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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以为,储君之事自有朝中君臣操心,长公主身份特殊,不宜预政,有些事一旦做了,便会覆水难收,长公主须虑及未来如何在皇室自处。”
“你在威胁本宫?”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易储与否,全凭圣意,皇上若有易储之心,便无人能够阻止,长公主只宜作壁上观,抗争毫无意义。”
常德公主盛怒,胸口剧烈起伏,“够了!你滚,快滚!”
卓轩心里窝火,快步走出大门,迎面碰见一脸沮丧的绿萼,“又谈崩了?唉!”
绿萼硬着头皮入内,礼道:“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
常德公主气呼呼一把掀开珠帘,见是绿萼,恨道:“你今日便回到本宫身边,不必服侍那个刺头了!”
“可是······卓先生每日读书、习武,甚是用功,须得······有人跟着。”
“哟呵,这才几天,你便随了新主?记住,常德府无须书生、武夫撑门面!”
“不······请长公主息怒,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
“闭嘴!”
卓轩落寞的走在甬道上,隐隐约约听见主仆二人的对话声,心中感念丛生。曾几何时,自己还是鲜衣怒马,纵横疆场,何等的挥洒自如,不料一转眼,便迎来了一个人生低谷,连寄人篱下都那么艰难,一时间,夙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托,化作虚无缥缈的一道残梦。
他喃喃道:“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第二次惹恼常德公主,这让卓轩的处境变得非常不妙,至少,方嬷嬷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鄙视他,羞辱他了。
“哼,成天无所事事!季方、秦家的哪有什么眼光?举荐的人尽是废物!”
卓轩难得出楼一次,打算去前院散散心,可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缝,漫无目的的来到垂花门外,竟一头撞见了方嬷嬷。
方嬷嬷斜视卓轩,高高扬起下巴,“说你呢,还不过来给石夫人见礼!”
卓轩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衣着华贵,心想:此人被方嬷嬷称为石夫人,她是哪个石家的夫人?
没办法,人走背运狗也嫌!卓轩赶紧规规矩矩的朝妇人拱手施礼。
“这哪成?你是何等身份,武清侯侯爵夫人是何等身份,哼,快行大礼!”
她是石亨的妻子?
心头倏然冒起一团火,卓轩虽不愿让那团仇恨之火殃及妇孺,可再怎么失意落魄,再想忍气吞声混着过日子,也不能对仇家妇人纳头叩拜啊,于是,他直直杵在那里,不想低下高傲的头颅。
“放肆!”方嬷嬷手指卓轩厉声道。
薛桓慢吞吞走过来,分散了方嬷嬷的注意力,方嬷嬷瞥见薛桓,再看看一旁的石夫人,堪堪敛起怒容。
石夫人礼道:“参见驸马爷。”
方嬷嬷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托大,朝薛桓行罢万福礼,问道:“驸马爷是想见长公主吗?”
薛桓扫了卓轩一眼,笑道:“不,我找这位小兄弟说说话。”
第287章 物是人非()
“听说你已失双亲,皇上、上皇又免了你的大礼,故而世上唯有天与地可承受你的叩拜,人却不能。”薛桓手托下巴,笑视卓轩,嘴角弯成一道迷人的弧线。
“多谢驸马都尉出面解围。”
“不用,纯属巧合。”薛桓莞尔,脑袋微微一倾,那分潇洒很自然的流露出来,“哦,常德府与武清侯府鲜有往来,方嬷嬷如此礼待石夫人,这并非长公主的本意。”
薛桓似在婉言澄清什么,且回避了一些敏感词,卓轩心如明镜,他早盘算过了,常德府与武清侯府之间并无任何利益交集,不仅如此,双方恐怕还有极大的嫌隙,否则,不必承担家国责任的常德公主就没必要暗中给武清侯制造障碍,屡次助伤重的卓轩脱险。
今日石亨之妻登门造访,应该是寻常之举,方嬷嬷势利,为了踩他而无形中抬举石夫人,常德公主若得知此事,未必乐意。
卓轩循着薛桓的语意想了想,心中了然,笑道:“我是落魄之人,遭大难幸而不死,能托庇于常德府,这是我的造化,驸马都尉不必在意我的感受。”
“哈哈哈······你可不是寻常落魄人。”薛桓双手交叠于案,下巴枕在手上,盯着卓轩道:“这并不是一个能人辈出的时代,我总在想,朝廷是否患有压抑人才的痼疾?庸人当道,良才极易蒙尘,这好不容易出了个真正的善战者,国之利器啊,却险些死于自己人之手,悲哀!”
