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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皇帝刚刚遇刺,今天皇帝就亲至军前,把左武卫将军郭举给宰了,将领们的性命如此轻贱,别说牛进达,便是沈青奴听了这样的消息,也是生出了几许兔死狐悲的情绪。
两个人的结合其实很相配,牛进达可以给沈青奴剖析将领之间的利害关系,沈青奴的消息很是灵通,如果他愿意,王仁则一天如厕几次,用的什么姿势他都能给你说的明白。
互补的作用很明显,走出牛进达的军帐的时候,沈青奴差不多已经不做他想,而留在账内的牛进达同样觉着心安无比。
而两个不怎么能把握大局的家伙这次却有志一同的都认为,大军离散的日子可能不远了,因为就算身处风陵渡口,他们好像也能感受到大军当中的暗流涌动。
皇帝的戾气正在爬向巅峰,将领士卒的怨言也正在军中流传,而缺粮的消息传播的一日甚过一日……
黑暗之中,沈青奴望向西南潼关方向,好像依稀能看见点点火光。
可在他眼里,那里就像正有一只巨大的火把在燃烧,是能烧死个皇帝,还是把潼关烤焦了,其实沈青奴都觉着不关自己什么事儿了。
王世充不是个好皇帝,从来没跟大家伙带来哪怕一丁点的好处,那凭什么还能让咱们为他流血流汗?
如果真让这样的人平定了天下,那他是不是还要用无数人的尸骨再修几座洛阳那样的城池?
实际上,这才是普通人的想法,能让天下安定的,绝对不会是王世充这样的一个皇帝……
……………………
可不管郑军内部怎样的四处漏风,此时潼关下的战火依旧在熊熊燃烧。
第649章考量()
李破的心情很不错,潼关方向的喊杀声隐约入耳,表明王世充还算值得信赖,虽然还没到地方就被人敲了满头的包,可最终还是将大军带到了潼关之下。
能消耗唐军多少实力不好说,但只要河南大军在潼关下一日,那么唐军就不敢掉以轻心,张士贵说的其实一点也没错,那么多人陈列在黄河沿岸,李唐又能支持多久?
常备军旅和府兵完全是两个概念,常备军旅在隋时应该叫镇军,一般都驻守于边塞地区,人数也都不多,三千人以上的就是大镇了,他们无疑也是隋时官军中最为精锐的人马。
像李破所在的恒安镇就是镇军编制,平日里由长安卫府直辖,战时则归方面统帅掌握,而像恒安镇军这样的常备军,隋时人数不超过十万,这显然是文帝当政时,精兵简政的成果。
差不多也就是说,大隋最盛时,常备军也就十余万,这是出于方方面面的考量才出现的结果。
其他不说,只说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常备军靡费良多,无论是皇帝,还是他的臣下们,都不愿养的太多,府兵多好,多便宜,何必弄那么多张牙舞爪的骄兵悍将出来?
而到了现在,战乱无日或休,天下诸侯们谁要是敢给自己的军队瘦身,那旁人就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可以说,如今天下割据于各处的诸侯们,他们的常备军旅都已经超出了隋时的规模,尤其是几年前他们起兵之时,多数皆号称领也有兵马数十万,好笑的是,那个时候李渊明显垫底,在晋阳起兵时,大致只有五六万众跟随。
而时至今日,粮草以及人口锐减的现状都让战争的规模得到了遏制,李唐却被一下凸显了出来,兵马一直维持在四五十万人之间。
这个倒也很好理解,关西的粮仓多,又有蜀中作为依靠,而李渊也不是王世充这种肆无忌惮,随意挥霍的家伙,精打细算之下,兵力之雄厚,士卒之精锐,确实已经渐渐隐为天下之冠。
嗯,其实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李破在晋地异军突起,李唐在此时陆续击破天下群雄,是有其必然的一面的。
当然了,李破现在可不会去管什么必然偶然,他只知道,李唐在黄河边上驻扎的大军太多了,张士贵的分析非常正确。
这样一个兵力部署,看似强大,实则漏洞颇多,不管是对峙还是进攻,对于晋地来说,都将是正确的战略。
