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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智辩随即派人急报雁门。
陈孝意得报,亲自来到代州行军总管府,禀报给了已经“死了”的李破。
接着就开始猛夸,“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未战而先胜者,可为上将军也,总管用兵,不拘一格,世之名将,不过如此,下官深为敬服啊。”
能让陈孝意这样的人如此夸赞,可以说是殊为不易。
李破难免有些自得,可战争一旦开始,形势再为有利,旁人再是怎么夸奖,李破都不会轻敌大意。
他是几经生死的军人,明明白白的知道,战争是要死人的,只要稍微轻忽,可能就要一败涂地。
所以,战事只要一起,他的注意力就完全的集中了起来。
这也正是他的过人之处了,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次的战略目标都很确切,也断不会分心旁顾。
此次把晋阳兵马从坚城中骗出来,可谓是费尽心机。
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也就前功尽弃了。
其中必定有巧合和幸运的成分,因为他对晋阳那边的形势也不算明了,所以,定策的时候,也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
如今晋阳果然出兵北上了,那也就是说,此战已经胜了一半儿。
接下来的一半儿,就要真刀真枪的拼杀,取巧的地方肯定还有,可最终是实力。
李破笑着让陈孝意坐下说话。既没显得太得意,也没故作深沉。
陈孝意温不火的李破,心里马上又赞了一句,果有大将风度,长此以往,天下间可又要多一位豪杰了呢。
“晋阳兵马应在三四万间,并州总管李元吉亲自领兵。以车骑将军张达,并州总管府长史窦静为前驱。应是先至汾阳……”
说到这里陈孝意也乐了,像这样的战事他还真没见过,说起来敌人的动向来,却是像在说自家兵马一样。
“之后唐军行止,却还要想让他怎么走了。”
其实就是两条路,一条向西北,走狭道去取楼烦郡城静乐,这条路可也不那么容易走,静乐离着汾阳是近。可三面环山,只有胆子大的人,才会选这条路。
第二条好说了,直接北上雁门,有宽敞的驰道,旁边又有汾水在侧,不虑缺水。可路要远许多。
王智辩送来的消息称,齐王李元吉还没想好走哪条路呢,可能要到了汾阳之后,问及王智辩这样的雁门将领,接着许是就要兵马走的快慢了。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李元吉犹豫不决。也不是他恨屋及乌,不愿用宇文歆之策。
而是宇文歆制定的策略,那是基于晋阳出兵再晚上一些日子的基础之上的,等苏亶入雁门,晋阳再发兵静乐,攻其侧后,断其归路。然后迅速北上楼烦关,堵住马邑兵马南下的一条通道。
当然,宇文歆之策,也有漏洞,李元吉和众人商议良久,不可能这一点。
因为出兵早的缘故,兵发楼烦的话,会让苏亶有所警觉,代州骑兵非常多,这已经是人的共识,所以苏亶回师的速度也会非常快,能不能在其回师之前,攻下静乐,谁也拿不准。
还有就是北上楼烦关,时日拖延下来,能不能在马邑兵马南下之前,击败苏亶赶到楼烦关,更是不敢肯定。
如果苏亶向马邑求援,并在之后让他们汇合在静乐城下,这种形势是晋阳上下皆不欲见到的。
雁门陈孝意回不回来楼烦和他们一同击败这两路人马?就算来了,以楼烦,马邑之骑兵,先挥兵东去在野战中击溃陈孝意怎么办?
宇文歆一直说的那些忧虑,都越来越清晰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晋阳兵少,骑卒尤稀,跟代州兵相持,人数上不占优的话,会非常的吃亏。
北上雁门的话也非常的不好受,晋阳空虚,骑兵游弋来去,来攻晋阳的话,到是不怕,就怕其重新占据汾阳以及汾阳宫两处,断了大军后路。
所以,等到李元吉领着唐军出了晋阳城的时候,众人各持己见,还没想好此次行军的路线呢。
嗯,差不多就处于随机应变的状态。
这无疑是战争中的大忌了,战略目标不明,战术也不清晰,仓促出兵的后果已是显露无余。
就像陈孝意所言,唐军之后的动向,就想让他们怎么动了。
让苏亶进军快一些,他们很可能就会去楼烦陈孝意把自己的兵力夸大一些,他们很可能就会北上雁门。
李破和陈孝意不会知道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可战争的主动权争取到了如此地步李破都有点犯嘀咕了。
到了现在,战事已经变得非常的简单了,可李破还是仔细斟酌了一下,选定了一处战场。
不过他还是笑着先问陈孝意,“你说,要是放李元吉来雁门城下,他会不会受邀入城呢?”
