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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樊夫人边说边从人群中走来,向着韩楚飞,一步一步毫不畏惧的走来,像是在质问,在指责,一时声泪俱下。
韩楚飞眉头紧缩,他没想到一个女子尽然有如此魄力,到底是怎么了?她说的有道理,只是,樊家左右地方官吏任免,不也是事实嘛?
“昨日之功如何抵今日之罪?”韩楚飞也反口质问。
“樊家何罪之有?”樊夫人厉声道。
“把持地方政事,不算吗?”韩楚飞气势汹汹道。
樊夫人心头一冷,瞬间黯然,泪流不止。
韩楚飞不禁奇怪,难道自己说错了吗?怎么可能?早就查清楚了,说那县令经常夜深的时候偷偷出入樊府,来去还总是带着一些包裹,自己还专门派人盯了几天,可是亲眼所见,证据确凿。
“你还有何话说?”韩楚飞冷冷道。
“都说鱼水情鱼水情……到头来,还是会有人说水至清则无鱼。”樊夫人忽然自言自语,莫名其妙的说道。
韩楚飞没听懂她什么意思,不过这会儿没功夫想。
“还不从实招来,你家家主何在?他最好出来领罪,免得牵连全家。”韩楚飞进前一步,逼问。
樊夫人一个踉跄,退了几步,看着韩楚飞,惊恐不已。
“你杀吧……”樊夫人突然发疯似的苦笑道。
忽然,跪着的下人中,一个老人颤巍巍站了起来,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是他眼中,却十分明亮,狠狠盯着韩楚飞。
韩楚飞本要问话,突然,又一个厨子模样的人站了起来,愤怒的瞪着韩楚飞……
一个丫鬟站了起来……家丁……紧接着……那些佣人们一个一个的站了起来……
士兵们不知所措,看了看韩楚飞。
韩楚飞也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这数十人纷纷怒目相对……此刻。
樊夫人环视一周,欣慰的笑了。扭过头看着韩楚飞,韩楚飞也是正疑惑的看着她,两人对视良久。
韩楚飞想不明白,但是眼前这个场面,要真的杀这全府上下,自己还真是下不去手,唉,怎么自己干个什么都这么棘手……
“罢了,既然他不在,那我就等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韩楚飞金刀一收,转身收队。
……
……
樊夫人见韩楚飞走远,浑身一软,瘫了下去……后面的下人赶紧扶住。
“夫人……您没事吧。”下人忧心道。
“快去……准备吧……”樊夫人说着又哭了起来。
下人们听后,也是潸然泪下,心中悲痛,纷纷点头,各自散去做事了。
……
韩楚飞走到樊府门外,抬头看了看,不知道想些什么。
……忽然府门内出来几个人,抬着梯子,忙活起来。
韩楚飞眉头一皱,静静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樊府,上下缟素,仆人纷纷披麻戴孝,哭声四起……
韩楚飞瞬间傻眼了……他忽然心头一痛,茫然不知所措,手中金刀,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樊府门外。
“大都督?”
