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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则是,李轨必须面对迁移而来的吐谷浑的一些部族的攻击……
好吧,消息很零散,能想到这些也只能说明范文进的头脑很好用,抽丝剥茧之下,梳理清了些脉络而已。
而等范文进到了大凉都城姑臧,他才晓得,凉州的局面比他最糟糕的想象还要糟糕几分。
迎在城外的是大凉皇帝李轨的太子李伯玉。
这是个长的很威武的家伙,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配上古铜色的肌肤,很有些西北豪杰的模样,而其身上还带着些书卷气……
好吧,这样的人范文进以前见过不少,说实话,他们和关西世族有相像的地方,毕竟他们勉强也算是关西门阀中的一部分嘛,但底蕴不足之下,这些西北土著弄的有些不伦不类,很有狗熊拿起笔墨的喜感。
李伯玉这个“狗熊”就很典型,范文进很快就知道这人是个“草包”,属于那种书读了不少,却不知礼为何物的人,这是孔子他老人家最讨厌的一种人,用后来人的说法,大约是叫有文化的盲流。
这让范文进一下就想到了那位汉王殿下……嗯,就是不知道这人有没有那位大王的心眼和见识了。
由此可见,李破给范文进留下的印象很不好,心如猛虎,却又狡诈如狐,偏偏外面还套上了一层光鲜华丽的人皮……
相互见礼,自报家门,寒暄几句,两国使者的到来,看上去让李伯玉很高兴,却又难掩其愁绪,显然,这并非是一个能很好的隐藏自己情绪的家伙。
其实,他身上穿着的孝服早已刺痛了范文进的眼睛,旁边的梁师名也难掩惊容,估计心里也在想,不会是李轨那厮殁了吧?
“殿下这是……”
缓了缓情绪,范文进才试探的问道。
李伯玉其实对这个病恹恹好像随时都能咽气的家伙不很喜欢,只是汉王李定安的使者,却已不容人有所轻慢。
一边引众人入城,李伯玉一边在马上长长叹息一声道:“家叔近日丧故,某正在孝中,有失礼之处,倒让两位见笑了。”
梁师名在旁边听了,身上酥酥的过电,心说你一个轩昂男儿,却非要弄的这么文绉绉的,想去找杨广考功名吗?
范文进大大松了口气,心道,原来不是李轨有了不测,不然的话,咱们这就掉头回去,或许还能逃得一条小命?
不过他到底心细,想了想便道:“竟是宗室亡故,不知是哪位……我等可要拜祭一番了。”
李伯玉明显有了犹豫,可最终还是解释道:“两位使者莫要误会,是吏部尚书梁硕殁了,他与父皇从来都是兄弟相称,我等也皆以叔父呼之,平日更待之以师礼,今日略尽孝道,正在情理之间。”
你这大喘气的毛病得治……如果是李破在这里,一定会吐槽一番。
可范文进和梁师名一听,脸色就都变了变,梁硕竟然死了……
这人在西北名气可不小,作为大凉皇帝李轨的谋主和结义兄弟,他可以说是李轨最亲近的臣子之一,甚至在凉国中出于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样一个人死了,还是在这样一个时候……
实际上,他们都不会想到,老天爷已经算是格外开恩,算是多给了梁硕两三年的时间,按照原来的轨迹,梁硕和李轨两个难兄难弟,虽然没应了同生共死的誓言,可按照他们享年计算的,也差不多少才对。
此时梁师名就问,“梁尚书竟然……那我等确该拜祭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了,要是李轨的什么兄弟死了,也就那么回事,可死的要是梁硕,那可是西北英雄中鼎鼎大名的一位,应该去给他上柱香,就算磕个头也不冤。
由此可见,梁硕在西北的声名了。
李伯玉点着头,顺手还拍打了一下梁师名的胳膊,“多谢多谢,若能得梁兄这般英雄礼敬,想来叔父在天之灵也将慰甚。”
梁师名晃着脑袋回应,“这算得什么?可惜之前未能见梁尚书一面,不然俺给他戴孝几年也是成的。”
范文进瞅着忽然便亲近了几分的两个人,目光闪烁,良久不语。
梁硕死了,就好像当初段文振逝于军中,对凉国来说,绝对不是件小事,他从梁师都处听得的消息,梁硕这个吏部尚书可不简单,这人有凉州武侯之称,显然是西北的人们将他和诸葛武侯拿来相比了。
李轨能有今日,此人功不可没,这样一个人突然就死了,必然不会毫无缘由,看样子,梁硕和太子李伯玉应该相处的不错。
失去了这样一个人的辅佐,李轨也许没什么,但太子李伯玉……范文进可不是梁师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李伯玉可能要糟。
那边两个人在称兄道弟,范文进则心神俱疲,脑袋疼的越发厉害了起来,连话都懒得说了。
