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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街角,接济街童。
货车尾打开,几个中年太太完全不用说话,街童也十分沉默,天气渐冷,他们习惯性走近斟咖啡吃面包,近天亮时纷纷象鬼魂般离去。
阿姨们好此不疲。
市政府终于发现有这么一辆小货车,特地颁发一个好市民奖章,却之不恭,阿姨去领了回来,放厨柜当眼之处。
诸太太只后悔没早些来与她们团聚。
多次邀请,只是推辞,她嫌姊妹象乡下人,并且移民做二等公民,甚难适应。
可是这次有女儿陪着她,又完全不同看法。
二十四
母女同心,她暂时也不打算回去了。
“周专有找你吗?”
诸辰温和地说:“那是过去的事了。”
一日在路连咖啡座,诸辰苍凉独自坐着看路人与游客走过,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黑发、瘦削、耸肩,诸辰吓得目定口呆,手足无措。
她僵住。
他渐渐走近,像,真像。
忽然之间邻座一个孕妇笑着站起迎上去招呼,两个亲昵地手拉着手。
呵,另外有人了。
可是这一刻诸辰看清楚,男子不是她害怕的那个人,他只是有三分像他。
诸辰松口气,手脚又可以活动。
这是新苏格兰,离开那人的阴影已经很远,他不会找上来,因为他爱自身多过爱她。
诸辰垂头。
胸膛像掏空一般难受,她竟这样害怕,她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
他真的吓破了她的胆。
诸辰心酸,他竟造成了这样巨大破坏。
一个人叫另一个人经历如此创伤,是要遭到报应的。
侍应走近,“小姐可要添杯咖啡?”
诸辰摇摇头付帐离去。
深秋来临,枫叶落尽。
她到市集小店选购日用品,店主人走近说:“小姐你打算在此过冬?”
诸辰答是。
店主微笑,“你不知新苏格兰有严冬吧。”
诸辰不明白。
“气温降至零下二十,积雪一公尺深。”他用手在腰上比一比。
诸辰张大嘴。
“小姐,你不如到西岸温哥华避一避寒。”
诸辰定一定神,“告诉我该怎样做。”
店主笑,“我叫呵呵帮你。”
他大叫声。
诸辰大惑不解。
即时走出一个华裔高大硕健的年轻人,笑着说:“我叫何豪。”
可不就是呵呵。
华人无处不在,到处为家。
“替这位小姐准备过冬。”
那粗眉大眼的年轻人走近,“这位小姐贵姓?”
诸辰只说:“我姓张。”
她外婆姓张。
“张小姐先得选购羽绒大衣及长统靴子,雪铲及融雪化学盐。”
他把用品堆在手推车上。
“你要囤积一些干粮,”碰碰碰,他抬出大量卤牛肉罐头及饼干之类放下,“记住气温到了零下,开着水龙头防结冰,不要省电,暖气不可少,汽车注满油。”
诸辰点点头。
“你开什么车子?”
“我没有开车。”
“张小姐,赶快置一辆客货两用车,换上雪地车轮。”
诸辰咳嗽一声,“我想请你做顾问。”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我帮您送货。”
到了悬崖那片宽大草地,看到红白二色灯塔,他恍然大悟:“你便是灯塔主人。”
诸辰点点头。
“你需要一架小型发电机作后备。”
如此严重?
“有一年冰雨拖垮发电塔,我们整个月缺电。”
诸辰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笑容可掬,“我在本省出生,家父是龙虾渔夫,退休后回山东家乡去了。”
“你呢?”
“我没学好中文,”他无奈,“现在后悔。”
“你在哪家大学?”他答:“我没升读大学,中学毕业,平均分只得六十八,考不上大学。”
诸辰记得,她高中一连三年,平均九十六分,可是,她也没考到最著名学府,可见天外有天,山上有山。
“我有冰冻啤酒。”
“我不喝了,得回店做工,稍后我替你送其他日用品来。”
“谢谢你。”
他走了之后,诸辰躺绳床上看海景。
看情形何豪的脑筋与她一般简单,可以交朋友。
冬季用品很快堆满半间平房。
何豪说:“许多地方需要修理,我周末可以帮你做散工,每小时廿五元。”
“你有空尽管来帮忙。”
没多久,他把洁具换过,重铺木地板,里里外外添了新油漆,又在门前种了千多株郁金香,原来球茎类花全得在十一月下种,来春开花。
天气渐冷,诸辰拥着羽绒大衣觉得头脑特别清醒。
她穿得像雪人,何豪却只需加一件外套。
他替她维修装修了整间屋子,工程仍然继续。
他明显对她好感,感情却不大露出来。
初雪,地上铺了白白一层霜,浅浅脚印,人、鸟类、小动物,清晰可辨。
何豪替她带来华文报章。
“你会读中文吗?”