成施用安排完戒严就赶紧赶了过来,刚好看见韩楚飞站在那里,便上前叫道。
结果韩楚飞像是没听到一样。
成施用凑近一看,韩楚飞望着樊府的牌匾,眼神空洞。再低头一看,金刀掉在地上。
成施用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好先把金刀捡起来,静静站在韩楚飞身边。
过了一会儿。
……
……
樊府传来一阵悼念声:兴旺为商富百姓,衰落提剑护黎民,家财散尽偏安处,一身孑然向青天………
第一百零二章 汉民垂泪埋血刀()
长安府历一月十五日。
长安府,庭州。
残烟断壁苍狼卧,大漠狂雪西风嚎。
胡虏挥鞭买酒去,汉民垂泪埋血刀。
……
自常龙兵退洛阳起,原本平安的西域各州,便开始了一场噩梦。大食人突如其来,越过龟兹城,骚扰庭州,本就驻军不多的庭州十分艰难的抵抗着大食铁骑的游击。
他们龟缩在庭州城中,坚守不出,大食骑兵便洗略四周郡县村落,为保庭州,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在如此艰难之时,蒙胡鲜戎的骑兵也神奇的越过了夏城,袭扰甘州,肃州,使得原本危险的庭州彻底成了一座孤城。
就在去年底,庭州存粮渐渐不支,大食人似乎察觉,也开始偶尔有了攻城的动作,蒙胡鲜戎也加强了对甘州,肃州的攻势,一旦甘,肃二州被攻破,则西域断绝,整个长安府都将暴露在胡虏的铁骑之下,情势十万火急。
庭州守军不断向周边各州派出信使求援,可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直到那一天……
……
狂风卷雪,能见度只有不十丈,整个庭州城,支撑了整整半个月,今日,已经彻底弹尽粮绝,然而他们也并没有等来援军……
城头。
“将军,粮尽了!”一个士兵冻的瑟瑟发抖,眉头和头发都已经冻起来了,满是冰碴子。
“杀马!分给将士们。”将军思索一阵,沉声道。
身后几个副将互相对视一眼。
“遵命!”那士兵赶紧跑去传令。
“将军,下去暖暖吧。”副将见将军肩头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心疼道。
“你们去吧,我在这看着。”将军轻轻一笑,就像平常和他们开玩笑一样,全然没有兵临城下的那种紧张。
副将们知道将军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也便不再多言,只好各自回了营歇息。
将军独立城头,挺在风雪中,看着白茫茫一片天地,慢慢皱起了眉头。
想当年,庭州乃是西域之重镇,当年的庭州府统管西域一切事务,府下治军十万,官吏数百,威震西域,大食,鲜戎,蒙胡等外邦纷纷钦服,不敢造次。
现如今,城困人危,兵粮寸断,往日荣光,现在就好像一把利刃,在老将军心头一刀一刀的划着。
雪纷纷,原本花白的头发,也算是彻底白了,他想着,不禁自嘲一笑,想我十五从军,镇守庭州,生命早已和庭州捆在了一起,庭州兴,则我生,庭州败,则我亡……
城头风大,老将军咳嗽了几声,伸手扶住了墙垛。
……
一名副将捧着马肉汤走了过来。
“将军,喝点汤暖暖。”
“啊,兄弟们都喝了吗?”
“骑营的马都杀了……”
“嗯……百姓……都安置了吗?”
“妇孺老弱都集中到了城东南角,派了……骑营的兄弟看护……嗯……青壮都上了城头。”
“做得好!”
“快喝吧,将军,不然凉了。”
“好,我喝。”
……
守军将残存的百姓安顿在了东南角,派下了马的骑营士兵看护,也分了马肉给他们。
将军喝过汤,下了城头,骑着他心爱的汗血宝马,带着卫队,很隆重的在城中,转了一圈,最后,转到了东南角。
原来的骑营大营成了难民营,挤满了瑟瑟发抖的百姓。
将军兀自下了马,摸了摸他那匹黑色的大马,眼中充满怜爱。
几个副将纷纷皱起了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
“墨驹啊墨驹,你随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宛如亲人,我全家老少,只剩你我,从前许多话,如今已来不及再慢慢和你说……”将军说着说着,便已略带哭腔。
几个副将顿时大惊,纷纷上前,按住将军的胳膊,瞪大了眼睛。他们都知道,这匹墨驹,是当年大总管初定西域,庭州大捷的时候,送给将军的,这么多年,将军就像亲人一样待它,上阵杀敌,并肩作战,可以说是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就连他们这些副将,也许都比不上,军中都知道,当年墨驹曾在与蒙胡大战中,独行千里驼回了受了重伤迷失在大漠里的将军,如此情谊,谁人可比?
副将们难得坚决,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反对将军。
老将军的泪水在眼角成了冰花……
墨驹似乎懂得人的感情,伸出舌头,轻轻舔去……
大营门口,闻讯聚集的骑营士兵们,看见这一幕,纷纷落泪……
……
“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说罢,将军轻轻吻去,就像爱人一般。
几个副将猝不及防!