过了长长的城门甬道,抬头望去,头一个见到的,并非凉州所特有的粗犷建筑,更非巍峨的攻城,而是高高在上,好似要将天捅个窟窿的玉女台。
就算神思恍惚的范文进,第一眼瞅过去,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娘的,这就是李轨见的玉女台吗?竟然这般高法,你可真有钱,还得有闲工夫,这和杨广有什么区别……
没见过这个建筑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当时姑臧城内的玉女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在一片低矮的土石建筑当中,玉女台拔地而起,凌于云霄,比之长安城中最高的观星台还要高上一头,估计就算杨广重新活过来,见了也得道上一声佩服,之后再努力超越。
这就是玉女台,李轨称帝之后,为接引天女下凡而建的天下第一高台,作用非常单一,就像插了一根很高很高的棍子在姑臧城内,仙女没接下来,反而要了梁硕的老命。
第689章急迫()
“去,留意一下,吏部尚书梁硕是怎么死的。”
行进间,范文进瞧瞧唤过从人,小声吩咐了一句,他身边的人自然都是汉王殿下亲自派遣,其中少不了善于打听消息的机灵鬼。
可作为一国使臣,范文进即便从没担当过这样的重任,可也知道,光打听消息是不成的,还要去结交当地权贵,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完成的任务。
范文进又抬头瞄了瞄那高高在上的玉女台,心中暗自嘀咕,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凉州,真的很违和啊……
此时他还不知道,不但梁硕死了,大凉皇帝李轨其实也已去日无多,一场席卷河西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此时出行到姑臧,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一行人走的不快,也许是太子车驾经过,事先早有布置,所以街上没见什么行人,只是能稍稍观览一下这座西北雄城的建筑特色。
作为一个多民族混居的地方,姑臧的建筑可谓是五花八门,西域和中原文明在这里交汇,碰撞出了灿烂的火花,让这里的充满了异域风情,却又不失中原传统。
如果十几二十年前来到这里,作为往来西域的节点之一,姑臧肯定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一个地方。
可现在嘛,中原战火熊熊,延及凉州,早已让这里失去了往日颜色,其实从大贼白玉娑起兵之后,同行西域的河西走廊便已商旅断绝,时至今日,姑臧城中的乱象也非范文进可以想象。
进入城中不久,太子李伯玉正在殷勤的延邀两位使者去他的太子府休歇的时候,马蹄得得,一行骑士迎面而来。
“禀报殿下,是武安王到了……”
前面引路的人回来,跟太子李伯玉禀报道。
范文进抬起酸痛的脖子望了望,心说,好家伙,当街拦住太子车驾,而且其中还有他国使臣,这又是哪般人物?多年未来西北,看上去这里还是老样子啊……
当然,现下心雄气壮的人多了去了,连皇帝都被宰了好多,一个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不大一会,范文进便弄明白了拦路的是谁,武安王李仲琰,李轨次子,李伯玉的弟弟,和许多人家一样,兄弟两个不很和睦,按照人家李仲琰的话来说,就是要请两位使者去他的王府居住,离着皇宫也近些。
范文进其实很想弄明白两兄弟的关系,可时间不够。
这两个兄弟见面,那简直就是仇人见面,弄的火花四射,没两句就吵了起来,从人们纷纷握住刀柄,有的已经将钢刀抽了出来,俨然便是要当街火并一场的样子。
场面弄的这么刺激,让使者的护卫们也紧张了起来,范文进立马被裹进了一个圈子,梁师名也不见了踪影,估计和他差不多,都被保护了起来。
这就是西北,这就是凉州,这就是姑臧……西北豪杰的彪悍狂野和他们的不讲道理,从西北贵族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好在,有人劝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高眉深目,一看就是西域人种的家伙努力在做着和事佬。
