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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衙役听到那位中年儒生如此阴冷血腥的话,早已吓的魂不附体,等他们走出好几步了,才回过神来,喊道:“请大老爷示下姓名,小的才好给各位老爷回话。”
朱厚熜回过头来,说:“告诉你们赵知府赵大老爷,我叫——”
高拱突然抢着说道:“我家老爷叫高拱!”
朱厚熜明白,高拱是担心自己盛怒之下报出自己的名字,或者报出什么“王上白”这样的名字,如此浅显直白的字谜,当然难不住天下第一人的状元知府赵鼎,传了出去,难免惊悚天下
仍旧钻过麻绳,朱厚熜突然停住了脚,面对着外面那些等待施粥的灾民们深深地一揖在地。
那些灾民早就将粥厂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尽收眼底,也都被震慑住了,此刻见到这位能把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们都治住的中年儒生突然向自己行大礼,都吓得纷纷后退,有机灵点的干脆就跪在了地上,一边叩头,一边说:“大老爷公侯万代!”
见有人跪了下来,“呼啦啦”所有的灾民都跪下了,七嘴八舌地叫着“大老爷”,忙不迭声地说些“大富大贵”、“公侯万代”之类的吉利话。
朱厚熜凄苦地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从灾民们闪开的通道走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桀骜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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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官驿,朱厚熜吩咐高拱、张居正和镇抚司三位太保都换上官服,等着松江府的官员自己送上门来。果然,不到半刻功夫,就有驿丞来报,松江知府赵鼎前来拜访“同年高大人”。
坐了这一会儿,朱厚熜已经没有刚回来时那么激愤,什么也不说,起身踱进了内室里。
高拱情知皇上是要让自己出面问话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虽是御前行走的天子近臣,品秩却跟赵鼎这个知府一样,也是四品,论官场礼数,该出门迎上一迎,但看皇上那个架势,定是已经将赵鼎恨之入骨,若是自己再礼尊他,不但会激怒皇上从重惩处赵鼎;更会祸延自身,也就坐着不动,只吩咐驿丞:“有请赵大人。”
赵鼎走了进来,见到前厅坐在身穿紫色官服的高拱和身穿蓝色官服的张居正,都是一脸冷峭之色;而旁边坐的三人头戴无翅宫帽,身穿大红锦服,一看就知道是镇抚司的上差,正把那凌厉的目光投向他。
赵鼎想必已经知道了粥厂刚刚发生的一切,这才匆匆赶到官驿,此刻见到这些京里来的天子近臣摆出了这样的阵势,本应心生惧怕,他却面如止水,向坐在正中的高拱拱手一揖:“肃卿兄,不才赵鼎这厢有礼了。”说罢,也不等高拱回礼,径直就转过身去,坐在了对面的客座上。
在座的诸人都是一愣:这就完了?既然大家都换上了官服在等他,即便他与大家都是京城里的旧识,不必高拱为之引见,他怎么说也得上前打个招呼,按照官场礼数相互见礼才对。莫非他当真以为自己的这位“肃卿兄”带着这一大堆人到松江,是来探访他这个同年的?
张居正倒也罢了,他的本职是翰林院的修撰,品秩只是六品,他不主动向赵鼎行礼,赵鼎也就没有必要向他行揖为礼;而杨尚贤、高振东和谢宇翔三人却是镇抚司的职官,大明官场上号称“见官大三级”的人物指的就是他们这些人,赵鼎却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显得十分无礼。三人都被赵鼎的狂傲激怒了,对视一眼,心里无不泛起一个同样的念头:象这样的桀骜难驯之徒,当初妄议新政被下在诏狱之中并被处以廷杖之刑的时候,为何要对他网开一面?若是当日就了断了他,也省得今日把主子万岁爷气成了那个样子!
不过,他们此次出京,虽有兵部的勘合,却没有奉有皇上的圣谕,勘合也只是说到南京公干,并未提及松江,不好在礼数上和赵鼎多计较什么,只不过心中对他的厌恶,越发深重了许多。
高拱却知道,赵鼎原本就是那种持才傲物的脾气,也知道自己并非奉有圣旨巡视松江府,就不肯学着沿途其他州县官员那样,口称“钦差大人”,赶紧俯身下拜,而只是出于同年之谊,来拜望自己。此刻皇上就在内室坐着,等着听他问话,他也就不跟赵鼎客气寒暄,径直就问:“赵大人,今日下官冒昧前往贵衙所设粥厂之事,想必赵大人都知道了?”
