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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忌心头一寒。刀
声破空,虚空里荡漾起一朵黑色的莲花,象征死亡。
这是鬼隐的绝技。
赵无忌从没想过这位自己昔日最得力的下属,竟短短时间内,毫不犹豫背叛自己,更向自己痛下杀手。他当然不知道,眼前的花七比他更有资格当大魔头。
花七是恶的集合体。
如果赵无忌深悉道门斩三尸之法,便会以为花七是苏籍的恶尸。当
然实情,比这还要复杂。
赵无忌没法想更多。
他挥动袍袖,如同流云一样轻盈自在,出现气流,将刀气吞噬。
可刀气没有停歇,鬼隐连着劈出第二刀。不
,一连劈出七刀,一往无回,丝毫不顾忌自身。最
终鬼隐喷出一口鲜血,钻入风雨里,不知在哪里喘息着。而
看似轻松将七刀一并接住的赵无忌,此刻挥动袍袖的右手,竟出现莫名的颤抖。
他需要片刻休息。
但花七不给他机会。
院子里的桃树、李树、柳树、杨树都在同一时刻掉光了叶子。空
气里出现剧烈的震颤。叶
子被剥夺,若同生命被剥夺。赵
无忌感觉到死亡离他很近,他更想不到花七竟如此卑鄙。可
换做是他,怕也会这样做。轰
的一声巨响,赵无忌华贵的袍袖在顷刻间碎裂,如同片片飞絮,还参杂着血丝,飘荡在风雨里。他的右手,竟被划开一条口子。飞
景剑横隔空中,震颤不已,竟有似老龙吟。“
飞剑!”赵
无忌生出恐惧,他不由联想到之前蜀山的那位剑仙。
飞景剑此刻黑如墨水,幽暗深沉,给人以陷入九幽地狱的感觉。
花七悠悠道:“你居然还不死!”
赵无忌右手垂落,第一时间不是反击,而是逃。
坚实的墙壁,被他撞出一个大洞。密
集的风雨,居然出现空白的甬道。花
七握住飞景剑,闲庭信步地追上去。他
不紧不慢,因为除却杀掉赵无忌外,他还想找到舜华。
花七是一个走一步算几步的人,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杀赵无忌有大的收获,利大于弊,他才会去做。
而且他是不期望大晋和东胡联合的。他
希望天下大乱啊。…
…赵
无忌脸上无丝毫血色,往常的从容都转变成狼狈。花
七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往常觉得亲切的天地气息,此刻都好似催命符一样,因为他顺着天地气息,明显察觉到花七正追踪他,好似他逃到天涯海角,对方也要把他赶尽杀绝。这
个人真的狠!喉
头有些火辣,他知道自己的经脉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只要给他片刻喘息的时间,他的魔功就可以平复身体的不适。
他没有这个时间。
眼中闪过丝丝狠厉。
赵无忌无视身体的隐患,再度提速。轰
!他
似一往无前的箭矢,破开天地间的风雨,要到达一片自由的所在。滋
滋!赵
无忌心头生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他头一偏,落发飞扬。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被斩掉首级。赵
无忌心头大恨,如果给他恢复的时间,他一定要这人碎尸万段。可
是此刻,他狼狈得像一条狗。
如果是苏籍追杀他,他反倒是没有这样的愤怒。正
因不是苏籍,他才觉得被羞辱了。花
七静默立在一片女墙上,忽然间消失,再出现,又是数十丈外,这种鬼神难测的轻功,简直打破了世人对轻功的认知,甚至教人怀疑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否则血肉之躯怎么能承载如此可怕的速度。
这也是赵无忌的疑问。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高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掉。
濒临崩溃和瓦解。他
终于在一口枯井外停下来。
花七在他面前的屋顶上,看着大雨将赵无忌弄得极为狼狈,似笑非笑道:“你要把这里作为你的葬身之处吗?”
赵无忌道:“我们没有不死不休的仇吧?”花
七道:“杀你,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吧,你也确实是个角色。”
赵无忌道:“苏子思也会是这种人?”
