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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皂袍大将听见弓响,急欲避之。只是在重围之中闪避不开,右肩已然中箭,蛇矛脱开右手,朝左侧击去,左侧立有一名盾手被击仆倒。邻近的四名盾手见了,弃了刀盾扑身抓住蛇矛。其他的盾手呐喊着出刀直斩,欲要乘机将其斩杀。
不想黑面皂袍大将虎牙一咬,将右肩长箭咬出,又弃了蛇矛挥拳直击,拳到处,刀盾齐毁,击倒人体,骨断筋折。长矛刺到,反被其出手一抓一抽,长矛立时脱手,再一抛掷,便有数人洞穿倒毙。
韩易看得心惊胆颤,如此虎将,有马所向无前,无马更是凶恶无比,该如何方能将其成功斩杀?望见八十名盾手正与四十名燕代矛手杀得难分难解,朝易挥手令列弓手上前相助,欲要将这黑厮的亲卫全部斩尽,方才慢慢来围杀他。
不想那黑厮夺过两面大盾,大盾左右横扫,在连环撞击下竟被其撞出了包围,望着十步之外的韩易大步奔来。韩易双目一凝,这黑厮欲要杀我么?
韩易引弓急射,一气射出二十箭,四十名弓手也齐齐暴射,却全被那黑厮以大盾挡住。眼见就到韩易身前,又是左右直抛,飞盾顿将六、七名弓手击毙。双手一合,就朝韩易擒捉而来。韩易急退两步,险险的又急速射出五箭,箭箭皆中其胸腹。
黑面皂袍大将全身一震,顿遭雷击,望见急速退后还欲射击的韩易,心知是追不得了,不想世上竟有这种箭手,三步之间发箭可比老道的剑手出剑之速。一声惨呼后转身就逃。
韩易擦擦额上的冷汗,引弓准备再射,欲将其彻底射杀。可就在箭发之时,韩易不由一时心软,宛城眼见将破,四周又有数万官军,贼人无所可逃,最终只有降伏一途。韩易爱其勇武无敌,意欲在战后寻其收降,却不愿就此杀他,这一箭终究没能射出。黑面皂袍大将几步就跃入了一条民居小道,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黑面皂袍大将重伤遁逃后,余下的燕代义勇死命不降,最终被韩易领兵合围全部斩杀。望着四周伤痕累累的众鲷阳兵,与胸腹骨折重伤的成齐,几成两断的杜雷,韩易不禁黯然泪下。
这是自已领军已来,最为惨重的一次胜利,三百三十余人,死者近百,伤者过百,死伤超过半数。幸好鲷阳兵韧劲颇强,不然,在超过三成的死伤早就大溃了,哪里有此时的胜利之机。经此一战,韩易无心再去攻夺内城门了,领军带着伤者退出西城,为众伤者寻找南军军医治伤。
是役,宛城黄巾大败,被阵斩万余人,约有不到五万人退入内城死守,其余三万余人全部投降。
韩易在安置好众伤卒后,朱雋命人前来召韩易前往主帐议事。韩易心有不快,可是事以至此,难道能说朱雋这主将错了不成。用兵之道当见机行事,岂有望见良机不动之理。韩易闷闷不乐的前往主帐,却发现帐中多出名三旬左右,广额阔面,虎体熊腰的八尺勇将来。
朱雋笑着为韩易解释道:“明远,此乃吴郡富春人,领下邳丞,孙坚孙文台。闻见黄巾寇起,特聚集乡中少年及诸商旅,并淮泗精兵一千五百余人,前来助战。因不知我与你汝南兵的约定,在望见东北角上贼人稀少后,于是不顾疲累的攻城一探,不想却顺利的攻上了城头。所以大军齐动,转而变成了总攻之势……”
韩易面容这才稍愉,原来不是朱雋无耻无信,而是又来新的援军了啊?所谓不知者不怪,况且汝南兵阵斩加逼降宛城贼人近两万人,并不比其他三面加起来的战功少,于是也就无妨了。只是此战是属于临时发动的,各部的攻势时间不同,配合不及,因此被黄巾近半的贼人顺利逃入内城,未能尽得全功,却是一件憾事。
朱儁与众将计议再接再励,争取明日攻破内城,剿灭南阳黄巾。不想众将全都默然不言,都不接话,就是韩易,也跪坐着呆立不语。说实话,从朱儁的安营扎寨方面来看,其确实是员良将。可是从聚拢军心来看,他却是员庸将。
