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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楹将苏州警察、锦衣卫、随行将士与王府护卫们要做的事情都吩咐下去后,又嘱咐了几句,最后说道:“你们都下去准备吧。明日孤打发唐景羽等人回京,后日动手查抄丹家。”
众人领命退下。朱楹又在正厅内转了几圈,抒发自己的激动之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刘太监走过来问道:“殿下,马上就是伴晚了,您可要召见苏州的商人。”
“不见了。”朱楹笑道:“孤之所以要召见他们,还不是要榨出钱来修克拉地峡运河?现下只要查抄了丹家,就能有一大笔钱,何必再费心劝说几个商人?”
“陛下或许对查抄丹家来的钱另有他用。”刘太监说道。
“官家既然没有下令立刻查抄丹家,就不会将这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的钱算进收入里,更不会提前安排用处,顶多是没入国库。反正修运河也刻不容缓,等回了京,孤定要让官家答应用这笔钱修运河。”朱楹道。
既然朱楹已经有所考虑,刘太监也不再说话,问了问王爷晚膳打算吃什么就要退下。这时朱楹忽然又想到什么,吩咐道:“记得查抄过丹家叙功的时候,将萧卓也写在里面。他们家不是武将出身,得爵位不易,能多给点功劳就多给点。他又曾经做过商人,查抄完毕统计财物的时候也用得到,不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巡抚南洋这半年多,萧卓对他很恭敬,他很满意,决定回馈萧卓点儿好处。
“是,王爷,待萧老爷回来,奴婢就过去告诉他。”刘太监答应。
“萧卓出去了?”
“是,王爷。”
“做什么去了?他不会也要瞧瞧苏州的景色吧?他常年往返上海与京城,对苏州的景色不会陌生。”
“王爷,听说他的亲侄儿从京城返回老家过年,现下正好路过苏州城,住在岳父家里。萧老爷知晓了,就要去看看侄儿,说说话。”
“原来如此。他这个侄儿,就是萧统吧,他侄儿的岳家,就是李泰元的李家吧。这一家的运气倒好,当初官家带着昀芷等人半是游玩半是巡抚地方经过苏州的时候,他女儿与昀芷有了交情,五年前救了他们全家。要不然他们家的家财早就被旁人夺走大半了。”
“今晚萧卓应当不会住在李家,没有住在侄儿岳家的道理。你派人在萧卓的屋子外面等着他回来。”
“是,王爷。”
第1497章 苏州惊变——萧家谈话()
“萧统,你怎么这个时候离京?”在李府内,萧卓与侄儿、侄媳妇见礼过后忍不住出言问道。
“叔叔,我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我了,十分想念,就派人到京城让我去青浦县过年。我看日子还来得及,就启程前往青浦县,怎么,有什么不妥么?”萧统道。因他们是亲侄儿关心紧密,说话也比较随便。
“你若是想去国子监上学,岂能这个时候离京?虽然二月初三国子监才开学,但每年录取新的学生都是在正月,你现下离了京城,来得及赶回去么?”萧卓说道。
“不瞒叔叔,我还没想好,到底去不去国子监上学。”萧统回答。
“萧统,不是叔叔说你,你还想考进士不成?”萧卓说道:“倒不是叔叔觉得你一定考不中进士,读书是越读越精,又不像院试提学一言而决不愿点年纪大的考生,读书读到四十来岁考中进士也正常,但那样就好么?”