陈孝意摸着胡子,哭笑不得的破一眼,心说,这位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了这数万唐军吗?
“此事总管就莫要问下官了吧?李氏子是何模样,下官可也没见过呢。”
这话说的巧妙,大概意思就是,李家这个儿子到底有多蠢,我也没见过,所以说不好他会不会再上个恶当。
“再有,总管要率军北上云中,如今已是六月,再要拖延时日,怕是准备不足啊,还有秋收将至,兵火连连怎么成?”
“再者就是粮价……诸事纷扰,以下官之见,此战利在速战速决,而且,李元吉出兵雁门,晋阳必定空虚,一战破之,顺势可下晋阳,平遥等处要隘,唐军再来,我有晋阳坚城在手的话,即便总管在云中未归,代州也定无忧矣。”
陈孝意的胃口可一点不小,这是要趁势将李渊起家的老巢给端了的节奏。
李破呲开牙就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桌案,道:“好,既然如此,也不能让旁人说咱们只会阴谋诡计,雁门南四十余里处,地界开阔,就让咱们在那里打上一仗吧。”
“来人,召集众将议事……”
“陈郡守,传信给王智辩他引唐军入雁门吧,之后他要随机应变,没让咱们一道把他也给围了。”
陈孝意微微拱了拱手,笑道:“说起王将军来,下官到觉着总管还应该好好想想,晋阳王氏盘踞晋阳多年,若我真得晋阳,又该如何与这晋地大阀相交呢?”
李破扬了扬眉头,说这人是深谋远虑呢,还是在跟他开玩笑?
随即,他又想到了当年遇刺的事情,他挨了一刀,在床上躺了很多日子,而凶手至今依旧在外逍遥,他对晋阳王氏的观感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他麾下王庆,王禄,王智辩等人,好像凡是姓王的,就和晋阳王氏有着干连他对这个晋地大阀确实有着比较清晰的认知。
可攻下晋阳怎么办,他还真就没想过,这一战实际上他只想把晋阳方向的唐军打疼了他们轻易不敢动兵。
就算他们向晋南或者长安求援,援军到时应该也是冬天了。
可陈孝意句句不离晋阳,他思量一番,猛然才发觉,可能并非只有陈孝意是这么想的啊。
拿下晋阳,便可居高而望河东南部诸郡,那里才是晋地较为富庶的地界……
李破心里跳了跳,他这会儿是真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了,称王称霸几个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此时战事在即,他没怎么细想,只是故意大咧咧的回了陈孝意一句,“对于那样的门户,和剿匪应该差不多吧?不过是连打带拉而已,怎么?太守是怕我血洗了王氏不成?”
