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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第4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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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为李密旧部的徐世绩这会总算有了点碰到穷亲戚的感觉了,不由自主的回想了一下当初在瓦岗山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

    那会儿他已经劝动翟让和单雄信两人去抢运河船只,瓦岗山上的人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是富裕。

    只是李密来了,张须陀也到了,然后大家的生活就一泻千里,最艰难的时候无论将领兵卒,吃的都是一样,粟米饭……他娘的连腌菜都没有。

    重礼在先,对于王仁则来说,徐世绩便是贵客,当然了,他的热情必定是极为虚假的,他要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接收岸边的军械还在其次,皇帝要他探听一下晋地的情形。

    徐世绩来的正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当然,这都是开玩笑,就算是两人都在河南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徐世绩的祖籍是山东,王仁则的家乡在长安边儿上。

    而年岁相仿的他们,除了曾在洛阳城头城下对望之外,就没有任何交集可言了。

    可对于王仁则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徐世绩显然不想在这里“多呆”,在陪着王仁则验看过军械之后,便要告辞离去,王仁则大笑着把住他的胳膊,硬是将人拽进了临时搭起来的军帐。

    徐世绩“勉为其难”的从了,在耍心眼上,显然徐世绩更胜一筹,当然,心情上正好相反。

    王仁则确实很高兴,徐世绩就很难说了,被派了过河,见到王仁则领兵而来的时候,他便觉得有点麻烦,王氏子弟,自然不是拉拢的对象,人家现在也是皇族了呢。

    在账中坐定,一边应付着笑声不断的王仁则,徐世绩有点想笑,还真当自己是皇族了不成?沐猴而冠,过后有你哭的时候。

    很快,两坛老酒,外加一些吃食便送了上来。

    意外的,伙食还不错,酒很甘冽,显然是洛阳良酿,烤出来的獐鹿和兔子都很可口,不多时,烤鱼还摆了上桌。

    因地制宜,很有当初李破的风范,苦日子嘛,就应该这么过才对。

    王仁则举杯,“将军予我以重礼,放心,俺定不叫将军空手而归,来,先饮上一盏,其他事过后再说。”

    徐世绩这会儿也不推脱了,举杯应道:“将军莫要客气,王氏已与大王有了姻亲……说起来,应是世绩先敬将军才对,失礼失礼。”

    这话王仁则听着极为顺耳,可要仔细琢磨一下,味道却又有点不对,只是现在的情形,这个李密余孽姿态放的很低,对于他来说却是好事。

    那么汉王舅兄的名头倒也不妨拿来用上一用。

    几杯酒下来,王仁则便打开了话题,摇头晃脑的感慨道:“要说我河南的英雄豪杰多不胜数,将军正为其中翘楚,早些时,将军之名仁则便已如雷贯耳,只是后来将军销声匿迹,不想却是投了汉王,唉,世事无常,真是难以预料啊。”

    这些话说出来,倒也真不算是惺惺作态,要知道,当初徐世绩在河南的名气确实不小,李密心腹,翟让被杀之后,徐世绩便一直率军驻守郑州,地位其实还在秦琼等人之上。

    若非如此,李密也不会派张亮这样的人到他的军中作监军。

    只是时移世易,如今的徐世绩在经历了那许多坎坷之后,已经略微懂得了收敛锋芒,爱惜羽毛的重要性,几年前的那些时候回想起来,就像是过去了几十年,他自己都不愿再行提起,就更不用说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了。

    换句话说,从匪的经历,在遍地都以官军自居的晋地呆的久了,让徐世绩渐渐深以为耻,对那段经历不愿再多做回想了。

    这时徐世绩虽说心有不喜,可还是笑道:“将军谬赞了,往事不堪回首……再说,俺也当不起豪杰一说,倒是将军,英雄年少,意气风发,相比之下,世绩那点成就又算的了什么呢?”

    和俺相比,你这三姓家奴确也算不得什么,王仁则心里得意的想着,说实话,这两位一见面其实就相互看不顺眼。

    徐世绩和王仁则年龄相仿,王仁则还要比徐世绩大上一些,可几年前的河南,有谁知道王仁则是哪个?