对峙上一年半载,说不定就能拖垮了唐军,甚至是拖垮了李唐的国库,选择进攻的话,就算风险有些大,可胜算也是极大。
这其实就是个战争的主动权问题,在李唐战略趋于保守的今日,可供李破选择的战略战术也就变得多了起来。
形势一片大好啊……李破矫情的感慨了一句。
形势确实很不错,王世充非常配合,打潼关打的很起劲儿,只是后劲明显不足,他娘的好像还没怎么着呢,五万前锋就被人一扫而空,单雄信这样的卫府大将军竟然叛了。
更让他替王世充“捏一把汗”的是,秦琼,程知节竟然来了个阵前投敌,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一样的操作,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当面问问王世充,你就是这么带兵的?李密死的可真冤枉啊……
作为当事人,他自然知道秦琼,程知节两人没来晋地,那就肯定是投李建成去了。
秦琼在他这里名声不小,后来演义小说里的主线人物嘛,只是在这里呆的久了,他已经彻底明白了演义小说的坑人之处,艺术加工过的人物形象,那是根本不能信啊。
所以听到秦琼的名字,他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你还真是个人物……
至于程大胡子,嗯,他牙根不由自主的有些痒痒,这人是越来越出息了,快赶上后来的旅行者了,晋地,辽东,河北,山东,河南,如今又跑去了关西,给你些时日,整个华夏大地估计人家都能转上一圈。
这样的两个倒霉蛋去了关西,李大郎其实应该好好想想,会不会将他们那强大的霉运带过去才对嘛。
当然,这都是无聊的臆想罢了,真正出彩的地方在于,这两个人要是在潼关城墙上露上一面,那画面……啧啧,可真是太美了。
战事能打到这样一个程度,李破对王世充的才能已经不抱任何怀疑……
而王世充也不愧是冤大头,驻守于河边的郑军将领已经在找寻出路,瞧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估计就差个投名状的问题了,王仁则的脑袋不大不小,正合适嘛。
河南在这一刻终于向李破敞开了怀抱,只是有点遗憾的是,这个时机其实并不算太好,肉不少,狼也很多,尤其是肉里面还夹着些骨头,整个吃下去一定会噎到。
好在他的胃口并不大,也做了很好的准备,之后考量他的,是怎么把骨头挑出来,把肉吃下去的问题。
瞧这个样子,时间有点紧张,因为岸边的兵力此时并不算多,他还要在河边给李神符制造足够的压力,让其不敢轻易派兵增援李建成。
这样一来,如果想要实现既定的战略的话,兵力就有点捉襟见肘的意思了。
在王世充败后,要将一支士气高涨的得胜之师堵在潼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传令给尉迟谐,让他留两千骑守龙门,立即移师蒲板。”
“传令给尉迟恭,让他和尉迟谐商议一下,不管用何手段,务必做出强渡黄河,攻冯翊之势,给他们五天,令尉迟谐悄悄领兵与我汇合,告诉他们,若让对面唐军有所察觉,他们两个的职位我换人来做。”
传下帅令,李破在大帐之中一边转着圈子,一边嘀咕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不知其所守,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不知其所攻……”
转了不知多少圈子,李破才又安坐,晃着脑袋又嘀咕了一句,“内斗还真是不容易啊,还是突厥人比较好对付一些。”
这样的感慨没什么道理,突厥人凶起来才真叫个麻烦,只是草原上没有那么多的大河,名关什么的而已,所以感觉上应对突厥人的手段就很多。
李破当然也明白,遂自嘲的笑笑,这么自言自语,和个神经病似的,李破啊李破,你可是汉王了呢,要镇定,要矜持,要雍容一些好吧?
