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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朱氏之女的日日冷嘲热讽,从不把自已当成她的夫婿。在她的眼中,就算是任何一名仆役,都比自已要强。想自已从来不曾嫌弃她的体长与貌丑,可她偏偏要这般的对待自已。
因此,邱易对朱氏之女的感情日淡,若非二子的牵连,邱易早就恨不得速速离去。此次从军若是下立了大功,能被朝庭赐予官职的话,只需随便一个食百石的官吏身份,便可洗清自已赘婿的身份。
如此,自已也可与朱氏离缘,无忧无虑的另立一族,不用再在朱、邱两家的阴影下过活了。邱易时常以武帝时大司马卫青的事迹来勉励自已。当年的卫青不过是一奴隶尔,他都能为武帝时的朝臣之首,自已为何不能?
邱易有些心动的想着,现今最为急迫的便是召兵与如何的快速练好一曲的精卒,好为自已于接下来的平乱征战中立下莫大奇功。
直到巳时,才见近二百人赶着数十辆马车,抬着案几缓缓的走出城门。贫民们全都一窝蜂的涌了过去,却见马车上全是行军扎营之类的什物,并不见任何钱粮的踪影。不等他们停下,便有人大叫问道:“五铢钱呢?粮食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领头的一名仆役总管神气的喝骂道:“闪开闪开,急什么?待会被应募上之人自会发下竹筹,可凭竹筹前往城中的朱、邱两府领取钱粮便是。”
贫民们这才松了口气,仆役总管又喝令众人排好队列,准备召募事宜,众人于是在推推耸耸中排好了数队队列。可是朱、邱两府的仆役还要先立好营帐,才能正式的召兵。又让贫民们好一阵的不满,可是权在他人手里,就是再不满又能如何。
只是邱易在旁,早就等得心热,想要早些召到一曲精兵强卒。于是顺从民意,让两府的仆役先搬出一张案几,由自已预先召兵。
两府仆役自然认识这邱府的庶长子,与朱府大小姐的嫯婿。虽然邱易在两府中的身份不高,但众仆役也只能是在府中才看他不起。
因为此次邱易是以新军义勇兵卒曲长的身份前来的,众仆役可不知两位老爷手中的名单详情。也不知谁人会如此的不幸,分到他的那一曲为官。若是被他记恨了,日后还不找借口以军法处置了自已,不值当。
两府的勉公子、瑞少爷自小便喜好武事,两府的仆役多少也懂得一些军中之律。特别是每逢年节时,就有戏子前来府中唱戏,那先秦时军中立威斩监军的司马镶且,与较场演阵斩美姬的孙武子。在两府中的仆役们记忆中,那可是门清的很,绝不会让邱易寻到机会斩了自已以立军威。所以莫说仆役之中就没有机灵人了。
朱府仆役的总管忙笑嘻嘻的命人搬来一张案几、竹席和百余竹筹,又喝令唤出十名仆役,对邱易说道:“姑爷,召兵之事十分繁琐,这几人便暂时在您麾下听命如何?”
邱易顿觉大为奇怪,平时里可没见这家伙对自已这般的客气过,不理会自已就算是好的了,莫非今日的日头是打从西边升起的么?
