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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如此迫不及待,几位天子近臣觉得后背都有冷汗潺潺而出了。但皇上点着名的问话,高振东也不敢欺瞒君父,只得应道:“回老爷的话,扬州人常说一句话,叫‘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所谓皮包水,指的就是吃茶;水包皮,指的是泡澡。扬州城中,酒肆茶楼和澡堂浴室,可谓比比皆是,怕有上百家之多,一家家争奇斗胜,各有各的妙处。但小的只是耳闻,并不知晓详情。”
朱厚熜在原来的那个时空,就有躺在浴缸里看书的习惯;回到明朝当上了冒牌皇帝,别说是看书,躺在浴缸里吃饭睡觉都可以;加之此番南下,没有带一个太监宫女随行伺候,一路上又不好意思劳烦镇抚司的只能自己在驿站里擦擦身子,直至到了苏州,才被杨金水和冯保伺候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不过,大暑的天几百里地赶到扬州,少不了又是满面风尘一身臭汗。一听说泡澡,他的身上立刻痒了起来,喜不自胜地说:“那好啊!我们这就去泡个澡,清清爽爽地去看江南女子放河灯。”
“王先生——”张居正慌忙叫了一声,想劝谏君父珍视千秋圣名,不可逾越礼法,做出武宗正德先帝那样的非礼之举。
杨尚贤猜到了张居正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抢先说道:“王先生说的是。大暑的天赶路,一身都馊了,是该去泡个澡。”
张居正恼怒地瞥了杨尚贤一眼,却见他一脸的平静之色,情知这些天家奴才做事只问是否契合圣心,毫无是非之分,可惜他独木难支,又不是高拱那样刚直敢言之人,只得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杨尚贤对谢宇翔说:“谢九,老爷要去泡澡,你先去寻个好地方。”说着,一道眼风递了过去。
南下途中,皇上时常有到民间酒肆饭铺品尝各地风味小吃的雅兴,镇抚司九太保谢宇翔就专司打前站和结账,听到杨尚贤这么说之后,他立刻心领神会,冲朱厚熜一抱拳:“请老爷慢慢游玩,小的这就去安排。”
朱厚熜笑道:“去吧。”
谢宇翔领命而去,朱厚熜带着其他三位随员,一边信步沿着瘦西湖游逛前行;一边四下里欣赏扬州城的一大胜景。
常言道东南乃中国膏腴之地,而扬州则是东南的机枢,历经隋唐宋元,到了朱明王朝的中平守成之期的嘉靖一朝,又不知比前代繁华了多少。有人形容当下扬州是处处烟波楼阁、家家美酒娇娃,满城的富贵之气、脂粉之乐、骄奢之风。这话当然不无夸大其词之处,但今日恰逢盂兰节,哪怕是那些平日里被拘在家里、不得出闺门一步的千金小姐,也能在嬷嬷丫环的陪同下,到外面游玩一夜。因此,此刻距离放河灯的时间虽然还早,却已经有很多少年男女按抑不住激动,早早就换上了自己最光鲜的衣裳,细细地收拾打扮妥贴出了门。瘦西湖上游人如梭,熙熙攘攘,热闹非常,让身为天子的朱厚熜也不禁啧啧称奇,叹为观止。倒是杨尚贤和高振东两位太保倍感护卫圣驾的责任又重了几分,恨不得立刻发出讯号,让跟随在身后的那些镇抚司校尉甩出牌子,把这里给戒严了!
走着走着,朱厚熜突然大发感慨:“人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甫经大灾,也未现破败;扬州更是如此繁华,真不知杭州又该是何等的人间天堂!‘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柳永科举落第,奉旨填词,游遍东南胜地,倒是有福。不象我这么可怜,常年被困在那么大的一个圈子里,这些天堂一般的地方竟然都没能去过,真是可怜啊!”
