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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有傲气傲骨是好事,夫子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但作诗乃是兴之所至,如此刻意为之,便是落了下乘,夫子笑着拍了拍身旁的刘方瑞:“你便来替我做一首罢。”
刘方瑞思索片刻,缓缓吟了一首。
“好诗,好诗。”刘方瑞方才念完,赵星拱聒噪的声音便从一旁响起,刘方瑞撇了他一眼,俏脸微红。
自从赵星拱为她“解毒”之后,他面对赵星拱的时一直不自然,总觉得自己的**被他窥探了去,十分害羞,有心将他灭了口,却又有些舍不得,前些日子赵星拱受伤在家,她十分担心,竟然不过家人劝阻,再一次跑去看他,真是让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这小毛孩子,懂些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刘方瑞的诗更显大气磅礴,显然略胜一筹,高先生见徐夫子教出来的学生都有如此才华,心中十分恼火,便把矛头指向了赵星拱。
旁边教术数的程先生眼见事情正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马上出来当和事老,他安慰高先生几句,又对刘方瑞大肆褒奖,他不是高先生这样的愣头青,自然知道刘方瑞的深厚背景。许是怕高先生面子上挂不住,又训斥了赵星拱几句,命令他做一首诗以示惩罚。
“我可不会。”赵星拱摇摇头,根本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那位高先生哼了一声,心情微微转好,哼了一声道:“看来夫子门生也不全是精彩艳艳,也有这般不学无术之人,小子,我劝你多多用功读书,免得以后给夫子丢人现眼。”
赵星拱道:“谨遵先生教诲。”
场间唯有小孙龙和刘方瑞最清楚赵星拱的本事,知道他是有些急智的,不信他连一首诗也做不出,刘方瑞在夫子身边,脱不开身,小孙龙看不惯高先生的校长模样,道:“星拱哥哥昨日给我写了一首诗,孙龙年级太小不懂鉴赏,请高先生点评一番。”
“哦?星拱的诗作?”此时便是夫子也来了兴趣,笑着道:“那便拿上来吧。”
那位高先生冷哼一声:“定然做的是狗屁不通的打油诗,给我盏茶功夫我便能做出十首。”
刘方瑞从孙龙的手中接过那张宣纸,他认得赵星拱的字迹,知道那确实是他写的,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不由一愣,旋即又笑了,小跑着将宣纸呈给夫子和几位先生观看。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其他几位先生读完之后眼睛里皆呈现出一点亮色,但他们的养气功夫极好,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因为他们看到,那位高先生的脸已经白了。
“好诗,星拱,这可是你写的?”夫子笑问道。
这首王维的山居秋暝自然不是赵星拱写的,前些日子他拿来教小孙龙练习书法而已,但此时情况特殊,他也不得不承认。
见赵星拱点头,夫子的眼里笑意更浓,将宣纸递给周围的其他学生:“你们也来看看吧。”于是便引起惊呼一片。
“星拱,这真的是你写的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句漂亮啊——”
“我觉得还是‘随意春芳歇,王孙可自留’这一句写得好,洒脱,霸气——”
见大家都在称赞赵星拱,小孙龙也与有荣焉,毕竟这首诗是他保存下来的,操着稚嫩的声音问道:“高先生,回去我给您斟一碗茶,您写十首这样的诗给孙龙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高先生恨得牙根痒痒。
夫子并不想让学生和先生把关系弄僵,夸奖了赵星拱几句之后便让大家自由活动,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会三三两两地结成一队,一起游山玩水。
小孙龙生得虎头虎脑,聪明又可爱,私塾里的学生都喜欢带这个小弟弟玩,解散之后,他们有一个时辰自由玩耍的时间,这才是学生们愿意出来郊游最重要的原因——此地匪盗横行,据说青狼帮便盘踞在这片山腰之上,平素在家中时,大人们自然不会允许孩子们到这里来玩,此时有衙差保护,便是青狼帮的人也会给几分薄面,自然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
青狼帮虽然不怕官府中人,但在梁焕成的约束下,依然会给这些公人几分薄面,连带着,县令大人也对青狼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惠互利,官匪勾结,便是如此。
赵星拱来到一处小涧边,伸手捧了些清水扑在脸上,溅气一片水花,微凉的水让他有些恍惚,不由晃了晃脑袋。
“嘿,赵星拱!”
