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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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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你老大我荷包里装钱啊?”

    “奴才还巴不得有这孝敬老大的机会呢!”黄锦正要抬腿,却又犹豫了:“老大,这里恐不干净”

    尚膳监御厨做的大餐虽然都是精心炮制的美味佳肴,吃了这几月也早就腻味了,朱厚熜一心要尝尝明朝的民间风味,便毫不客气地说:“切!你没听说过‘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说法啊?!”

    “大庭广众之下,奴才也不好为老大你试食”

    “谁让你试食了?天天让你老大吃你剩下的,你老大想着都恶心!”

    “可是”

    “可是什么?这淮扬酒肆整日价高朋满座,也未见把哪个给吃死了。”朱厚熜疑惑地看着黄锦,说:“你这蠢材莫非舍不得那几两银子不成?”

    黄锦忙不迭声地说:“奴才穷是穷了一点,可孝敬老大是奴才的本分更是奴才的福分,奴才哪敢有那样的心思老大,请吧!”

第三十三章微服私访遇良将() 
进了淮扬酒肆,生意果然红火的不行,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猜拳行令热闹得不可开交,酒肆的伙计摇着头告诉朱厚熜和黄锦,别说是楼上雅间,就是一楼大厅的散座也已经没空地了,让他们“二位明日请早”。

    朱厚熜未免有些扫兴,黄锦虽然一直在宫里当差,可世事人情也懂得不少,从袖中摸出一块三四钱重的碎银子上下抛着,拖长了声音问道:“当真没有么?”

    那位跑堂的伙计眼睛珠子随着那块银子上下晃动,咽了一口唾沫,为难地说:“不瞒二位客官,确是没有了”

    “伺候好了我们老大,自然少不了你的彩头。”

    “这”那位跑堂的伙计终于受不了银子的刺激,待黄锦刚刚抛起时,一把抓在了自己的手中,说:“二位客官,请随小的上来。”

    两人跟着伙计来到二楼一间宽大的雅间里,那里摆着一桌子酒菜,却只坐了一个三十多岁,长得魁梧彪捍的官员,看他官服补子上绣着彪,可见是个六七品的武官。

    伙计来到那位军官的面前,作了一揖,说:“俞军爷,您老已在此坐了近一个时辰,要请的客人怕是不会来了,不若会钞走人吧!小店还要做别的客官的生意呢!”

    听他说的那样轻慢,那位“俞军爷”很生气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那个伙计却满不在乎地说:“俞军爷,你是外官,不晓得京师里的规矩,莫说是你,就是胸口绣着虎豹的九镇总兵到了我们这淮扬酒肆,要撒野也得掂量掂量,小店的东家可是跟朝中的阁老、兵部尚书丁大人是乡谊。”

    最后一句话打消了那位“俞军爷”想发火的勇气,却让门口站着的朱厚熜很生气:堂堂的大明军官竟然这样受到一个酒店跑堂的数落,连他的脸都丢尽了!当即说:“你一个贱奴仆役,竟然如此小觑朝廷命官,你可知道,依我大明律,那位将军可将你绑缚官府,治你大不敬之罪!”

    那位“俞军爷”却心灰意冷地说:“会钞!”

    朱厚熜看着满桌只是摆着冷盘,热菜还未曾上来,一定是那位“俞军爷”请的客人迟迟未来,自己也就不敢动筷子,便说:“这位将军,在下看你也未曾动箸,不若就此由在下做东,请将军赏脸与在下一起吃两杯酒如何?”

    “这”那位“俞军爷”倒是个豪爽之人,看朱厚熜出言不俗,便说:“去他娘的,到了这个时辰也不来,定是不肯赏脸了。既然两位先生不嫌武人粗鲁,就让在下请两位得了。伙计,拿两坛酒来,热菜都招呼着上来。”冲朱厚熜和黄锦一抱拳:“两位请。”

    黄锦刚要说话,朱厚熜拉了他一把,然后走到那位“俞军爷”跟前,拱手作揖,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黄锦只好跟着老大一起走过来,打横在下手坐了,但朱厚熜看见他冲着门外使了个眼色,一个原本在门口窥探的人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分宾主坐下之后,朱厚熜客气地欠欠身:“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军中野汉,谈不上什么高姓大名,在下俞大猷。”

    刚刚端起茶杯的朱厚熜“咣铛”一声茶杯跌在了地上摔个粉碎,激动地站了起来,说:“你你就是俞大猷,俞将军?”