张居正听到皇上又情不自禁地提到了古今第一大风流词人柳永,越发认定皇上是要去“那种地方”。若是高拱,或许就会把心中的猜测径直说出来,然后以正道劝谏皇上遵从礼法;但张居正不会那么直截了当地妄测圣意,而是委婉地说:“王先生慎言!先生肩上担着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身负百官万民之望,苦一人而乐天下人,非是柳三变那样的俗人可比,没有可怜不可怜之说。”
朱厚熜怎能听不出张居正的弦外之音,回头瞥了他一眼,笑道:“呵呵,我已经够可怜的了,难道还不能发几句牢骚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到了南京办完了正事之后,我少不得还要去杭州走上一趟。一来苏松杭三府都有带头推行改稻为桑之国策的重任,我不能厚此薄彼,单单撇下一个杭州;二来顺便逛逛西湖,公私兼顾,岂不美哉!”
皇上说的如此坦率,令张居正也无法辩驳,不得不变换了个角度,继续规劝道:“先生方才提到苏杭,在下又不禁想起了苏州的那些灾民。谁能想到,苏州那样的繁华胜地,百姓生活竟也是那样艰难,全靠朝廷施粥发赈,才能苟全性命”
“你说的有道理。”朱厚熜叹道:“为政之人,确实不该只看到满眼的繁华胜景,还要看到繁华背后,还有无数百姓困于饥寒、艰难度命。惟其如此,方能治政安民、保天下太平!”
张居正说:“天地有正气,先生所言是堂堂正论,居正谨受教!”
“不过,”朱厚熜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繁华也没有什么不好。天朝上国,若没有了这些城邑市镇,乡民种的茶桑棉麻、还有油桐棕漆,便没有卖处;光靠田里种得那几粒稻麦黍豆,勉强活命都很艰难,更无法脱贫致富。还有那么多的市井升斗小民,又到哪里讨生活?”
张居正感慨地说:“怕只怕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啊!学生越发能体念先生在苏松二府施行的诸般举措的深意了。”
高拱、张居正两人是朱厚熜一直看好并悉心培养的宰辅之才,因此他经常这样不失时机地给他们灌输亲民爱民的道理,见张居正如此聪慧机敏,满意地点点头,进一步说道:“为了国家经济发展,我们可以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贫富差距过大,便会引发诸多社会矛盾,进而还会激起民变。一地如此,一地不安;一国如此,便成席卷之势,天下倾覆、江山易色也就难以遏止了。可惜,均贫富是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圣人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诚为治国平天下之万世不移之法,当国者不可不遵行”
第一百一十九章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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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正在侧头回去和身后的张居正大发宏论,突然。一个人影一下子窜到他的面前,把一左一右护卫圣驾的杨尚贤和高振东两人吓了一跳,身形一动,挡在了朱厚熜的面前,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朱厚熜回过头来,看见来人是一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手提着一个大竹篮,一手举着一只莲花灯,显然是想兜揽生意,大概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被两位彪形大汉的一声断喝给吓住了,面色惨白,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他不满地瞪了杨尚贤和高振东一眼,和颜悦色地对那位小姑娘说:“不要怕,有什么事吗?”
那位小姑娘战战兢兢地将手中的莲花灯递了上来,说:“老老爷,买灯吗?”
杨尚贤尽管知道皇上最讨厌自己这样紧张,但职责所系,他也不敢大意,挥挥手:“去去去,女子才放灯,我们都是男子,谁要你的灯!”
那个姑娘虽说年纪小,但想必早早就在扬州城里讨生活,已从几人的神态言语之中猜出谁是主人谁是奴仆,也就不再害怕,伶牙俐齿地反驳道:“谁说男子就不能买灯了?琼花观巷里的那些头牌红姐姐们都不是自己买灯,有好多老爷、公子都抢着帮她们买灯来放的。”
不用说,那个小姑娘所说的“琼花观巷”跟南京秦淮河畔的旧院一样,一定是青楼楚馆的汇聚之地,那里的名妓的确不用自己买灯来放,自然有那些章台走马、追香逐色之徒抢着给她们献殷勤。朱厚熜觉得这个小姑娘跟他原来的那个时空那些卖花的小姑娘一样机灵可爱,便笑着打趣她说:“呵呵,既然是这样,你怎么不去琼花观巷那里兜揽生意?”
那个小姑娘委屈地说:“那里被城北的人给霸占了,不许别的人去”
说着,她又用满眼希冀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大老爷”,说:“老爷,我娘病了,急等着钱抓药,你买两盏灯吧!”