陈孝意心里满意,脸上露出的笑容像极了一只老狐狸。
“总管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下官不担心总管如何,只担心他们惹恼了总管,为自家招了祸患而已。”
李破抽动了一下嘴角,真想让这家伙去夫,晋阳那样的坚城是说下就能下的?说话好像攻下晋阳坚城已如探囊取物似的。
说话间,李碧第一个到了,接着便是温彦博,第三个出现的却是给总管府,也就是护卫统领的薛万彻。
一旦李破出征,他也就是李破的中军领兵校尉了,而幽州降将,此时皆以薛万彻为首。
幽州来人能不能在李破麾下占据一席之地,实就是薛氏兄弟以及卢氏那群人的作。
薛万均也没走,两兄弟感情甚笃,薛世雄的灵柩停在了云内,和云内战死将士相伴,可见,两兄弟说的扶灵回乡,大部分都是托词而已。
薛万均现在在李碧麾下,弄了个练兵大使的职位,除了监督各郡练兵之外,也有整理府兵人家军籍,报上总管府的任务,东跑西颠的在代州三郡转悠的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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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诡诈 六()
“传令给苏亶,步群他们缓行。”
“传令给尉迟恭,段房等人,令他们立即率兵南下。”
“尉迟信,尉迟偕,薛万彻。”
“末将在。”三人捶着胸甲同声应道。
“你们三人统领步军人马随于大军之后,做好攻城的准备。”
“刘敬升。”
“末将在。”
“你统领人马,隔断道路,凡南行者,都给我截下来,再有,往汾阳方向哨探,不得让唐军有所防备。”
“其余人等,这几天全部整军备战,四处城防,严守城门,无有军令,只准进不准出。”
“我再说一遍,都给我记得,咱们代州内乱了,我已经是个死人,若有谁走漏了消息唐军有所察觉,退回了晋阳,泄露军机是什么罪名,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
众将多数都面露古怪之色。
胸中有些墨水的就想,晋阳来使听说是长安大阀窦氏的人,这回算是扎扎实实做了一次蒋干,总是听人把一些古人说的神乎其神,可领兵至今,打仗这东西要是那么轻而易举,还要他们这些人作甚?
可是呢,这次真的算是见识了计谋之神奇,竟然真把晋阳唐军给骗出来了。
斗大个字不识几个人的则在想,总管英明神武,诈死这事儿虽说有点晦气,可结果很是不错,这样的主意,怕也只有总管能想的出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军权在握的李破,确实是把窦静骗的团团转,李元吉也带兵出了晋阳,之前也没露出半点风声。
由此可见,接连领兵征战的李破对军队的掌控力,已经来到了一定的地步。
吩咐完了,李破瞅瞅众人,见没人说话,便干脆的摆了摆手众将散去了。
不多时,这里就只剩下了三位司马。
李破道:“看家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此战多有胜算,不用太过劳神了,可你们清闲不下来,王司马。”
“你得把粮草都给我备好了,这一战过后,我还要带兵北上,你把粮草送到马邑,我已命元朗准备好了马匹,其他事情就看你的了。”
这事儿其实很轻松,幽州运过来的粮食,存储最多的两处就是马邑和雁门,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两处的粮仓修的很是不错,所以不用征发什么民夫,只要将事情捋顺就成。
王庆施礼,“下官随后就去马邑,定然不会误了大军行程,不知总管还有什么其他吩咐没有?”
李破想了想,道:“其他事都先放一放吧,打完这两仗,突厥可能也就不是现在的突厥了……到时代州会安稳的多,做起事来也顺手一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开玩笑一样道了一句,“再说了,大患即除,咱们坐拥边塞强兵,天下这么乱,咱们总归要做些什么这乱纷纷的世道赶紧平定下来,到时候,咱们也好安享荣华富贵不是?”
王庆目光一凝,旁边的温彦博稍稍坐直了身子,李碧动了动,脸上露出些笑意。
接着,王庆便是重重点头,“总管心怀天下,实乃天下人之幸也,王庆受总管简拔之恩,不敢后人,只以总管马首是瞻便了。”
李破笑笑,心里道了一声果然,陈孝意言语中流露出来的野心,并非其独有呢。
再瞅向温彦博,“温司马管的可都是大事,不需旁顾,只在雁门按部就班的做下去就成了,待我从草原归来,最好能听到温司马说些好消息。”
温彦博瘦了一些,精气神儿却比以前还要健旺,那句俗话说的好,大丈夫可一日无钱,却不可一日无权,他这个幽州降人,在代州的权柄,比之当初在幽州时,可要重的多了。
虽说事务繁重,可对于有志男儿来说,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他在幽州时给李破效力,那叫个不情不愿,到了代州之初,也是犹豫再三,而到了现在,却已经少有想及其他了,尤其是李破对他的信任和看重,更是让蹉跎了这许多年的他有了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
此时他抱拳一揖,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