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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喊了声“怎么又来了“,转身又跑了回去。
这回,这口子怨气可没那么容易平复了。她大咧咧地敞了门,忍着夜风冻着身上布料少的可怜的她,咬紧了牙根等着。终于,那期待已久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了。
“相公,“她敞开双臂迎了上去,扶住脸色铁青的武承旸,“你还好吧?”
“还挺得住。”武承旸虚软道,整个重量几乎都挂在她身上。
重死了!徐桃红心中暗骂,表面却另有涵义地媚笑道:“没关系,待会儿鳖汤就会发挥功效,相公你马上就会有体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推开。
“别跟我提到晚上吃的东西,肚子又痛了,惨了……”武承旸一路嚷嚷,一路往茅厕的方向狂奔。
“相公……”她不死心地追上,却刚好狠狠撞上被他狂奔所带起的门扉,痛得当场蹲在地上,痛哭留涕。
周详的计划,却落得如今额红鼻肿、独守空闺的悲惨下场!想到方才的景象,徐桃红手收紧,发狠地就要将桌布扯下,扯到一半又突然顿手。不成,这会破坏他对她的印象的!连忙将歪斜的桌巾拉平,将移了位的杯盏又一一归位。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窝囊!
后来的情景就更甭提了,全都让人扼腕切齿到了极点。这来来回回共去了八趟,八趟耶!哪有人跑了八趟茅厕还不虚脱的?要不是他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脚步一回比一回不稳,她几乎就要怀疑起他是不是在刻意躲避了。
“我回来了……”虚弱的呼唤,全没半分力气。
“相公,来,咱们上榻休息哦!”没关系,就算他手脚没了力气,在她的挑逗下,只要他“那儿“还有力气就成了。徐桃红强打起精神,使尽全力扶他上榻。
“真是……谢谢……你……了……”武承旸气若游丝地说道,突然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相公?相公!”徐桃红用力摇晃他的身子,在他耳畔不住尖嚷,“快起来啊,相公!”要死了,还真的被她说中,就算要虚脱也别挑这时候呀!
“什……什么……”他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神志不清地坐起身,一个不稳,往她的方向倒去,将她连人带被地整个翻下床榻,把她压在被下,然后又晕了过去。
“相公?快起来呀,我快没气了!”闷闷的喊叫声从被子下传来,不管她怎么推、怎么撑,上头的身躯就是不动分毫。”相公?相公——”
耍诡计?有人耍得过他“夜“吗?武承旸原本紧闭的眸子如今却盈满了灿然笑意。
以为搬走了他的帐簿,他就得乖乖地束手就擒吗?她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响了。虽说茅厕到厢房这段距离远了点,运功让脸色发白这工夫费事了点儿,大半夜就浪费在这儿来来去去的,青春苦短,多蹉跎生命啊!
可,要想到了这么做可避得开她的禄山之爪,就全都值得了,就当是练功活络活络筋骨吧!武承旸挑眉笑笑,很好心地掀开棉被一角,给她留了个传声的缝隙,然后有施展“千斤坠“往下压去——
“快来人,快来救我啊,救命呀——”
只听得凄惨的叫声在主屋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第五章
一早,武承旸就和财伯来到囤放木料的木场前,脸上笑得可开心呢,丝毫看不出昨晚拉肚子拉到半夜请来大夫看诊的模样。
“大少爷,您还好吧?”忍不住心头的纳闷,财伯终于顿步问了,“如果您身子依然觉得不适,您还是回房休息好了。”可别因这连番的折腾,反倒让大少爷失忆的症状又出了什么岔子。
“我这样象是身体不适的样子吗?”武承旸双臂张开轻旋个身,作状端详自己,笑得飞扬俊逸,眼中的黠光更是让他的眸子在太阳下散发出慑人的明亮。
“是不象。”财伯低声咕哝。倒是昨晚衣衫不整地让人从被下救出的冒牌少夫人,那副模样比他还象是奄奄一息的病人。
“这不成了?”亲切地揽住财伯的肩,武承旸愉快地往木场入口走去。”来、来、来,财伯老丈,不是说要教我辨识木材的吗?别净站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财伯就财伯,干啥加上个老丈呢?财伯叹了口气,跟着他抬挪了脚步。
才一走进木场,武承旸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太壮观了!虽已约略耳闻炽焰堡在木业的地位,可当如山的原木就堆在眼前,而且这原木山又呈无限量往旁延伸而去时,那状况可不是耳闻的盛名就能概述的。
“大少爷,我听到您的口哨声了。”财伯责难,然而语气中却带着难掩的得意。他老人家也颇以这木场自豪呢!
