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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贵摸着短须也跟上了节奏,“那你我二人派人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太子殿下向有贤名,贤弟不妨猜一猜,太子殿下的军令何时到来,又会跟你我说什么?”
说到这些细活,阿史那大奈立马沉默了下来,绞尽脑汁他也不知道张士贵想说什么。
张士贵享受着智商上的优越感,大笑道:“俺觉着,天明之前,太子军令必至,至于说的什么,也不难猜,温言嘉勉之外,定要令你我速速回军,不得前出弘农。”
这会儿,粟米饭配腌菜被端了上来,两个人边说边谈,吃的很是香甜,不管心中有多少算计,此时无疑应是他们享受胜利喜悦的时刻,谁也不能来剥夺他们这个权力。
不知不觉间,阿史那大奈的脑袋里就剩下了浆糊,他太年轻了,又出身在突厥人那样一个群体,和三十多岁,经历丰富的张士贵比起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稚嫩的像个孩子。
这一晚,两人睡在了同一间帐篷里,阿史那大奈只想瞧瞧,张士贵说的对还是不对,张士贵说的很笃定,可却也存着万一之想,太子若是能整军出关
第631章异心()
事实则是,比张士贵最糟糕的预计还要糟糕几分。
李建成派来的传令之人在半夜时分就到了,换句话说,吕成业还在路上行走的时候,李建成便已派了人出来传令给张士贵两人。
根本没什么闻言暖语的抚慰,只是严令两人立即率军归潼关,不得进军弘农。
显然这和张士贵所想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太子李建成没有看到他们一战破敌的功劳,反而察觉出了其中的危险征兆。
麾下将领不听将令,临战之时擅作主张,张士贵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触动了李建成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
因为李建成早就自感在军中威望不足,和秦王相较,在这一方面完全处于了下风,而且,李建成并非一个纯粹的太子,他在军中厮混的年月可不短了呢。
一旦领兵之人威望难以服众会发生什么,他清楚的很,张士贵就成为了最为典型的一个例子,而这样的苗头一旦显露出来,而又不能当机立断的扑灭的话,那么很可能便会有人在之后想要仿效一番。
再加上吕成业传回来的那些话语,所以结果也就很明了了,李建成当时便是大怒,立即命人出关招张士贵两人回军。
实际上,这个时候对于李建成来说,东宫太子和军前统帅的两种身份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作为太子,他的目光绝对不会仅仅停留在军事方面的胜败上面。
张士贵和阿史那大奈两个本就是秦王门下,一战建功,传回长安旁人会怎么说呢?是秦王的功劳还是太子领兵有方?
从这一点上论起,其实无论张士贵和阿史那大奈有多大功劳,结果都是注定了的,因为东宫太子的身份在李建成无疑会占据绝对上风。
可话说回来了,军中功过赏罚,是统兵之人必须面对的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也许其中会有一些政治上或者人事上的考量,却绝对不能给其他将领们造成赏罚严重不公的印象,不然的话,结果会非常糟糕。
李建成大怒之下,有欠思量,表现的过于急切,甚至没有当面询问什么,便将自己的态度直接摆在了军前将领的面前。
于是,张士贵和阿史那大奈的反应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了之前张士贵的话作为铺垫,心思比较单纯的阿史那大奈当时就火了,而这种怒火燃烧的很旺,因为其中有恐惧和委屈作为燃料,所以窜起的非常之炽烈。
看样子这是要等咱回去治罪啊,这么大的功劳要是搁在秦王麾下,怎么会给出这样一副嘴脸?