普通士卒可不懂什么天下大义,其本身又无升职可能,所盼者无外乎重金之赏。将官们有升职封侯之愿,可听说朱儁向来以汉帝的忠臣孤臣自居,在朝堂内名声是好,却无能助众将升职封侯,就连最基本的钱帛赏赐都无法满足,实在难以叫人对其有拼搏卖命之心。
只说今日的首功之军汝南兵,总共赏赐五百金,其中徐显百金,韩易五十金,其他的军司马,军候三十金、二十金不等。士卒们无一赏赐,只赏豕羊各百只,酒食两千斤以做奖励。这赏赐说少不少,说多,呵呵,真不多。反正与想像当中的重赏离得太远了,直叫人无劲再拼。
五十金此时可买粮食三千石左右,说来也真不少,韩易独享的话是足够了。可韩易欲要让麾下各军卒卖命,回去势必要对麾下立功之人再次赏赐才成。三千石,恰好每人可分得一石粮食的赏赐,受伤与阵亡者若分得多的话,平均连一石也没有。韩易若是吝啬独享也行,日后的鲖阳兵可不会再记念韩易对其的恩义,日后也别想让他们涌越的来争相卖命了。
韩易回营后,让陆平将所藏的百余金全部取出,加上这五十金设法打散,再赏赐给麾下各卒,至此,韩易的身家几乎是全无了,所以也没了再攻内城之心。陆平是满心的不愿,直嘟囔朱儁小气,害得韩易要自掏腰包,方能满足赏赐。早知如此,就不该那么奋勇的攻城了。
韩易正于营中安坐,突闻下邳丞孙坚来访,韩易忙出营将其迎入帐中说话。孙坚并非是一人前来,而是带着四员将佐前来的。
孙坚为其麾下介绍着,有右北平郡人程普程德谋,零陵郡人黄盖黄公覆,辽东令枝人韩当韩义公,富春同乡人祖茂祖大荣。此四人都是追随孙坚己近十年的老人,不是兄弟胜是兄弟。今日见汝南兵骁勇异常,于是特引四将来寻韩易谈兵。当韩易闻知孙坚可能是先秦时孙武子之后时,不禁竖然起敬,忙令麾下众将前来拜见。
第七十三章 思想茫然()
孙坚不但年长,而且官职也高,韩易礼敬孙坚让其先谈。孙坚生性阔达,也不推却,起言便谈及先祖孙武子的《孙子兵法》来。孙坚文采不高,却对其祖上所流传的兵法记之甚详,对其中的道理也理解甚深。通过其口一说,让从来没有读过兵书的韩易惊为天人。不想六、七百年前的东周时代,就有如此伟大的一位兵法大家了。
韩易乍闻兵法,不由喜不自禁,时人对于典籍藏书珍若性命,如何会对外人如此大度的谈及,韩易深受感动,差点没有当场就拜孙坚为师。孙坚所讲解的兵法,对于韩易与韩易麾下诸将如同黄钟大吕般振聋发聩。许多在战事中遇到过或是知晓却说不出来之事,都能通过对《孙子兵法》的理解,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不再是昏昏噩噩。
有了孙坚的大家级讲解,特别是在知晓孙武子曾以女子为兵之旧事,韩易如何敢再在孙坚面前卖弄自家的练兵之法。原本是准备相互商谈兵事的,却转变成孙坚一人在彻夜的教授兵法之道。
经孙坚的一夜讲解,韩易自觉所得良多,转顾麾下诸将,或多或少都有所明悟。韩易心下大喜,只要有一人能习得孙武子的半分本事,日后已军必定战力大增。
食过早食后,诸人稍稍休息了片刻,又接着谈起武来。身为武将,当要熟练的运用军中所有配备的武器才成。只是韩易军中除了车靖以外,人人都是稍习武戏,对于传统的手搏、摔交、剑术、矛、戟、钺、楯、弓矢等,都属似懂非懂。任何兵刃置于手中,只会乱刺乱斩,全凭一口血勇之气。就连韩易这般的,只是稍习《五禽戏》,在军中都属勇将之列,直让孙坚感叹不已,直道韩易麾下之军的骁勇善战之名,有些来得侥幸。
孙坚所带的四将中,就连武戏最差的祖茂,竟然也可以在韩易军中称雄无敌,可见韩易麾下将官之能力如何了。同时也让韩易与麾下诸将,因为连番常胜而有些飘飘然的心态,再次回复成谦虚谨慎之态。
孙坚对于军中各种兵械极精,犹其擅使江东所传的三尺刀术,一把古锭刀使得虎虎生威,无论马战步战,尽皆难觅敌手。程普擅使丈二铁脊蛇矛,虽无昨日那贼军黑厮的无敌之势,却也是罕见之勇将。黄盖擅使双铁鞭,以拙使力,最擅对付身披重甲之士。韩当擅使大刀,冲锋斩将是一把好手。据车靖所言,有车腊年青时的勇武。祖茂擅使双刀,左右斩击十分灵巧。
