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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潜心研习四书五经,专注于春秋大义、圣贤教诲?更不用说浸淫于秦文汉赋、唐诗宋词,倡我中华之文明教化?二是兴办义学向来由各宗族自办,宗族的祠田收入为办学之资,不足之数由宗族中的富户分担,如今改由官筹建,难免一些操行不端、贪鄙成性的官员会趁机中饱私囊;三是各宗族也未必情愿掏钱粮让别人家的子弟入学读书,那些州县牧民之官为了逢迎圣意,定会强行摊派,难免引起民愤
这些小事暂且不论,最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朝廷居然还标新立异,明令创办旷古闻所未闻的女童学堂!虽明令习学之书以太祖高皇帝御制女训为主,但仍有种种弊端,首要者有二:一是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识字只为粗通文墨,何需专门进学堂读书;二是学堂执事、教习皆为男子,有碍男女之大防,还是在自家延请年高德硕的塾师为宜。
不过,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何心隐也坦然地承认,广办义学之事乃是“昌德之举”,若非南北交恶,战乱不休,他真想去京师看一看新开办的国立小学究竟是何等模样
第四十九章屯兵徐州()
在运河航行了大半个月之后,官船抵达了徐州。这里是南直隶、山东、河南三省交界的水陆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新明朝廷的八十万靖难大军正驻扎于此。
靖难军由南京守备兵士、江防军及江南各省军镇拼凑而成。南都内乱平定之后,新明朝廷决定趁着鞑靼围困京师之际北上靖难,就命各军迅速集结于明太祖朱元璋的家乡、明朝的中都凤阳,整编为中、左、右三路大军,由分别属于各大派系的前南京守备副使高得功、江防提督黄定国、驻守中都凤阳的总兵李明博统御,选择良辰吉日祭拜了太庙,高举着“清君侧,正朝纲”的靖难大旗誓师出征,浩浩荡荡杀奔北京。
三路大军自凤阳出发,在徐州又兵分两路,中军和左军为一路,做为主力,进攻山东;右军单独为一路,进攻河南,意图左右夹击北京。山东、河南两省卫所军奉诏进京勤王,剩余为数不多的守军都是老弱疲敝之师,根本无力抵抗,两路大军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山东衮州、河南郑州一线,兵锋直逼河北的门户——大名府。后因军需后援不济,加之南方兵士不耐北地严寒,两路大军又合兵一处,退回徐州休整,准备来年春暖之时才大举进攻。
可是,靖难大军刚刚退回徐州,就听说朝廷已接受酋首俺答的封贡之请,与鞑靼议和,入寇京师的二十万蒙古大军退回了塞外,朝廷如今正在整军备战,即将南下平叛。无论是新明朝廷把持朝政的那些勋贵重臣,还是前线那些统兵大将,都被这个消息吓破了胆。
说起来,江南的那些藩王宗室、勋贵重臣,以及被他们所收买的那些个军镇总兵、参将们,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造反并大举进攻北方诸省,其实都是存了趁火打劫之心,想趁朝廷与鞑靼在北京城下拼个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可是,朝廷不惜违背长期以来的对敌之策,不惜放弃天朝上国的尊严和架子,前所未有地与鞑靼临城议和,显然是抱定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要倾全国之师平定江南之乱。江南靖难大军号称八十万,其实多是裹胁强拉来的民众,正规军还不到二十万,还多是久驻江南富庶之地,未经战火、操练不足的守备军,对付小股倭寇尚且不堪一用,怎能抵挡得了刚刚与二十万蒙古铁骑厮杀月余的朝廷精锐之师?更不用说朝廷在边地重镇还驻扎着近百万的九边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鞑靼退出关内之后,朝廷只是命令北直隶及山东、河南两省各州县牧民之官恪守臣职,督率治下军卒乡勇保境安民,却没有急于倾师南下,而是好整以暇地将各省卫所军打乱编制,并于难民之中招募精壮,统一组建了禁军;还在北方诸省组织军民垦荒屯田,大兴农务,似乎压根就没把国朝财赋重地江南发生的动乱当一回事!
