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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虽在家中坐,因为军中故旧的缘故,对于天下大势也是有一定的了解。从始皇帝驾崩之后,眼睁睁看着大秦帝国在日益崩坏。
大秦帝国是在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的基础上扫平天下,登基称帝的。身为老秦人的荣誉感,让李信长吁短叹。
“老爷,大公子星夜兼程而来,正在屋外侯着……”就在这个时候,家老的身影出现,对着李信深深一躬。
“教他进来。”李信不耐烦地挥挥手,没办法,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又不是不见的。
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李必大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由于一睡醒就赶了过来,李必风尘仆仆,浑身上下满是尘土的汗味。
李必对着李信,肃然一躬,道:“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闻言,李信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将心头的疑惑压下,道:“必儿,何事如此匆忙?你不是在咸阳么?”
这个时候,李信的消息有些过时。他并不知道秦帝胡亥已经调集李必前往河东郡担任郡守了。
“禀父亲,陛下在河东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至于西魏换王。与此同时,在砥柱大败西楚大将龙且,击溃七万大军,受降八万之众。”
“如今河南国,殷国,韩国士气受挫,国力大损。儿子建议陛下出兵三川郡,陛下令我前来陇西将这一卷书信亲手交给父亲!”这一刻,李必很是急迫。
他心里清楚,这一卷竹简,虽不是太过于贵重的物品。但是对于李信而言,却是一剂良药,千金难换。
李信听后一惊一怔,又略一沉吟,哈哈大笑起来:“陛下让你前来?老夫与朝廷再也没有了瓜葛,难道是发生了变故?”
“断无差错。”李必一摆手,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陛下欲让父亲出山,北镇九原!”
闻言,李信又是大皱眉头。他可是清楚秦军之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败军之将,不足一用。
特别是他败的太过于凄惨了一点,李信心头根本没有半点自信。
李必对于父亲的心事,了如指掌。但是对于李信的复杂心理却是毫无觉察,不由肃然正色道:“如今大秦帝国危如累卵,西楚霸王项羽十有八九会杀到。”
“每走一步都有倾覆之危,大秦帝国武关,函谷关有通武候坐镇,而咸阳有太尉坐镇,北地十万九原大军没有一个统帅。”
目光闪烁,李信翻开竹简,只见竹简上并没有几个字,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朕不差耕种田地的国人百姓,但缺率军东出,守卫大秦帝国的大将。
看到这里,李信心头一热。他不得不承认胡亥不愧是始皇帝的子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够人为之赴死。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李信断然,道:“由你转告陛下,老夫立即赶往九原,不过老夫要十万大军的兵符,以及随意用兵的权力。”
李信清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是他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立足九原郡吃吃不动。
只要有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让战机流失。他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有生之年能够为大秦帝国而战,这是他的荣耀。
本章完
第309章 白衣卿相(第二更)()
“什么?”李必一下子惊讶地瞪起了眼睛,苦笑一声,道:“父亲,陛下绝不会答应此事!”
十万大军的兵符,随意调动的权力!
在李必眼中,李信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若李信北上九原,秦帝胡亥拖在中原,这等于让李信割据一方。
他没有想到父亲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一时间,李必有些进退失据了。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父亲,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
李必虽与胡亥相处时短,但对于胡亥他自认有一定的了解。秦二世其人,刚强霸道,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别说是秦帝胡亥,就算是其他人也不允许。李信这样的要求,根本就是一种割据意识。
“中原大地之上,兵祸横行,如今天下虽然是危机重重,却也是机遇满满。”李信眼中充满了自信:“陛下从函谷关而出,老夫从九原而出有何不可!”
李必没有想到父亲会有这样的想法,只好一字一顿,道:“父亲,兵权归属,岂是儿戏?”
“目下大秦帝国战力最为强大的大军便是九原大军,通武候手握五万大军防守函谷关,武关一带。就算是陛下手中十万大军东出,如今也只有七八万大军!”
“自古以来,有功高震主,亦有兵强盖主的事情。纵然机会如牛毛一样多,陛下也不可能让臣子手握大军超过自己。”
说到这里,李必喟然一叹,道:“特别是大秦帝国因陛下而乱,无论是军心民心都有纰漏。”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陛下不可能答应父亲的要求。父亲当学通武候之父,如此我李家才能长存!”
由于长期在底层挣扎,李必比李信更加清楚大秦帝国当下的处境。
“此言差矣!”李信面色涨红,怒视着李必,道:“大秦帝国面临着一场新的挑战,必须要把握住。”
“我大秦只有集中兵力,周密部署,陛下亲自督战。届时,纵然天下皆敌,我大秦帝国也能够安然无恙。”
“战机稍纵即逝,一旦出现,就绝不能错过。没有独自的调兵权,不足以应对接下来的纷争。”
李信悠悠一笑,道:“至于陛下会猜疑,你不会担心。就将为父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陛下,为父相信陛下会做出判断。”
“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必也不再纠缠。
“必儿,陛下令你南下,然,河东郡郡守又如何?”李信也是一个老鸟了,自然看得出儿子匆匆而来,并不仅仅为了通知自己。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李信对于儿子的性格,还是极为了解的。
闻言,李必笑了:“儿子举荐清水候之子郎帆担任河东郡守。父亲以为此人如何?”
