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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和李春两个土包子从走上郡府前面的大道开始,就都有些不自在了,因为大道真的很宽,连李破这等见多识广的人,也吃了一惊,后来的那些车道,估计百分之九十在这条大道面前,都要相形见绌。
两人溜边儿走着,身旁水沟里的陈腐气息,都不能影响他们的好奇心,这瞅瞅,那瞧瞧,满眼都是新鲜。
郡府驾曹很好找,只是郡府衙门重地,平民百姓进去不太容易。
费了好一番嘴皮子,李破才带着李春来到驾曹所在。
即便李破和李春的方向感都很强,但还是在里出外进的郡府衙门所在,差点转晕了,这真不是无权无势的百姓能来的地方。
官僚气息太重了,重的一看李破两个的打扮,就没人愿意跟他们多说两句的地步。
李破也在心里埋怨,程大和罗三办事太不靠谱,就不知道送佛送到西的道理,来给他们领领路?
寻到驾曹,李破已经满头是汗,李春也是满眼惊惧,她自懂事起,就没见过这么多的官儿。
不过,到了驾曹,反而简单了。
跟门房费了点口舌,一听是被人荐举入郡府养马的人来了,门房立马变得稍微热情了起来,还给他们指明了应到哪处,找谁,需要做些什么。
认真的听完之后,李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需要多文件证件的年头,不然的话,来回这么跑上几趟,娘的,减肥吗?
两人进了一间旧屋,找到一个房间。
值守的不再是小吏了,坐堂的是正经的郡府官员,一个三十多岁,操着纯正的本地口音的小官僚。
驾曹里面很忙碌,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断。
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咆哮声李破知道,新年过去没多一会儿,人们的脾气都很急躁,要小心一些。
等了半晌,才轮到他们。
流程到了这里,也就快了起来,没有那么多的推诿塞责,非要叫你多跑几趟,显示权威之余,也能讨点好处。
也许是这时候的低级官员们还没开窍,也许是来这里办事的都不是平民百姓,所以,该办的事情,差不多都能挺顺利的办下来。
验明正身之外,对来历问的也很详细,叨咕了半天,听着李破纯正的关系口音,小官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
挥手让小吏送过来一个册子,翻开一页李破签上大名。
李破拿着笔,瞅着册子,字不多,但有一多半都不认得,有点傻眼加露怯。
小官笑眯眯的瞧着,李破只能硬着头皮,用第一次使用的毛笔,秀了一把书法,好在,这名字肯定不会写错,因为李承祖还算认得几个大字,教过他。
看着那别别扭扭,恨不能躺下来的字迹,小官笑笑,不以为意。
随后,直接给了李破一个小小的铜牌,应该和身份证差不多,有了这个,李破也就可以在郡府大多数地方,通行无阻了。
然后告诉李破,过上几日,再来驾曹,领上一些凭证,应该和房契什么的差不多,也就是说,和官府签了合同,摇身一变,也就成了官家的人了。
李破晕头涨脑的走了出来,身份至此,变成了马邑郡府驾曹内曹辖下的一个小小的马夫。
什么内曹外曹的,李破现在也不知道根据什么划分的,实际上,所谓内曹,就是郡尊李靖的私曹。
一应费用,大部分由官府承担,但李靖自己,也需要承担上一部分。
到了战时,官府会全部征用,一应官佐,都不得私藏不报,而在平时,其实除了服务于郡府内府之外,办的大多数也都是公事。
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这是府兵的变种。。。。。。。。
不得不说,经过几百年的战乱,在如何有效的运用战争上面,大隋确实有着独到之处。
李破没想那么多,他现在是一脑门的官司。
出了郡衙,还要进内府,也就是李靖的私人领地,就建在郡衙后面,和郡衙有高墙相隔,但也有不少门户。