鼻端尽是原木清冽的气息,武承旸不着痕迹地微眯起双眼。这情景该是只要见过一次就毕生难忘的,可为何他的脑海中空荡一片,什么画面也没有?他到底忘了多少过往?除了梦中那抹模糊的身影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是他忘了的?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危难,才会让他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五年来行走江湖,偏他选的又是一行堪称玩命的行业,只要有人出钱就得水里来火里去的,至今仍能安然地站在这儿看着成堆的木头咋舌,可也显示了他的机灵度是别人所望尘莫及的。这样的他会着了别人的道?武承旸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大少爷?大少爷!”见他怔立,财伯心急地迭声叫道。就说吧!哪有人病好得这么快的!”您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他拉了武承旸的手臂,就要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财伯老丈,别担心,我没事的。”武承旸低笑道,让财伯握住的手恍若未曾使力,却无形地化解了财伯力道,文风不动。”我可是有好些问题等着请教您呢!我知道现在的我是钝了点、苯了点,但即使如此,您也不能老是找理由来把我摆脱啊!”表面无限委屈,实则已忍笑忍得肚子疼了。他这坏心眼真是要不得啊,可爱的财伯这么关心他,他却还耍着人家,唉!
“我是关心大少爷您才这么问的!”天地良心啊,他哪敢嫌弃大少爷!财伯连忙解释,“大少爷您会把事情忘了全是因为失忆的关系,我从来没怪过您的,您千万别这么想啊!更何况您再苯、再钝,就酸断了胳膊缺了腿,也还是比二少爷好上许多的!”
“既然财伯老丈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武承旸释怀地咧了个笑,心里却是哭笑不得。他晓得了,以后若是有什么安慰人的缺儿,他铁定会记得不派财伯去的,若不是明了他是真心关怀,那番话听在耳里倒还比较象诅咒呢!
“那就好。”财伯开心一笑,带头先行,“来、来,我先来告诉少爷该怎么辨识……”
“桃红,不是姨母爱说,你昨晚可连带把姨母的脸也给丢尽了!”王氏来到武承旸和徐桃红的厢房,不悦地说道。
“谁知道他那么禁不起补?”徐桃红没好气地回道,肩膀一动,昨晚被压的酸痛立刻让她龇牙咧嘴的。
“谁叫你这么猴急呀?昨儿个大夫不也说了,那些东西上火,不能一次全吃了的。”王氏皱眉,挥手不耐道。炽焰堡的少夫人让人从被褥下救出来也就算了,那一身媲美妓女的薄纱衫才是真教人当场摇头。尤其是当大夫诊断完昏迷不醒的少主说出病状是补精过盛时,那众人的暧昧神情,可是连她这一脚踏进棺材的妇人都羞得要当场挖地洞钻进去了。她娘家出的好外甥女!现在铁定堡里上下全知道他们有个如虎似狼的少夫人了!
可恶的老女人!徐桃红一怒,狠瞪了王氏一眼。提供了条蛇鞭要她早点有夫妻之实的人是她,如今骂人猴急的人也是她!要是那条蛇鞭也在昨晚出现,那才真叫做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现在她居然还有脸来指责她?呸!
没发现徐桃红的忿然,王氏依然絮絮念道:“要是你不懂得怎么样善用美色,姨母倒可以给点指教,下次别再做丢脸的事了,知道吗?”
那风干橘皮的丑样子居然还想教她善用美色?呸!不要脸的老女人!徐桃红脸色更难看了。
总算是注意到徐桃红的不对劲,王氏话锋一转,连忙笑道:“姨母的话是重了点,但都是为了咱们着想才会这么说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多想想未来,只要操控了武承旸那小子,炽焰堡的大权落到咱们手上,这一切忍耐就都值得了。”
“是,桃红知道。”徐桃红低头掩饰了眼中愤恨的光芒,低声应道。
“届时还得让你多看顾着晔儿呢,你也知道,姨母最喜欢你了,若是解决了武承旸,你又能嫁给晔儿,那自是再好也不过了……”王氏以为安抚拉她,又开心笑道,自顾自描绘着她素想象的远景,却没发现徐桃红的脸色转为阴郁,眼中所闪耀的算计已脱离了她的控制。
牺牲色相的是她,屈做他人妇的也是她,凭什么她委屈得来的大权要交到他们母子手上?而且这老女人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嫁给武承晔那猥琐的东西?同样是嫁,她倒不如嫁给武承旸那俊秀人品还来得好些,身为是少夫人,她又何必听他们失了权势的母子俩的话?心念一转,徐桃红两眼一亮,迸射出光芒。可不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有绝对的筹码来控制整个局面的!