听高拱以“赵大人”称呼自己,想必也就不会与自己论及同年之谊、一叙别后之情了,赵鼎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对高拱的称呼的变了过来:“高大人好大的官威,下官岂敢不知。”
高拱听出赵鼎话语之中隐隐的嘲讽之意,心中十分不快,继续问道:“那么,下官想请教赵大人国朝施粥赈济的规矩。”
“嘉靖二十三年,皇上颁下‘插筷不倒,冷掬可食’的上谕。户部遵此上谕,将之确定为每人每天八两,内阁拟票‘照准’呈送御前,司礼监用印,颁行天下,自此著为永例。至于高大人今日新加的两条‘筷子浮起,人头落地’,松江府未曾接到内阁公文、朝廷邸报,下官就不曾知晓了。”
“不知赵大人对朝廷定下的这施粥赈济的规矩怎么看?”
赵鼎说:“天下百官万民皆知此乃君父一大仁举、国朝一大善政,各地灾民深受浩荡天恩,无不感激涕下,齐声颂扬吾皇圣明。”
见赵鼎说得振振有词,高拱也来了气,问道:“那么,下官再敢问赵大人一句,贵地遭了水患的灾民每人每日按几两发赈?”
“四两。”
“是下官曾到过的城西粥厂一处如此吗?”
“不。松江府四门粥厂,连同青浦、奉贤、南汇三县所设粥厂,都是按四两发赈。”
“这么说,赵大人是知道此事了?”
“不错。此事是下官定的,由松江知府衙门下公文给各县施行,与各县属官并无干系。”
其实,高拱问的这么仔细,心中也是存了一点惜才之念,认为赵鼎生性迂直,书呆子气十足,又久在翰林院那样的清望衙门当官,不谙地方政务,外放松江知府才一两个月,被底下的那些刁官恶役蒙蔽了,这才干出克扣灾民赈济口粮之事。让内室里的皇上亲耳听到实情,日后他想援救赵鼎也有开口的余地。却不曾想,赵鼎不但坦然承认,而且大包大揽,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既是失望,更为激愤,不禁抬高了声调:“每天四两米,你赵大人够吗?”
“当然不够。”
“明知不够,为何还要这么做?”高拱愤然站了起来:“莫非你赵鼎不知道,赈粮是灾民的救命粮,用的都是皇粮,若有一颗一粒吃不到灾民的嘴里,就是亵渎浩荡天恩!你赵鼎,还有你松江府上下几十位职官好大的胆子,竟敢克扣了一半!松江百姓遭受天灾水患,已是惨不忍言,再遇到你等贪官墨吏敲骨吸髓,焉有活路?你赵鼎也是自幼饱读诗书,受圣贤诲教之人,即便不讲国法,难道连天理良心也不讲了吗?”
被高拱这样义正辞严地当面指责,赵鼎却仍是面色如常,不但不回驳或辩白一句,反而微微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任凭高拱斥骂的样子。
亵渎浩荡天恩、干犯国法律令,竟还是如此无礼,简直比那些滑奸巨寇还要丧心病狂!张居正眼中流露出惊诧的神情,杨尚贤、高振东和谢宇翔三人已经愤然站了起来,只要内室里的皇上一声令下,他们立时就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赵鼎擒下。
就在这个时候,官驿外面响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吃痛叫了起来,却又亢声说:“我是松江府的职官,我要见高大人!”
