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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上,也便将他和许多乱世豪杰分别了开来。
他不算礼贤下士之人,可他明白一个道理,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扔地上的,既然没想着把人家给连根拔起,那就没必要弄的太过难看。
所以,在并州总管府之外,宾主相见甚欢。
看着白发苍苍的王丛,李破从他的身上明显感觉到了王氏的暮气。
看着笑呵呵的李破,王丛也只在心里道了一声,枭雄。
相互间的第一印象其实都不太好,李破和当初李渊一样,嫌人家礼仪太多,弄的太过拘束。
王丛则看这个年轻人笑里藏刀,非要逼着晋阳王氏低头俯首,才肯干休,弄的太过下作。
当然,王丛没有倚老卖老李破心中稍安。
李破礼节周到,没有显出粗鲁的武人形象,也让王丛颇为安慰,王氏重礼仪,那可不是一句空话。
而李破被李碧操练一番,也确实没白费了功夫。
随后,李破直接将王丛引入内宅,命人摆下酒宴,来款待这位王氏阀主。
算得上是正经的密谈了,席间只有李破和王丛两人,王丛感到很满意,这种待遇有着危险不假,可也避免了一些无谓的纠缠,也说明这位对王氏确有接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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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重托()
李破殷勤劝饮,可也怕把这老头喝多了,犯个心脏病之类的就糟了。
所以,连敬两杯,就停了下来。
也没说什么正事儿,只是不住夸着晋阳的菜肴,他好口腹之欲的缺点,被军伍生涯彻底给抑制住了。
在粮食金贵的今天,他要每日里大吃大喝,那就是穷奢极欲的表现,手下的将军们先就得反了一半儿。
甚至于,自己做点好东西来吃的权力,也被剥夺了,君子远庖厨,到了他这个地位,想要亲手弄点羹汤也不可能了。
其实这才是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在他看来,大富大贵也就那么回事儿,连吃喝都不能自主,算什么大富大贵?
估计要是别人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许多事情就都好办了呢。
王丛的心思自然吃喝上。
李破也知道他在这里吃不好喝不好,稍稍动了几筷子,就停了下来,笑道:“昨日里本想登门拜访,可又觉着过于冒昧,正思寻个好点的时机,再行登门,不想,您就过来了……”
“您是第一次进这并州总管府吧?这里可是当年太原留守府邸,呵呵,皇帝旧居……我看啊,还不如王氏园林呢。”
王丛缓缓放下筷子,浑浊的目光猛的亮了亮,颤巍巍的抚着胡须,道:“唉,虚名所累,千年所积,也就这些无用之物了,总管如此盛赞……我王氏看来过后只能迁居他处了……”
李破敛住笑意,这样绵里藏针的钉子,他还真没碰上过,所谓人老精,鬼老灵,还真不是瞎话。
“您老说笑了,李破虽不学无术,可也不会做那强人所难,毁人家业的恶举,我起于云内,兴于马邑,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可也屡屡听闻晋阳王氏之名。”
“如今马邑太守王禄,前雁门太守王确,前楼烦郡丞王磐,如今的代州行军总管府司马王庆,皆乃王氏族人,此还只是代州三郡,我不知晋阳乃至河东又有那些人物儿。”
“王氏英才辈出,声名赫赫,占据晋阳形胜之所,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王丛稍稍坐直了身子,这话很难应答。
相比世间其他大阀豪门,晋阳王氏扎根于晋地,在晋地的名望实不做第二人想,即便是河东裴氏,屡屡有英才显现,对王氏晋地第一大阀的地位依旧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实际上,他们最怕的就是战乱,平安时节,以王氏底蕴之深厚,断不会有根基动摇之忧。
如今树大招风,引人忌惮,李渊父子如是,这位显然也是如此,而且,比李渊父子更为直接,当面就把话说出来了。
这显然更让人放心,也更为的凶险。
因为和李渊父子不同,眼前这位是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威名,身上的血腥味比李渊父子可要浓的多了。
王丛沉吟片刻,这才用他惯常的节奏缓缓道:“我王氏一族,少有与人争强,如此这般,总管又是何苦来哉?”
