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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皇城有差使到。”卫兵来报。
洛风点点头,心中已知八九分。
这时,走进一人,铁甲银枪,一身豪气,虽孤身一人,却毫无惧色,踏步走来。
“羽林军统领高仙拜见洛府帅,各位大人。”
“免礼免礼。”洛风笑嘻嘻迎道。
“此番叨扰,只有一事,某不绕弯子,就想问问长安军来犯,神策主力皆不在,府帅可有对策?”高仙面无表情,就像真的来问话的,一句多的都没有。
“你说什么,当我内卫是吃闲饭的吗?”郭庆山忍不住怒问。
“本将绝无此意。”高仙也不看他,淡淡说道。
郭庆山来了火,正欲发作,洛风开口道:“高将军大可放心,洛风在,洛阳在。”
“如此便好。告辞。”高仙心在颤抖,咬咬牙,转身离去,心中不禁自问,我算哪门子将军,出了门,握紧银枪,往皇城复命去了。
“好了,各位也别闲着了,去吧。”洛风摆摆手。
“是。”众人告退。
郭庆山没走。
“郭老将军还有何事?”洛风准备离开,却看见郭庆山还站着不动。
“为何不让老夫率军出战?”郭庆山扭头质问。
“老将军前半生征战四方,如今,身体重要,这点小事,还是交给晚辈吧。您还是坐镇内卫吧。”洛风婉言解释着。
郭庆山突然愣住了。
眼神恍惚。
良久,悠悠来一句:“也对。”
“老将军快去歇息吧。”洛风笑到。
“老臣告退。”
洛风看着郭庆山渐渐消失的背影,回想起收到的神策密报:
右武卫大将军薛定国率部北上,未按军令,回防洛阳。
神策洛阳使
洛风叹口气,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一屁股塌在了座上。
洛阳城内,灯火通明。
一队一队的人马开往皇城。
英纪站在皇城大门口。
背后是洛阳仅剩的洛风的五千卫队。个个虎背熊腰,亮甲长刀,虎虎生威。
没过多久,城门咯吱一声,来了一道缝,一个人探出个脑袋,好半天,才慢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小太监颤颤巍巍走到英纪面前。
“大……大……大人……”小太监低着头,弯着腰吭哧半天说不出话。
“打开城门!”英纪也不废话。
“啊……先前不……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吗…?”小太监越发害怕,身体已经不自然的抖了起来。
“可我说的是现在啊。”英纪也耍起无赖。
“这……”小太监还想反驳,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银枪已经抵在喉咙。
扑通一声,小太监连滚带爬往回跑。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边跑边喊,略带哭腔。
英纪狠狠一笑,枪锋一指,卫队往皇宫开去。
内城,羽林军列阵。
英纪远远就看见了,毫不在意。
“闪开。”对着站在前面的人说到。
“本官乃是兵部尚书袁志,皇城重地,不得侵犯,尔等还不退去。”袁志一身官服,正气凛然,怒喝道。
“见过袁大人,袁大人说皇城重地……说得好。”英纪一本正经点头称是。
袁志知道话中有话。
“你什么意思?”
