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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布也是每日一换,都是都是干净的啊!”
朱厚熜把眼睛一瞪:“你这奴才还敢顶嘴!朕何时说你碗没有洗干净了?你自家看看,这碗上画的是什么劳什子,叫朕如何吃得下饭?”他气急败坏地说:“你这天杀的狗奴才!朕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象你们这种被”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吕芳和黄锦都还在场,再说下去可就太伤人自尊,赶紧住口不说了。
啊?啊!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差点栽倒在地上,主子挑剔的竟然是这个原因?
石义哭着说:“今日这顿早膳是奴婢按主子往日规制办下的,主子往日进膳,用的也是这些碗碟”
朱厚熜心中气苦,却也无法解释,只能说:“朕不管,你去给朕找只没画儿的碗来!”
石义重重地将头叩在地上:“回主子的话,不是奴婢不尽心伺候主子,可在这乾清宫里,实在找不到一只没有画儿的碗啊!奴婢斗胆请主子看看,这桌上的碗碟,哪一只上头没有画儿?”
吕芳赶紧呵斥他说:“你这天杀的奴婢,竟敢跟主子万岁爷顶嘴,真真是不想在宫里当差了。碗碟是主子万岁爷日日都要用的,有没有画儿主子能不晓得?”
虽然明着是在训斥石义,其实也是在提醒朱厚熜。他吃了一惊,俯身近前看桌子上的碗碟,果然所有的杯盘碗碟大到盛粥的汤盆小到羹勺都绘有春宫画,真的找不到一只没有画儿的餐具器皿。
发了这么大一通脾气,朱厚熜又饿了,只得弃了粥不喝,伸筷子夹着桌上的各色点心吃,一边吃,一边对跪在面前的三个人说:“是朕错了,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冲你们发火!都起来吧!对了,你石义肯定早已在御膳房里偷嘴吃饱了,吕芳和黄锦肯定还没有吃早饭,不若就坐下来陪朕一起吃好了”
“扑嗵!”三人同时栽倒在地上。
主子自动承认错误,还主动邀请几个奴婢一起用餐,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栽倒能行么?
第十一章自作自受()
尽管朱厚熜一再邀请,也只有吕芳一人敢侧身坐在他的旁边,拿了一块芝麻火烧慢慢地咬着,黄锦和石义说什么也不敢坐下,躬身站在一旁,也拿着朱厚熜硬塞给的点心却不敢吃——面子是主子给的,但分寸却要自己这样的奴才来把握,有道是天威难测,今儿个主子高兴,赐膳给自己;明儿个主子不高兴了,身为阉寺,在主子面前“坦然坐而就食”可是死罪!
伺候主子吃完了早点,石义千恩万谢地招呼手下小火者进来抬着食桌走了。他原本还以为主子的口味变了,自己再有庖厨间的十八般本事肯定也无用武之地,再也无法在竞争激烈的内廷安身立命,虽知道雷霆过后竟然连一点雨都没下,主子反而拍着自己的肩膀说糕点不错,让自己明日换了碗碟还照样上,走的时候脚下生风,恨不得把刚刚升起的日头给拽下来,快快到明天。不过又一想也没有必要等到明天,马上就该准备午膳了,煎炸烹炒烩爆卤炖,自己一定要拿出平生的手艺来,让这么仁德圣明的主子吃满意才是!
“这些餐具该统统撤换!”黄锦也出去了,只剩下跟自己贴心贴肝的吕芳伺候着,朱厚熜积压了好半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重重一掌拍在了御案上。
按说主子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无论是不是自己的责任,吕芳都该跪地请罪,可他已经完全猜到了原由,尽管让人不可思议,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不但没跪,反而嘴一咧想笑,最终却还是不敢,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压抑着想笑的冲动,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答了一声“是。”
“朕倒要查查,把春宫画烧到瓷器上,究竟是什么人的主意!”说完之后,朱厚熜狐疑地看着垂手站着的吕芳:“吕芳,你是朕最亲近的人,该不是你给朕出的主意吧?”