    俞大猷很奇怪地看着他,疑惑地说:“在下正是俞大猷。请问贵驾?”

    “哈哈,你是俞大猷!是俞大猷就好!”朱厚熜坐回原位,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自投罗网,简直是自投罗网!这些日子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呢?正想大张旗鼓地动用锦衣卫去找这些,他们却一个一个跳到了自己的面前,哪象现实生活那么枯燥乏味,如果没有电话没有qq没有“姨妹儿”,想找人简直比登天还难。穿越就是好,想干嘛干嘛,看来别的穿越大大yy的都很有道理啊!

    俞大猷更加奇怪了,又问了一句:“请问贵驾?”

    “哦,我啊?”朱厚熜想了一下,说:“我姓王,名上白。请问俞将军现在何处任职?”

    一句话勾起了俞大猷的烦心事,他顾不上探求自己何时认识了眼前这个自称“王上白”的神神道道的人,长叹了一声:“一言难尽,也羞于启齿啊!”

    朱厚熜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也不追问,看见那个跑堂的已经将酒端了上来,也不晓得是什么酒,便说:“换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来,我来会钞。”

    俞大猷还要客气,朱厚熜摆摆手说:“在下对俞将军心仪已久却无缘识荆,今日恰巧遇到将军,自然该由在下做东。”

    黄锦也不晓得主子何时曾认识这么一个微末小校,但看主子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便凑趣说:“我家老大最是豪爽义气,俞将军不必客气。”

    “这”俞大猷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先生如此高义,咱家就厚着脸皮叨扰了。”

    朱厚熜端起手中的酒杯,说:“来来来,在下敬俞将军一杯。”

    任何时代都一样,酒是男人之间最好的沟通交流的工具。酒过三巡,俞大猷倾诉的闸门也就打开了。

    俞大猷,福建晋江人,生于正德五年(1510)。跟戚继光一样,俞大猷也是军户出身,不过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在实行军职世袭制的明朝,这样的低级职务世袭是不需要降级的,所以他于嘉靖十一年(1532)22岁时嗣世职,当上了百户,正式投身军旅。嘉靖十四年,参加武科会试,中武进士,被授予千户职,守御金门

    “等等,俞将军所说金门,可是与福建厦门隔海相望的金门么?”

    “王兄所言不差。”

    “那里如今可有倭寇为祸?”

    “王兄所言不差,倭寇时常往来海上剽掠,沿海百姓不堪其苦啊!”

    “海疆不靖,俞将军这等英才正可大显身手,建功立业,”朱厚熜很奇怪地说:“怎地还是”他指指俞大猷官服上的补子,忍了又忍才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倒不是朱厚熜诚心要揭俞大猷的伤疤,他只是想不通一个问题——俞大猷军人世家出身,参军就是从七品的百户,又经过了大明军官正规培养和选拔,取得了军官最高的学历武进士,被授予从六品的千户职务,这都七、八年了,怎么还是个六品?

    这个家伙现在当皇帝已经成习惯,早就不会用委婉的方式跟别人说话,还美其名曰“节约时间,提高效率”。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说话方式,所以这个坏毛病就从此生根发芽并有日渐长大之势。

    俞大猷是个军人,对他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倒不以为忌,长叹了一声说:“可惜咱家有心杀贼,却报国无门啊!”

    “哦?”朱厚熜更加来兴趣了:“愿闻其详。”

    “咱家奉调金门之后,见倭寇为祸海疆日甚,便向福建兵备道衙门上书,指明国朝海防弊端,要求整饬军备,加强防守”

    朱厚熜欣喜地说:“如此甚好,想必是你上司因你才堪大用,将你举荐到朝廷任职,我倒要恭喜俞将军了!”

    ——嘿嘿,这样最好,省得自己下手谕调一个微末小吏。戚继光有皇上秘书高拱的举荐,进京倒不希奇,一个远在福建金门的六品小校竟然也能简在帝心,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去谁信啊!当皇上虽然可以随心所欲,可也得注意群众影响对不!

