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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指了指西边,抬手微微一辑,“父亲莫非是忘了,天子尚在许县。”
“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驱逐杨奉等人,把持朝政,文武百官,皆为他所持,此人当如昔日许子将所言:乱世之奸贼矣。”
陈登笑了笑,“父亲莫要混淆此言,许子将虽去,然其月旦评之名,却是天下皆知,昔日他为曹孟德所对正解乃是: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陈珪笑着摇了摇头,“当年天下大旱,流民四起,乱象已生,曹操素威严相逼,他岂敢道出心中所想?”
“吾父之意,这许县,不可去?”
“放眼天下诸侯,今吕布于徐州安于享乐,心志已衰,且此人反复无常,性情暴戾,且先后侍丁原、董卓之辈,且都为他亲手所杀,此人,断不能为吾等之主。”
陈登微微颔首,没有插话,静待着陈珪下文。
“四世三公,汝南袁氏又如何?袁术已篡汉自立,自号仲业,早晚必为中原诸侯所擒。”
“河北袁绍,好谋无断,狂妄自大,与那蛮夷屠夫公孙伯珪二者,亦不可为。”
“父亲之意,仍是许县曹孟德?”陈登又问。
“天地之南,势力有三,蜀中刘璋、荆州刘表,江东……如今却是刘奇。”
“此三者,刘璋其人,泛泛无能之辈,若非其父蒙荫,怕是只能沦为街头走夫贩卒。”
“荆州刘景升,若是舞文弄墨,玩弄美人,他是个中好手,胸无大志,不过一守成之主尔。”
“余下,便江东、许县二者,吾儿以为,当如何抉择?”
陈登陷入了沉默,许久,恭敬地朝着陈珪一拜,“孩儿知晓了。”
陈珪眼中带笑,下意识问道:“如何行之?”
“渡江过后,留心江东繁盛,观其主刘奇。”
“如此甚好。”陈珪微微颔首,算是放下心来。
陈登双眉思忖着,放低声音,“此外,父亲所忧虑之事为何?”
“吕布之女,为偃寺白撸憧芍缃窈卧冢俊�
“自当是江东。”
“袭击者何人?”
“非是许县曹操,便是历阳孙策。”
“为何如此笃定?”
陈登微微一笑,“此二虎尔。”
陈珪微微一笑,“汝将徐州当作刀俎鱼肉?”
“却是此二虎将其当作卧榻之处也。”陈登微微拱手,“江东之主,年不过弱冠,去岁成婚,今正妻已有身孕,其幼弟三者,后继有人。来日继承吴侯之位,坐拥江东四郡,可观南北诸侯征战,择良机尽起江东之兵,攻伐荆襄、淮南之地,则大事可成矣。”
“只是……此人究竟为龙为虫……尚需吾亲眼目睹后,才有决断。”陈登叹了口气,以他徐州陈氏士族之身,坐拥豪富家资,私兵过千,州郡之内亦有威名,却也只能在这乱世之中择主而侍。
两人商谈妥当后,出门前,陈珪从袖袍下取出一封书信。
“吕布之命,若是刘奇不愿交人,便将此密信交与女子。”
“信中所言为何?”陈登立即问道。
“将女子下嫁。”
“下嫁?”陈登微微一愣,“刘奇之弟,年不过十三,如何嫁之。”
“莫不是嫁与刘奇?”