这总管随朱氏之姓,名栗,是朱府中的护卫总管,平日里也算是豪勇之辈,擅长使一柄大刀。邱易料想他不是安排为一曲曲长,便是一屯屯长。日后好歹也算是同僚,于是客气的略略回礼道:“多谢朱栗总管了。”
朱栗忙拱手笑道:“哪里,哪里,能为姑爷办事,朱栗不甚荣幸。若是姑爷还需要什么,还请与朱栗直说,朱栗尽量替姑爷办到。”
邱易说道:“不用了,你们也要速速立好营寨,准备召募之事,我就不劳烦你们了。”
朱栗笑道:“要的,要的,立营召募之事早些缓些都无妨事,姑爷您的事才更为重要……”
邱易自记事起,还从未有人对已如此的客气过,唯有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长随,陆平与成齐二人对自已稍稍尊重了一些,其他人不是冷眼相看,便是故意刁难,邱易早就习惯了他们的嘴脸。
现在却见朱栗如此客气的对待自已,邱易一时倒有些不适起来。于是与朱栗交谈了几句,便与陆平、成齐二人拿着东西来到一处空地放置好,准备召兵事宜,那十名仆役邱易理都没理。
不想那十名仆役惊慌失措的奔至邱易身前,齐齐的跪下,叫道:“姑爷饶命啊,奴婢们是外院的仆役,与姑爷接触的极少,可从来没有大大的得罪过姑爷啊。”
邱易一愣,茫然的望向陆平与成齐二人,他们二人也是一脸的茫然状。邱易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为何?我什么时候说过恐喝你等的言语。”
十名仆役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叩头求饶,而远处其他两府的仆役,此时也停下了各自手中的活计,一脸同情的看着这十人。
邱易大惑不解,连问几句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佯作不满的说道:“你等再不说出理由,我便让成齐真的杀了你等。”成齐也适时的怒喝一声,双手紧握,骨节直响,加上身长八尺有余,肌肉奋突的凶恶模样,倒也真吓住了不少的人。
十名仆役畏畏缩缩的颤抖着,你推我让的派出一名稍稍胆大之人,那人说道:“昨日听闻姑爷被两位老爷点为义勇兵卒之曲长,便有不少人说姑爷忽得了二百兵马之大权,为了便于统兵,必会斩杀一些平日里怠慢过姑爷的仆役,以示威风。奴婢们早年间曾怠慢过姑爷,今日被他们推出,就是要让姑爷立威的。但奴婢们不想死,还请姑爷手下留情,饶赎过奴婢们此次……”
邱易不禁哑然失笑,的确,眼前这伙人自已是一点印象也无,即便是得罪过自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真正得罪自已的并不在这,真正让自已愤恨的是邱氏那名黑衣老仆,邱质。当年自已差点被药死,便是他下的毒手。幸好当时的陆平机灵,唤来了刚刚十岁的邱瑞救场,方才逃过一命。
后来又听邱府的仆役们悄悄谈论,邱庆一直下不定决心如何对待邱易这螟蛉之子,倒底是借口驱出邱府,还是直接药杀了事。正是那黑衣老仆邱质自作主张的差点杀死邱易,从而让邱庆与邱易的关系直转急下,从勉强的父子关系,变成了各自提防戒备的半仇人关系。最终被朱素得知,把邱易讨了去,作为朱氏的嫯婿。
邱易一时神情有些恍乎,这便是权利的感觉么?从出生到现在的这二十年来,自已还是第一次品尝到掌握权利的滋味呢。虽然这权利还是来源于邱、朱两家的赐予,但这感觉,还是与从前不同。
邱易看着眼前这伙全身发抖之人,不禁想起当年十二三岁时的自已,同样躲在自已的小屋之中,紧紧的关闭了门窗与厚厚的幕帐,侧耳时刻的听着屋外的动静。生怕那令人恐惧的黑衣老仆会突然的闯入,然后凶恶的将自已杀死。
那段连续数月时间担心与害怕的影像,早已深深的印入了自已脑海中的最深处。所以对待眼前这些人的感想,能十分的感同身受。感觉出他们也如同当年的自已,心间也充满了惊慌与恐惧之感。
第十六章 募兵得甲()
邱易因为自已早年的经历,万分的痛恨随意杀人之人,加上自身亦不是随意杀人之人,于是温和的说道:“传闻昔日楚庄王绝缨……”
邱易不禁哑然失笑,楚庄王的美人怎能与自已那貌若无盐的丑妻相比。当年的自已,若非为了逃离邱家,而急匆匆的入嫯朱氏。又因心怀感恩之情,而不计较朱氏之女的相貌,如何会与大自已近五岁,长年找不到婆家的丑女成婚。
邱易只得另找例子,说道:“昔日孝景帝陛下时的大臣韩安国因犯法被判罪,县中的狱吏田甲侮辱韩安国。韩安国说道:‘死灰难道就不会复燃吗?’田甲却说:‘要是再燃烧就撒泡尿浇灭它。’可是过后不久,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朝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国内史,从囚徒中起家担任二千石级的官员。田甲于是恐惧的弃官逃跑了。韩安国说道:‘田甲不回来就任,我就要夷灭你的宗族。’田甲便脱衣坦胸前去谢罪。韩安国笑着说道:‘你可以撒尿了!像你们这些人值得我惩办吗?’最后十分友好地对待他。我邱易不是什么高尚之人,却也不会因为受辱之事而随意惩罚你们。”