不用说,一定是哪位松江府的官员冒冒失失闯进官驿,不待通报就愣往里闯,被外面守卫的镇抚司校尉拿下了。
赵鼎眼睛骤然睁开了,盯着高拱,不说话。
高拱也很为难,目视身旁的杨尚贤。杨尚贤略一犹豫,冲着外面喊道:“让他进来。”
两名镇抚司校尉提溜着一位二十来岁、身穿蓝色官服的官员走了进来,一个人捏着那位官员的左腕往右肩上掰,一个人捏着他的右腕往右颈后掰,两只手腕在由颈肩背部越靠越紧,骨节的咔咔声都能听见,那位官员疼的满脸涨血,两只眼珠就象要从眼眶中鼓出来。兴许是听他一再嚷嚷,镇抚司的校尉们担心惊了圣驾,索性就用出了这样专业的手段,让他吃痛喊不出声来。
赵鼎眼中闪出一丝愤怒的光芒,愤然起身,瞪着高拱,怒气冲冲地说:“高大人,此人是我大明官员,朝廷尚未革除他的官职,按照大明律例,凡吏部委任的现任官,无有通敌失城贪贿情状,本省巡抚、按院亦只有参奏之权,没有羁押之权。你既非特命巡视松江政务钦使,也非本省巡抚、按院,无权在我松江府拿人,更无权羁押本府职官。即便有权羁押,朝廷尚未审讯定案之前,也只是革员,依律不能用刑,请以大明律待他!”
赵鼎并不知道皇上已经微服驾临了松江,这些镇抚司校尉是要保护圣驾,还以为是朝廷派给高拱的护卫,将怨气都发泄在了他的头上,字字句句都逼问他,令高拱有口难辩,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了杨尚贤。
杨尚贤摆摆手:“放开他。”
接着,他又对赵鼎冷笑一声:“告诉你,不抓他不是因为我们无权羁押,别说是他这个小小的七品官,就算是你这个四品的知府,就凭你们克扣皇粮、侵夺灾民口食,我们现在就可以将你槛送京师!”
赵鼎嘴角又露出嘲讽的笑容,也不张嘴辩驳;那位刚刚被放开的青年官员却愤然开口了:“这位上差,你怎么知道是皇粮?那是——”
“润莲!”赵鼎厉声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位官员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却仍是一副激愤难平的神色,一边倒吸着冷气,揉着自己险些被折断的胳膊;一边睥睨着对面那些京城里来的天子近臣。
无论是高拱、张居正,还是镇抚司的三位太保,都是一愣:官府粥厂赈灾的粮不是皇粮,难道还是从你家里捐出来的不成?
第六十四章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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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走到了那位年轻官员的面前,说:“在下便是你指名要见的高拱。敢问贵驾。”
那位官员长揖在地:“下官松江府推官王用汲见过高大人。”
“王用汲?”高拱在心里默念两遍,然后说:“你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殿试排在九十二名,授三甲同进士出身,四月份才补到松江府推官的缺?”
王用汲面露羞愧之色:“正是下官。”
原来,根据朝廷科举取士的规制,高中皇榜的新科进士分三等,一等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号称“三鼎甲”,赐进士及第,直入翰林院任职,状元为从六品修撰,榜眼和探花为正七品编修;二等人数不定,赐进士出身,先经翰林院馆选,才学卓异者为庶吉士,不授官职,在翰林院读书储才养望,以备朝廷日后大用,被人目之为“储相”,声名不亚于进士及第的三鼎甲,其他人都入京城六部九卿各大衙门任九品观政;剩下的都是三等,赐同进士出身。
官场有副对子,专门讽刺那些殿试考在三等的同进士们,上联曰“替如夫人洗脚”,下联为“赐同进士出身”。如夫人者,小妾是也,虽有夫人之名,却被家里家外的人视为奴婢,很少能有机会被扶正。以之比类同进士,不外乎是嘲讽他们枉负两榜进士、科甲正途出身,却是出朱非正色,成就也有限的很。
其实,若从一开始官场起步来看,那些科名在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官员不但不比自己的同年落后,相反还要大占便宜:二甲被选为庶吉士的人,不授官职,三年散馆之后才授正七品编修;留在京城任观政,也只是个九品。而三甲进士外放到各级地方官府衙门,就能授予七品官职,比自己的那些同年都高。可是,大明朝的官员士子都知道,一到地方任职,没有过硬关系或非凡机遇,就很难出头,只能循三年一考、三考届满升一级的规矩慢慢地熬资历,怎能比得上那些在京城里任职的同年,一旦君臣风云际会,或是得到某位当朝大僚的垂青,就能“嗖嗖嗖”地一连升上几级,让他们一辈子都赶不上。因此,那些被外放州县的新科进士,无一不是灰溜溜地离京赴任,也羞于和旁人论及科名。
高拱身兼吏部文选司郎中,负责文官的擢升,对新科进士的去留了如指掌,提到王用汲的科名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却让王用汲大为窘迫,概因在场诸人,除了那几位镇抚司的武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