这一定是阴谋!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鞑靼能乖乖地退回塞外,显然并没有取得什么了不起的战果,也就是说朝廷京城驻军和各省勤王之师并没有伤筋动骨。之所以不急于进攻,一来肯定是考虑到此战关系重大,一定要稳扎稳打;二来肯定是因为八十万靖难军猬集徐州,以朝廷现有兵力不能一口吃掉,才不得不整编禁军,加紧操练。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分兵北上,只怕定是中了朝廷诱敌深入之计,将新明朝廷仅有的一点本钱赔个精光!
因此,在把持朝政的那些勋贵重臣的默许下,原本拟订的开春之后再大举进攻山东、河南,东西夹击河北大名府,然后再直逼京畿的战略部署被束之高阁,八十万靖难大军龟缩在徐州城及周边地区,日夜督率民众整修城防工事,囤积粮草,摆出了一副要固守徐州一线的架势。为了适应战略决策的改变,又对指挥系统进行了改组,中军总兵官高得功加五军都督府左副都督衔,被委以指挥全军之责;黄定国和李明博加五军都督府右副都督衔,佐其统御靖难大军。
驻扎徐州的靖难大军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嘉靖二十四年的春节,又在提心吊胆中熬过了整个春季。黄河每年因上游冰凌解冻而引发春汛已经结束,朝廷要举兵南下,这个季节最为合适。这些天里,高得功、黄定国和李明博三人又是紧张又是惊恐,连睡觉都不敢合上双眼,鞍辔齐备的马匹更是日日喂饱了草料,栓在马廊里时刻待命。可是,还没有等到朝廷的平叛大军,却迎来了奉监国令旨巡按徐州,视察前线战备防务的兵科给事中何心隐。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高得功等人都砸懵了。
他们都是掌兵多年的大将,自然十分清楚明朝武将长期处于被文官集团统御并压制的地位,非但不能真正成为军队的指挥核心,更要时时听命于文官出身的督师、监军、总督或巡抚,地位之低,世所罕见,以至于他们最怕的,不是北虏南倭这样如狼似虎的敌人,而是那些根本不懂军事却随意对前线战事指手画脚并横加指责的文官——如果武将们当机立断,指挥部队迅速投入战斗,那是贪功冒进,好勇嗜杀;如果武将们为了等待有利的战机而暂时按兵不动,那便是临战怯敌,畏缩不前,可谓动辄得咎,左右为难。这还不算什么,许多边镇大将明明还未做好战争准备,却禁不住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朝中六科给事中、监察御史等一再催战,贸然进兵导致战败的事例,更是数不胜数。如今监国益王派出自己的亲信、兵科给事中何心隐巡按徐州,焉知他会否摆出钦差的架势,督促各军着速进兵,落入朝廷诱敌分兵的圈套?
此外,他们都是南都那些勋臣贵戚的亲信,也知道何心隐刚刚受了那些勋臣贵戚的窝囊气,此时巡按徐州,保不准就是来找茬出气的!各军军纪不严,多有剽掠扰民之事,加之合兵一处退回徐州之时,曾为了争夺地盘、抢占房屋发生过许多次规模不等的摩擦,不但将地方闹得人心震恐、鸡犬不宁,兵士也多有死伤。这些尽管都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对景儿被抛出来,就是招人诟病的小辫子,到时候被朝中那帮死不开窍的御史、翰林揪着不放,闹将起来,只怕魏国徐公、诚意刘伯等勋臣贵戚面子上也不好看!
因此,比之朝廷倾师南下,何心隐的到来更让靖难军三位正副统帅惶恐不安,不禁都在心里好生埋怨那些朝中主事的老公帅们不能体恤他们这些在外征战的苦命人的难处,在这个要命的紧要关头竟还要派人来给他们添乱!
