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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叹了一口气,楚羽就急匆匆的直奔湖边而来,看到刚好有侍女正要拿酒上前,便顺手拿了过来,对着侍女挥了挥手,示意其不用上去了。这名侍女见此,也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拿过了酒,楚羽便下了走廊,直接穿过庭中小径,来到这湖边小亭。此时的春雨正在不断的下着,四周望去一片都是雾茫茫,让人看了平添一份心堵。
“都说这江南的酒不会醉人,这喝多了不也如是吗。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啊!”
“先生你说在城北看着我,等着我。可是如今我连这王宫大门都迈不出去一步,你要等我到何时何日啊!啊!”
“今生恐怕要辜负先生了。”
此时的姜或正是背对着楚羽,正在对着那王府内湖自言自语着,并没有发现楚羽已经沿着小径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进了亭子,楚羽这才摘下了斗笠,除去了身上的蓑衣,拿着酒壶来到了姜或的前面,把酒放在案桌上后,楚羽这才跪坐在姜或的对面。
“当年先生眼睁睁看着王上被众人逼迫,临死都不忘此仇,也是为了要帮王上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王上何须如此妄自菲薄。”
“是楚羽啊,今日祭酒处无事吗?”
“王上,可否不要再喝了,此酒虽然甘醇,但是喝多了也是会醉。王上乃是王尊,不可在众人面前失态了。”
“楚羽,先生在的时候也是经常这么劝我的。现在先生不在了,换成你了哈。”
姜或八岁入京的时候,楚羽就被征为伴读,不过楚羽却年长姜或四岁。此时姜或身边举目无亲,能说得上一些知心话的也就剩下楚羽和蔺离了。
“臣不敢说教王上,只是不忍看着王上整日被心魔困顿。臣随王上已经五六年了,自然不会放任王上这般消沉。先生还在城北看着王上呢!”
“先生……如今天下靖平依旧,朝堂之上姜意和常起两人,风飞云会,不曾闹过间隙,我还能有什么机会?”
“王上,臣今日前来,是因为校经处传来了京师的消息,王上会感兴趣的!”
“哦?”听到是京师传来的,会让其感兴趣的消息,姜或不自觉的坐正了身体,放下了酒杯,这才开口说道:“说吧。”
第十七章 满饮此杯()
六年前,席明随着姜或入京。刚入京时张太后权势未稳,席明只担任郎官,张太后见席先生左右无事,就在京中设了一处校经处,以席明为校经司,在此延揽博学之士,主要从事校对经书,收录古籍,开坛讲学。
人数最多的时候加校经处曾经延揽了六位博学之士在此处开坛讲学,在他们的宣传下许多残缺古籍和稀世孤本都送入校经处抄录和保存,使得校经处名显一时。
后来席明迁为少府令,忙碌于宫内之事,没有时间再管理校经处,后来校经处被朝中博士所掌管。
姜或被废后,席明随姜或南下担任祭酒,闲下来的席明又在广陵城中重开了一处校经处,一时间吸引了不少江南士子在校经处停留。
原本校经处大家只是校对古籍,坐而论道,大家也是其乐融融。
后来有一次楚羽在校经处跟一位士子说起了姜意的施政举措,开启了在校经处谈论政事的风气。后来这股风气愈发不可收拾,因为能来校经处的人都是各郡县的达官显贵之后,再不济也是广游之士。因此大家天南地北的事都拿出来说,席明意识到这股风气可用,于是从府中下人处调来几个知晓文字之人来记录他们所谈论的事情,从此校经处成为一处半公开的情报机构。
刚开始时校经处只是一个被动接受消息来源的低级情报机构,后来楚羽建议花些钱重金聘请一些人,专门往来各地,重点是京畿一带以联络京师校经处,校对古籍的名义,打探一些有用的消息。
就这样来两三年的时间里,校经处完成了转变。表面上这里是一个士子聚集讨论经史子集的地方,暗地里校经处的记事一个个都是专事收集信息的探子。校经处成为了姜或获得外界信息来源的最大途径,也是姜或目前能掌握的最强有力的组织,尽管它没有半点军事力量。
一年前席明病逝,楚羽虽然只是国中小小的一个经学师,却继承了对校经处的掌握和管理。
当姜或听到楚羽这次前来不是单纯为了说教自己而是校经处有消息传来,立马打起了精神,扶正了衣冠,坐直了身躯,一副认真的样子在等楚羽开口。
楚羽看到姜或终于打起了精神,人也中微醺中回过神,心中这才稍安。
