩允熥的态度,说道。
却听允熥说道“朕也觉得是他们的家人或家仆打着他们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但方先生与李士鲁治家也太粗疏了。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还在治国之前,家里都管不好,这可不行。”
“二位贤臣为国事操劳,一时顾及不到家里也是有的。”秦松顿了一下,又道。
“依朕看来,还是应当先齐家才好。”允熥说道“先教导族人、仆人都遵从圣人言行,再来教导朝臣。自然,也有那些天性顽劣,无论如何也教导不好的,这样的人暂且不算,凡是族中可以教育好的人都应当教育好才对。你看朕,宗室子弟,不论朕的长辈,还是晚辈,亦或平辈,朕都继承太祖皇帝的想法,着人认真教导,大多成才。”
允熥忽略了广大混吃等死或在外域为非作歹的郡王,又将二十五叔朱彝归入‘天性顽劣’的人,更加漠视了已经去世的朱樉、朱梓,和已经废除王位的朱榑,继续说道“所以治国先治家,还是应当先将家族治好才对。”
秦松对允熥的想法更加疑惑,但也不敢问,只能答应着。允熥又说了几句,吩咐道“秦松,你退下吧,回去后继续追查在赵岩、明良二人背后是否还有其它官员涉及侵吞李家产业之事,以及方先生,李士鲁与三人是否确实涉及此事,还是他们的仆人族人打着他们的旗号招摇撞骗。”
“你一定要将这些调查清楚,查明真相。不论真相是什么,朕都要知晓,万不可隐瞒。”
“是,陛下。”
“正月十八日正式上朝,朕命你在正月十七日之前将此事完全调查清楚,原原本本的报给朕。”允熥最后说道。
“臣必定在十六日午时之前将事情完全调查清楚,向陛下奏报。”秦松说道。
“好,若如此最好。你下去吧。”
“臣遵旨。”秦松又答应一句,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离开乾清宫。
但即使听了允熥最后的吩咐,他的疑惑丝毫未解,从乾清门向皇城外走的路上不停的想着‘陛下这样说到底是为何?虽然他们大多做不了实务,但方孝孺与李士鲁等人不一直是陛下十分倚重的大臣么?’
他正想着,忽然有两个小宦官从身旁走过,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今日又有对陛下重赏曹监副之事进谏的奏折。你说这是怎么了,陛下不就是重赏了一个官员,怎么惹得他们这样群起进谏?都已经过去十多日了,还是大过年的,竟然总有人进谏。”
“谁知道呢?今日进谏的还是位官衔不低的大臣,浙江按察佥事提调苏松道李士鲁,正四品官,在所有进谏的人中也算是官位较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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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0章 苏州府的行动()
(赠送书友六百字)
“阿欠!”一名身穿正四品官服的官员打着哈欠,从衙门后院慢慢的走到前院。这官员身材矮胖,脸上的肥肉层峦叠嶂似乎要垂下来,又挺着个大肚子好似怀孕三四个月的孕妇一般。只有虽然因为宿醉未醒通红,但仍闪烁着精明的双眼显出这是一位官位不低的官员。
“大人福泰安康。”他才从后院走出来,一个穿一身从九品官服之人就凑上来,对他行礼恭贺道。
“李队正,你这么早就来了衙门?”四品的官员还了一礼,笑着问道。
“在大人面前,怎么敢被叫做队正?小的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请大人叫小的的名字。”这从九品官员急忙说道。
四品官员听他说的不伦不类,但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巴结之意,笑道:“也好,你又没有字,叫名字显得亲近些。那本官就不客气了。”
“对小的,大人还客气什么。”那从九品官员又道。
这个正四品的官员,就是苏州知府赵岩;另外那个从九品的官员,是苏州府中城警察分署的一名队正,名叫李九成。
此时已经是正月十九日,年后开衙的第二日。不过虽说已经开衙办公,但大家仍然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没几个人认真干活,大多早上起得比平日晚很多,中午过了午时基本就散衙了,晚上和过年时候一样各种嬉笑玩乐。赵岩昨晚上就与几个老家来的亲戚打了半宿的马吊牌,过了子时才睡下,起得就晚了些。
他一边与李九成说话,一边向前衙走去,不多时走到大堂,坐在座位上。他下意识的拿起了惊堂木,楞了一下才又将惊堂木放下,对李九成笑道:“都有几年了,还是觉得逢三、六、九日为放告日,应当问案。总是忘了问案之权已经交给了府司马,非得是府司马难以决断的案子才会与正堂官商议。”
其实赵岩这话说的并不合适。按照允熥制定的章程,掌管刑名的司马实际上已经独立开衙,也算是正堂官;若是掌管刑名的司马在此,多半会用开玩笑的口吻纠正几句,不过李九成可没这个胆子,更觉得司马是不是正堂官与他没什么关系,忙说道:“朝廷的意思,也是觉得正堂官事务繁杂,让各府、各州的司马帮着分担些差事,也是好意。知府大人您说起从前做知州的时候,不也是朝廷命司马掌管刑名后,差事轻了许多,能效仿先贤游览山水?”
“话不是这么说的。”赵岩说了一句。差事给出去了,确实轻松许多,但手头没了这个权力,感觉自己在一府内不是言出法随、大权独揽了。尤其若是掌管刑名的司马若是与自己不对付,很多事情都不好干。不过好在,苏州的这个司马大约是也觊觎李家的产业,很配合自己,不然想要逼得李家不得不投献产业可不容易。
想起李家的产业,赵岩顿觉心里暖烘烘的。李家的买卖,这是多大一份产业,即使大部分都要分给朝中的大佬,他能得的也是好大一份。‘等到了手,先将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