一双温柔纤细的小手拍上他的肩膀,声音也不似往常那样奇怪,想来是刘方瑞在他面前已经不会继续装男生,渐渐漏出自己真实的一面,赵星拱打掉她的手:“一个女生,也不知矜持些。”
“什么女生,我可是男的,男的你知不知道。”刘方瑞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好好好,你是老大,找我有事?”
“我们在郊游诶,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
“我倒是无所谓,你让别人省省心好吗。”他指向刘方瑞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赵星拱认得他们,那是刘方瑞的专属护卫,前两次去他家时他们也像这样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以便保证能应付随时到来的危险。
刘方瑞小嘴一撇:“你不要扯开话题,我来问你,刚才那诗,真的是你做的吗?”
赵星拱无奈点头。
刘方瑞从衣袖里掏出刚才那张赵星拱用来练习书法的宣纸,指着纸上的诗句道:“既然是你写的,那你来告诉我,这浣女是谁,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第三十九章 情愫与异变()
秋风习习,十月份的天气本算不得冷,但在海拔数百米的凤凰山上,还是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枫叶已然全都红了,如一片**辣的火,看着便让人心生向往,来凤凰山郊游的人不少,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或是兽性大发,赋诗一首,都是有的,一片和谐景象。
凤凰山南坡的一个小涧边,一个男孩和另一个“男孩”正在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他们将声音压得很低,旁人即使有心也很难听到。
唇红齿白的俊俏小生问另一个满脸沧桑的男孩:“既然是你写的,那你来告诉我,这浣女是谁,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话问完之后,便见对方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说着“他不生产诗,只是搬运工”什么的,然后反问了一句,让那俊俏小生的脸瞬间变红:“容我问一句,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
其实叫刘方瑞的人在问完上一个问题的时候便后悔了,不知自己怎就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听到对方如此回答,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对赵星拱的感觉有些特别,她不知道为什么,但事实确实如此。
大概是从入学第一天开始,赵星拱便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和其他人的猜测不同,她先前也是认得赵星拱的,甚至还在一起玩耍过,不过那是几年前他初至浣溪县时的事情,约莫在三四年前吧,那时候的赵星拱还是一个傻子。
她的身份特殊,自小生长在高门大院里,本就没有什么玩伴,来到浣溪县时人生地不熟,家财万贯如张晟者不愿惹她,穷人家的孩子则更是对她敬而远之,想来那时候的感觉,大抵是有些孤独的,唯有那个傻子,似乎是真的傻了,也才愿意和她一起玩。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知晓自己随意外出会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困扰,于是便深居简出,除非必要时很少出门,自然便渐渐忘记了那个每天在树下等着他看蚂蚁的傻子玩伴。
及至这一年私塾开学,她竟然看到了那个傻子,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待到后来她才听说那人竟是一夜之间忽然回归正常了。
便是不记得我了么,刘方瑞有些无端地生气,私塾中赵星拱眼神里的冷漠和生人勿进的做派让她有些气愤,既如此,好,那我便也不认识你,才有了那一句:“这位孰友,古人云:‘天地君亲师’,何解?”