这一刻,李信面色凝重,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必,道:“必儿,郎帆其人如龙,兵法双精通,一如当年商君。”
李信一直生活在临洮县中,自然清楚郎帆的鼎鼎大名,其人天资聪颖,可比甘罗一般早熟。
他也曾见过几次,自然清楚清水候家公子郎帆,是一个军政大才。
“父亲,儿子有急事,先行告退!”李必走了,李信却并没有急着动身,依旧沉默着。
他清楚郎帆就像是一个变数,若是归秦,大秦帝国复兴指日可待,倘若是入山东,将会是大秦帝国的大敌。
郎举当年的事,若是得不到解决,只怕郎帆未必会仕秦。
作为好友,他自然清楚这是当年郎举之事的些许隐秘。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李必,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李信不愿意有些仇恨纠葛,延续到下一代。
……
郎府。
车辚辚而过,李必的轺车在半个时辰后停在了郎府门前的车马场上。随及跳下车,走上前:“家老,转告清水候李必来访。”
家老对着李必回了一礼,道:“李公子请,公子在书房。”
“请……”
李必是府上的常客,家老自然没有多言,只是告诉了他郎帆在何处。
……
当李必来到书房时,长长的书案前坐着一位白衣人,正在低着头神色专注地翻动竹简,由于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李必走进来他根本没有察觉。
“郎公子,你可当真入了书海!”看到这一幕,李必也不由为之震撼。
怪不得郎帆如此妖孽,原来在背后下了不为人知的苦。如此庞大的书卷堆积而出的,旷世妖孽。
伏案白衣人闻声抬头,见到是李必之后,爽朗一笑,随及霍然站起。
他身材修长,一领长长的白布袍几乎要盖住那双轻软的白布鞋,连头发也是用白色丝带扎束,一支白玉簪横插在发束中。
他虽很年轻,但却有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脸庞棱角分明,竟是极为的俊美。配合一身白衣,有一种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这个人便是李必推荐给胡亥的河东郡守,大秦帝国清水候郎帆。
郎帆站起来,看着坐在榻上,自顾自饮酒的李必,道:“李兄,不是在咸阳当差么,怎么今日有时间来府上?”
闻言,李必搁下酒盅,随意的笑了笑,道:“我知伯父孝期已满,特向陛下举荐贤弟为河东郡守。”
李必深深的看了一眼沉默的郎帆,一字一顿,道:“陛下本来想要亲自前来邀请贤弟出山,只不过砥柱山一战龙且战死,河东局势危如累卵,一时走不开。”
闻言,郎帆目光闪烁了一下,瞥了一眼李必,道:“李兄之才,不下于我。河东郡守,李兄比我更适合。”
郎帆也是一个年轻人,纵然早熟多智,却也仅仅只是弱冠之年。他自然渴望沙场角逐,渴望功成名就。
但是他也清楚,若不能弄清楚李必为何推荐他,那么他绝对不会入河东。
如今的河东郡是是非之地,郎帆清楚,一旦踏入河东郡,就意味着再也离不开乱世风云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郎帆,李必清楚若是不实话实说,郎帆绝对不会出山。一想到这里,一拱手,道:“陛下拜为兄为将……”
第310章 你知道与商君相比,你差在哪里么?(第一更)()
“拜李兄为将?”郎帆目光一动,突兀的笑了笑:“可喜可贺。”便不再说话。
他清楚接下来的话,关系到大秦帝国的未来部署,不是他应该听的。
因为军事行动,讲究保密。一旦走漏风声,这一场行动必然会使凶险万分,甚至于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郎帆心头虽有隔阂,但他终究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老秦人,做不出叛国的事。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也能够猜测到秦帝胡亥与李必的下一步计划——三川郡。
……
再一次饮了半盅酒,李必眼底有一丝尴尬。他清楚郎帆是一个聪明人,自然是早就清楚了他的意思。
只不过郎帆在故作矜持,不想开口搭话,这等于在刻意回避。李必也知道郎帆心头的顾虑,不禁幽幽一叹。
李必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语调迟缓但却非常清晰地,道:“贤弟,我等老秦人生于世上,为大秦帝国而战,为嬴氏而战便是我们的宿命。”
“为兄也清楚你的才智卓绝,难不成贤弟一腔报复,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不成?”
“高山流水,未必不会遇知音,山川之俊美,一如天下名典,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何不可!”
郎帆神色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对于大秦帝国的感情以及秦帝胡亥的感情,颇为复杂。
父亲虽亡,但对于那件事的始终,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是他的心结。
李必看到这一刻,忍不住微微摇头,道:“贤弟,如今乱世之中。风起云涌,正是你我能够大展宏图,一展胸中所学之时。”
“为兄希望你能留在大秦帝国,相助陛下完成大秦霸业。大秦帝国之势,当一统天下也。”说到大秦帝国霸业的时候,李必的语气有些激动。
闻言,郎帆笑了笑,道:“李兄,小弟不信你看不到大秦帝国气象不佳,统一天下未必就一定会是大秦帝国。”这一刻的郎帆,整个人显得很淡漠。
听到这里,李必便清楚他在口才上,根本不及郎帆。想要请他出山,必须要下狠招。
一想到这里,李必霍然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郎帆,一字一顿,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难道贤弟忘记了么?”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郎帆幽幽一叹,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小弟又如何能够忘记!”
郎帆说的不错,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是他认识的第一句话,当初启蒙会写八个字。
多年的教育,这八个字早已经宁可在骨子里了。就算是郎帆想要忘记,也不可能。
默然良久,郎帆,道:“李兄何时出发,小弟随行。”郎帆显得很淡漠,神态之中隐约有一丝不甘心。
“好!”
拍案而起,见到郎帆同意,李必心头大喜,连忙一笑,道:“贤弟收拾一二,明日清晨,立即出发。”
……
一行人启程,三天后,李信分道北上九原,两天后,李必与郎帆来到了安邑城中,直入胡亥府邸。
“中车府令,陛下可在?”李必对着韩谈一拱手:“还请通禀一二!”
韩谈笑了笑,一摆手,道:“陛下早已料到两位快要到了,早有吩咐,到了直接进来便是,不需要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