主屋里,两个女人相对而坐,转的却是各自诡诈的心思……
“这是什么?”日已西斜,木场里的某一角落发出平静的问句,若仔细听,可以听出其间的平静其实是建立在岌岌可危的压抑之上。
“恩……杉木?”斟酌过的回话带着怀疑。
“错!是桧木、桧木!”狂吼如火山爆发,冲破了答者所履的薄冰。财伯愤怒嘶吼,急速增快的心跳让他差点以为一条老命就要丢在这个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木场里。”从早上到现在我教了你多少次,你居然还给我答杉木?!”
“财伯老丈,别气啊,气坏身体不好的。”始作俑者的武承旸缓缓退了个安全距离,带笑好言劝道。财伯老丈那模样象是要当场抱起原木柱往他掷来呢,不得不防啊!
“别叫我财伯老丈!回来!”气头上,财伯忘了主仆之分,放声怒吼。
“早上明明说我再奔、再钝都是因为失忆的关系,绝对不会怪我的,结果……唉!”武承旸垂头丧气地走近,自言自语的嘟囔全都“恰巧“一字不漏地进了财伯的耳里。
“什么?”怒气稍敛,财伯微觉尴尬,只能粗声粗气假装没听见。
就算失忆也该有个限度嘛!木场里少说也有三十中以上的木料,他不过挑了五种来教,居然教了一整天还教不会!有的木料外观看来几乎一模一样,需要靠细微的触感来分辨,可其间的价格却是天壤之别,若没学成这项本事,把贵的卖成了便宜的不打紧,顶多只是了亏本而已,要将差的卖成了贵的,败坏了炽焰堡的声誉,那才糟呢!
“没事、没事,有人愿意当张耳聋子,我也乐得当锯嘴葫芦了。”武承旸耸肩戏谑道,走回放置着五片一尺见方的木料的桌前,蹲了下来,“来吧,重新接受挑战。”
财伯被说得语塞,只得又装没听见他的调侃,背身挡在他和桌子之间,将五片木料的位置做了调换。”喏,这是什么?”拿了其中一片递到他眼前问道。
要答对还是答错呢?武承旸深邃的眼在木片和财伯脸上之间游移,衡量着财伯还能被他气诈几回。装苯归装苯,没必要赔了财伯这可爱的老命嘛!
“是……”窜入耳际的脚步声顿了武承旸正确的回答。有人来了,看来,财伯得小小地再气上那么一回了。”呃……应该、可能、或许、大概是那可爱的桃木吧……”最后几个字要出口时,他已做好准备动作往后跃了。
“是柳木!”果然,濒临爆发边缘的财伯终于崩溃,一气之下怒掷手中木片泄愤。”为什么认不出来?你以前明明连看都不用看,只要鼻子一闻,哪种木料你不了然于心的?”
武承旸轻巧一闪,木片擦身飞过,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呼:“哎哟!痛死了!”一回头,武承晔抚着肩头蹲在地上涕泪齐流。
“晔弟,没事吧?”武承旸连忙奔了过去,关切地端详着,眼角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越来越佩服自己了,时间竟捉得如此恰到好处呢!
“二少爷……”财伯也奔了过来。
“娘要我过来叫你回去吃饭,没想到竟被砸到,倒霉死了,早知道就不来了!”武承晔站起身,迭声埋怨道。
“吃饭?好啊、好啊,我肚子饿了!”武承旸一拊掌,就要往外走去,却被财伯一把拉住。
“不能走!”财伯又回到一脸忿然状,大有拼上老命也不放他走的意味。
若要硬来,他的袖子可能会和袍子分家。武承旸眨了眨眼:“财伯老丈,吃饭了耶!”
“二少爷,麻烦您跟老夫人说一声,这些天大少爷和我要夜宿木场,暂时不回主屋了。”财伯完全不理他,径自转向武承晔说道。木场有座供工人歇息的小木屋,除了睡觉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