至于那个小姑娘说的是真是假也都无所谓了,朱厚熜乐呵呵地说:“难得你年纪这么小,还如此懂事,知道孝敬父母。好好好,你这里有多少盏灯?我全买了。”
那个小姑娘惊喜万分,却又似乎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好运气一般,说:“真的吗?”
杨尚贤觉得身边游人如梭,皇上在一处停留太久十分不妥,恨不得赶紧打发走了这个小姑娘,忙又喝道:“大胆!我家老爷说话,你还敢怀疑!多少银子,我家老爷全买了!”
那个小姑娘只顾着高兴,也不怕他横眉冷对的样子,仍望着朱厚熜说:“我出门带了一百盏,卖了三十八盏,还剩有六十二盏。一钱银子一盏,一共是”
显然一时还算不过来,杨尚贤不耐烦了,劈手夺过她的花篮,从怀里掏出一锭约莫十两重的一块银锭塞在她的手里:“去去去,花灯我们买了!”
接着,又对朱厚熜说:“老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见识过那个时空小乞丐讨钱一拥而上的架势,又看见周围已有其他卖花灯的小孩子凑了过来,朱厚熜立刻意识到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便笑着对那位小姑娘说:“好了,你快些回家给你娘亲抓药去吧。”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那个小姑娘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银锭,给朱厚熜深深鞠了个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杨尚贤一瞪眼给吓坏了,转身就跑。
“哎,慢一点,当心摔着!”朱厚熜冲着小姑娘的背影喊了一声,回过身去,把手中的洒金折扇猛地一合,冲着杨尚贤呵斥道:“韶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堂堂扬州一府治所,莫非治安状况就这么差?莫非我这个哦,这个王先生就这么不堪,大明朝的百姓都要杀我而后快?”
“老爷”
杨尚贤刚要开口辩白,朱厚熜又恶狠狠地说道:“我终日疲累烦心,忙得跟个转磨的骡子一般,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走出来,在市井民间吸上一点人间烟火之气。谁曾想,好好的兴致,却都被你给败了!这次说过,下次再敢这样小题大做,你就带着你的那些人都给我滚回馆驿去!”
正在发着牢骚,突然前面一阵喧闹,一个淫亵的声音叫着:“小娘子长的真俊啊!跟你大爷回去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穿不尽的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嘿嘿嘿嘿嘿”
朱厚熜一怔:怎么回事?当街强抢民女?刚说了大明朝的治安状况没这么差,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也顾不上再教训杨尚贤,甩开大步就朝前走。
“老爷、老爷”杨尚贤叫了两声,见皇上充耳不闻仍在疾步朝前走,急得一跺脚,跟着高振东就冲了上去。
朱厚熜到了近前,才看见一帮油头粉面的年轻小伙子,一个个打扮得花里胡哨,有的摇着折扇,有的托着鸟笼,正在那里围着两位年轻女子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被他们围在当中的那两位女子,一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长着一张苹果样子的圆脸,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丫环;另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穿着一袭西洋红夏布短衫,退红衬里,下身穿一条白色百褶裙,手里拿着一柄生绡白团扇,遮住了大半边脸庞,只能看见她皮肤白皙,体态婀娜,到底什么模样却看不到。看穿着打扮,既不象是缙绅之家的小姐,却又不象是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玉。不过,更让朱厚熜啧啧称奇的是,那一主一仆两位女子并不慌张,尤其是那名年长女子没有被手中团扇遮住的那双眼睛,却是难得的晶莹闪亮,此刻还毫不畏惧地扫视着那群围着自己调笑的浪荡男子,浑然没有一般的女子被纨绔子弟缠住无法脱身而担心害怕的样子。
在那个时空看过不少古装剧,朱厚熜一看那些男子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都是些市井里游手好闲、四处厮混的浪荡无赖子弟,终日闲得发慌,经常成群结队到处转悠。碰上有点姿色的年轻女子,便一窝蜂地追着不放,评头论足、疯言疯语,甚至调戏侮辱。七夕盂兰节,全城的女子几乎都要出来游玩,正是他们趁机揩油吃豆腐的大好时机。
不过,这些小混混坏也坏不到那里去,除了过一过眼瘾和嘴瘾之外,顶多能干出一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勾当,大概还不敢肆无忌惮地当街强抢民女。遇到这样的有色心无色胆的家伙,让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