“校经处一名记事刚从京师赶回来,说半个月之前常枢在京外打猎的时候不慎坠马,坠马后其坐骑好似发疯一般当即乱踏,常枢命丧当场,这件事已经在京师传开了。”
“常枢……常枢……常……这个人怎么这么耳熟。”姜或乍闻常枢这个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又觉得有印象,甚至因为其姓常,心中突然有那么一个让他窃喜的想法。
“王上忘记了吗,常枢是刚侯常起长子,现任中大夫。”
楚羽看姜或一时间想不起来常枢是谁,赶紧开口提示了一番,见姜或眉头一挑,又继续开口说道:
“据记事所报,他在京中抄录古籍《游鸿子》的时候,拜访了相府兵曹令,在宴中兵曹令无意间说漏嘴,常起因为丧子之痛倒床不起,就是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不知道具体如何了。”
姜或听到常起的名字,拿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杯中的酒撒了一桌子,但是姜或仍似没有发觉一般,口中喃喃道:“常起长子……常起……哈哈,天怜我姜或,这是开眼了吗!”姜或刚开始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突兀的消息,琢磨了一会,待全部品味过来后发自内心的大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仁德之士,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而这个目标就是每个人心中的私欲。
常起为了报戾太子的提拔之恩这个私欲,苦心孤诣的筹划了一年多才抓住时机对张通一击必中,甚至废掉自己,不顾他姜或是否还在为母守孝。
而他姜或,如今听闻仇人丧子,常起也是一病不起,自然也是心下大为痛快。要知道这可是心病,常起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捱不过去就要交待在这一劫上了。
姜或高兴之余,当即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作势欲要往杯子里续上一杯,他此时想满饮一杯以庆祝这个几年来唯一让自己值得高兴的事情。坐在对面的楚羽看见姜或抬手要拿酒壶,立刻知晓了姜或的心思,连忙伸出双手在姜或之前拿起了酒壶,眼疾手快之下往姜或的杯中满满倒上了一杯。
看着姜或一扫阴霾,满心欢喜,楚羽也跟着受到了感染往空杯子上也满上了一杯,朝着姜或敬了一杯说道:“王上,一同满饮此杯。”
“好,一同满饮此杯!”
两人各自满饮了一杯后,姜或手中的杯子并没有着急放下,而是拿在手中拿捏了几下才对着楚羽开口说道:“此间事大,你有继续派出校经处人员去京中探查消息吗?”
楚羽早就知晓姜或会有此一问,他也早就派人再去京中探查消息了,遂直接开口说道:“臣已经再让那名记事以《游鸿子》抄录有误的名义再次入京打探消息了,不过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次常起就此过去了,还望王上早做一些打算。”
“哦!你是觉得此事我们可以从中获利?”姜或听到楚羽让他做些打算,一时间有些疑惑。
楚羽见姜或还陷在常起一病不起的消息中,也理解姜或的处境。一个幼学之龄的小孩,在常起的逼迫之下,失去了一个又一个亲人,如今身边真正可以说话的人只剩下了他、蔺离和几年前那个被姜或在舆县救下的猎户秦正。
现在姜或大喜过望,一时间无法理清个中厉害关系,也是正常人的反应。不过,时机稍纵即逝,身为旁观者的楚羽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因此开口提醒了姜或。
“王上,常起乃强臣。其对当今皇帝忠心不二,天下皆知。”边说着,楚羽边拿起酒壶,又为姜或和自己各自满上了一杯。
“但是常起还是有私心的。当今皇帝已经即位五年,常起却仍然抓着部分权力没有全部交付给当今皇帝,即使怀皇帝对他的知遇之恩再大,但是权利才是最吸引人的东西,因此他们君臣之间并不是真正的没有破绽。”
说到这里楚羽稍微停顿一下,发现姜或已经回过神来正在认真听自己分析,就继续说道。
“如果这次常起因为丧子之痛而郁郁离世,那么当今皇帝势必要抓住机会亲政。这样他就会任命自己的心腹来执掌朝政,摆脱常起留下的影响。这样一来说不定会与常起势力产生冲突。我们只要关注此事,说不定这会成为王上打破当今天下这摊死水的石子!”