花七道:“不然呢。”
赵无忌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花七嗤笑道:“你当我是戏文里的反派么?”他
话音一落,天地变得无比肃杀。
本就是狂风暴雨的天地间,变得更加杀机叵测。
赵无忌在胸口结了一道手印,脸上涌起一阵红潮,脸色亦变得异常红润饱满,如同夏日盛开的荷花。可
是他双眼流露出怨毒。是
这个家伙逼得自己透支生命的潜力。如
果眼神可以将一个人千刀万剐,那么花七此刻已经不成人形。
可是花七抱着手,飞景剑在他身边盘旋,高高在上,俯瞰赵无忌。如
同神灵视察凡人,如同天公降下雷霆。令
赵无忌我想象不到的汹涌气劲,轰然而直下。天
地间的雨水,都在瞬息间染上了血色。
那是赵无忌心灵对杀机的直接反应。
可是气劲到了身前,竟教赵无忌错愕,因为气劲根本没有什么威力,好似他之前产生的都是错觉。一
瞬间的心里落差,差点将他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飞景再次离他脖子只有一寸。赵
无忌连忙催掌,一连拍了五下,才将飞景剑拍的一声呜咽,使其坠落在泥水里。而
此时花七已经在他身遭。
花七如同鬼魅,在他眼中化出无数影子,分不清真假。此
刻他意识到,花七有比鬼隐更加可怕的身法。甚
至同魔门的某些奇功秘技如出一辙。难
道花七也是魔门的强者。魔
门支流众多,传承隐秘,即使赵无忌身为魔门中人,也不能悉知。而
且魔门中人最恨的不是正道,反而是魔门。千
年以来,互相倾轧,积累的世仇,远胜过当初被汉末三仙赶出诸夏的大仇。赵
无忌双目几乎喷火。
他原本乌黑的头发,此刻已经失去光泽,变得灰白。可
头发居然瞬息间暴长数十尺。
“白发三千丈!”
这是解语门从一位魔门遗迹里寻出的可怖魔功,类似于道家的请神上身,可以沟通冥冥中伟岸的魔神。
当然也未必是魔神,而是横隔在天地间的怨念和魔气。白
发缔结成类似华盖一般的事物,赵无忌拔地而起,居然悬浮在空中。发
丝如同苏籍的先天气丝一样,充满活性。
每一根都可以化成尖锐的武器,竟将一直以来占据上风的花七迫得由攻势转为守势。发
丝更席卷飞景剑,想要让花七失去这趁手的神兵利器。花
七却做出惊人之举,腾空挪移,瞬息间将飞景剑拿在手里,如切豆腐,斩去一缕赵无忌的白发。
花七却不更进一步,而是陷入和赵无忌的对峙中。
赵无忌怒火慢慢敛去,满是凝重。
这个花七太可恶了,明显看出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能久战,所以故意拖时间。
花七神态自若道:“我若是你,现在该想办法怎么向我求饶了。”
赵无忌冷笑道:“有用么,我们是一种人。”
花七悠悠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赵无忌眼皮子微抬。花
七道:“你在等暴风雨消失吗?”赵
无忌心头更冷,这个花七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只要半刻钟,这场雨也该停了,那时候将是他唯一扭转局势的机会。花
七慢条斯理道:“听说魔门有一种引来天火的武功,我很想见识一下。”赵
无忌道:“鬼隐跟我数年,没想到他就这样把我向你卖得干干净净。”花
七道:“你可不像是能把所有秘密都透露给别人的人,所以我可不会放松警惕,说实话,我到你这一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呵呵,我太强大了。”
赵无忌明知道花七是故意奚落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怒火。
他冷目如电,左手微微屈指。无
形的天地之息猛地一聚合,劲气穿透雨水,射向花七的要害。
花七不闪不避,而是将飞景轻轻一划,也不朝向那劲气,而是斩落了摸在自己身边的一缕白发。