一般来说,一郡的最高长官,都是这样的配置。
但实际上,太守郡丞都会在守地,自寻私宅,美其名曰,为省官府所耗,事实上,是嫌这里不够清净。
李靖这样的门阀子弟,自然也不会例外,但李靖大多数时候,都住在郡府后面的宅邸中,显然,这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家伙。
而实际上,这也表示着,除非李靖升任马邑太守,不然的话,谁也别想到马邑为官,因为他李靖现在大大方方的占着太守的房子,谁来了他李靖腾地方,都会是他李靖的死敌。。。。。。。
不过,李破只觉得,又要走很多路了。
确实要走很多路,因为内府,比外面的府衙,还要大上许多。
别看人家李靖上任,没带多少亲眷,但属从却绝对不少,大部分都是李靖的私卫,招收亡命这种时髦的事情,各处都在干,李靖也没落人后,要不然程知节也进不来。
李破牵着李春,到了一处侧门,敲了敲门,给打开门的门房验了验腰牌,然后就又是一阵好等。
门房去而复返,领着李破穿门过户,一路上不停的打量李春。
警惕性还挺高,但他只能笑着解释,“俺家二弟,来帮着俺干活。”
门房笑笑,懒懒的道了一句,“以后闲杂人等,就不要带进来了,要是让人知晓,你这活计可做不长久。”
第46章相马()
门房的警告,也许是好意,关西人就是要占各种各样的便宜。
但李破全当耳边风,之后也不打算走这个侧门了。
走过两片小树林,绕过一处校场,才算到了地方。
眼前是一排排的房子,随着走近,空气中的腥臊味也渐渐浓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郡府的马厩了。
这里给李破的印象,挺冷清的,没见几个人影。
远远的,就见两个人围着一匹马,这摸摸,那瞧瞧的,怎么看都有点猥琐。
不过李破瞧着就知道,这是在相马,寨子里的三叔,就是侍弄马匹的好手,教导李破数载,加上李破从前也不是没骑过马,懂些驯养马匹的知识,如此一来,还别说,李破这个马夫还真就算是货真价实。
相马,没那么深奥,一个是看,一个是摸,和这年头的大夫诊病差不多,传承和自家经验各占一半,没有其他的捷径可循。
待看清这两个人,门房的脚步明显顿了顿,然后有点不情不愿的带着李破和李春凑了过去。
李破和李春这会也看清楚了,两个围着马转悠的,一个年纪挺大,头发花白,虽然脸上有了深刻的沟壑,但还是看的出来,这位长的可不丑,年轻的时候,不定英俊成什么样子呢。。。。。。。
年轻的,也就十几岁,看上去和李破岁数差不多,围着马在转悠的,就是他。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冷不丁的,老头扬起巴掌,啪的就给了他一耳光,隔着老远,李破都好像感受到了老头的怒火。
老头中气十足,“小崽子,教了两年,就是块儿石头都该开花了,他娘的,你再说一遍,几岁口?俺没听清楚,说啊说啊。。。。。。”
说着说着,好像越来越是恼怒,顺手又给了年轻人一个耳光。
这次劲儿更大,抽的少年一坐倒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下,老头更是暴跳如雷,上去就是两脚,“娘的,又哭。。。。。咱们姓元的,从来流血不流泪,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孬种,不如重投一次胎,生成个娘儿算了。。。。。。”
纯正的关西腔,咆哮起来,确实有点吓人。
门房脸皮抽动,估计在暗叹倒霉,李春也抓紧了李破的袖口。
门房踌躇了一下,还是瞬间堆起笑脸,硬着头皮上去,拱了拱手,“元老,元老,您消消气,有新人补缺,李院公让俺给您送过来了。”
顺手拉过李破,像小贩一样给老头介绍,“他叫李破,关西来的,俺可是把人给您送到了啊。”
老头气哼哼的抬头瞪了门房一眼,摆了摆手,像挥苍蝇一样将门房赶走了。
接着老头翻着眼睛看了李破两眼,又踢了一脚地上的少年,骂着,“废物,都是废物,赶紧起来,不怕丢人啊?”