绿萼被常德公主召回去了,在寂寥的小楼内,没有酒,没有茶,二人相对枯坐,居然谈了很久的北境战事。
适逢边患不绝的年代,驸马都尉成了一项高风险的职业,每遇大战,必有驸马都尉领军出征,老朱家几代姑爷就这么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前赴后继的为守护朱家江山豁出性命。
土木堡一战,朱祁镇、朱祁钰两兄弟的亲姑父——嘉兴大长公主的驸马井源挂了;早先的阳和之战,朱家辈分更高的姑爷西宁侯宋瑛也挂了。
与姑爷们相比,面对国难,朱家人除了天子,其他人倒是都成了打酱油的主。
苦寒之地埋葬了朱家几代姑爷的累累白骨,想到这些,薛桓对自己未来可能将要经历的戎马生涯既心生向往,又难免心怀惴惴。
与卓轩呆在一起,薛桓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想着有卓轩这样的人在,大概轮不到驸马都尉身临险境,即便自己日后真要领军开赴战场,若能与这个少年英才并肩驰骋疆场,谈笑间就让丑虏灰飞烟灭,那该是何等辉煌的人生······
不过,与常德公主一样,薛桓仍对卓轩心存疑虑。
“大仇未了,想必小兄弟断然不会轻易罢手,是否打算痛快淋漓大闹一场?”
“不,我是有底线的人,而非不计后果的颟顸之徒,眼看大明与瓦剌的暗中较量即将分出胜负,此时大明若生内乱,瓦剌人便能坐收渔人之利,要是那样,包括我在内,大明许多无辜百姓都会成为输家。”
“有耐心便好!小兄弟沉住气,要相信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薛桓满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你先后两次惹恼长公主,境况不佳,心里难免倍感憋屈,不如这样,你想做什么,不妨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我想出去走走。”
“好吧,坐我的马车,我派人保护你!”
登上薛桓的马车,离开常德府,卓轩如脱羁的鸟儿一般,迎来了无边的自在。
马车首先抵达西直门附近的那处宅院门外,他没下马车,而是呆在车上,掀帘默默张望,但见附近不再有锦衣卫的身影,宅院大门紧闭,门环惹铜绿,蛛网惹飞絮······
心中一动,耳边似有琴音响起,恍惚中,一束烛光擦亮了记忆的天空,而思绪也在随光飞翔,似想飞至光源处看个究竟,何人挑灯夜缝衣?
“去海子边。”卓轩低声吩咐车夫道。
来到海子边,卓轩急急跳下马车,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口气奔至湖边。
此刻无风,宝鉴般的湖面倒映出碧空中的鸟影。
“这里应该是柳絮妹妹投湖的地方!”
卓轩躺在地上,脑袋离湖水很近,扭头一瞥,仿佛回到了重伤醒来的最初一刻,觉得自己正头枕着波涛。
右手探入水中,湖面漾起一团清波,波纹徐徐向远处荡去,波光粼粼,宛如一道道清丽的眼波。
“柳絮妹妹,你此刻一定身在天堂,也罢,天堂没有罪恶!”