    谁知道,俞大猷面露激愤之色,说:“王兄说笑了,哪有那等幸事。咱家上了那道疏,兵备道监司看过之后扔在一旁,怒曰‘一个小校安得上书。’命人打了咱家二十军棍,夺去咱家千户之职。唉,五年来咱家一直赋闲在家”

    “啊?”朱厚熜瞠目结舌:“竟竟有这等事?”

    tmmd,你这小小的兵备道监司不过四品,竟敢如此堵塞朝廷言路,肆意**忠臣良将,要不是俞大猷命硬,最后又能翻过身来,我嘉靖一朝两大军事奇才之一就被你扼杀在摇篮之中了!老子不用想都知道你个混蛋是武大郎开店,怕他这么优秀抢了你的风头威胁你的地位,竟然让他下岗了整整五年时间,这可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啊!老子我哦,朕砸了你的饭碗!哦,这样做似乎太便宜你了,那就让俞大猷亲自打你四十军棍解解恨,你这个混蛋能帮朕笼络到这么一位军事奇才,被打死了也值得,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第三十四章微服私访遇良将(二)() 
尽管已是义愤填膺,但朱厚熜还是压抑住满腔的怒火,问:“既然如此,俞将军为何来到京师?”

    “实不相瞒,咱家虽闲居在家,报效家国之心未已,闻知广东左布政使朱纨朱大人通晓军事,便求到朱大人门下。朱大人不以咱家粗鄙,给在京中兵部任职的同年作书,由咱家到京里来找门子谋起复。”

    “哦,可有结果?”

    “唉!”俞大猷长叹一声:“虽有朱大人书信,象咱家这样一无显赫出身二无权贵引荐之人,红口白牙就想要个缺,兵部那些司官老爷能轻易许了咱家么?莫说是应允咱家,便是请他们赏脸吃顿酒,这都过了一个时辰,武选司连个六品主事也不肯来”

    朱厚熜根本不相信自己手下还能有“拒腐蚀永不沾”的好干部,忙问:“这又是为何?”

    俞大猷早已认定朱厚熜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公子,便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说:“去岁年末九边督帅例行进京述职,新正刚过,武选司便要循例依平日考功,对九镇并全国卫所各级武职诠选调配,各省都指挥使与各卫所守备纷纷托人说项争相宴请,武选司那帮司官老爷们忙得脚不沾地也应付不过来,怎有余暇来赴咱家这等微末小校之筵席?”

    看着主子越来越阴沉的脸,黄锦生怕这个牢骚满腹的俞大猷再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惹主子生气,忙说:“俞将军也不必如此颓丧,今上圣明天纵,朝廷政清人和,也不致使明珠蒙尘,累及将军报国无门。”

    其实不用他提醒,俞大猷也不会多说什么。谁不知道东厂和锦衣卫在京城各处,尤其是各大茶楼酒肆撒下了众多番子,查究官吏百姓的言行,动辄就以“妄议国事,诽谤朝廷”的罪名将人缉捕下狱,在这种严密的特务统治下,谁能那样不长眼色的说些不该说的话呢?!

    见俞大猷闷头吃酒,朱厚熜问:“俞将军,你所说的朱大人又是何人?可与你是乡谊?”

    “朱大人名讳单字一个纨,正德十六年(1521年)两榜进士,为官二十年来历任景州知府、南京刑部员外郎,刚从四川兵备副使任上调到广东任左布政,他是苏州人士,与咱家并无乡谊。”

    科甲正途出身的文官最看不起武人,朱纨与俞大猷又无乡谊,能主动为他写信给自己的同年举荐俞大猷,可见他肯定是感念俞大猷的才华,朱厚熜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个慧眼识英雄的朱纨的名字。

    “在下还有一问,还请俞将军恕罪,”朱厚熜说:“若是此次谋不到缺,俞将军又做何打算?”

    “唉!”俞大猷长叹一声:“若是还不能如愿,咱家也只好回去了。”

    朱厚熜说:“在下听说南京兵部右侍郎张经张大人也是福建人氏,他正管着江南军务,俞将军为何不去他那里寻个缺?”

    封建官场最重乡谊,一说是同乡立刻就亲近几分,朝中先达也无一不以提携同乡后进为己任,这一点在党争尤甚于前朝的明代尤为突出,各省只要出了一个内阁大学士或是六部九卿这样的高官显贵,立刻就能在身边聚拢起一大帮的小同乡,形成诸如浙党、闽党之类的政治集团,引为朋党,互为声援,大小有事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在跌宕起伏、波诡云诿的朝局风波之中地位也牢固上几分。这固然是封建官场的一大特色,明朝动辄行起大狱,朝臣时刻都有朝不保夕之虞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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