    而徐世绩却已大名鼎鼎,在李密麾下独当一面,地位堪与裴仁基等人并列,要是不见面也就罢了,今日见了,王仁则自然而然的便有了那么几分嫉妒生成。

    但时至今日,出身灞城王氏,又贵为“皇族”的他,居高临下的望过去,那点嫉妒顿时就更加扎心了起来。

    反过来,徐世绩对王仁则这种世家子也颇为厌恶,觉着河南被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这些混账王八蛋造的孽,若非如此,他徐世绩当初何至于上瓦岗从匪?

    两人这才是乌鸦落在猪身上,都只看到别人黑了呢。

    可两人交杯换盏之间,却都笑语晏晏,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让他们心中都暗自作呕,却还乐此不疲,也算是一件比较奇妙的事情了。

    酒过三巡,王仁则终于笃定了下来,那位便宜妹夫并没有作妖的意思,河上只修建了两座浮桥,派来的徐世绩也还知情识趣,应是并无渡河之意……

第642章心眼() 
两人喝了有一个时辰,到了半醉的状态,两人推让一番,就都停杯不饮了。

    王仁则有点遗憾,若非这人在河南名气不小,可能与他的一些部下有所牵连,不然的话,定要叫来众人,将这厮灌醉,许能再套些话出来。

    徐世绩也有所得,郑军上下,好像锐气尚在,王世充亲族不少,散布于军中领兵,虽有任人唯亲之嫌,可应该还能保有一战之力,门阀世族就是占便宜啊

    其实王仁则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徐世绩对河南军伍太熟悉了,若底气十足,那么上上下下必然是一种我自称雄,其他人皆如土鸡瓦犬的心态。

    而作为王世充侄儿的王仁则这么影影绰绰的通过他来探问汉王心意,在徐世绩看来无疑便是心虚力弱的表现。

    他对王仁则的评价则更为刻薄,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那鬼头鬼脑的虚伪模样,就你这个样子,还敢自称豪杰?

    该回去了徐世绩起身告辞。

    王仁则这回也没挽留,送徐世绩出去的时候,眯着一双醉眼,状似无意的把住徐世绩的胳膊,“我观徐兄在那边不甚得意,以徐兄大才,何不另栖高枝?老话说的好,良臣择木而栖嘛呀,哈哈,你看看,喝了点酒便来胡言乱语,得罪得罪。”

    徐世绩晃了晃脑袋,好像有点晕,片刻之后便长长叹息一声,“乱世中人,身不由己啊,大好男儿,至今还是一事无成倒让王兄见笑了。”

    王仁则双目微睁,随即便又眯了起来,用力的摇晃着徐世绩的胳膊,笑道:“徐兄快人快语,像徐兄这样的能臣良将,不论走到何处,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偏偏有些人吝啬如斯,唉,俺可也为徐兄抱屈呢。”

    这时看上去,两个人都有点“喝多”了,嘴里冒出来的都是“醉话”“知心话”。

    “王兄倒是知我只是还需慎言,汉王殿下于我有大恩,即便也不敢稍作他想,王兄且留步,俺这就告辞了。”

    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在现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下,看的就是谁更蠢一些,或者可以说谁掌握的消息更多,更有准备一些。

    显然,在方方面面看来,徐世绩都要占据一定的上风,因为王世充自顾不暇,兼且自大狂妄,对其他诸侯的了解皆都浮于表面,甚至于从没有那个好好的了解他们一下的心思。

    对敌人了解的少,对自身又缺乏足够的认识,河南人这会就像被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引导着,一头冲到了潼关之下。

    于是来到黄河岸边的王仁则也就变成了比较蠢的那个,相谈至今,他终于觉着好像碰到意外之喜了。

    心念电转间,他已是开始想象,拉拢住徐世绩能有什么好处呢?

    一边想着,嘴上却已笑道:“徐兄怎的忘了,你我两家并非外人啊,分的那么清楚作甚?好好,不说这些,徐兄现为汉王近人,不妨多劝劝汉王,你我两家毗邻,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不如相互扶助,共取天下,如此良言,想来汉王也不会不听吧?”