然而赵星拱的才华却让她有些意外,她知道自己身负的特殊使命,所以自从她懂事以来,在学习上便从未懈怠过,十分自律,但在赵星拱面前却依然有些招架不住,他提出的许多想法她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想到赵星拱痴傻十几年,她隐隐有些同情,现在恢复正常不说,还有了不俗的才学,这便是“一朝得道”的结果吗,她觉得,上天也确实应该补偿补偿他。可惜赵星拱生性惫懒,整日与小孙龙讨论些武艺帮派之类的事情,这与暴殄天物何异?于是她便总是找些借口与之讨论些问题,愿他能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早日回头是岸,哪知赵星拱竟然毫不领情,让她的自尊心大大的受挫。
想到他生病的那几日,自己去看他,竟让被他摸了胸,还说出那样的混账话,刘芳瑞真恨得牙根痒痒,也就好长时间不愿理他。后来听说他与歹人搏斗,还受了伤,自然十分担心,却又碍于面子不敢再去他家,终是劝了夫子和自己一道同去,看到他没事,方才放下心来。
他的魔术自己很喜欢,无论是空手变出一朵花来,还是将什么物什变得消失,说破了本不是什么高超技巧,但经过他的花言巧语一说,你便觉得神奇无比,好几次赵星拱像模像样地借她的嘴吹一口仙气,虽然大家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但依然乐此不疲,觉得这些原本叫做戏法的东西,真的可以被称之为“魔术”。
当然,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她不会做,那人变魔术的时候她也只是远远看着,只有偶尔他注意到自己在偷窥他时,才会在他的怂恿下配合他做出些羞人的动作,毕竟自己在外人面前是个男孩,有些事情也不好过于避讳。但这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彻底激怒了她,她决定,以后再不和这个不解风情的人说话了——如果之后的事情没有发生。
其时,当她想要愤怒地说出:“好好好,和我没关系,我们以后都没有关系”的时候,一声长啸划破了秋日的天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十几个拿着长刀的匪徒从树林中冲出,见人便砍,来凤凰山游玩的人大叫着四处逃窜,场面一片混乱。
刘方瑞一愣,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被赵星拱拉起手来向山顶方向冲了过去,他们的先生和孰友都在那里,随他们而来的四个衙差也在那里。
感觉赵星拱拉着自己的手,她的脸有些红,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便也任由他拉着。其实她并不害怕,由于她的身份问题,从小到大她受到刺杀的次数连她自己也数不清,偷袭,投毒,无所不用其极,早已经习惯了,这也是她早熟的原因之一。
此时匪徒从山下向上冲,他们在山腰,还有一段距离,赵星拱带着她向山顶行进,想要和大部队汇合,但是却被她的两个护卫拦住了。
“你们做什么?我们快些上去,上面有官府的衙差把大家团结在一起,不要乱还有希望突围”赵星拱大口喘着气,却不曾放开她的手。
但是她知道这两人是决计不会听赵星拱说话的,她了解这两名护卫,他们被授予了特权,只需按自己的想法行事,甚至她都不能命令他们,于微微使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你,你先上去吧我”
赵星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他的两个护卫,似乎想通了什么,“哦”了一声便不再管她,独自上山而去,她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没有出声解释。
“秦叔叔,真的不能帮他们吗。”
“我们的职责只是护卫您的安全。”
“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匪人很快便将一干郊游的人全都围堵在山顶的凉亭,遇到反抗便就地格杀,十分凶残,几个年纪幼小的孩子已经被吓哭了,被各自的先生护在怀中。四个衙差脚底发软,手里的刀也在微微颤抖,他们哪里遇见过这样的阵势,没有被吓跑已然孰是不错了。
众人之中最为镇定的当属徐夫子,多年的养气功夫让他没有丝毫恐惧,起身喝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凶残之事,就不怕王法吗!”
几人之中有一虬髯大汉,手拿一柄巨斧,哈哈大笑道:“王法,老子就没听说过那玩意,劝你们不要妄动,乖乖把钱交出来,否则爷爷手上的斧头可是不认人的。”说着他便指使一名小弟,上前来收银钱。
这些学生大多都是娇生惯养,俱都吓得魂不附体,唯有赵星拱和小孙龙二人十分镇定。
便在此时,情况陡然生变,那收钱的喽啰走到孙龙面前时忽然一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