“今天下大乱,隋室衰微,我王氏也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随波逐流罢了,和其他族类又有何别?”
“乱世纷争,我家子弟皆显柔弱,可我等稍有治世之学,习之已久,只需容我三分立足之地,我等便能竭力报效……”
“王氏园林,幽静所在,哪日总管有了闲暇,尽可入来,老夫必扫榻迎于贵客。”
这些话里的意思李破听懂了。
我家的人没有争雄之心,也从来不握什么刀把子,却能帮着人治世安民,这样的家族,即便人多了些,又有什么可让人担心的呢?
而现在,我等已存报效之心,你要是因为有所忌惮,而绝我等好意,那你的度量应该还不如我呢,我等又如何能在你账下施展才干?
李破揉了揉额头,也许只是宿醉未消的关系,他有点头疼了。
想了想,心里道了一句,看来只能是来日方才了,和他之前的预测差不多,想凭三言两语王氏之人全心全意的为他做事,那也不大可能。
这些大族啊,都属于墙头草,你要是平平安安,他们便会跟在你身后收取红利,要是糟糕了,你也不用指望他们用举族之人的性命给你陪葬。
甚或是事情稍有不利,跑的最快最远的就是他们了,说不定还会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呢。
其实,李破也不是不知道,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分化拉拢,这种大族群,李破不相信一点裂缝都没有。
像王庆,王智辩就都跟王氏主支不对付。
想到此处,李破其实很想令王智辩为晋阳令,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人他们三心两意的时候也要有所顾忌。
可这不是一个好时机,晋阳方定,需要是平稳,而非是制造混乱。
门阀对于上位者的牵制作用,在这个时候,显露的非常清楚。
李破甚至很难想象,进了长安的李渊是怎么处置长安城中那些大阀豪族的。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圈,李破微微颔首,露出笑容道:“好,我改日必定登门造访,千年大族,果有不凡之处,以后还请您老多多指教啊。”
王丛拢起袍袖就是一礼,笑声很难听,“总管谬赞了,您乃真豪杰,若要履足宅门,定然让王氏蓬荜生辉。”
李破哈哈大笑,状甚欢欣,与王丛对饮一杯。
这才又道:“王氏子弟,有才干者多,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老能不能答应下来。”
“还请总管明言,我等里有所及,必不叫总管是失望。”
实际上,这个时候王丛已经做好了李破提亲的准备,王氏嫡女为人妾室,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名声肯定不好听,也会困扰家族很久。
可形势所迫,不得不尔,李破有点难受不假,王氏也不那么舒服呢。
但他真的是想错了。
李破沉吟片刻,便正色道:“不瞒您说,我自从军以来,多研隋军军律,颇觉其刑太苛,在云内时,便让人修之,也有所成效。”
“隋律也大致相仿,都说乱世用重典,可在我看来,战火纷飞,民心思安,我今据并代两州,又迁幽州之民入代州三郡,百姓已近百万众……”
“我今欲为治下百姓谋一谋福祉,修订隋律治下百姓有法可依,又不虑苛责,能够在这北地安居乐业……”
“所谓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如此,方能让各处官吏有所依据,隋律太苛,难体宽仁。”
“您老可能召集众人,于我修订隋律?”