    徐世绩迟疑的点了点头,“此为正理,只是世绩人微言轻,说的话殿下不一定听的入耳,不若王兄随我走上一趟,以王兄之英雄,又能语出至诚呵呵”

    王仁则当即吓了一跳,但看向徐世绩那“诚恳”又略带尴尬的眼神,王仁则心里不由咒骂了一声,奸猾鼠辈,拒绝起人来也这么刁钻,李密余孽果然各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愣神之间,徐世绩顺势摆脱了他的纠缠,行出了账外,其实心里也已腻歪的不行,这种场面,连虚与委蛇都算不上,更无法发挥他的智慧。

    而王氏众人头顶上都冒着黑气,此番战后,这些人陆续肝脑涂地也应该是预料中事,和个将死之人说话,纯属浪费唇舌。

    之所以还动了些心眼,只因为王仁则所部挡在了风陵渡口罢了,他要努力的为之后频频出现在南岸做一些铺垫。

    想到这些,徐世绩心中终于火热了起来,看来大王真的是要引兵过河了,重用河南降人的迹象也越来越是明显。

    而他徐世绩到底是先来一步,又在大王身边呆了些时日好吧,想到此处,徐世绩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随在汉王身边的日子真的是有些不堪回首啊,几乎所有得罪人的活都让他一个人给包了。

    若非他知道汉王不是魏公,不然的话,他一定会以为汉王这是要找些因由砍了他的脑袋呢。

    这几个月来,汉王交代下来的事情,有的他做的比较周全,有的则结果比较糟糕,可不论好坏,回禀于汉王的时候,都能在那挑剔的言辞当中,让他觉得,他做的事情其蠢无比,若是当时再能多动些脑筋就好了。

    开始的时候,这无疑极大了挫伤了徐世绩的自尊心,让他觉得汉王慢待豪杰,称不得贤主。

    当然,拂袖而去是不行了,他也就只能时不时的在汉王府中转悠一下,期望能看到一眼那个让他铭心刻骨的身影,他便能稍稍得到些安慰,继续忍耐下去,并不得不催眠一样告诉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可人其实就是这样,没有受不了的苦,就怕享不了的福,习惯了之后,徐世绩的脸皮变得更厚实了,自觉都有了唾面自干的勇气。

    与此同时,好像也掉入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陷阱,竟然发觉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无论心性还是才能,都有所长进,对往年随魏公叱咤河南的风光日子想的也越来越少了。

    由此及彼,他对汉王的作为也渐渐有了另外一番解读,据说尉迟,步群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重用俺徐世绩的先兆嘛。

    嗯,再说了,任哪个部下若是惦记自家妹子,也定要先受些苦的

    好吧,他倒不傻,知道那些刁难其来有自,只是想法有点奇妙而已。

    殷殷切切的王仁则一直将徐世绩送到岸边,却不知道这个李密余孽打量着风陵渡口,心里已经差不多将这里当做自家的地盘了。

    临到岸边,还和徐世绩小声言道:“俺这里缺些粮草,若能再得些良马,至尊定然欢喜”说到这儿,住口不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徐世绩,深情款款,差点没让徐世绩一拳打过去。

    脸上却做为难状,苦笑着拱了拱手,不发一言之下,就已经骗的王仁则相信,这人是个左右摇摆之徒,和其他瓦岗贼无异。

    而在徐世绩口中得知的汉王不在岸边的消息,也变得更加真实了起来。

    他本还想派一两心腹跟着徐世绩过河瞧瞧,可徐世绩推说现如今主持中军的是汉王府左领军罗士信,这人乃张须陀旧部,最是见不得河南人,若是察之,怕是麻烦。

    于是王仁则从谏如流,便也息了再过河试探一番的心思。

    当然,不管初次交接时有多少勾心斗角,交易还是要做的,而有来有往才叫交易,李破付出了些军械,王世充则给李破送来百十来号人。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被军卒押送到了岸边,哭嚎之声震天动地,恐怕他们都觉着是要被押到河边就地斩首吧?

    这些就是王世充送给李破的“礼物”了,全都是洛阳城中那连续不断的激烈内讧的失败者。

    王世充也不傻,绝对不会将洛阳门阀的首脑人物就这么轻易的送过来,而且大人物其实早就被杀了个干净,剩下能苟活至今者,多为门阀亲眷,旁支子弟,想要在这里面挑出几个能用的人来,不啻于痴心妄想。

    捡漏可不是这么捡的

    徐世绩只是略略看了看,便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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