“你现在入国子监读书,身为举人不必读经,可直接入修道、诚心二堂读书,差不多两年即可结业升入率性堂,再有一年就能从国子监毕业,由吏部挑选官职。有你堂弟的关系,咱们家也结交了一些官员,可以让你分到京城或省城的衙门做官。在这些衙门里你只要努力干活,与上司打好交道,三年从七品升为六品,再又三年从六品升为五品,之后再升为四品,也不过是九年的功夫。你今年二十八岁,三年国子监读书、九年官场,四十岁即可做到正四品。”
萧卓分析起来:“若是你考进士,叔叔我统计过大明自从洪武三年开科取士以来的进士中式年纪,大多在三十五岁上下,就算你与他们一样三十四岁考中,在京城的衙门观政一年分配到地方上做官,大多也就是先在一个中县做一年县丞,没犯下过错第二年调任知县,之后三年知县、三年州同知、三年知州、三年府同知这样做下来,等三年府同知到头可以升为正四品的知府的时候你已经四十八岁,比从国子监起步要晚整整八年。这时向继续升只能是各省的布政使、参政,和朝廷的各衙门掌印官和佐贰官。”
“虽说进士出身可以继续向上升官,但朝廷一百多个府,却只有十四个省,想要继续升官从四品到三品,要比五品升四品难十倍,九成的进士一辈子就是在四五品打转,能升到三品的极其稀少,不是叔叔打击你,你未必能升上去。咱们家的关系在四品升三品的时候也没什么用。”
“这还不算,你三年知县、三年州同知、三年知州、三年府同知这样做官是最理想的状态,可七成以上的进士都不能这样做官,政务官的任免比事务官更加严格,也不好从中操作。”
“何况做事务官也未必不能继续向上升。四辅官与舍人挑选可是不分事务官出身还是政务官出身的。虽然希望渺茫,但也是有的。这样算下来,进士出身做官未必就比举人出身更好。”
允虽然是仿照欧美的制度将官员分成了政务官与事务官,但在大明很快就与其在欧美的样子大相径庭了。在欧美,政务官大多是贵族或政治世家出身的人做,普通百姓出身基本只能做事务官;可在大明掉了个个过来,政务官都是中下层出身考中进士的人,反而京城贵族出身的大多做事务官。
这当然也是与大明国情相适应的。在欧美,贵族和政治世家出身的缺乏实务处理能力,反而因为成长环境能适合做一些高屋建瓴的事情,所以他们适合做政务官,具体事情交给从中下层选拔的事务官;可在大明,科举中了进士的人却大多不通庶务,反而是贵族相对来讲更有处置实际问题的能力,所以政务官交给了这帮除了读书其他都没干过的进士,由贵族出身的人和经过国子监培训的举人、秀才担任事务官。
当然,虽然这种情形一开始是自然而然形成,但后来被允发觉后,他也在有意推动这种局面的形成。大明毕竟与欧美国情不同,这种贵族占优但有进士制衡的局面是最符合允心意的,所以就逐渐巩固下来。随着种种惯例慢慢形成,二三十年后,后来者想要改变也不太可能了。
虽然都是做事务官,但贵族人家出身的当然更有优势,升官更快,萧家又和皇家结亲,所以萧卓敢拿出事务官最快升官路线来与政务官相比,而且得出了事务官升官更容易的结论。
“叔叔,你说的这些话我当然都明白。可是,可是,”萧统支支吾吾的说着。
“可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萧卓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叔叔,侄儿并不是想考进士,而是忽然觉得做官也没什么意思,不想做官了。”萧统又犹豫了很久,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当他考中举人后,家人就不再逼迫他继续认真读书了,第一次将选择权交给了他自己,但他却不想选择两个选项中的任何一个。
萧统由于堂弟萧涌的关系,本人又和皇后的弟弟薛熙扬关系好,对官场比较了解。在他看来,做官真是没意思透了,整日忙一些案牍之事,他在瞧过户部官员的日常后是完全不愿意做官。
但萧卓却被他的想法惊呆了。“什么,你不想做官?”
“是,叔叔。”萧统刚才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还很犹豫,心里也很紧张,但现在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十分流畅的说道:“叔叔,我看过事务官整日都忙什么,侄儿实在不愿意做这些事情。……,何况,自从萧涌做了驸马,咱们家也不需有人做官来保住产业,何必强逼侄儿做官?侄儿留在家里,教导后辈子弟读书不好么?”
萧卓指着他,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确实,自家因为萧涌做了驸马处境一下变得好起来,就算家里再多几个官员对继续提升家族地位用处也有限,可你身为家族的读书种子,竟然就不思进取了!这怎么行!
