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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因为有国家撑腰,资金雄厚,众多高水平的工匠被强制集中到一块,这就为细密分工和协作创造了条件,官办的手工业一旦开动起来,其规模可不是小家小户的小作坊能比的。
不过这种官营手工业也弊端多多,比如贪腐严重,层层盘剥,在生产上不计工本,不惜浪费,导致生产率低下,官僚衙门式的经营管理,更是遗害深远,百工们因为被束缚了自由,生产积极性也不高。
但放在这国战连绵的战国时代,官营手工业依然是一个国家打造战略器械、物资最快的不二法门。据明月所知,秦国那边对工匠管理之严,比赵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有了秦国兵工厂的高效率,和兵器规格的高度统一……
想要在这方面赶上或者与秦国持平,同样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明月可顾不上光羡慕秦国,虽说他这邦右工尹的任务只是督造,挂个名而已,具体事务都有工师安排下去,但本着尽职的态度,明月依然旁观了造车的每一个工序,不厌其烦地向工师匠人询问了解。
他想瞧瞧,这其中有没有在他这个后世思维看来能提高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指手画脚打乱工匠们熟悉的节奏,而是只听不发表意见,唯独将那些咎待改善的地方默默记了下来。
对这次事件,明月是有所反省的:或许是因为秦国那边带给他的压力他太大,他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本以为在去齐国之前就让人造出了双辕车,又经过大半年检验后已足以说服旁人,谁料还是有些不够。
除了赵国上下官吏对他身份的忌惮、掣肘外,恐怕还有初入朝堂的缘故吧,在老臣们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毛手毛脚的愣头青,这次靠着蔺相如,侥幸成功,可下次呢?
自己需要适应这时代的一些潜规则,改变行事的手段,不能每次都冒险力争。
在这过程中,他也明白,除了广博的见识和大致知道未来科技发展方向外,在细节上,他完全就是个门外汉。
比如他发现,这时代的木匠很少用到铜钉铁钉,而是依靠榫卯结构作为制车的核心。把木头多余的部分凿去,一凸一凹,木头便有了阴阳榫卯。两块木头,似乎有了思想,不需要钉子,它们便能紧紧相拥,无论是双轮独辀车还是双轮双辕车,都需要榫卯工艺,运用在车架、车厢、车棚、车轱辘的制作上。
双辕车与单辕车的区别,仅仅在于辕上,所以其余方面根本不需要做出改变,轮人那边,依旧是做出轮子后慢悠悠地测试,先用悬线察看相对应的辐条是否笔直,再将轮子平放在同轮子同样大的平整的圆盘上进行检验,看两者彼此之间是否密合,最后还要将轮子放在水中,看其浮沉是否一致,以确定轮子的各部分均衡。
至于车辆的核心部件车轴,讲究的是材料,以槐、枣、檀、榆为上,具备坚硬、耐磨、含油质三要素,这些树木邯郸周边的丘陵森林有不少,一时间工坊附近木商云集,百木交汇。明月也好好了解了下购木的巨大利润,但他可不缺钱,便勒令必选购最好的料,万万不能出差错。
在一片喧嚣忙碌中,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因为明月几乎每日都来巡视,工师百工们皆不敢偷懒,三百辆车各部件做成,老迈的车人祭祀了一番鬼神山川,祈求保佑后,开始组装,一辆辆成车陆续完工,在染上漆蒙上皮革后,顺利交付使用。
这时候,才过了十余天,工程提前完成。
八月二十日这天,加上明月“借”给工尹署的一百乘辎车,整整四百辆大车满载粮秣,停放在丛台以北的开阔地上,其中两马单辕车两百乘,单马双辕车两百乘,路过的邯郸人看到这种新奇的车式,指指点点不已。
每辆车能载二十五石粮食,共计万石,算上沿途损耗的话,这差不多是一万兵卒半个月口粮……
“所以说这次大战,整个赵国就有四五千乘辎车在各地仓库和前线间来回运送粮食……难怪孙子说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明月恍然瞥见了整个国家战争机器的冰山一角,作战已经不是三代时期的械斗,而是精密计算的行动。
这次押送粮车,是由内史署负责的,按照约定,蔺相如将单辕车和双辕车泾渭分明地分为两队,安排了几名擅长计算的计吏同行,每天拉车牛马消耗的刍、藳都要一笔笔记下来,等回来后统计比较,看看长安君的那笔帐有没有算对。
明月也安排了一辆车,专门拉了一整车方术士蒸馏过的烈酒,眼见天气日渐寒冷,前线的将吏兴许用得上,他还写了一封信,让御者带着,若能见到赵括,便转交给他。
按照行程计算,粮车要走上六百里漫漫长路,才能抵达中山、河间的前线,这一去就是十来天,而计吏轻骑归报,也是二十天后了。
明月这段时里也安分了下来,没再闹什么大新闻,休憩几日后,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去巡视他管辖的另一处工坊:漆染之坊……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上旬,天气日渐变冷,九月九重阳日这天,按照规矩,要”农事备收,举五种之要。藏帝籍之收于神仓,祗敬必饬,大飨帝,尝牺牲,告备于君王“,今天赵王要在宫里祭飨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
作为近亲公子,明月也要入宫去陪祭,不料在他出门之前,却得到了内史署的消息。
“押送粮车的计吏回来了!”