陈珪微微颔首,“江东刘子兴,如今已贵为吴侯,大汉征南将军,坐拥数百万之民,将兵十万,君侯,亦不想得罪于他。”
陈登微微摇头,“如此,徐州当早日择主矣。”
告别父亲陈珪,陈登随行数百人一同来到江边,择选十余艘小舟,载着礼物,便是摇船过江。
丹徒之外,陈登一行人被军士拦下,盘问过身份之后,搜查了一遍货物,便随即放行。
途中,他发现护送自己等人的甲士,身上的甲胄都较新,不似北地常年征战之地的旧甲,且大多军士手持长戈,腰间亦有短刀。
“江东兵械,竟是这般富裕?”他微微吃惊,却不好多问。
秣陵城,一年有余的修建,位于秣陵城外的石头城已经修好,入城之际,他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了群山万壑之中,位于山顶一处的座座屋舍。
“那里,便是淮南、荆襄大儒争相之地吧。”
“方山书院,石城锁龙,此子有此筑城之举在前,江东六项在后,这秣陵城外,不少靠近河流田亩都是新扩,却紧挨着,用石碑作界,丈量之法,也不知如何做的这般规矩。”
“且,一路走来,吾便已经是看到不少耕牛,徐州往来商贩皆言,如今江东富裕,果不欺吾。”
入城,陈登得知吴侯刘奇,未曾第一时间接见他,只是让他在驿馆住下。
不多时,又有侍者来报,别驾孙邵,将于明日葬礼过后,接见他。
他念及背负之事,借着替吕布吊唁的名义,最终是在黄昏时分得到了孙邵的接见。
他带着两名随从,徐徐走到刺史府门前,在堂门外,镇守此地的军士便将仆从拦下,他只能自己入内,来到堂前,看到一群穿着丧服的男女跪拜之所,他腰间的长剑,也是被取走,侍者送来了一条白绫。
他微微一愣,侍者立即解释道,此为吴侯诏令,但凡江东之民,不分男女老幼,皆着缟素,祭拜已故刺史大人。
第100章 接见()
陈登将白绫缠于冠上,上前几步,在燃烧的火盆后,恭敬见礼。
许久,他转身朝着跪坐在一旁,早已是哭得乏力的刘氏等人长辑一礼,退出了大堂。
堂下,尚有一众穿着缟素的文武站在两侧,见陈登走来,是仪上前一步,“陈太守,我家君侯有请。”
刘奇如今虽未正式被天子加封,继承父爵,但此刻,已是江东唯一主宰。
消瘦、面白、身体修长、双臂有力,与人交谈之时,眼中充满了睿智的神采,这便是陈登第一眼见到的刘奇。
“广陵太守陈登,拜见吴侯。”当他走到堂中,刘奇的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也就是这么个仪态儒雅,动作恭谨,模样不太出众,年近而立之年的家伙,能够将吕布、陈宫之辈,玩弄于鼓掌之中?
“先生请坐。”
“谢过吴侯。”
陈登坐在右下首的长案后,他朝着刘奇微微一辑,“登此来,身负我主之托,拜祭正礼公。”
“温侯心意,吾已知晓,元龙回返之际,还请为吾托谢。”
“喏。”
随即,陈登看了一眼侍女呈上来的酒盏和瓜果,随手取了酒盏在手,满上一杯,却见刘奇未动,复而放下。
“吴侯。”
“元龙有何事?”
“吴侯近日烦忧,本不该过多叨扰,然吾主重托,却不容有负,敢问吴侯,吾家少主何在?”
刘奇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尚在内宅。”
“这几日以来,皆在吴侯内宅?”陈登面色一惊。
“却是与府中女宾相住。”刘奇未免他误会,当即出言解释。
“如此,不知吴侯可愿让吾与少主相见。”
“这是自然,子羽,稍后,汝便带元龙前往内宅花园,与女子相见。”
“喏。”是仪迈步上前,朗声应下。
陈登长辑一礼,“多谢吴侯。”
“吾近日繁忙,元龙乃名门之后,今渡江至江东,需得多留些时日,子羽,汝且一路作陪,不得怠慢。”
“喏。”是仪苦笑,他也不知为何,原本最合适的人选徐庶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与太史慈去了城外大营,说是有紧急军情。
“元龙,恕不奉陪,改日,你我再把臂言欢。”
“不敢叨扰吴侯,吴侯请便。”
两人在堂前各自一礼,陈登起身之时,这才发现,刘奇竟是这般魁梧,若非是因为他体型消瘦,怕又是一头江东猛虎出世。
刘奇行至堂外,在角落里一招手,一道身影笑盈盈地迈步踏出,“主公可见得陈元龙?”
“见了,却是有些失望。”
“这是为何?”
“徐州陈氏,久负盛名,却不过如此。”
迎着徐庶不解的目光,刘奇行步在前,带着他走向外宅。
“此人父子,先于陶恭祖帐下,陶恭祖病死而投刘玄德,刘玄德兵败而投吕布。”刘奇嘴角微微勾勒几分,“元直以为,若他直接来投,表明心意,吾是否可用?”
“为何不用?”徐庶笑道。
“哦?若是他早已另投明主,假意投靠吾等,实为诡计,又当如何?”