可是,无论如何惶恐不安,无论如何心生怨气,何心隐奉有监国令旨,南都的那些勋臣贵戚也无法阻挠他巡按徐州,只是派人星夜送来密信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务必将何心隐糊弄过去,他们自然更不敢怠慢,一连数日闭门商议对策,除了按惯例勒令徐州已为数寥寥的商户“乐输”财帛,为钦差准备为数不菲的赙仪之外,还按照南都那些勋臣贵戚信中的提示,给徐州城中各大勾栏妓寨提前打了招呼,让那些有点名气的烟花女子随时待命,准备伺候少年风流,颇有薄幸之名的“钦差何大人”。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钦差官船也抵达了徐州。高得功等人率五品以上军官将佐一起出迎至码头,将何心隐及随从一行多人迎进了徐州城,在被当作帅衙的徐州知府衙门为其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接风洗尘。酒过三巡之后,何心隐随口问起了战事,高得功等人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向“钦差何大人”详细地汇报当前的战略态势及他们所采取的应变策略。
何心隐虽然不熟悉兵事,但也知道这样的战略部署未免过于消极。可是,他只是稍微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高得功等人便叫苦连天,说新明初定,此番北上靖难,攸关开局,胜则可振士气、安民心,一旦失败,后果则不堪设想,而军卒操练不足,士气低迷,也只能凭坚城固守,不可轻开野战。不过,请“钦差何大人”放心并转奏监国及各位朝中大臣,他们身奉王事,不敢有丝毫懈怠,早已将徐州城修得固若金汤,如今正督率全军日夜加紧操练。朝廷兵马不来则已,胆敢来犯,定要让他们在徐州城下碰得头破血流,到了那时,早已养足了精神、蓄势待发的靖难大军再倾巢而出,杀得他们“伏尸遍野,血可漂橹”。
其实高得功等人多虑了,何心隐自请外任不过是为了带着两位朋友逃离南都,并没有存心要找茬滋事,加之又是第一次巡按地方,不好摆出钦差的架势,下车伊始便指手画脚,说了几句“各位将军辛苦,下官必定尽快修本,上呈监国,为列位申劳请功”之类的客气话,便道乏告退,对于高得功等人安排的余兴节目更是敬谢不敏。高得功等人从未与他打过交道,更谈不上什么私交,自然不好勉强于他,不过心里的提防之意更浓上了几分。
第五十章凄惨兵祸()
一到徐州,张居正和初幼嘉两人就又打扮成了仆役模样,自然不能参与靖难军将帅为“钦差何大人”举办的大型欢迎晚宴,此刻听何心隐绘声绘色地讲起晤谈的经过,初幼嘉顿时面露不忍之色:“阿弥陀佛!都是我汉家儿郎、大明兵马,既不是北御鞑靼,又不是南抗倭寇,为何要这般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何心隐知道这个“初大善人”听到说什么“伏尸遍野,血可漂橹”就动了慈悲之心,才说出这样荒唐可笑的话,正要开口嘲笑他两句,却听到张居正不屑一顾地说:“明明是怯敌畏战,还大吹法螺,也不害臊!”
前线竟是这样的平静,几十万大军猬集在徐州,除了修城墙,几乎无所事事,何心隐正在头疼回去之后如何向监国益王复命,听张居正这么一说,忙追问道:“太岳有何高见,愚兄愿闻其详。”
“愚弟虽不知兵,却也知道历来固守城池是为待援。如今以江南一隅而敌全国,朝廷若是倾全国之兵,当有两百万之数,兵法有云‘倍则围之’,江南哪里还有援军解徐州之围?既然无兵可援,那靖难大军便不是固守待援,而是坐以待毙了!”
何心隐还从未知道张居正居然也通晓军事,听他说的这么悲观,疑惑地说:“太岳,你之所虑确有道理,不过未免太过悲观。愚兄记得,兵法上说的是‘十则围之’。徐州城中现有八十万大军,朝廷哪来十倍之兵围城?”
张居正面色微微一红,大概是想起来兵书上确实说的是“十则围之”,而不是“倍则围之”,但他却不承认自己记错了,强自分辩道:“不论倍则围之、十则围之,柱乾兄莫非不记得,评话中常说‘功高莫过救驾,计毒莫过绝粮’,八十万大军猬集一城之中,只要被断了粮道,兵士再多顶什么用?”
对于张居正这样的意气之言,何心隐不但没有表示不满,反而点头说:“哦,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见何心隐如此重视自己的话,张居正不好意思起来,便认真地想了想,才接着说道:“再者说来,朝廷若是撇开徐州,自东西两侧分兵南下,直取留都,徐州孤悬内地,只怕自保都难,更难以驰援江南,又有何可为之处?”
何心隐越想越觉得张居正说的在理,便于次日向高得功等人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高得功等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已经早已考虑到此节,不但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在城外四周驻扎了重兵,还向四方派出侦骑,尤其是黄河一线,派出了大量的兵马巡行河上,朝廷大军断无乘隙偷渡黄河围困徐州的可能;至于绕开徐州直下江南,则更不足为虑——因徐州地处中原要冲,扼守八方,靖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