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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其人更是投了代州行军总管李破,那就更别想知道雁门那边儿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这话里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推诿之举罢了,与代州那边挑起战端,绝对不是现下大唐愿意看到的局面,长安之后肯定要追究罪责,所以总归要找个替罪羊出来的嘛。
而李元吉的目光,一下盯在宇文歆身上,半晌,才咬着牙道:“窦长史是本王派去的雁门,去予李定安那贼子宣读朝廷诏令,何错之有?”
虽然年轻,可这一点他看的很明白,窦静他必须要保下来,此事不比寻常,若是逼得代州行军总管李破兵戈相向的罪过落在窦静头上,旁的不说,一个用人不当,差不多就能让他黯然回京了。
当然,这也能看的出来,他也有点慌神儿了,可心里面,未尝也没有一点振奋,若能在之后趁机挥兵剿平李破,一战之下,他齐王李元吉的大名,必能与两个哥哥并列才对。
可宇文歆等人,绝对不会这么想。
李元吉年轻,他们可不年轻了,一旦李破挥兵晋阳,那可是和突厥人打出来的晋地劲旅,就晋阳这些人马,差不多就只能死守不出了。
想要在野战当中击破代州人马,那是想也不用去想。
宇文歆看着李元吉,心里也在发狠,无知小儿,若非是姓李,你这样的小崽子,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心里咒骂着,脸上却挤出些笑容来,道了一句,“既然殿下回护,那就不说窦元休如何如何了。”
接着,他目光便转向窦诞道:“窦司马,听闻你与那李破有旧?”
他这一问,吓了窦诞一跳,其实不怪旁人总想将罪责往他脑袋上扣,呆在晋阳这些日子,他就陪着李元吉出城射猎了,而对王氏下手的那些鬼点子,也不独是李元吉自作主张。
实际上,他并非没有才干的公子哥,只是他和宇文歆等人差不多,陪在李元吉身边儿,差不多就是陪着小孩子玩耍了,他是一点没指望李元吉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
这位四皇子太年轻,而且,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从李元吉这里看不到太多的希望,更是从其人身上闻到了弄弄的无情的味道。
其实不用说别人,他也很无情,二哥窦静去雁门未归,代州行军总管李破便出兵夺下了汾阳宫,窦静显然是处于了凶险莫测的境地。
可他对此并不太关心,因为他和这位二哥向来疏远,此时,他想的不是二哥如何如何,而是在后悔,当初去云内的时候,应该和那人深交一番才对嘛。
你瞧瞧现在,人家差不多已经是拥兵一方的诸侯了,不论敌友,与这样的豪杰相交,都会有所用处的。
再往远了想想,那会儿在涿郡给自己等人准备饭食的晋地小卒……这一刻,窦诞不但后悔,而且还有了些世事无常的感觉。
当然,近来他也感觉到了危险,只是没想到危险来的这么快。
瞅着宇文歆那阴沉的目光,他真恨不得当即给这人一拳,刚才就想往他二哥身上泼脏水,现在转头又来寻他麻烦。
我窦氏掘了你家祖坟怎的?而且,窦氏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他微微垂下目光,掩饰住其中那一丝凶狠,笑的从容寡淡,软软的回了一句,“李破无故犯我,我与其人已无情面可言,殿下,不如急报长安兵伐之,窦诞不才,愿持刀兵,亲手斩此贼人头献于殿下。”
论起唇舌来,再来个宇文歆估计也非窦氏子弟对手,这不但是在堵宇文歆后面的说辞,更是在讥讽宇文歆作为晋阳诸将之首。
只知道推诿过错,却无一计应之,而且更无跟敌人沙场交锋的胆量。
宇文歆不知听懂没听懂,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殿下,晋阳此时不易出兵,窦司马唇舌便给,不若派其去雁门与李破说话,善抚其心,其人与突厥连年交战,非不得已,怎敢轻易率兵南下?”