徐庶笑道:“此等名士,若是愿投主公帐下,必定主动挑明心意,他渡江北来,虽有乌篷十余艘,但随行兵卒不过二十余众,余下皆是船夫民壮,兵卒、民夫,皆于驿馆下榻,可见,全乃其心腹,若是不愿投效之,大可一走了之。”
“元直以为,徐州可取否?”
“如今若取,烫手山芋矣。”
“这是为何?”
徐庶微微一笑,两人已经策马奔驰而过长街,出了城门,在人流稀少的城外,两人放慢马速,徐庶才看了一眼有些急切的刘奇说道:“主公,孙策遣兵将袭杀吕布之女,徐州,必举兵而攻淮南。”
“吕布之兵,与刘备交战一场,再与袁术鏖战,又与孙策精锐再战,并州铁骑所剩不过数千,便是张辽、高顺等将所部兵马,也不过万余,如何与淮南开战?”
徐庶双眼促狭,“吕布之女,主公留于内宅,今后,怕是又添一娇妻美妾矣。”
“元直休要取笑与吾,那吕奉先,莫非当真要与吾江东共盟?”
“然也。”
“若是约定起兵,讨伐逆贼,尚且师出有名,然吾等攻下疆土,如何分配?”
“今广陵大半在淮南,吕布可取广陵全郡,而攻九江,主公可发兵自豫章而出,渡江直取庐江。”
“庐江所在,袁术基业,他如何肯让?且庐江太守刘勋,麾下兵多将广,于江防布下数万之兵,如何取之?”
“此事,不难矣。”
说完,两人同时在飘扬着缟素的军营前翻身下马。
“主公,要慑服陈元龙,须得明日。”
“如何行事?”
“且听吾徐徐道来。”
——
同一时间,吴侯府内宅花园内。
一名娇美少女朝着陈登微微一辑,“太守何来?”
“奉君侯之命,自广陵而来,接回少主。”
少女眼前一亮,随即,便听到陈登朝着是仪一拜,“敢问长史,吾可否与吾家少主闲聊几句。”
“这是自然。”是仪笑了笑,挥手之间,便带着一众侍从离去。
“多谢。”陈登朝着是仪的背影抬手一辑,跟着少女走到石亭边上。
“少主。”
“父亲命你来所谓何事?既是接我,为何现在不走?”少女秀眉一挑,当即就拔高了嗓子。
“君侯之意,皆在此信中。”陈登无奈,只得是伸手奉上密信。
吕玲绮将信将疑,打开书信之后,入眼,却是二娘秀气的字迹,她看得心情愉悦,但看到最后,却是面色一变。
“呜……”
“吾已为他遣送寿春外嫁,为何如今得救于江东,却又留于此地?”吕玲绮满脸苍白,她入府之后,不过远远见了刘奇一面,并未和他交谈过多,她这几日,也是和蔡琰一同住着,哪里能够接触到刘奇。
而信中所说,却是她女儿家名节因居于吴侯府内宅数日之久,已是有损,这让她如何心甘情愿。
陈登心里暗暗叫苦,看着面色越来越糟糕的自家少主,绞尽脑汁,却也无法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第101章 蔡琰献计()
夜里,刘奇被步练师给赶了出来。
她现在,正是危险时期,情绪有些不稳。
虽然心里,也念想着刘奇能够继续待在她身边,但是,去岁,刘奇便纳了蔡琰,她却不能让那位知书达理的姐姐独守空房。
夜黑风高,江面上仍有波涛翻滚,一艘龙舟扬帆而来,摇桨的频率很快,时而有浪头涌起,撞在船头,飞溅大片雨珠,洒落在甲板上,又有水鸟低鸣,断断续续,如同夏蝉冬虫,船上还有拿着水龙炮的军士,他们手中的竹筒是用大号的竹筒制成的,一人瞄准,一人发射,竹筒可从江水中取水,“咕噜咕噜”,吸得很快,喷射而出,犹如一条水龙,奔流之下,狂暴的冲势,瞬息间便可将船上的火苗浇灭。
“呼”,刘奇将身上的蔡琰搂进怀里,两人呼吸缓缓趋于平静。
“出殡之后便如此乱来,将军此次,却是有违礼法。”蔡琰伸出一只玉指,在刘奇胸膛上画着圆圈。
“想来,父亲九泉之下,亦是期盼着吾能开枝散叶,如今练师已是临盆在即,琰儿就不想为为夫诞下一儿半女?”刘奇伸手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