“我说袁大人,皇城重地藏了敌军怎么办?”英纪昂首问道。
“
早就注意到了,假装和袁志说话。
“我说高大将军,你觉得呢?”忽的话锋一转,直逼高伯芝。
袁志也不傻,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晴天霹雳。忽的想起许久之前,自己批过一道折子,是关于编练羽林新军的……而这个折子的主人……就是高伯芝……
“高大人……你……该不会……”袁志手在半空扬起,却又放下,痛心扭头看向别处,他知道,洛阳府内卫的本事。
“你糊涂啊!”忽的袁志扑通跪倒在地,仰天痛喊。
英纪忽然有些可怜他,犹豫半天,上前扶起了袁志。
天已蒙蒙亮,苍鹰击殿,白鸽四起。
“你来晚了……”高伯芝冷冷笑道。
“什么……”英纪一愣。
“想必北城门已经落入敌手了。”高伯芝空洞的眼神望着灰色的天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他只是,想让这个皇城,变的大一点,再大一点……
袁志瘫软在地。
众人凝住,不知说什么。英纪也沉默了,他看了看高伯芝。
“父亲……”高仙慢慢从羽林军中走出来。
“啊,仙儿。”高伯芝这才回过神,苦涩一笑。
高仙流着泪走到他面前。
“你不是要我忠君爱国,要我安邦定国,要我守护百姓四海升平吗?……啊?……你回答我,回答我!”高仙发疯似的咆哮。
“啊……是啊……忠君爱国……君是谁?国在哪?……哈哈哈哈哈哈哈……”撕心裂肺的笑,却没人陪。
良久……
“君在眼前,国在心里,你不明白吗?父亲!……父亲……你错了。”高仙红着眼眶,深情说道。
高伯芝愣住了,脑袋中炸裂了,回荡着一句话:君在眼前,国在心里。
英纪也被这句话深深震撼,他忽然对这个年轻的将军产生了兴趣,大概是……惺惺相惜,虽然各为其主。
他没有打扰他们父子情深。
“小将军,再晚,城门怕是夺不回来了。”高伯芝粗糙的大手拭去眼泪,郑重说道。
英纪点点头,带着卫队奔赴北城门。
“羽林军听令!”高伯芝拔出佩剑,高高举起。
“在。”众军士应声。
“即刻起,高仙,正式继任羽林军大将军。羽林军左营,诸位追随我已久,却从未沙场建功,今日,可否陪老夫,走一趟。”
“我等愿往。”左营的士兵们纷纷围了上来。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儿子,你说的对,以后,交给你了。”高伯芝拍了拍高仙的肩膀。
“爹……”高仙再也忍不住泪水,偌大的汉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哭了起来。
“老高头儿,你回来了,我们喝个一醉方休,怎么样?”袁志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也不顾自己形象。
“好。”高伯芝头也不回就答应道。
皇城阶冷,一步追思,往日春风意,今日同袍情。
天色将白,云霞逝去,故事酒后浓,老剑阵中新。
青州府历七月初,长安军绕道北境,南渡黄河,夜袭洛阳,去年冬,常龙缱扬州使团折返,伏于洛阳,策反皇城羽林军大将军高伯芝,百余人混迹皇城内,遂觉洛阳府不察,蛰伏待机,今日长安主力攻城,以期里应外合,却不知此间计划,皆在洛阳府内卫监视之内……
第二十一章 将军白发朱颜碎()
洛风站在焚天阁,背手而立,远望北方。
“报,北城门陷落。遭遇敌军精锐,英都尉久攻不下。”斥候来报。
洛风没有反应。郭庆山已经返回了黄河防线,坐阵内卫,想来再过几个时辰就遭遇长安军了……
“夫君……别着凉了”柳时月蹙音突响,从背后走来。
“起这么早,嗯?”洛风展开右臂,温柔道。
柳时月乖乖钻进了他的怀里,洛风欣然一笑,紧紧搂住。
“陪你。”柳时月贴着洛风的胸口,她能感受到他炽热的心跳。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洛风忽然黯然。
“夫君为了什么?”柳时月轻声细语,就像春风拂面,细雨湿肩。
“我啊……我为了……”洛风不禁语塞,这一问,倒是让他一时答不上来。
“莫要说家国天下……妾身不信。”柳时月戳了戳洛风的胸口,抬眼看着他。