明月闻言大喜,匆匆来到内史署处,正好蔺相如这位老臣也要入宫,一身朝服,却没有出门,而是捧着一篇简册皱眉看着。
这让明月心中一惊,虽然对那件事有信心,但还是不由问道:“蔺卿,如何?”
“多谢公子,此番为内史节省了不少钱粮。”
蔺相如露出了笑,将简册交给明月看,上面是对单辕车、双辕车两个车队沿途消耗的详细记录,双辕车因为解决了单马不能拉车的难题,去除了一些不必要的结构,在拉车效率上高了不少。不过因为不及单辕车可以两马分担用力,牲畜吃的刍、藳反倒比往常多了些,总体算下来,并没有如明月预测的,一辆车能省六石刍、藳,仅能省下五石不到……
“即便如此,此番也省下了千石刍、藳,若推而广之,扩大到全国,每年省十万石不在话下!”
明月颔首,以细流积成江海,这就是科技进步的直观体现,这是他回赵国后做成的第一件事,由此一来,明月顿时精神百倍,对以后决定慢慢在工坊推行的新东西,更有了信心。
“从前线还有人请计吏捎了一封信回来,却是给长安君的。”通过此事,蔺相如也一改对明月的冷淡态度,笑呵呵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帛书,递给明月。
“给我的?”明月打开一看,却是赵括的回信。
“长安君在上,惠书已悉,近因军务繁忙,未即奉答为歉……”
一时间,伴随着上面匆匆写就的文字,赵括这月余的征程,浮现在明月眼前……
PS:第二章在下午
第160章 行人弓箭各在腰()
“马服子!”
“见过马服子!”
时间回到八月中旬,在辞别长安君后第二日,赵括来到了邯郸城外的军营报道,随着兵卒粮草慢慢汇聚,城郊已经被毡帐营垒覆盖,里面驻扎着足足五万人,其中两万是战兵,三万是负责运粮辎重的民夫。
这片广大的营地分为几个区域,居中的是主将大帐。
赵括刚靠近帅帐,就有一大群人亲热地与他打着招呼。
眼前这群披甲戴胄的将吏,有的是经常出入紫山邑的熟面孔,有的素不相识,但他们见到赵括的第一反应,均是殷勤而恭谨的。
这是自然,因为这位可是此战统帅,大将军马服君的嫡长子啊!
