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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第6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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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田利家叫道:“大人”随即,就哽住了。

    织田信长突然又昂起了头:“不过,我信长不会做一辈子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的!总有一天,我要夺回我失去的一切,尾张不,天下!我信长总有一天要掌控天下!”

    丰臣秀吉突然扑倒在了织田信长的脚下,俯身在地,哽咽着说:“大人知道我秀吉为何要誓死追随大人吗?”

    对于丰臣秀吉为什么拒绝那位手眼通天的大明海商汪直关于栽培他当商号掌柜的许诺,选择给自己这个地位和浪人没什么区别的流亡少主做随从,织田信长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此刻丰臣秀吉主动提起,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大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织田信长疑惑不解地追问道:“什么话?”

第六十六章丰臣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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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臣秀吉昂起头,看着织田信长,一字一顿地说:“我到底是掌握天下,还是终死于尾张的大傻瓜?”

    织田信长一怔,眼中再次放射出异样的神采:这是自己以前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自从被放逐出尾张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这只猴子大概还是在尾张的乡村里听人说起过吧

    不过,织田信长知道,包括自己的父亲、被人们称为“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在内,所有听到自己说这句话的人,无一不认定自己不是傻瓜,就是疯子。就连一直疼爱自己的师傅、被自己一直尊称为“爷爷”的平手政秀,也为之摇头叹息不已,最后还为之切腹谢罪。他却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竟然能使眼前这位出身于足轻武士之家,却不甘心平庸渡过一生而选择了离家流浪的少年毅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机会,选择了誓死追随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沉声问道:“这句话怎么了?”

    丰臣秀吉说:“这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来的,只有生来伟大而罕见的人物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追随大人,帮助大人实现掌握天下的宏图大志!”

    织田信长的眼神再次黯淡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当初身为尾张少主,京都近畿尾张一国三分之二的领地迟早会由自己继承,国中有几十位能征善战的家臣武士、几千名足轻武士,还有十几万百姓,说出“掌握天下”的话,还被认为是傻瓜的梦呓;如今既失去了家督继承人的资格,被逐出家门;又被带到了异国他乡,沦为大明人“压迫”自己同胞的帮凶,今生能不能回归故国都很难说,还谈得上什么掌握天下的宏图大志?

    表完忠心之后再度俯身在地的丰臣秀吉应该看不到织田信长表情的变化,却象是有觉察一般,说道:“大人或许是觉得如今身在大明国,要实现掌握天下的宏图大志的希望十分渺茫吧?我倒认为,若是大明国愿意帮助我们,即便不肯借兵,只要让那些家伙跟随我们回国,再给我们提供火枪和曾把那些家伙吓得半死的神龙炮,大人统一日本就易如反掌!”

    被人轻易地窥破了心中所想,织田信长有些不快,同时,他觉得眼前这个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家伙的想法不但荒谬绝伦,甚至十分可笑,当即冷哼一声,说:“说得轻巧!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说是训斥,不如说是希望自己能进一步阐明看法。丰臣秀吉象一位大名的家臣、谋士一样侃侃而谈:这些年里,日本四分五裂,各个国家之间一直打仗,许多失败的武士沦为浪人,走投无路之下就当了海盗,到大明国来抢劫,让大明人十分头痛。他们的皇帝派人去日本,求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殿下颁布禁令,命令各国大名约束手下,为的就是根除海患。可是,眼下幕府势微,政令出了近畿诸国就等若废纸一张,九州和萨摩番的大名更是根本就不会听命于幕府。只有强有力的大名做了‘天下人’(注:顾名思义,是掌管天下的人。在不改变天皇和幕府的公武双重体制下,那些“上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战国大名,被称为“天下人”),才能号令和约束诸国,帮助大明国永绝海患。只要织田信长能保证做到这些,大明国或许会帮助他夺回尾张国,进而据有天下