少年抹着眼泪,抽搭着爬了起来,这小子应该是挨打挨习惯了,脸上还有泪痕,就转着眼珠瞧上了李破,李春两个,满眼的好奇还夹杂些怜悯在里面。
老头耷拉着嘴角,和旁人欠了他多少钱一般,顺手一指旁边那被声音搅扰的颇为躁动的战马,“相相,最好说点什么出来,不然这口饭可别想吃,多大点的崽子,就想吃这口行饭?胎毛长全乎了吗?”
这位气性着实不小,说着说着,眼里又冒出了凶光。
李破暗道了一声,倒霉,碰上个倔老头,以后日子不会太安生了。
但他也不怯场,周围瞧了瞧,到远处垛上,抓了把苜蓿回来,这东西是马匹的最爱,已经扎碎晾干,如今几乎是冬天里饲养马匹必不可少的马料。
老头看着他来回一趟,哼哼了两声,却没做声了。
于是李破得瑟开了,一边走一边跟李春道:“接近马的时候,不要从侧后,要从前面,最好弄出点动静来它知道你来了。”
“因为马这眼珠子不太好使,一般看不清人,耳朵却灵,你一说话,它就知道,有人过来了,你看,它在瞅咱们,其实它看不太清楚,只是听见了咱们说话的声音。”
“这个时候,不要害怕啊,性子野的马,这会儿早跑了,它没动,也没打响鼻,说明驯养过了,咱们是生人,所以先喂它点东西吃,老话说的好,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么个道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马嘴。
那马闻到了香味,立马凑过来,闻了闻,张嘴就啃食了起来。
“你看,它吃了咱的东西,也就嘴短,这个时候,咱就可以摸摸它了。”
李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立马捂住嘴巴,瞄了瞄旁边的老头。
老头却已经瞪圆了眼睛,他养马数十年,这点常识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惊奇,只是眼前这半大小子竟然还带了个小学徒过来,在他面前上演一场严师教徒他觉着有点虚幻。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想问一句,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李破还在,“马这东西聪明,鼻子也灵,所以摸马先摸马鼻他闻闻你的气味儿,它耳朵也灵,在它耳边说说话它记住你的声音。”
说完,凑到马耳朵旁边,一边轻抚着马脖子,一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你看,这会儿它就温顺多了,也愿意跟你亲近了,看这样子,现在骑上去跑几步都成。。。。。。。”
“来,咱们先看看他的牙口。”
掰开马嘴瞧了瞧,李破微微皱了皱眉头,“好的养马人,只看牙,就能知道它多大了,这要靠长年累月的积累,不急着学,嗯,你大哥本事也不太到家,所以啊,只能看出这马差不多应该三岁左右了。”
“骒马,看它的骨架,马身长短,非常适合骑乘,跑的估计也很快,这身量,可不矮,再看这毛色,定然是河西马无疑,但。。。。。。作为战马,就只能说是凑合了。”
“太瘦了,养的不好,你看嘴角都磨秃了,马带的痕迹也很重,之前骑马的,肯定不是个好骑手,你看这马蹄子,都有点劈了,这马对声音,也太过敏感,上了战阵,骑着它的人,就是在找死。。。。。。。”
第47章咆哮()
“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就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今天老子非把你这舌头割下来你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
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马厩前沿转出两个汉子,正好见李破在相马,凑近了仔细一听,却都是大怒。
李破本来没在意,也想在老头面前显显本事之后的日子好过些,不想却是触怒于人。。。。。。。
扭头一瞧,尼玛,真是冤家路窄,前些日子挨了那顿鞭子,可是记忆犹新,刚进郡府,就碰上了。
显然,对方没认出来当日惊了他的马的小小流民,但张牙舞爪的做派,和当日并无多少分别。
李破退后两步,挨向老头,看着像是害怕,心里却道着,娘的,欺负人欺负上瘾了是吧,再敢胡乱动手,老子过后非宰了你不可。
本来想着,老头不定能挡挡,但老头的凶猛还是出乎了李破的预料。
那汉子撸胳膊,挽袖子,估计是拿鞭子说话说惯了,手里拎着条鞭子就想过来抽李破一顿的模样,他的同伴拉都拉不住。
不想,还没等旁人怎么着,老头已经跳过去就给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