按照赵国制度,大将军作为最高军职,统十万大军。大将军之下,一军万人,由裨将率领;裨将之下有十校尉,各统帅千人;校尉之下是两名五百主,再往下才是百夫、什长、伍长。
按理来说,在帅营的军议,只有裨将、校尉才有资格参加,但赵括身份特殊,也得以入内。
虽然赵国严禁公器私用,但军队里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还是在的,
在场的将吏里,三分之一是世代为将,他们自己或他们的父辈均曾追随赵奢作战,与马服家交情莫逆。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从行伍里积累军功升上来的,而带着他们战胜敌军,为他们表功的,依然是马服君,这份提携之恩没齿难忘。
剩下的三分之一,或是新调来的边关将吏,或是其他派系的将吏,没什么话语权。
所以于赵括而言,进了这座将营,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受到的欢迎和逢迎络绎不绝。尤其是对他护送长安君去齐国,为其挡下一箭的功绩,众将一阵吹捧之下,刚过完二十岁生日的赵括也有些飘飘然……
唯一能镇住他的,唯有他父亲马服君赵奢。
当赵奢高大的身形踏入出现后,帅帐内的闲聊细语立刻就停止了,静默笼罩毡帐,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众人的腰板,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挺直了身子,脖颈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凛然盯着赵奢的脚下——没人敢与他们的主将对视,哪怕是看他的脸,马服君之威,压得所有人抬不起头来。
也只有赵括没这感觉,敢于站在队伍末端,偷偷打量自己父亲。
熟悉的面容,却迥异于平时的装扮,平日的赵奢很少披甲戴胄,在家里的时候打扮得像个老樵夫、渔父。今日却不同,头上的一顶装饰精美的黄铜大盔,遮住了赵奢花白的头发,却使得眉毛上那块疤越发狰狞。
皮铜结合的髹(xiu)漆皮甲罩在他身上,鱼鳞般的甲片由厚牛皮制成,以深红色的葛麻束带编缀成一个整体,饕餮兽面青铜护胸张牙舞爪,由肩带挂在甲衣之外,用铜扣扎紧,腰上是带钩鞶(pan)甲。带上挂着他的佩剑,这可不同于卿大夫们装饰用的剑,而是杀过人的!杀过敌,也杀过违抗军令的自己人。
“原来父亲也能如此精神……”
看到这几年和平时光里已显得有些颓唐的赵奢重新焕发了青春,赵括心里为他高兴,也感激促成让父亲为将的长安君。
拄剑于阶上,赵奢板着脸宣布命令,无非是此番燕国侵赵,赵国加以反击的正义性,以及不能辜负先王、太后、大王,要去救助陷于兵灾的黎民百姓,赵括听得想打哈欠。
不过接下来,当赵奢颁布此次的赏罚命令时,他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军阵中以金、鼓、铎、旗为指挥信号,听到擂鼓声就应前进,重重的擂鼓声就表示要发起冲锋,与敌军交战;听到鸣金声应该停止,而重重的鸣金就表示要后退;听到铎声就要注意指挥官的口头命令;看军旗的方向前进,旗左即左,旗右即右。如果不听这些信号指挥的就要处死刑,在阵中喧哗的要处死刑!
此外,战后统计,每伍如果没有伤亡且无战功的,说明作战不努力,士兵要全部罚戍边。每一编制单位指挥官伤亡而没有毙、伤、俘对方同级军官的,全部士兵罚戍边,并连坐家属。
如果主将战死,部下带500兵以上的军官都要受罚,主将的亲卫队也全部处死!带领千人以上的军官弃械投降或临阵脱逃的,为“国贼”,本人处死,暴尸示众,其家属没入官府为隶妾,并发掘其祖坟;带领百人以上的军官有这样行为的,则是“军贼”,同样要处死、抄家!
三令五申之下,帐内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刚才还嘻嘻哈哈说笑的将吏们腰杆挺得更直了,他们的心态已经认真了起来,他们都知道马服君将令军法甚严,每次打仗,少不了要砍好几颗犯事将吏的脑袋,没人敢不当回事……
赵括也听得寒毛直竖,这是真正的战争,不是游猎剿盗,更不是去临淄的护送经历能比的!
“各将吏归去后,将军法颁布下卒,不教者以渎职罪论处!”
下达完军法后,赵奢让低级军官统统下去,只留下几名裨将面授机宜。
众人明白,这是马服君要与裨将们商议进军路线、作战方略。
不过让他们诧异的是,马服君竟然没把儿子赵括也留下来!
校尉们这下可奇怪了,在他们看来,这次北伐燕国,马服君特地带上了赵括,让他熟悉军务,与马服旧部熟悉熟悉,毕竟马服君再斗志昂扬,也已经老了,这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战,是时候为儿子铺路了……
可机密军议不让他参加,这又算什么?
校尉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毕竟这关系到他们这群马服君