“若能收服其人,殿下功莫大焉,必能得至尊重赏。”
李元吉本来听窦诞说的话非常顺耳,这会儿呢,听宇文歆一说,又觉着宇文歆说的也有点道理。
说起来,他并非是一个没主意的人,不然也不会一意拿晋阳王氏来开刀,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大事,抉择起来还真就不那么容易。
窦诞咬了咬牙,这种富贵险中求的事情,他是不敢轻易尝试,他可没有苏秦张仪那样的胆量,不然当初在涿郡,他也不会顺从家中的意思,不去辽东立功,而是回了洛阳。
心念电转间,窦诞就幽幽道:“突厥始毕可汗病重,诸人欲夺可汗之位,已是无暇南顾,此时李破动兵,怕是……”
片刻之后,又有人朗声道:“李破善战,麾下精兵日众,不如早除,臣请殿下速向长安求援,再征河东各路府兵来晋阳,剿灭李破,以免养虎为患。”
“此言差矣,李破起兵至今,素来敬服,又为我北地屏障,阻突厥于外,当日至尊起兵,能无后顾之忧,全仗此人……今日突有反复,我不细查究竟,擅动大兵与之相并,胜则无有一利,反失一御边良将,而我损兵折将之下,还要直面突厥兵锋。”
“败则,晋地糜烂,难以收拾,所以还望殿下三思啊。”(。)>;
第339章飓风()
李元吉头大如斗。
主张一战的人很多,每一个初生的帝国,会有非常多锐意进取的人,晋阳这里也不会少了。
可你也不能说主和的人就完全没有一点道理,宇文歆说的那句,晋阳不易动兵,听上去很笼统,可却是一位领兵将领说的最为实在的话。
不易动兵的原因太多了,根本不用一一细数,其实只一个兵力不足,便让宇文歆不敢轻易率军与代州相战。
这一番商议,注定没有什么结果。
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无法服众,宇文歆想拿主意,却也无法得到大多数人的,窦静若在,有他宇文歆,说不定还能试一试把李元吉架起来。
可窦静,留下来的齐王府司马窦诞却又私心太重,于是乎,议论再多,也无一人能把事情定下来。
所以,最终还是先报长安求加紧从永丰仓运送粮草到太原,征募兵员,又令宇文歆谨守城防,提防有人作乱等等。
实际上,内忧外困之下,晋阳的军政大事,已经陷入了混乱。
而此时,身在代州行军总管府的李破,却接待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
这是个女人,来自突厥王庭。
先到云内,再到马邑,随后被送来了雁门。
女人自称大隋义成公主的比舍罗,也就是突厥王族身边的高级扈从,一般来说,家中都和突厥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女人三十多岁年纪,一头长发微微带着卷曲,长相嘛,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却很精神,言谈举止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犷和豪爽。
“尊贵的将军,我给您带来了公主殿下的问候。”
这是女人见到李破时,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比罗士信不差多少。
“坐下说话吧,来人,上茶。”
李破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晋阳城里的人们手忙脚乱,他这里其实也不差什么,事情多的都让他感觉,这个劳什子的代州行军总管如此操劳,不做也罢了。
不过他还是暗自审视着这个女人,突厥来人不值得奇怪,这年头儿你来我往的,可不只是刀枪上见功夫。
在外交上,大家还都挺重视,交流也很频繁,显然这不是一个关起门儿来称什么****上国的时代。
无论是突厥,还是南边乱纷纷的割据势力,都并不封闭。
而他对强大的突厥有着忌惮,可从不畏惧他们,他在云内的时候,就能见到颉利汗派来的使者,如今身为代州行军总管,能见到义成公主派来的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而且,关于大隋义成公主的传闻,他也听过不少,而听来听去,他也有点不舒服。
突厥人的风俗人实在接受不能,尤其是子承其母这一条,与野兽何异,甚至于连野兽都不如吧?
当然,不论他对突厥人的风俗习惯有多反感,也不论来的人是男是女,对待这样如同一国使节的人,他都不会太过轻率。
他接待来客的地方在总管府内宅正堂,没有避讳的意思,那没意思,这女人一道走过来,不定有多少人见了呢。
再说了,现在连李家的地盘都敢动手抢一抢了,还会顾忌其他什么呢?