一瞬间,将军的剑,已经穿过了它的胸膛。
热血遍洒,消融冰雪……
一声动天憾地的嘶鸣,贯穿了所有人的心头。
士兵百姓们含泪下拜,副将们失声痛哭……
将军随着墨驹,一起倒了下去。
副将们赶紧扶起,将军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死死忍住了泪水,勉强站稳。
“分给大家吧……”将军一边缓缓收起剑,一边黯然说道。
副将们面面相觑,不愿下令。
将军也没多说,兀自一个人,晃晃悠悠往城楼走去。
骑营的士兵们也纷纷跟上。
“你们回去,保护好百姓,尽力而为吧。你们几个,跟我走。”将军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的大声命令道。
……
……
……
当日下午,大食的步卒开始攻城了,这是他们准备最久的一次。
大食人的密集方阵,在漫天飞雪中,稳稳推进。
“全军听令!出城列阵!准备迎敌!”老将军披挂整齐,站在队伍最前面。
关了许久的城门被冻住了,一时竟难以打开。
许久,吱呀呀的城门,缓缓打开……
门外,是另一个世界。
老将军率先起步,持剑在手。身后副将和士兵们紧紧跟随,高高的白字旗,飘扬在队列中……
这么多年,老将军从未换过,就算是后来常龙多次下令,老将军也置之不理,常龙无奈,也便不再坚持。
……
长安府历一月一日。
风雪交加。
庭州守军弹尽粮绝,弃城出战,于庭州城下,死战大食军,相持半日,大食军损兵折将,庭州守军全军覆没……庭州城,沦陷!
将军,城下自尽!
……
……
十五从军去,飞马驰玉关。
卧风和衣睡,披霜过西山。
看却楼兰月,又发碎叶边。
行伍龙蛇样,黄沙蔽日尖。
尔来数十载,身在马头前。
幸逢大将军,忠义照肝胆。
任我庭州将,赠我白玉鞍。
教我阵前事,胡虏笑谈间。
人在樽前老,心念故人安。
君随西风去,提剑赴君愿。
不为万户侯,不为买酒钱。
但使田间绿,户户起炊烟。
第一百零三章 你我皆在故事中()
澜沧县。
馆驿中。
常龙,应穹,洛风三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商谈着出征之事。
“老夫接到急报,庭州已经沦陷半月余,现在大食人正准备进入肃州。”常龙发愁道,这几天,这样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
“肃州怎么样?”洛风暗道情况不太乐观,看来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肃州尚可支撑,老夫早前已调兵驰援了,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常龙为了应对危机,已经把长安府各处的兵马全部集结在了长安城附近,又让李弼招兵。
“那就好,我们还有时间。”应穹听常龙这么说,才稍稍放心。
……
一旁的桌上,柳乘风和裴追月正吃着饭,听着堂中说书人说的故事。
这时,常丹一阵小跑,从楼梯上下来。
常丹这几天,听说了西域发生的事情,十分忧心,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该回去,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一大早,他就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匆匆下楼。
“爹,我先赶回长安了。”常丹背着包袱一边走一边说道。
常龙看了看常丹的样子,这完全是没得商量啊,说走就走。
“也好。”常龙只好答应道。
“明日比武,您要小心。”常丹刚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道。
听到这话,常龙不禁心中十分欣慰,这小子,终于知道疼老子了。
“老夫知道了,你路上小心……”常龙话没说完,常丹已经走远。
“明日比武,两位可准备好了?”应穹笑问。
“哪里还有比武的心情。”常龙不禁苦笑。
“放心吧,我扬州大军已经在做准备了。”应穹见常龙头发花白,心中不忍便宽慰道。
“来来来,喝酒喝酒。”洛风端起酒杯,有什么不是一杯酒可以化解的呢?
……
几人吃的正痛快,门外刷刷进来几人,门一开,一股子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