何豪读头条:“……除拘捕……人士,并持……到《领先报》等……”
诸辰取过报纸:“震撼性发展……廉署持法庭搜查令到六间报馆搜查,调查一宗新闻材料,多间报馆指摘该署粗暴干预新闻资料来源、保密原则及严重侵犯新闻自由……”
诸辰知道这是周专指挥的行动,她沉默。
稍后两人结伴到镇上金龙戏院看武侠电影,又到银风饭店吃中菜,水准虽不及多市及温埠,却也新鲜可口。
捏碎幸运饼,小小字条说:“求,你才会得到。”
“你那张说什么?”
何豪给她看,上面这样写:“施比受有福。”
说了等于没说,模棱两可,但是读了的人却有心。
诸辰躲在小镇,只觉安全。
隔了几天,她看到第一场大雪。
整个天空白茫茫,鹅毛大雪不停落下,不到半日,积雪已到膝头,她只管赏雪,根本没想到要操作,把何豪的叮嘱丢到脑后。
她坐在灯塔二楼看天气台,报告员大为紧张,勤嘱市民做好准备,应付严冬。
诸辰喝杯热可可,与母亲通话,翻开杂志。
有篇特写写得十分动人:记者访问一个遭遇车祸的女子,她的申诉,即是诸辰的心声。
“……一场车祸令她遍体鳞伤,昏迷不醒,至今神志恢复,手脚又可以活动,已经感谢神恩,她说:‘自从车祸之后,已没有胆子驾驶,看到车子都心惊胆战,表面仿佛恢复得很快,但是很难集中精神做事或谈天,感觉上灵魂已飞霄云外……’”形容得那样贴切。
她在大沙发上盹着。
第二天听见有人叫她,“张,张,你在家吗?”
她一睁开眼,看到满室亮光,以为天晴了,她走到窗前一看,大乐,原来整夜下雪,积雪已有半个人那么高,何豪穿上雪橇,老远步行来看她。
二十五
诸辰笑着打开窗户,只要弯下腰,手掌即可碰到何豪伸长的指尖。
何豪见她那么高兴,不禁感动,他太过担心,应当学她那般无忧无虑才是。
何豪不禁提高声音说:“噤声!远处窗户绽出什么亮光?是东方,茱丽叶是太阳!”
他还记得初中读过的莎翁。
诸辰伏在窗框上咧开嘴笑,她不知多久没那样开心。
她对何豪说:“我开门给你。”
跑到楼下,大门似卡住,她用力一拉,门是打开了,可是被雪堵住,根本出不去。
她又大笑,关上门,跑回二楼。
何豪跌脚,“你忘记铲雪。”
“是我躲懒。”
“我把铲雪车开过来。”
“我有更好主意,你自窗户进来不就成了。”
何豪说:“做妥正经事才说。”
天空扯棉飞絮,继续飘下大雪,大西洋上升暖流与北极南下冷空气相撞,形成恶斗。两股不同的势力,要争一个天空。
雪下得愈大愈好,再也没有人会找得到诸辰。
在八千里远的雍岛,四季十分含糊,只有夏天热得人七荤八素。
冬日,不过是多添一件外套。
《领先报》督印人朱云于律师陪同下在周专办公室已经静静等了三十分钟。
朱云心中有气,但是姜是老的辣,她见过不少场面,周专在官阶来说,不大不小,可是凡事以和为贵,富不与官斗,能够小事化无,朱云一定会息事宁人。
朱云拉一拉开斯米外套衣襟,一声不响。
借公济私
终于有人推门进来。
是周署长本人,他似乎更瘦了,满面倦容,看到朱太太,不住道歉。
“我低估了下班时分隧道的交通挤塞,请原谅我。”
朱太太淡淡说:“周署长找我什么事?”