此五人各有所长,同聚于孙坚麾下,日后必成大器。同时也让韩易见了十分眼热,不知何时,自已麾下也有如此之多的勇将可用。
韩易等人于是谦虚恭敬的求教,以师礼相待,让孙坚五人喜不自禁,大加的卖弄起自身的所学来,希望韩易等人也有所成就。只是孙坚等人生性阔达,不喜韩易等人太过恭谨了,只以兄长的身份自居。
如是数十日,韩易与孙坚两营走得极近,时常往来,相互多以兄弟相敬。若非韩易也是一军之主,恨不得能够时常的随侍孙坚之侧。
这日,已到十一月初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早早落下。朱雋再度召集众将齐聚,挥着手中的书帛笑道:“此是皇甫义真的战报。自与我军分道征讨之后,八月,皇甫义真在东郡的苍亭击败黄巾卜已部,擒获卜已,并斩首。东方黄巾蛾贼至此已全部剿灭。”
“然而北中郎将卢子干遭宦官所诬,被召回,继任的东中郎将董仲颖又被黄巾击败。于是朝廷下诏命皇甫义真率得胜之兵进击。天幸贼道张角适时的病死,黄巾蛾贼失其主帅,士气大挫;又被皇甫义真乘夜突袭,遂斩贼道张梁以下三万余人,慌不择道投河而死的贼人也有五万余之多。更将张角剖棺戳尸,传首京师。此时皇甫义真又移师北上,准备与巨鹿太守郭君业围攻曲阳的张宝贼部,想必不久便有捷报传来。”
朱雋将书帛放下,等帐中诸将消化了刚才所说的内容之后,面色转为沉痛的说道:“皇甫义真在六月间与我部分道而征,不想短短四、五月间竟然做下了如此大的功绩。然而我部的万余精锐,竟在宛城之下蹉跎岁月达四月之久,直到汝南郡兵与淮泗之兵前来,方才攻夺了宛城外城来。之后又蹉跎了近月之久,也依然没能攻下宛城内城来。这该是何等的耻辱?尔等还配称堂堂的大汉精锐,南北二军的南军大将吗……”
朱雋一番义正言词、怒气填胸的责骂,将南军诸将骂得头也抬不起来。朱雋虽然有过,但南军诸将把兵戎大事视作儿戏,玩起养寇自重的行径还是让人极为不齿。南军诸将到底面薄,被朱雋的一通责骂,顿起悔心。于是连连向朱雋保证道,从明日起,将猛攻宛城内城,争取在三日内破城。
朱雋大喜,也做出大度之态赞誉诸将的忠心为国,好一幅将相和的融洽景像。韩易等朱雋等人稍停后,方才出言说道:“西乡侯,贼道张角与张梁已死,何不将此战情传入内城,让南阳黄巾也知晓此事。苍天未死,黄天早夭。南阳黄巾无了张角这个太平道教主为信仰依托,必会早降。”
朱雋点头赞道:“韩明远之谋与我意相同,此事我自有计较,在接到此捷报之时,已命人抄写了。等会便可射入城中,或命人在城下大呼。”
韩易见朱雋早就作好安排,于是住嘴不言了。
第二日,朱雋再度召集众将,笑言道:“昨日的一通布告与大呼传报,内城的黄巾贼人人心大溃,贼首韩忠已于今晨下书投降了。”
诸将纷纷喜笑言开,不意宛城内城竟如此轻松的取得了。不料朱雋面容转肃,沉声喝道:“诸将听令,速速返回各营准备攻城事宜,乘贼人人心大溃之时,争取一鼓击破内城,将贼人全数剿灭之。”
诸将大惊,面面相觑,不知朱雋此言是何用意?司马张超出言问道:“主帅,贼人已然投降,又何必攻城,直接纳降了便是,为何……”
朱雋断然挥手说道:“兵事有形势相同,实际却大异者。昔日秦项之际,天下并无定主,故以赏赐附庸来诱劝敌人归顺。如今海内一统,唯有黄巾造乱,纳降无以劝善,讨之却能够惩恶。今若受降,便是开了天下逆反之门,贼人有利时则作乱,困顿之时则乞降。纵敌长期为寇,此非良计也。”
此言的确有些道理,韩易却知世事是官逼民反,张角兄弟只是恰巧看到了这点,并借用天下百姓对朝庭的怨望来为张氏谋夺天下罢了。其过在张角,却不在南阳众贼。
韩易出言相劝,只是人微言轻,朱雋根本不屑解释,一意攻城。最后就连徐璆与秦颉二人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