“传张士贵,徐世绩来见我。”
两个人来的很快,捶胸施礼。
看了看张士贵,这位气色不错,据说挺老实的,没有在营中乱窜……可却和张伦交上了朋友,就算老实也是装出来的。
当然了,李破的视角一般都很奇特,他想的是,张大胡子心眼多的很,以一个新降之人的身份,能跟张大胡子论交,听说两人称兄道弟之间,谈的还很欢快,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了。
张士贵很有才能,被人看做了潜力股。
让李破稍有疑惑的是,这人在潼关人缘很不好,几天下来,已经足够他弄清楚张士贵阵前来投的来龙去脉了。
在李建成麾下备受排挤那都是夸他了,弄的人嫌狗不爱才是人家的真实写照,这才过河来投,人缘这么糟烂的人到了自己这里,竟然马上交上了朋友……
好吧,想想张伦,徐世绩的来历,李破也便有所释然了,而且,张士贵这样很可能比较容易得罪人的家伙,也就是那些心眼很多的人才愿意跟他相交吧?
而同来的徐世绩看着有些亢奋,这些天过河三次,“偷运”了些粮草和十几匹战马过去,被王仁则待为上宾,看样子是找到感觉了,李破很怀疑,若是自己这里有点什么事故,眼前这个家伙就会一溜烟的跑去王仁则面前摇头摆尾……
和以前一样,一边在心里叨咕着,一边露出很具亲和力的笑容,摆手道:“都坐下说话吧。”
张士贵心里很振奋,来了多日,终于又蒙汉王召见,看来应该是有了结果了,别看他这些时日过的挺悠闲,可像他这样的人,一日没有兵权在手,就好像命都只剩下了半条,难受的厉害。
所以他捶胸锤的砰砰直响,坐下的动作却轻的好像能把地面坐碎一般。
旁边的徐世绩看着李破的笑容,心里却先就哆嗦了一下,先就回想一下,这几天有没有干什么“蠢事”?
李破瞅着徐世绩,不断加强着恐吓的效果,嘴上直接便问,“先说说,对岸又有什么动静没有?”
徐世绩转着眼珠,很快的在心里捋了一遍,才小心回道:“回禀大王,对岸刚传过来的消息,王世充昨晚遇刺,今天移驾阵前,斩了左武卫将军郭举……”
“吴黑闼,郝孝德两部在潼关之下损伤惨重,今日已经移师阵后做起了监军,嗯,还有,对岸的沈青奴也有投效之心,和牛进达商议了一下,准备按兵不动,只待王令而已。”
李破愣了愣,沈青奴?洛阳城中的黑社会头子,这他娘的能信得过吗?
第650章商议()
徐世绩说的其实只是让李破确定了两件事。
王世充确实很疯狂,阵前斩杀军中重将,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都不是睿智冷静的领兵之人能够做的出来事情。
另外,如果沈青奴靠得住的话,那么风陵渡口对于他所率大军而言,算是彻底敞开了怀抱,对岸守军以及黄河天险在这样一个情势之下都已形同虚设。
“辛苦你了……”李破有点不情不愿的夸了一句,接着又习惯性的抡起棒子,“与王仁则虚与委蛇还是要小心些,莫要被其看出破绽,不然的话,坏了大事,我唯你是问。”
“是,末将晓得轻重,只要牛进达,沈青奴能沉得住气,料那王仁则也不会察觉出什么不对。”
他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在汉王面前话从来不会说满,总能给自己留出点反悔的余地,和在河南时的大包大揽,事情不成再想辙赖掉的样子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李破翻了翻眼皮,心里道了一声滑头,才转头看向张士贵,“张将军来有多日,可还习惯?手下人没有招待不周之处吧?”
张士贵在那听着两人说话,心里有所疑惑,看上去……这位贤弟好像并不招汉王待见啊,身为汉王亲军统领,要真是这般的话,可就有点不称职了。
当然,他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刚交的友人,对自己也很是不错,他可不希望自己再遇人不淑一次……
实际上,这些年的遭遇,让他对自己的眼光和才能都产生了怀疑,能支撑他走到现在的,除了满心的骄傲之外,可能也就没什么其他的因素了。
“大王说哪里话,末将略无微功,却蒙大王如此厚待,已是惭愧无地……”
“好了,不需如此客套。”李破点了点头道,“此时招你们过来,你们心里应该有数,过河的日子可能不远了,你们各领两千兵,做好渡河的准备。”
“张将军之前所言,甚合吾意,过河之后,先据弘农……我现在想听听你们怎么说,到时或可随机应变,可若让我也措手不及,那你们可就要小心我的军法了。”
两个人确实心里有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