周专脱下外套解领带袖子。
“搜查报馆,仍属必须。”
朱太太不出声。
“《领先报》反对的声音最大。”
朱太太是何等明敏,一见周专支吾,已明白一半,她朝律师使一个眼色,年轻的律师眉精眼利,立即说要出去打一个电话。
办公室里只剩两个人。
周专轻轻问:“朱太太,诸辰在什么地方?”
朱太太一怔,心里却放下一块大石。
原来是借公济私,叫她在冷板凳上坐上大半个钟头,不过为着要打听前女友下落。
朱太太不露声色,不加挪揄,心平气和地答:“我不知道,你的消息应比我灵通。”
“她可有与同事联络?”
“各人并无提起。”
“她与一个叫大块头的记者相熟。”
“你指张人脉吧,他告长假一个月,往大溪地度蜜月,奇+書*網我想他不会有时间管闲事。”
“你呢,朱太太你可有端倪?”
“诸辰已经离职。”
“她们母女前往北美探亲,你可知道?”
“我们没有往来。”
“她是你爱将。”
朱太太觉得好笑,这个人稍糊涂起来连常人都不如。
她这样含蓄地答:“一个成功的上司,会使每个伙计都觉得他最重要。”
周专一怔,他叫人送咖啡进来。
朱太太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诸母回来过一次,卖掉两层房子,将款项汇到美国。”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诸母住在多伦多北约区她姐姐家中。”
“诸辰一向孝顺,她一定会去探母。”
周专答:“我也那样想,可是,诸辰并无与母亲来往。
“电话呢?”朱太太提醒他。
老练的她似站在周署长这一边。
“没有记录。”
他可以找到多市住宅电话的记录,本事可真不低。
朱太太摊摊手,“我言无不尽,我真无诸辰下落。”
“我担心她。”
“她可以照顾自己。”
“受伤之后,她的思想能力已大不如前。”
朱太太忽然感喟,“焉知非福,我从未见过聪明又快乐的女子。”
周专忽然说:“朱夫人是夫子自道吧。”
“我?”朱云笑,“我不过是靠一班伙计。”
“朱太太太过谦虚。”
“周署长,女朋友要离开,便让她走好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句话有三分真心,周专呆住,他缓缓低头,锐气稍减,收敛锋芒。
他轻轻说:“诸辰牵涉到江子洋案,我怕她无故失踪,幕后有主使人。”
“江子洋已是无牙老虎。”
“切勿低估他的势力,百足之虫,虽死不僵。”
“这场官司,才刚刚开始,起码诉讼十年八载。”
“不,一年之内我要叫他锒铛入狱。”
人走茶凉
朱太太忍不住说:“周署长剑气逼人。”
“我一切按照本子办事,朱太太,我有一个私人请求。”
“我明白,一有诸辰消息,我立即通报。”
“我想请你主动替我打听诸辰下落。”
朱云不动声色,“你教我怎么做,我惟命是从。”
还有谁比他更多眼线?周专趋向前,轻轻在朱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
朱太太即时变色。
她考虑一会,这样答:“你等我消息。”
周专向她深深鞠躬,“朱太太,拜托你了,我不会忘记你拔刀相助。”
朱太太想丢下一句,“是否下次突击搜查,阁下会网开一面?”
但是她知道这不是讥讽的时候,她点点头,站起来告辞。
周专一直送她到楼下大门。
朱云偕律师离去。
她考虑整个晚上。
凌晨,她回到《领先报》,报馆是不夜天,同事们全是夜新鲜,她召集临时小组会议。
“大块头与妙丽此刻还在蜜月?”
“刚自南太平洋返回。”
“请他俩来一趟。”
两人就住在报馆附近,也真亏他们,十分钟后就到,且分开坐。
朱太太点点头,开口:“你们可知诸辰下落?”
各人一怔,像是不知诸辰是谁,朱晨?诸神?那是什么人?
只得妙丽心中有数,因为丈夫张人脉曾经对这个位师姐有过太多好感。
她轻轻回答:“听说到北美洲去了。”
“可有电话地址?”
大块头乘机表态:“已经没有联络。”
妙丽放下心中大石。
同事们如大梦初醒:“呵诸辰,她一声不响离去,并没留下通讯方式,既不想有人打扰,大家也不去追究,工作那么忙,最近又发生那么多事,大块头在大溪都闻说搜查报馆即时赶了回来。”
朱太太不出声。
人一走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