相比于阿史那大奈,张士贵要平静的多,因为到了这会儿,最后一丝念想也都不存在了,因为没有了选择,心中思虑反而更加清晰了起来。
阿史那大奈回去之后,寻人说项一番,也许还有还能弄个有功无过,毕竟人家姓阿史那,和潼关很多人都说得上话,而且,李大那人很有宽厚之名呢……
可他张士贵却是万万不能回去了,他没那样的忠心,也不是自蹈死地的慷慨之士,事情已经非常明了,违背将令,家世不如人意,在潼关众将之中又是孤身寡人一个,就算有了这样的功劳,李大不会立即发作于他,之后也必然要寻个由头砍了他的脑袋。
以己度人,张士贵觉着自己想的肯定没错,瞧瞧现在这架势,此时再要多做他想,恐怕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以说,他的想法无可厚非,也很符合他现在的身份遭遇,然而话说回来了,张士贵是个优秀的领兵将领不假,可他却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臣子,也从未曾设身处地的为上位者着想过。
事情走到今日一步,他本身的性格,经历等原因其实也占据很大一部分因果,并非只是李建成不能容人所致。
当然了,张士贵此时绝对不会去反躬自省,他遭遇不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事情急转直下,早已有了的异心便也得到了充足的养料,眨眼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来传令的人是东宫洗马魏征,这个河北人不苟言笑,胆子却很大,丝毫不顾两个身上犹带煞气的军前将领的注视,堪称刻板的传下了李建成的军令。
这个人张士贵和阿史那大奈都不很熟悉,只知道太子身边有这么一个少言寡语的家伙,应该是很得太子李建成信重。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魏征并非是一个不愿说话,或者不敢说话的人,学识才干上都不用说,处世之上也可圈可点,因此和东宫众人相处的都很融洽呢。
可上次他在太子李建成面前郑重进言的时候,把旧主李密给说死了,心中很是“愧疚”,所以之后在李建成身边就很少再言大事了。
倒不是有了不满,他只是觉得太子李建成表现出来的宽宏和皇帝李渊很像,是那种带着世阀雍容的一种宽厚。
怎么说呢,其实就是那并非是他们身上真正的性情所致,而是世阀教导起了作用,这种在魏征看来是很可怕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哪句话得罪了他们,下场会非常凄惨。
就像刘文静,那人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那样一个功臣死的时候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因为路已走绝,还有什么人会扶你一把呢?而这人为什么会走上绝路?纵容……魏征只想到了这个词儿。
换句话说,魏征觉得李渊父子看上去待人不错,可当他们的凶狠表露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把路给走绝了,于是,人家美名不损,你却已众叛亲离。
例子绝对不止刘文静一个,裴寂,李世民,李元吉,萧禹,独孤怀恩,甚至是平阳公主李秀宁等等等等,身上其实都带着这种征兆。
这是一种很难说得清的感觉,可有将猜忌几乎放在明处的李密作为对比,这让帝王心术这个词变得尤为可怕,于是聪明如魏征魏玄成,立即缩起了脑袋,收起了尾巴,开始在东宫混起了日子。
所以他地位渐低,很多人都说他才能不够,东宫洗马的职位看上去也已岌岌可危,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一脚踢出来了呢,不然的话,这种传令的事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说实话,在东宫见惯了大人物的魏征并没有将张士贵两人放在眼中,连夜过来,只想尽快让两人回军,回去不定还能补个觉什么的。
至于两个人立下多大的战功,他一个“传令兵”还不知道呢,所以对危险一无所觉,最多最多,只是有点诧异于太子竟然连夜派了他出来,招这两位回军潼关,好像还有点不善的意思在里面。
于是,已经身处危险之中的他还在心里默默给两个人戴上了倒霉鬼这样一个字眼儿,也就更不愿跟这两个人多说什么了。
而这会儿实际上不管他说什么,张士贵都是心意已定。
“魏洗马来的辛苦,先暂歇片刻,容我等立即整军,唉,走夜路可不容易啊。”
聪明人魏征蒙头蒙脑的就掉坑里了,还不自知,可见,混日子这种事情很摧残人的意志呢,像魏征就早没了当初在河南的时候那种风声鹤唳的警惕性。
看着魏征的背影,张士贵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冷笑,在他眼中,这位魏洗马绝对算是个意外之喜,一件非常不错的礼物,如果他想象力再丰富一些,说不定会给魏征套个很精美的盒子,上面扎上彩带也说不定呢。
东宫近人……这要是送了过去,定能搏那人欢喜吧?