而此时,范文进的护卫引着一个面蒙白布的汉子来到范文进身边,来人也没废话,当即便道:“末将关实,俺大哥是中书侍郎关谨,大哥派俺来随在使者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范文进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最终却只剩下了一脸苦笑,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关将军,咱们入城未久,不明城中情势,还请关将军多多指教。”
这里太乱了,刚入城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这多人,好像还都是冲着使者而来,也不知李轨这个大凉皇帝是怎么当的……
那汉子眼睛眯了眯,显然是笑了,他倒也干脆,回身便指着前面道:“使者放心,打不起来……那个高个子看见没有,那是武安王李仲琰,皇帝的二儿子,旁边那个正说话的胡种,是户部尚书安修仁的哥哥,安兴贵,是皇帝新封的左右卫大将军……他们都是昭武氏后裔,没来由的杂种,颇得皇帝宠信,便耀武扬威起来了。”
范文进揉了揉额头,觉着脑袋有些晕,他确实需要一个像这样知晓凉国情势的人在身边,可这位……好像太耿直了些,而且是很难让谨慎之人接受那种。
那边却还传来关实的闷声闷气的笑声,“使者可能不知,安兴贵从长安来,本就是李渊的看门狗儿,却来咱这里当官,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呢。”
听到这个,范文进心抽了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离着太远,而且人头多多,根本看不清安兴贵长的什么模样。
旁边这位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那叫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梁尚书暴毙于府中,和他们脱不开干系,梁尚书得罪过武安王,也曾劝过皇帝杀些部族首领,以防他们作乱,那自然是大大得罪了安修仁。”
“如今皇帝病了,梁尚书也就死了……那两兄弟一个握着左右卫府兵权,一个掌管着诸部大军命脉,还是许多部族推举的大首领,城中若再没个主事之人,怕是……”
范文进拼命的转动着脑筋,终于开口问道:“那依关将军之见,将来谁能成为这主事之人呢?”
这个不请自来的西北大汉眼睛又眯了起来,却狡猾的答道:“若俺与使者易地而处,只要不是姓安的来主事,便大可安心在河西地面上行走了。”
此时范文进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来的不是时候,这座西北大城里怕是正在酝酿着一场大规模的叛乱,也许会流下很多鲜血,掉下许多的人头,就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其中一个了。
实际上,从使节的角度来看,他来的正是时候,变乱往往意味着凶险,可其中必定也藏有利益……
就像是他们来到的时候,有太子亲迎于城外,不久又有关实这样的人出现在面前,这肯定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事情,其中有着怎样的机会,是给自己挖下坟墓,还是给别人当一下掘墓之人,就要看范文进自己的本事了。
范文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此剧烈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生死攸关之下,他的精神不由自主便高度集中了起来。
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中书侍郎关谨,乃李轨同乡,是拥戴李轨称帝的重要人物之一,从身旁这人的话语之中也可以听的出来,关谨应该是梁硕一系。
而梁硕又为太子李伯玉所推崇,那关谨……也不对,若是如此,关谨为何不去跟李伯玉说话,便偷偷派人混进来。
接着范文进又想,关谨的身边又是些什么人呢?是李轨起兵时的旧部们,还是其他什么人?
想到这里,范文进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些,先糊弄住此人,瞧瞧形势再说,可话将出口的时候,却被他及时忍住。
他想到的是,安兴贵是从长安来,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么关实有一句话绝对没有说错,姑臧城中谁都可以当主事之人,唯独这两兄弟不成,让这两兄弟得了势,那正和李唐作战的汉王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