眼眶湿润了,嘴上却在轻声发笑,卓轩分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想哭还是想笑。
薛桓指派的一名随从轻手轻脚走到卓轩身边,躬身道:“公子,该用午膳了,驸马爷已命人送来膳食。”
卓轩抬起湿淋淋的右手,摸摸双眼,道:“你们先用,别管我,我呆一个时辰便走。”
起风了,水波拍打着湖岸,一声一声,恍如随风飘来的窃窃私语······
神思仿佛一下子游离到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烦恼与犹豫全都随风而逝,身心充满了莫名的愉悦感······一直呆到未正时分,卓轩才在随从的反复催促下离了西海,驱车抵达东安门一带。
永生堂顾客盈门,生意相当红火,柳元终于露面了,将一名豪客送至门外,无意间扫了华丽的马车一眼。
卓轩隔帘匆匆一瞥,目光便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柳元的皮肤还是那么白嫩,只是眉眼间少了些女儿态,多了分成熟与干练,还有,目中似乎平添了几分忧郁与仇恨的成分。
几名锦衣卫校尉好像留意到了新来的马车,目光不时掠向这边,卓轩阖上车帘,吩咐车夫道:“走吧。”
赶在日暮前,马车驶达徐朗的马场附近,冥冥中似有天意,卓轩居然找到了那处坟场,他取了酒、纸钱,为舒展鸿,为三十多位枉死的昔日部属祭扫坟地。
做完这一切,他以为自己可以了无牵挂了,可是,当他登上马车后,却发觉自己仍不愿草草回归常德府。
“去天外鲜。”
第288章 逝者已矣()
裙摆飞扬。
暮色苍茫,天边挂着最后一抹残红,若有若无的余晖映在竹林幽径上,一袭长裙如蹁跹的蝶影,迎着车马声动的方向,掠过幽径,一路飘至竹林外。
“你来了,近来可好?”这声问候带着些许的颤音。
柯霜没来得及蒙面,素雅的衣裙,灵动的身姿,玲珑的五官,柔和的轮廓,扑闪的睫毛,一切都是那么生动而又透着书卷气,仿佛瞬间幻化了萧索的竹林。
卓轩脑海里冒出一句现代歌词:无与伦比的美丽······
虽然对她的容貌早有所料,但当他真正看清柯霜的容颜之后,仍禁不住怦然心动。
一时间,心中竟有些释然,觉得自己即便此生为了了却夙愿而输得一干二净,就凭眼前这副容颜,他依然有望成为人生最大的赢家。
“霜儿,我饿了。”
对这声昵称,柯霜好像非常乐意领受,莞尔一笑,眼中泪光一闪。
“快,快进屋,我让蒋婶备膳。”
熟悉的斗室,窗明几净,陈设一点没变,书案、床榻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往日的气息。
蒋婶一边布菜,一边笑道:“公子走后,姐儿曾想去看看你,但常德府非等闲之地,姐儿一直犹豫着,没能成行。”
烛光下,柯霜腮上飞起淡淡的红霞,“蒋婶别乱说,我只是······打算问问他是否需要添置换季的衣物,并不是真想过去看他。”
蒋婶笑而不语。
卓轩胃口极好,也不客气,起箸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埋头将案上的膳食扫荡殆尽。
蒋婶皱皱眉头,“公子······莫非在常德府常饿肚子?”
卓轩放下筷子,摸摸填得饱饱的肚子,略有感触的道:“倒没饿着,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哪里都一样。当然,这里除外。”
“这里除外?”柯霜眨眨眼睛,随即会意的抿嘴一笑。
蒋婶收拾好碗筷,离了独室。
琴儿捧着一堆新衣入内,将衣物放在床榻上,冲卓轩行罢万福礼,笑道:“公子总算回来了,喏,这是小姐给你缝的新衣,为了这些新衣,小姐可没少熬夜。”
柯霜连忙支走多嘴的琴儿,脸上浮起一丝娇羞,“你别多想,以往你住在这里,衣食总得有人照料,我闲着没事,所以就勉为其难喽。而今不一样了,你身居常德府,衣食用度一概不缺,还有贴心人照料,恐怕······早将天外鲜的故人忘了。”
分别月余,柯霜变了个人似的,语气温婉,不再像当初那样,每次管束卓轩时,都如霸道女总裁那般霸气侧漏。
卓轩忍不住打趣道:“既然心里这么想,为何还要为我缝衣?”
柯霜嗫嚅道:“听我哥哥说,你给他讲过什么······货币、经济常识,回去后,他特意就朝廷数十年来的总印钞量做了详细的计算分析,择机对皇上进言,皇上甚是满意,极力赞赏我哥,命他放下翰林院琐事,专心近侍皇上,以备皇上咨政,不久后还将赴东宫给皇太子讲学。我哥哥还是非常欣赏你的。”
卓轩不无感触的道:“柯兄终于站稳了脚跟,这一刻来得真快!”随即一瞬不瞬的盯着柯霜,追问道:“你为我缝衣,只是因为柯兄欣赏我的缘故?”
柯霜侧过头去,几乎是喃喃自语道:“也非尽然如此。我手笨,女红造诣拙劣,有心为你缝衣,却怕你嫌丑不敢穿。”
“你愿缝,我便敢穿!现如今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