听着听着,王丛心肝都颤了起来。
这里面的野心他不会多想,毕竟天下各处人们称帝的消息屡有传闻,已经不算是新鲜事儿了,再有野心,也不过是个称帝而已。
他想到的是,这对于王氏一族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虽说,李破所言,充满了法家思想,与王氏所尊有所违背,可随订隋律啊,这对于王氏简直就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老头儿脸上露出些暗红,只待李破把话说完,他便起身,恭敬一揖道:“法,乃天地至理,人伦大道也,总管上体天心,下依民意,实乃英主啊……”
“老夫虽年纪老朽,才学浅薄,不堪驱驰,可总管即有所命,又乃如此利民利国之大事,老夫不敢推辞总管放心,老夫必竭尽所能,修缮律法,以全总管仁义之名。”
李破笑着摆手他坐下。
实际上,从幽州回来,他就想办这件事了,混乱之地,需要新的秩序,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制定律法。
大隋的律法好不好,先不去说它,大隋却已经亡了,套用着它的法度,李破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占据了晋阳之后,这种隐隐约约的心思终于清晰了起来。
他需要新的律法,来约束百姓,建立秩序,律法之后,很显然,那就是官制了。
这事儿在他看来,不用费太大的力气,还是以沿用隋律为主,并加以修改便是,正好王氏凑了上来,先让他们修着,耗耗他们的精力也好。
他也不怕王氏不答应,我交给你办的第一件大事,你就给我撂挑子,你这是想做什么呢?
王丛此时却是心中激越,人啊,所求不一样,看事情的角度也就天南海北了,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扬名于世的宝贵机会。
他眨巴着眼睛,心思电转间,有些感慨的想着,这机会要是早出现个十年二十年,该多好啊。
转眼间,他便问道:“此事……是以代州行军总管府之名行之?”
这话十分的关键,本不该由他来问,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先将此事定下来,别让其他人夺去了这个位置。
要知道,王氏显然还没得到这位总管的信任呢,这更像是天上的一张馅饼掉到了王氏的面前。
李破愣了愣,接着便明白了过来,这又是所谓的名不正则言不顺啊。
“您老既然有心于此,那就先做着,我会令司马温彦博与你相商,之后怎么做,报于我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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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聚将()
这一天,李破将王氏阀主王丛款待的很好。≥≧
实际上,只要李破有心,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有什么人招待不好呢?而且,他本就是个惯会揣摩人心的行家里手……
这一日,可谓宾主尽欢。
临到了来,王丛好像才记起,还有一件事未说。
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孙女招来厅堂之间。
题中应有之义,李破也没奇怪,甚至连喜恶都谈不上,像王氏这种死要面子的汉人大族,坦荡君子肯定是有,也有礼仪作为约束,族人大多也不会恶形恶状。
可族群着想的话,再厚脸皮的事情李破相信他们也做得出来。
和李破想象的不太一样,这是个圆脸少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肉肉的感觉,眉眼间颇为灵动,嘴唇很薄,不然的话也不会那么多嘴。
穿着一身男人的长衫,飘摇而来,登堂入室,虽略有扭捏,可看上去也没太多的拘束感。
其实,这才是李破第一次正面接触大家族的深闺女子。
少女操着一把细细的声音拜见李破,并给李破赔罪,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儿,显然作为王氏掌上明珠的少女这是受了大委屈了。
少女和李破的审美观相去甚远,他确实是比较喜欢那种身体健美,性情刚强的女子,他本人则固执的认为,这样的女人在这乱纷纷的世道上才能活的更长久一些。
他看着肉的有点萌态的少女,心里憋着笑,想的却是那个小丫鬟也不是怎么样了,没摔个腿断胳膊折什么的吧?
当然,在王氏有意示好之下,他不会用轻浮的姿态去应对这种好意,事情不是那么办的。
他转头看向自从少女入来,便一直若无有无的将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王丛,笑道:“王氏有女,佳好善辩,才名扬于晋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待王丛谦逊,他便接着道:“我府中缺一记室,不知您老可愿割爱否?”
所谓的记室,以李破的官职,其实和后来的秘书差不多,皇帝身边有起居注,记录皇帝言行,各家开府的藩王,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只是没那么严格。
一般来说,藩王府邸中的记室会有很多位,各司其职,其实也就是能让藩王们过的更舒服些,帮着他处理一些繁琐的事物。
甚至于,有的会参与机要,是藩王府中的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