面对这样的责问,吕芳一点诚惶诚恐的表示都没有,语气之中甚至有一丝戏谑之意:“回主子的话,不是奴婢的主意。”
“不是你出的主意就好!”朱厚熜恶狠狠地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彻查,无论是谁,朕都要治他的罪。”
吕芳语气中的戏谑之意更加浓厚了:“回主子的话,奴婢万死不敢奉诏。”
朱厚熜生气地说:“什么?朕将差使交给你,你竟然推三阻四?跟朕讲价钱谈条件吗?”接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鼓励吕芳说:“你是怕得罪人吧!朕是天子,是我大明朝最厉害的人,有朕给你撑腰,谁还敢难为你不成!”
吕芳咬着自己的下唇:“便是如此,奴婢才不敢奉诏”
朱厚熜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主意是朕自己想出来的?不会吧?朕看着都恶心,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呢?你好好查了再说。”
“回主子的话,不用查,户部有档案记载,嘉靖一十五年六月二十七日,司礼监转上谕,着户部于太仓中拨银二十万两于景德镇官窑,烧制宫廷专用瓷器。”吕芳此刻已经把下唇咬破才勉强保持着平静的语调:“奴婢记得,该年该月二十日,也是在主子的寝宫里,主子也是坐在御案前,奴婢也是站在主子的对面,主子给奴婢下了这道口谕,奴婢便着内务库造了预算报来,起初户部觉得此举太过糜费,颇为微词,主子不喜,着奴婢申斥内阁学士、户部尚书夏言夏阁老,其后户部便承旨照办,如数将银子拨给了景德镇官窑。”
“啊?”朱厚熜大惊失色:“户部可知道朕用那二十万两银子烧了这些个劳什子?”
“回主子的话,宫里所用各色物件,照例由主子直接派宫里的奴婢监造,政府不得过问。所以户部虽然掏了银子,却不晓得到底烧制的是什么。”
朱厚熜松了口气:“哦,这就好,真真让别人知道朕命人烧这些东西,朕的脸也就没地儿搁了。”然后对吕芳说:“想笑就笑出来,把嘴唇都咬破了,让人看了多不雅相。”
“奴婢不敢!”
“朕让你笑你就笑!”朱厚熜说:“朕自己也笑,哈,哈哈,哈哈哈!”
开始只是假笑,看到吕芳忍不住绽开笑颜之后,他也笑了,越笑越开心,最后竟然成了一种疯狂的大笑:“朕真是个天才啊!竟有这样好的创意!你不敢管朕,你所说的政府是指内阁与六部各大衙门吧?他们也不敢管朕,就由着朕的性子来,把春宫画烧到盘子碗碟上,让朕天天看着这些淫画,朕纵是神仙,也难保金刚不坏之身啊!”到了最后,他的笑声竟然带着浓浓的哭腔。
当朱厚熜开始笑的时候,吕芳就已经不敢再笑了,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朱厚熜,又是心酸又是感慨,便说:“主子息怒,请容奴婢带主子到一个地方去看看。”
朱厚熜怔怔地跟着吕芳来到了乾清宫侧旁的一排宽大的房子,这里书籍盈架卷帙浩繁,看上去却很少翻动过。硕大的几案后面的正墙上,悬挂了一块黑板泥金的大匾,书有“宵衣旰食”四个大字。吕芳走到门口就止步不前,恭恭敬敬地冲着牌匾跪了下来。朱厚熜没有看见题款,但见吕芳这个样子,以为肯定是哪位先帝爷的手书,便也要下跪,吕芳赶紧说:“主子不必跪了。”什么都不懂的朱厚熜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尴尬地看着吕芳流着热泪,对着牌匾磕了三个头。
等吕芳起身之后,朱厚熜好奇地问:“这是谁的手书?朕为何不用跪拜?”
“这是这是”吕芳哽咽着说:“这便是奴婢的主子万岁爷你的手书。奴婢还记得那是在主子万岁爷你入继大统后不久的一天,下了早朝你就吩咐奴婢伺候笔墨,亲手写下了这四个大字,命奴婢着人刻匾悬挂在这里”
朱厚熜怔怔地说:“是朕的亲笔手书?这是什么地方?朕为何要在这里题匾?”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这是东暖阁,是主子万岁爷披览奏折处理政务之地。”
朱厚熜尴尬地说:“朕有两年未上朝,这里可是也已两年空无一人了?”
“回主子的话,主子虽不上朝处理政务,少不得也要时时过来一趟的。”
“哦?这么说朕有时还能亲历亲为,并未完全怠废政务?”