他道:“声东击西的招数对我可没有用哦。”
花七话音刚落,赵无忌所有白发一收,如同把自己包裹在一块白色的蚕茧里,直直滚进枯井。扑
通一声,枯井蹦出不知多少臭水。
他在赌稳操胜券的花七不会钻进这么恶心的污泥井里。
花七轻轻叹了口气,他当然不会。十
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飞
景化为一道黑色的光,顺着井口钻进去。
花七好似看穿了赵无忌的逃亡路线,飞景极为精准地刺穿赵无忌的心口。一代魔门骄子,就这样死在神都的地底暗河。他
还有许多阴谋未曾施展,也再没有机会施展。花
七又叹了口气,人倒是杀了,引蛇出洞的计划却没能实现。飞
景从井口飞出,墨色的剑身,竟染上血色,杀伐之气,几乎要满溢而出。这
本是把杀人剑,跟在苏籍身边确实有些埋没。
苏籍虽然杀人时从不手软,但很少杀人。
花七取出手帕将飞景擦拭干净,天上乌云散开,露出阳光。
风雨之后,果有彩虹。花
七心情很愉悦,哼着小调,没有直接回去见苏籍,而是去找苏如是。
朝阳观里,李凭在烧水,苏如是在晾衣服,顺便看看雨后的虹。花
七不期而来,她有些惊讶。
花七道:“心情很好,想听你弹琴。”
苏如是道:“琴还是凭儿弹得好。”
李凭道:“可人家怕是想听你的呢。”她
也不管花七是谁,只管揶揄。
花七笑道:“那李凭姑娘可以为我唱歌吗?”李
凭道:“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花七道:“兴许我听歌听高兴了,会给李凭姑娘讲一点蜀中唐门的故事。”李
凭听后,神色一变,随即笑吟吟道:“好,我弹。”苏
如是心下奇怪,凭儿为何对蜀中唐门这样感兴趣,竟不惜给花七唱歌,要知道她最不喜欢唱歌了。
花七道:“我想听十八摸。”李
凭横他一眼,说道:“你可以拿命来听。”
花七笑道:“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李
凭道:“这么无耻,小心没有人嫁给你。”花
七道:“那你唱不唱?”李
凭道:“唱。”
苏如是忙要劝花七不要开玩笑了。花
七道:“我现在又不想听了,你们随便来一段琴歌合奏吧。”
因为苏籍的缘故,苏如是对花七倒是没法拒绝,而李凭也自是松了口气,教她唱十八摸自是难为情。她
心里想着,等自己听完唐门的故事,再来整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花
七在这里优哉游哉,苏籍却遇上一点麻烦事。天
可怜见,他只是想好好喝下午茶而已。魏
凌云在陪苏籍一起喝下午茶。苏
籍道:“我知道没有要紧事,你最近怕是不想见我,那就别藏着捏着,一般的小忙,我还是愿意帮你的。”
魏凌云道:“我听说陛下准许你一月进一次天无尽藏,我想向你借来用一下。”苏
籍道:“小事而已。”魏
凌云道:“我要借一年。”
苏籍蹙眉道:“你一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魏
凌云道:“明年重九,便是天山二十年一次的天池会,届时所有弟子,只要还活着都得回天山,尤其是此次天池会,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选出新一代的山主。”苏
籍道:“你师父没死,只是失踪了而已。”
魏凌云淡淡道:“我师父死了。”苏
籍不由惊讶,他道:“以你师父的武道修为,谁能杀他?”
魏凌云道:“坐化。”苏
籍听说过这位天山山主是天山剑派立派以来罕见的奇才,在本派武功的造诣,几乎前无古人,很有可能已经迈入坐照的境界,而且刚过百岁之年龄,正处于年富力强的时候,哪有这样容易坐化掉的道理,其中必有隐情。苏
籍道:“我答应你。”魏
凌云略感意外道:“为什么?”
苏籍道:“以你的性格,又不会让我吃亏。”魏
凌云道:“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