    尽管日本武士总是把“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作为人生信条和最高准则,可是,生逢战国乱世,为了自保或占有更大的领地、摄取更大的权力,父子相残、手足相煎都时有发生,与对手结盟,借助外人的力量“上洛”就更是屡见不鲜。而一手改变公武二重政权的性质,开创武家号令天下时代的镰仓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当年曾跪接大明国册封他为“日本国王”的诏书,既然武家政权的最高统治者都曾向大明国俯首称臣,借助大明国的力量夺取天下大概也算不上什么不义之举。更何况,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大明国便提出了“尊王攘夷”的口号,号召那些倭人战俘参加“日倒同盟”,利用那些战俘平定日本内乱的用意昭然若揭。因此,丰臣秀吉的想法可谓是相得益彰,令织田信长也不禁怦然心动,但他也知道,正所谓“乱世出英雄”,眼下国中四分五裂,战乱频仍,各色各样的豪强辈出,割据一方,都在觊觎“天下人”的位子,大明国凭什么会相信他们这几个年轻的流亡者有这个能力,更凭什么会相信他们日后能信守承诺?按照武士的规矩交出誓书吗?大明国在乎不在乎那个全凭个人诚信做保证,却根本不具有约束力的玩意儿?

    象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丰臣秀吉再次猜到了织田信长心中做何之想,说道:“要让大明国相信大人的实力和诚意,眼下正有一个好机会”说到这里,他却象是卖关子一样住了口,眼睛望向了门外。

    这个时候,那些倭人战俘们已经吃过了饭,几位“管事大人”又没有出来巡视,就都滞留在营房外的空地上,有人嘻嘻哈哈说笑,有人哼着家乡的小调,正在享受着劳作后难得的闲暇时光。

    织田信长明白丰臣秀吉的意思,叫了一声:“又左卫门(前田利家的名字)。”

    前田利家立刻会过意来,转身而出,还关上了房门,防止有人将他们的密谋听了去。

    丰臣秀吉这才继续说道:“大人知不知道,近来红毛鬼在西洋那边杀了许多大明国的百姓?甚至还有不少被放逐到那边的皇族?大明国和红毛鬼之间必有一战,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织田信长和丹羽长秀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原来,自视为真正的武士的他们虽然从被镇抚司太保劫持的那天起,就与大明人朝夕相处,早就学会了汉话,眼下还领受着大明国的一份官俸,却一直耻于战俘营管事的身份,不愿与身边那些大明军人打交道;而掌管战俘营的南直隶锦衣卫官兵们也对他们这些身份来历不明的倭人小子心存疑惑,只是碍于“上面”的命令,对他们敬而远之,双方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当然也就不知道已经在大明国传的沸沸扬扬,可谓举国震动的西洋变乱消息。

    丰臣秀吉却跟织田信长等人不同,早年颠沛的流浪生活,使他练就了与形形**的人打交道的本事,更凭借着那张引人发笑的面孔和任人戏谑也不生气的开朗性格,很快就与明朝官兵打成一片,自然消息要比他们灵通得多。

    似乎是担心织田信长不相信自己的话,丰臣秀吉从怀中摸出了厚厚的一叠笺纸,双手举过头顶:“大人,这是我拜托人买回来的民报,上面刊载有他们朝廷的讨夷檄文。”

    丰臣秀吉虽说出身于足轻武士之家,可是因为他的父亲早早就过世了,因而没有受到武士之家子弟应有的教育,也就是说他并不识字。而他却能想到托人买来报纸,这份心机让织田信长不禁为之感动,更觉得有些惭愧——他早就知道大明国有“报纸”这个玩意儿,却从来不曾想到要看它。身为怀有掌握天下的宏大志向之人,如此狭隘无知,以至于连西洋异变如此重要的消息都不知道,真不如眼前这只顽皮的猴子精明啊

    飞快地看完了丰臣秀吉呈上的报纸,织田信长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向大明国请令,代他们讨伐红毛鬼?”