洛风低头,看着这双眼睛,不禁吻了下去……
“为了江湖安稳,美人迟暮。”洛风毅然说道。
柳时月紧紧搂住洛风……
“夫君在天涯阁上关的什么人……那般可怜,妾身常常路过,时闻啼泣……”柳时月忽然眨眨眼,小心问道。
洛风愣了一下,低头看看她。
“哈哈哈……你看你,为夫能吃了你不成,费这么大劲。”洛风轻轻摸了摸柳时月的秀发,笑道。
“哎呀……”
“是个可怜人。”洛风忽然冷冷说到,柳时月心中一惊,不敢再提。
“夫君,那我去陪伊伊……”柳时月轻轻从怀中脱出。
“好。”洛风轻声答应。
“报,我军……夺回北城门。”斥候顿了一下,转身正要走。
“等等。”洛风忽然叫住。
“府帅?”斥候转身跪下,气喘吁吁,浑身都是血。
“发生了什么?”洛风看得出来,他也经过了一番苦战。
“敌军六百人,据城死守,个个身手不凡,我军虽人多,却处下风,危急时刻,皇城羽林军大将军高伯芝大人率军赶到,强攻城楼,全歼敌军……”
“高伯芝……”洛风有些意外,不是意外这个人,而是意外英纪。
“……羽林军所部全部阵亡,高将军战死城头……我军损失过半……”说着,斥候哽咽,无法再说下去。
洛风不忍,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洛风决定去看看。
北城门。
尸横遍野,血水横流。
英纪拄着银枪坐在地上休息,一脸伤痕,怔怔看着城头。
卫队也都在街道两边横七竖八的休息着。
“府帅……”眼尖的远远就看见洛风,准备起身行礼,却被洛风止住了。
他摆摆手,示意士兵们都别动。
洛风有些震惊,区区六百人,竟然让自己五千卫队吃了这么大的亏,到底是花了多少心思。
洛风看见英纪坐在地上,走过去,看见他望着城楼,便顺着看过去。
城楼,高伯芝死死护着焚天旗,背后几支弩箭穿透了胸膛,发髻也散了,随风飘荡……
楼头红日照亮了整个阴暗的城门。
就像他无助的灵魂,最后点燃了焚天焰火。
“厚葬!”洛风挤了挤眼睛,匆忙离开了。
“明白。前辈!”英纪呆呆的起身,抹了抹要眼角的泪水。
这一日,洛阳卫队,抬着将军灵柩,绕城。
百姓夹道送别。
墓碑建在了洛阳军东大营的边上,上书:
黄门已寒将军意,白日就昭将军魂。
洛风亲笔。
内卫,黄河防线。
郭庆山在帐中来回踱步。
他连夜赶回来,到现在也没合眼。
长安军转瞬即至,五倍于己,何况来势汹汹,杀敌一百也得自损八千。
“报,将军,敌军没有列阵,直接杀过来了。”一个士兵冲进来,慌忙说道。
“慌什么!”郭庆山斥责道。
叹息一声,转身拿起佩剑,出了大帐。
“准备应战。”郭庆山大喊道。
“将军,怎么打?”偏将问道。
“怎么打?随便打!”郭庆山怒目圆睁,吓得其他校尉更是不敢说话。
到了现在,郭庆山终于明白了。
内卫没多少功夫就列好阵了。
来势汹汹的长安军骑兵震天动地的冲了过来……
一点都不给内卫机会,似乎打算一举破阵。
“把这封信……送给我夫人,去吧。”郭庆山从怀中掏出匆忙写的一封信,递给身边年轻的侍卫,交待着。
“哦对,这块玉佩,也交给她。”郭庆山想了想,摘了腰间玉佩。
“将军,我想上阵杀敌,不想当信差。”年轻侍卫撇撇嘴,极不情愿。
郭庆山想要发火,却又止住了。
“信差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郭庆山说道。
“真的吗?好,我这就去。”侍卫接过信和玉佩,小心放入怀中,拨转马头,飞奔而去……
郭庆山笑了笑。
马蹄声踏破天地……
一瞬间冲破了内卫薄弱的防线,郭庆山挥舞着利刃,左右挥砍,可是敌人就像雨后春笋,一波又一波……
远处的常龙皱皱眉头。
“生擒。”
“是。”追月飞马而去。
郭庆山杀红了眼,像最后的疯狂,不顾一切的冲杀,脑海中上演着曾经,跟随洛靖良南征北战的一幕幕……
痛的不是身上那些伤口,而是心头。
忽然,周围的长安士兵都退开了,围成一圈。
他已经有些难以支撑,稳了稳步伐。
追月站在他面前。
“呵,长安无人了吗,老夫不打女人。”郭庆山看来的是个女子,不禁怒道。
“谁说女子不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