众人听后十分感动的连连叩头,直说有罪,邱易又劝了一会,才将他们一一劝起,开始召募起兵卒来。一旁没有得罪邱易的仆役们,与贫民们见到邱易大度的处置,也大为认可邱易的作法。
特别是贫民们认为邱易心胸宽阔,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于是纷纷上前来应募当兵。陆平坐于案前提笔抄录应募之人的户籍与家中情况,成齐则在旁察验应募之人的体格是否合适,以及是否懂得武事。
那十名仆役得了邱易饶恕,十分感激的也上前帮忙,尽心尽心的办事,让召兵之事十分顺利的进行着。
邱易看着这十名众人的行为,心下大为感慨。与韩安国同时期的朝庭大将,“飞将军”李广因为城门官不为他在夜间开门的小事,而被李广调至军中斩杀。之所以有李广有才却不得封候之说,不正是他的性情过于偏激小气的原故吗?看来为人处事,还是应该大度的好,不要太过记较了。
所召募义勇兵卒以懂武之人为善,习五兵,善角抵、手搏、弓矢者为优。只是召陵在两月前曾经召过一次五百人的义勇这,懂武之人早就被收罗了一空。此时前来应募之兵卒,大都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民夫,只有一把子力气可使,对于军阵之事一窍不通。这便让邱易大感为难了,一月的时间,如何能让这些民夫成军?却是一件十分坚难之事。
正思及此事,忽见邱瑞与朱勉二人骑着白马红驹,身披玄色铁甲,手提长枪大刀,早已不复昨日的稚嫩之感,而是威风凌凌的领着百余人浩浩荡荡的涌出城门。两人之后是百骑跨刀提枪的披甲精骑,那是邱氏长年来往于北地的贩马护卫与马奴。
在平日里见面时,还不觉得他们如何,最多是凶悍了一些。此时套上了一身的县兵装备,气势顿时一变,即使是郡国里的精卒,怕是也不外如是吧。
之后是数十名于县中常见的轻侠恶少,他们原本是在县中横行霸道,各霸一方的角色,自去年被邱瑞、朱勉二人打服之后,加上二人的出手大方,为人又义气,顿时降伏于二人的麾下。邱瑞、朱勉二人也随之成为召陵附近各县中,远近闻名的少年豪侠。
再之后又是数十辆马车,为首之人正是邱易所极其痛恨的邱氏黑衣老仆邱质,他正率领数十人押运着义勇兵卒们的兵械装备,随后而来。这些装备好像是县君龚彰于两年前,有感于天下有变乱之相,力排众议于西平购得的上万斤铁料打制而成。现在将将好,可装备新召的四部千人之军。
邱易暗叹一声,自已方才还在为麾下兵卒的操练之事而烦心,正想着另外两部的军司马邱瑞与朱勉二人会如何的操练新卒,不想邱瑞、朱勉二人各自早就有了百余名懂武明战之兵。虽然会混入二百余名不懂战阵之法的新卒,可只要是混合后稍稍操练一月,便可顺利成军。
同为新任义勇军之将官,却是不同的待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邱易并无太强的攀比之心,不说邱易与两位弟弟的感情不差,就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是强求不来的。两位弟弟虽然出身较好,但比之汝南郡其他的士族却又差了不知几许倍。
只说近在咫尺的汝南汝阳名门袁氏世族,此族人四世三公,门第显赫,亲朋故吏遍及天下,可谓是天下第一的名门望族。家中的田地产业,仆役附徒数不胜数,比之万户候也是更胜良多,一国之王也不定能比得上袁氏一族。
听闻数年前袁氏随便来了一名仆役,县君龚彰因一时大意怠慢了,竟然当场就被其大骂了一通,随后当年的上计更被朝庭评为下下等,差点因此失去了召陵长之职。之后龚彰孤身徒步前往汝阳城负荆请罪,方才得到袁氏的谅解,可见袁氏之威了。
袁氏中人不论嫡庶,从出生之日起,便注定将来会作官,至少也是食三百石的官员。哪里需要朱、邱两家费尽心力与钱财,只求得县中临时义勇兵卒的一部将官。想要朝庭的正式任命,还需以命相搏,方可得到。真要攀比下去,那只会是让人更加的难受。
所以邱易对二位弟弟并无多少妒忌之心,只想着凭借自已的能力,为自已及后人取得一份不错的功名便可。只是开头该如何练兵之事就让邱易大感为难,也让邱易明白到,大司马卫青的伟业也非人人可成的。
邱瑞见到远远在一旁募召新卒的邱易,打马向这边而来,在二十步外勒马翻身而下,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