    丰臣秀吉说:“大明国兵强马壮,而且这是关系到他们国家尊严的大事,他们是不可能让我们代为出征的。不过,既然以前同样有我们的人加入他们的军队,大人请求和他们一同出兵,他们或许会同意。”

    织田信长心里明白,对于他们这些身份模糊不清,说是俘虏又不是俘虏,说是客卿又不象客卿的人来说,这么做也不无风险,或许会被大明国认为有野心而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因此,他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丹羽长秀——在他的两名侍卫之中,丹羽长秀的心思要比前田利家慎密,也更富有谋略,遇到大事,他更倾向于听取丹羽长秀的意见。

    丹羽长秀皱着眉头想了一想,说:“我看猴子哦,秀吉的话有道理。外面的那些家伙虽说丢尽了日本武士的颜面,却还算是有点本事。大明国留着他们不杀,总不会只是为了让他们象卑贱的农夫那样种田。兴许我们的提议正中大明国的下怀也说不定”

    这无疑是在冒险,压上了他们几个人的身家性命。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屈辱地活在异国他乡更悲惨的事情?织田信长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那就试一试吧”

    丰臣秀吉激动地再次扑倒在织田信长的脚下:“我知道大人既然不愿意无所事事地终老尾张,就更不愿意一辈子都做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织田信长说:“汪先生已经有两年不曾来过了,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把誓书递交给明国国君?拜托这里的明国官员?”

    明国军官象是防贼一样防备着战俘营的倭寇,连他们这样身份特殊的倭人管事也不例外,大概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但这个问题却难不倒早就打定主意的丰臣秀吉,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人难道忘记了自己的三河弟弟吗?”

    织田信长恍然大悟:松平竹千代那个小鬼头被汪先生送到明国留都南京的最高学府国子监读书,势必能认识不少达官贵人,通过他的关系,或许能把誓书递交明国朝廷。至于如何送到松平竹千代的手上,眼前这只机灵的猴子一定有办法

第六十七章恩科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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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乡试的考场——贡院,坐落在城南淮清桥和武定桥之间的秦淮河西岸,离应天府学不远,与名妓聚居的秦淮旧院,也只是隔河相望。庄严肃穆、神圣非凡的国家抡才之地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秦楼楚馆相毗邻,貌似有些荒谬,其实堪称绝配——风流文士、美人芳草,是那样的相得益彰,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总能留下几段被人们津津乐道、传诵一时的风流佳话。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地说,正是亏了这一帮饱读诗书而又自命风流的圣人门徒的热心参与和疯狂追捧,才使得秦淮河畔那些能写得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做得几首香艳清丽的小诗,或者画得几笔淡雅别致的荷花翎毛的当红名妓越发地红得发紫;也使得那醉生梦死的十里秦淮,平添了许多特殊魅力和奇异的色彩。

    作为大明留都、江南首善之地,南京贡院理所当然地是江南第一大考场,能同时容纳上万人应试。得亏有这样大的一个地方,才容纳下了前来参加这一次恩科乡试的生员。

    皇上驾幸南都,拜谒祖宗陵寝,此乃江南官绅百姓之大幸,加之距离上一次武宗正德皇帝圣驾驻跸南京已过去了三十年,大明留都才再一次迎来了它的主人。既是为了纪念这一盛世幸事,又是为了彰显圣皇教化天下、泽被士子之心,朝廷便在应天府加开了本次恩科乡试,还恩准江南诸省生员前来记名应考。

    这当然是表面上的说法,其实这是朱厚熜和严嵩、夏言君臣几人商议出的法子——如今朝廷刚刚规范了官绅士子优免制度,并在江南掀起了抑制豪强兼并的风暴。利益攸关,江南官绅士子对此大为不满,群情汹汹,众口哓哓。朝廷加开恩科,既可以收取天下士心民望;选中几百个举人,也是对江南士林和整个官绅地主阶层的分化瓦解,等若是狠狠地打一巴掌之后再给个甜枣哄一哄。内阁学士、吏部左侍郎徐阶在朝野内外江南籍官绅士子中威望颇高,松江府的家人又是本次抑豪强的首当其冲者,却偏偏被皇上钦点受命南下主持今次应天府恩科乡试,也是这个用意。

    有道是“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科举出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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