楚羽说罢,俯身在地上捡起了一小块石头,站起来用力的朝着湖中扔了过去。只听得湖水中传来一声咚,一下子让姜或陷入了沉思。
“王上,臣且先……王上”转过头,楚羽向着姜或作了一揖,正说话间看见姜或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楚羽连忙呼了两声王上,才把姜或唤回神。
“王上,臣且先回府安排一下,再派几个记事入京查探,有消息臣立马回禀王上。”楚羽话刚落,又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说道:“还请王上少饮此物,保重身体要紧。臣等实不愿意见王上这般沉沦,我等一定会助王上重回京师的!”
把姜或唤回神了,楚羽这才再次交代了一番。
姜或虽然如今只有十五岁,但是一些事情还是一点就通,当即站了起来,对着楚羽见了一礼回道:“有劳楚卿!”
言罢,楚羽再次回了一礼就带上了斗笠,披上蓑衣出了王府。
看着楚羽的身影渐行渐远,虽然四周都是那还未散去的雨雾,但是此时的姜或仿佛通过了楚羽的背影看到了此时的京师风起云涌,不禁双手暗暗攥紧。
“终于等来一个机会了吗?”
第十八章 校经记事()
广陵城虽然是广陵国都,但是跟大夏帝国的国都相比那可差远了。广陵城只是一个人口仅千户不到的小城,后者却是仅城内就有万户人口以上的大城,更不用说京郊一代,各种坊市云集。
如果一个人见识过了了京师的繁华,走在广陵城内,都会免不了一个冷清感。
出了王宫门口,这时雨还在下个不停。头戴斗笠,一身蓑衣的楚羽径直往广陵王宫南边走了过去。
楚羽只是郡中祭酒处的一个经学师,按夏制他还没有资格配备车驾。当然了楚羽身为广陵王近臣和伴读,他跟广陵王关系非同一般大家都知道,如果楚羽想给自己买一辆马车,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过楚羽为人谨慎低调,他的私宅离王府和祭酒处都不远,因此往来各处宁愿步行也不会用车驾,除非是出远门才会租借车驾,以供代步使用。
当初设立校经处的时候考虑到方便,席明便购买了位于他和楚羽等人私宅不远处的一处三进私宅。前院是是主堂和东西厢房,主堂主要是用来讲学辩论所用,平时最为热闹。东西厢房则是校对古籍所用的。中院较大,但是只有东西厢房,被改造成了讲师和士子休息之所,靠西北处,还有一个小湖。后院也只有东西厢房,东厢房是整理书籍和看守书籍的仆人居住的,西厢房是在校经处当值记事休息所用。
校经处位于广陵王宫南约两里处。因为还在不断下着不大不小的春雨,城中并没有多少行人,一路上楚羽的身影显得十分孤单。此时他正不断思索着一会该派何人去京师探取消息,又想着如果常起真的没有躲过此劫,他们如何抓住机会破局。
不知不觉在路中间走了好一段路,根本没有注意眼前事物的楚羽好像不小心撞了什么似的,不禁连连后退了几步。
楚羽连忙站稳了身形,刚开起头看见是撞到一个行人了,还没开口说话呢对面的声音就迎面扑了过来。
“哎!走路没长眼睛吗!那么大一条路上都没几个,这也都能撞上我!”被撞的人此时也正在赶路,没有仔细看路。那人先稳住了身形,仔细一看是一个披着蓑衣的人,以为是个平民,当即先反应了过来直接开口骂起了楚羽。
楚羽这还没反映过来呢,对面就先责怪了自己。这才站稳了身子,以为是自己一路上光想着事情把人给撞了,当即弯腰打拱道歉到:“一时走的太匆忙,是小生鲁莽了,没有撞伤阁下吧?”
“一句鲁莽就能当作没撞到吗!要知道你这一撞……”那人本来以为楚羽是平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