“你既然不愿做官,为何还要以考进士为名在京城读书?”萧卓废了很大的力气将怒气压下去,勉强用正常语气对他说道。
“若是侄儿不以考进士为名在京城读书,侄儿就要被逼入学国子监。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读书参加会试。何况政务官的差事比事务官还要有意思一些,若果真能考中进士,侄儿也勉强愿意去做官。”萧统道。
听到这话,萧卓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升上来。现在举人可是没有免税的优待的,虽然每月还能从官府拿钱粮,萧统每月分的钱粮可以养活自己,但他这样窝在京城读书不仅现在对家族毫无贡献,而且因为心中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读书也多半三心二意,考中进士的希望极其渺茫,将来对家族也不会有贡献。“你,你,”萧卓再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侄媳妇,你就看着他这样空耗日子?”萧卓又问坐在一旁的李咏琳道。
“叔叔,媳妇觉得这样也不错。相公既然不必做官,也不必去国子监上学,就能更多的照看家里,尤其媳妇已经怀了孩子,看了许多人都说这一胎会是儿子,既然是儿子,还是做父亲的教导更好。可若是他做了官,现下的事务官又十分忙碌,定然没空教导孩子,对孩子也不好,缺了父亲的教导,孩子也不易成才。所以媳妇觉得这样也不错。”李咏琳这样说了几句,最后说道:“媳妇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觉得平平淡淡的最好。”
李咏琳说话的时候,本来萧卓是非常生气的,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却平静下来。李咏琳曾经嫁给丹家,却被休弃了,使得她更加在意丈夫对她是否关怀,对孩子是否关怀,这也是常理。他自然可以出言指责李咏琳的这种想法,但对解决实际问题毫无意义。
“萧统,叔叔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对于事务官这些每日都是做同样的差事的官职不喜欢,不愿意做?”萧卓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好一会儿,说道。
“是,叔叔。”萧统想了想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非要做六部、布政使这些衙门的事务官,可以做市舶司或理番院这些衙门的事务官。”萧卓说道:“这些衙门要与番人打交道,差事并非是一成不变,前次要与蒙古来的使者或商人打交道,下次要与天方来的使者或商人打交道,在下次与拂来的使者或商人打交道,次次都不一样,不会让你觉得差事万年不变。”
“这些衙门?”萧统从前考虑官场的时候大约是因为这样的衙门太少的关系,从来没想过理番院、市舶司这样的衙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萧卓的话。萧卓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统才说道:“侄儿未曾了解过这两个衙门的官员每日都做什么,不敢回答叔叔。”
“既然如此,有空就去了解一番。”萧卓笑道:“正好你要去青浦县,上海市舶司就在青浦县附近,你大可在年后去上海市舶司瞧瞧,有举人功名他们不会阻拦你。瞧瞧上海市舶司的差事你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还可回京瞧瞧理番院的差事。”
“是,叔叔。侄儿在青浦有空闲了,就去上海市舶司瞧瞧。”萧统说道。这并不全是因为萧卓的劝说。他虽然是萧家子弟,但过去作为全族的读书种子必须认真读书,从来没去过上海市舶司,也很想去瞧瞧这座据说五花八门、让人觉得光怪陆离的地方。
‘这就好。’萧卓松了口气。他虽然对萧统很生气,但明白发火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将事情告诉萧统之父让他父亲去逼迫更是下策,只能想这种法子劝诱萧统了。
萧卓正要再说几句话,介绍一下市舶司与理番院差事的有趣之处,忽然就见李泰元走进来,对他笑道:“贯高兄,好久不见。”
“安玄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萧卓也站起来答礼。
“听说你随安王殿下去了南洋,安王殿下既然回来了你也应当回来了,两次去面前殿下的时候也想瞧瞧你,可你竟然不在,而且明知小弟就在苏州城来不来我家说话,真是让小弟寒心呐。”李泰元笑道。
“安玄兄说哪里的话。我来到苏州的当地就想来拜见,只是殿下有话与我说,不能来。今日上午也有话说,下午才抽空前来。”萧卓笑着回应。
“原来如此。”李泰元又笑着说了一句,看了一眼萧统和李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