吕芳表情痛苦地看着朱厚熜,咬咬牙说:“奴婢今日已犯下死罪,但有些话却憋在心里好久了,定要说与主子知道!请主子再随奴婢入内。”
他的语气带有决绝赴死的意思,竟让朱厚熜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傻傻地跟着吕芳走进东暖阁,走到北墙一列古香古色的红木古董架前,就在靠近皇上披览奏章的那只架子上,分三层陈列了二十四只直径近两尺的月白色素盘,这些盘子光泽典雅,薄如纸张,每只盘面上绘有男女交媾之图。
朱厚熜愣住了,问:“这这是”
吕芳平静地说:“这是主子命人依着民间流传既久的素女经绘制而成的。”
朱厚熜说:“你的意思是说朕每天就是看着这些盘子上男女交媾之法处置国家大事的?”
自度必死的吕芳也不再加“回主子的话”这样的敬语了,直截了当地说:“便是不处置国家大事,主子也时时要过来赏玩一番的”
朱厚熜怔怔地说:“亵渎国家社稷、庙堂神器,朕这个皇帝当得也真够可以的了。”说着,抱着一块盘子就要往地上砸。
举起盘子才发现,透过盘底竟能将盘面上绘制的春宫图看的清清楚楚。他连忙问道:“这可是景泰镇的极品瓷器,要值不少钱吧?”
吕芳说:“回主子的话,烧制这一套二十四只盘子,光工价银就花了六万两。”
“六万两?六万两银子到底值”朱厚熜似乎对这个价钱并没有概念。
吕芳微叹一声:“我大明甘肃一省岁入不到3万两,宁夏一省也只2万多两。”
朱厚熜牙齿打起了架:“这这么说,这二十四只盘子就比两省一年的赋税总和都多?”(我真这么一摔,打十辈子的工都赔不起啊!)
“主子心里装着九州万方,自然不会把银钱物价之类的小事记在心里了。”吕芳说:“毕竟有关天家体面,不能如寻常小户那般斤斤计较,便是主子方才进的那顿早点,也抵得上中等人家一年的用度了。”
朱厚熜说:“你不必如此讽谏,朕也晓得你要说什么。只是朕如今什么也不记得了,有心纠偏除弊也不晓得该从何入手。你有何建议不妨说出来让朕听听。”
虽说有心,但吕芳毕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指主子以前的失政,只能说:“主子圣明天纵,便是做那尧舜之君,也只在一振作之间。奴婢是个下人,不敢就朝政得失随意置喙。”
朱厚熜明白吕芳的难处,也想试试自己的本事而不想太倚重别人,便说:“你要耍滑头朕也由着你,你给朕把大明律、明会典那些文件都给朕抱过来哦,还有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的实录,也给朕找来”
吕芳赶紧跪下说:“主子,不可直呼先帝爷圣名啊!太祖乃是高皇帝,成祖乃是文皇帝,主子切记,切记!”
朱厚熜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你说的对,朕是朱家的子孙,不可对祖宗不敬。对了,朕的起居注该有吧,你捡朕即位之初勤勉理政的那几年也给朕找来,朕就不相信,朕还就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了!”
又看了看那套让他心痒痒的盘子,他咽了一口口水,说:“把这套劳什子给朕从这东暖阁里搬出去,搬到”本想说搬到寝宫,可想到自己刚刚那样冠冕堂皇地表了态,只能咬咬牙说:“搬到内库封存起来,没有朕的口谕不得启封。”
“是,主子!”
尽管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好,但毕竟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吕芳答应的十分响亮。
第十二章野蛮老婆()
东暖阁外,黄锦跪地奏报:“皇后娘娘求见!“
正在埋头苦读的朱厚熜吓得手一颤抖,差点把书页撕破,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让他简直没脸见着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更不用说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此刻求见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本想传旨将她拒之门外,但想到毕竟嘉靖与她夫妻一场,既然有这个名分,伉俪之情还是要顾及的,一时又下不了这个决心。正在犹豫之间,方皇后已经轻移莲步,进了这东暖阁,说了一声:“臣妾方氏给皇上请安。”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昨晚灯影憧憧,人头攒动,他也没顾得上分辨哪个是皇后哪个是宫女,如今一看,原来这个方皇后还真是个大美女,倒不是那种狐媚偏能惑主的妖艳女人,但楚楚风韵,眼波生动,一颦一笑,顾盼生辉,一看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尤其难得的是,她虽然肯定已年过三旬,但眉若新月,肤如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