转过头来,张士贵看向阿史那大奈的目光,此时同样变了味道,咱这里突然前去相投,缺了个引荐之人,嘿嘿,老天待咱不薄,礼物有了,引荐之人也是不缺,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命中注定不成?
说到这儿,张士贵的心意也就再明白不过了,他想去投李破。
想法早已有之,并非突然萌发,一来呢,李破离着最近,二来呢,李定安的名气在唐军中可是越来越大了,虽说听上去不怎好听,诸如叛将,忘恩负义,突厥之走狗,家世卑贱,以妻子晋身,残酷嗜杀等等等等。
可如果真要无路可走,张士贵觉得,晋地是最好的一个出路,离着河南很近,有朝一日他也能带兵杀回来,不让故土流于贼手。
再有,那些坏名声算什么呢,只要能率兵攻城拔寨,那就是好样的,像李大那般缩在壳里,连连给秦王拖后腿,又自鸣得意的家伙,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好吧,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无疑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下才会做出的选择,但凡有点转机留下,张士贵都不会轻易改换门庭,这是骄傲使然,他毕竟和瓦岗军众人不一样。
他每次做出的选择都更加慎重,就像当初没有理会李密和王世充,而是径自投靠李渊一样。
“听闻贤弟在楼烦尚有亲眷,不知现在何方?”
第632章便宜()
张士贵的一句话,便让阿史那大奈变了脸色。
就像阿史那大奈对张士贵的作为有点稀里糊涂,其实突厥人的脑回路同样有点异常。
听到楼烦的字眼,头一个浮现在阿史那大奈脑海中的画面绝对是张士贵做梦也想不到的,那是一双酒红色的眼睛,很大很有神,而令阿史那大奈刻骨铭心的是其中所蕴含的冷酷,疯狂等令人绝望的情绪。
那绝对是一双魔鬼赐予的眼睛,当时正在少年的阿史那大奈,只要被那双眼睛盯上一会儿,总会做上几天的噩梦,给他稚嫩的心理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同样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西突厥盛会上,一刀斩下了她的兄长的头颅,举起带着血色的弯刀,像狼一样长嚎的时候,阿史那大奈和许多突厥人一样,被那个残酷而又疯狂的画面震惊了。
从此西突厥的始波罗中多了一个女人,她的武力值强大的令人难以战胜,魔鬼和天神的较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偏差……
好吧,对于如今的阿史那大奈而言,他宁愿回去潼关,也绝对不肯去晋地面对他的姐姐,这和张士贵想的完全不一样。
运气爆表的张士贵可能没有想过,在这样一场胜利面前,他的运气可能已经用光了,所以倒霉事也便接踵而至。
阿史那大奈扬起脑袋,大鼻子扩张收缩的很剧烈,一双小眼睛也射出了凶光,这表明他非常的气恼。
“俺的亲族正在遥远的西方受着苦难,不会出现在楼烦那样的地方,将军最好小心点说话,不然……”
张士贵错愕了一下,节奏不对,“难道贤弟不想回去跟亲族团聚?俺可听说,李定安纳阿史那氏,贤弟的亲族在北边威权甚重呢。”
阿史那大奈终于狂躁了起来,用力挥舞着双手,一连串的突厥话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该死的,不要再提那个女人,她总想带着我们去死,好投向魔鬼的怀抱,天神是不会饶恕她的……”
张士贵退后了两步,他被“吓”了一跳。
而当阿史那大奈终于平静了一点,再看向张士贵的眼神变得分外古怪了起来,“你想去投李定安?”
咬牙切齿的感觉,让张士贵很快就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好像打错了?
但也不算什么,他笑了起来,笑容中隐藏的狰狞和凶狠一点不比阿史那大奈少,“贤弟难道还想回去潼关引颈受戮?嘿嘿,为兄恕不奉陪……”
说到这里,没再容阿史那大奈说话,张士贵挥了挥手,“把他给我绑了,立即启程。”
悄然间出现在账内的护卫,一拥而上,拽胳膊的拽胳膊,搂腰的搂腰,捂嘴的捂嘴,眨眼间便将勇名渐传军中,挣扎的分外剧烈的阿史那大奈放翻在地,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