当然,他也没刻意的把温彦博,李碧等人叫来旁听。
待女人坐定,仆人奉上香茗,李破摆了摆手人都退下去,女人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讥讽他太过小心,还是看他年轻,便有所轻视,反正,这女人看上去特放松。
她也举起手臂,头也不回的摇了摇,她身后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的两个女护卫,便也随之退出了厅堂。
李破笑笑,先开口道:“北人都说,能在一起喝酒的人就是朋友,所以,咱们就先喝茶了,省得之后话不投机,不就成了朋友反目了吗?”
听他一口流利的突厥语,女子还有些诧异,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个突厥人呢,嗯,莫非是突厥南投之人的后裔?模样上也不像啊。
正心里嘀咕,再一听这话,女人张开嘴便笑了起来,声音非常洪亮,不看人,光听声音的话,你一定会认为这笑声的主人是个爽朗男儿无疑。
李破也在琢磨,义成公主派来的人,还真不太一样,也不知那公主本人又是怎么一副样子。
良久,笑声渐消,女人捶了捶胸膛,“将军这样的人若去草原,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公主殿下也一定会非常乐意盛情接待将军呢。”
李破笑着摇头,“不见得啊,当初我在草原上呆了几年,见了不少鲜血和尸体,就是没见到什么朋友,回到南边儿,你们突厥人带来的也是仇恨和厮杀,看来啊,和突厥人喝酒的机会,不会太多了。”
李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上一句让人很高兴,下一句就能噎死你。
笑意正在女人脸上淡去,其实她也很难想象,会见到这样一个人,换了尉迟恭,罗士信等人,说不定她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公主殿下说过,隋人的嘴巴都比刀枪锋利,今天见了将军,才知道公主殿下说的果然的对的……”
李破哼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刀枪同样锋利难当,不要说这些无用的言语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公主殿下派人南来,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觉着胸腔有点闷,这种感觉很多人都体会过,不独是她一个。
良久,她才严肃的缓缓道:“公主殿下在草原也听闻了将军勇猛善战的名声,很是……欢喜……”
说到这里,她有些尴尬的歪头想了想。
李破听着其实也挺别扭,为那位和亲公主的处境感到些难受,这样的故事可不是什么好故事呢。
女人道:“公主殿下让我来跟将军说……”
到了这里,她便换成了汉话,“李渊,逆贼也,窃国之臣当人人得而诛之,将军若还自认隋臣,公主愿鼎力相助,挥兵南下长安,除去李渊,再扶隋室,将军定为中兴之臣,名传千古。”
“公主还说……”
到了这里,她又换成了突厥语李破都为她的语言转换能力感到佩服了。
“现在可汗病的很重,很多秃鹫在王庭上空盘旋,而且,王庭就驻于大利城……”
若说之前的那些,还在李破意料之中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一句,明显让李破惊了惊。
这话里的意思简直太明白了。
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小事儿。
天下那么多反贼,显然最让义成公主痛恨的就是李渊,当然,也许她对其他反贼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李渊这个大隋外戚的所作所为却是最让她难以忍受而已。
杨广一死,方方面面的影响,至此也就都暴露了出来。
第二件,才是出乎李破预料的,大利城,突厥王庭,那位大隋公主是要让他率兵北上,将突厥王庭中的突厥贵族一网打尽,扶她登上突厥可汗的位置?
前一个目标有点远,后面一个却是近在眼前。
李破一下就闭紧了嘴巴。
在他看来,如果是让他率领一群乱七八糟,根本不听你命令的突厥精骑南下长安,那明显是个馊主意,很多年之后,有个大反贼曾经就当过带路党。
留下无数骂名就不用说了,最后自己也是身死族灭。
可让他率兵去大利城走一遭,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啊。
当然,他这人从不会轻信于人,尤其是敌友难辨的人,还是这么一件大事,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